武士刀
地狹土瘠,有鋌而走險者,為了生存,遂冒死出海,長期與朝鮮進行海上貿易,再進一步,則來到中國沿海,與中國各口岸進行貿易,尤以明朝時為盛。
到了明朝廷因故取消市舶司後,來自海上的日本商隊,全都改與當地富戶交往,由於沒有官府擔保,糾紛時生。
日本商隊靠岸處多半集中蘇、浙,也就是漕幫的地盤,一旦發生糾紛,只能委託漕幫代為解決,久而久之,漕幫成了唯一的代理商行。
漕幫三頭馬車裡的南宮晁,做生意的手段還算乾淨。至於“船頭子”都泰錦,那就兇狠得多,往往把人吃幹抹淨,骨頭渣也不剩下一點。
都泰錦對尋常百姓如此,對日本商人就更不消說了,收貨乾脆,給錢就拖泥帶水,欠款則是家常便飯,信用二字,等同笑話。
搞得日本商隊索債無門,受騙有道。
幾年下來,日本商隊也覺悟了,開始坐索——集體登岸,到漕幫分舵甚至總舵門上討要,聲稱拿不到貨款,死也不走。
都泰錦的反應很簡單,他向衙門告狀,說這些人是外寇,商請官兵進剿。
衙門多的是吃漕幫飯的人,當然聽他的了,日本商人坐索的結果,是換來了驅趕與殺戮。
然而,這幫日本商人亦非易與之輩,其中不乏推崇暴力的海盜、浪人,這些人遂決定以武力反擊!
藤井秀秋正是武力派的代表人物。
藤井秀秋本人即為出名劍客,他認為,發動襲擊之前,必得先做些偵察,因此親率一批劍客與武士登岸入境。
杭州城內,這一日,豔陽高照,秋老虎來也。
街頭往來行人揮汗如雨,卻不是給太陽照的,而是教過早上身的冬衣悶的。
市井裡的酒肆,有家名叫“好來客”,雖然索價高昂,仍是座無虛席。
二樓一處雅座裡,就坐了幾名奇裝異服的外國人,乃藤井秀秋一夥。
藤井等人出手闊綽,店倌招待起來,自是格外殷勤。
桌上擺滿了昂貴的上等酒菜。
憑窗俯視,藤井秀秋望著路上人流,眼神忽而凝聚,忽而散亂。
四十歲出頭的他,眉宇間飽藏風霜,雙頰黑黝粗糙,原有的稜角已被略微的豐腴所掩蓋,卻仍顯得粗獷有力。
對座的清水隆史抹去額上的汗珠,說:“明國沒有四季嗎?都快早冬了,還這麼熱。”操的自是日語。
清水隆史綽號“鐵筋肉人”,兼修日本的國伎——柔道,以及唐手道(注:空手道),渾身上下筋肉突出,煞是剽悍。
藤井努努下巴,指著獨坐另一桌的千代大關說:“大關都不嫌熱,你還忍不住嗎?”
千代大關專注地嚼食著滿桌的食物,雖說滿身大汗,卻是不以為苦。
他是一名相撲力士,身長十尺,體重數百斤,壯碩高大,由於在相撲比賽中曾榮獲四國全島的“大關”頭銜,一行人都敬呼他為大關,或者千代大關。
清水看了不再多言矣。
俄傾藤井一名弟子上得樓來,行禮說道:“大人,沈先生到了。”引手指向身後一名漢人。
這漢人名叫沈超,是本地的商人,因長年與朝、日商人貿易,深諳日語,受了藤井重金禮聘,為此一行人擔任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