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道士分別為:宋天、俞地、俞交、張泰、張化、殷成、莫功,乃當年武當七俠之後,人稱武當七子。張三丰曾有詩云:“天地交泰化成功,朝野咸安治道亨。皇極殿中龍虎靜,武當雲外鐘鼓清。臣居草莽原無用,帝問芻蕘苦有情。敢把微言勞聖聽,澄心寡慾是長生。”七人的名字便是取自其中的第一句“天地交泰化成功”。
武當七子在派中武功、地位都很高,其中老大宋天、老五張化又是嫡傳,本次下西洋,因為武當道觀建設進入收尾時期,孫掌門的事務更多,便派出武當七子隨鄭和出海。不料碰到了老道姑,老七莫功還差點丟了性命。
陳友諒與張三丰只有一次交手,在張三丰手下沒走到十招沒敗了,一代梟雄竭力想尋得武當派的幫助,最終願望落空,卻對張真人十分敬佩。老道姑自然聽陳友諒說過多次,雖然無緣得見張三丰,卻一直念念不忘,聽聞武當七星劍龖陣是張三丰的得意之作,這才提出向七人挑戰。
吃罷飯後,因為往來人少,老道姑提出就在門前場地上領教七星劍龖陣,宋天還想再說什麼,見老道姑已經拂袖出門,老七叫道:“大師兄,咱們武當七子怕過誰?大不了拼了就是。”老五張化一旁斥道:“七師弟,聽大師兄的,不要整天拼死拼活。”
大師兄低聲叮囑:“這老太婆武功很高,不知道是否認得祖師爺,年輕時肯定名氣不小,只是我們孤陋寡聞,闍恨可能是她後來的道號。看架龖勢非敵非友,咱們一會全力施展,但萬萬不可使出殺手,以免招來禍端……七師弟,若不是你張口罵她,咱們也不會惹上這麻煩,一定要控制自己!”
場地上,老道姑立在中間,不知從哪裡找了一根樹棍拄在手中,武當七子以七星陣而立,老大宋天站在天樞位置,他身後的天璇位置上站著老二,然後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五個位置依次是老三到老七。
七人手中寶劍均泛著森森的劍氣,宋天沉聲道:“前輩,武當七子劍龖陣稀疏,請指教。”挺劍刺向老道姑的右側,按常規打法,此時老道姑要麼向左、要麼向後避開來劍,但是她不願一招被對手逼退,向左側一閃,此時站在天璇位置上的老二,正好寶劍迎上,刺向她的左肋。
老道姑手中樹棍點向老二的來劍,此時,老大劍向右一劃,又跟了上來,老道姑只能中途撤招,後退一步讓過兩人的來劍,口中讚道:“好!”七人見她退後,也不緊逼,老大向左斜跨一步到兌位,老二緊緊跟上,處在天璣、天權的老三、老四被推到前面。
七星陣向老道姑推進,老三、老四如剛才老大、老二一樣,再將老道姑逼退兩步,然後也是斜跨一步,將玉衡、開陽、搖光位置上的老五、老六、老七同時推向前面,老六位置略後,老五、老七形成半包圍之勢。
雙方騰挪跳躍,武當七子更是由先前的跨步變成健步如飛,始終保持著劍龖陣的齊整,且在齊整中不停變換,時而二、三人劍挑,時而四、五人分襲,時而六、七人圍攻,直打得場上風起雲湧。
雙方不知打了多少回合,老道姑突然跳出陣外,叫道:“罷手吧,老身認輸便是!”七子手裡握著寶劍,卻站在原地犯傻,似乎都沒料到七星劍龖陣竟然勝不了一個老太婆。宋天躬身道:“多謝前輩承讓,剛才前輩僅用一根木棍,在陣中來去自如,晚輩劍龖陣小成後還是第一次遇到,佩服佩服!”
老道姑並不答話,半晌嘆道:“死鬼,我知你為何佩服他了,這陣法雖然只是七人使出,卻融合陰陽、五行、八封,相生相剋,不僅有天罡八卦天樞陣、兩儀分象天璣陣、鬥載五行天旋陣、七星六合天權陣,陣中還有很多讓我看不懂的衍化……只是這幾個娃娃,還沒有將此陣領悟,否則,老身又如何能輕易退出?”
一番話說得武當七子都面露尷尬,老六殷成最是機靈,趕緊收了寶劍,長作一揖:“非是晚輩沒能領悟,而是婆婆你武功高超,想必婆婆認得我們祖師爺?”老道姑抬著頭,望著前方山峰:“老身小張真人將近百歲,倒是我那死鬼對他推崇之極……”
老六殷成一皺眉,看了看幾位師兄,暗道這老道姑瘋瘋傻傻,答非所問,此時又恍恍惚惚,便道:“婆婆,我們還要趕路,就不打擾你了。”“你們要去哪兒?”老道姑似乎清醒過來,眼中流露出一絲寒光,冷聲詢問。
老大宋天道:“奉家師之命,隨鄭和下西洋。”“哼,又是去西洋的,我曾在鄱陽湖邊向死鬼發過誓,定要拆了那些樓船,讓死鬼天下無雙的造船術永遠葬在海底。五個娃娃不知生死如何,又來了七個……走罷。”
老五張化聽老道姑說“走罷”,心裡一喜,也抱了抱拳:“前輩,咱們這就告辭,後會有期。”老道姑掃了他一眼,冷聲道:“小娃娃蠢笨之極,老身什麼時候讓你們告辭了?……老身也要去海邊,跟你們一路,免得路上無人服侍。”
武當七子心裡暗自叫苦,跟這個老妖怪一路,還不知要受多少罪,老七莫功正待說話,站在邊上的老六殷成碰了他一下,才硬生生地將話到嘴的話吞下,便是這個細小的動作落在老道姑的眼裡,只聽她恨道:“小娃娃,你先前辱罵老身,還沒找你算賬,竟又敢不敬?”手指一抬,莫功只覺得胸口膻中穴一痛。
其他六人聽到老七悶哼一聲,情知不好,老二、老四、老五又拔出劍來,宋成急道:“前輩!……”老道姑神情陰沉:“不用擔心,有老身在,他不會有性命之虞,只需每隔十二個時辰解穴一次……老身話說在前頭,‘恨別點穴手’天下無人能解,你們擅自嘗試,害死他可怨不得老身。”老六正準備解穴,聞聲趕緊收手。
宋天抱了抱拳:“前輩既然要去海邊,正好與我們同行,路上也能多些時間向前輩請教,不周之處,請多擔待。”老道姑並不答話,轉身向前走去,老六趕緊將自己的馬兒牽了過去,老道姑接過韁繩,也不見她有什麼動作,已是坐到馬上。
八人七騎信馬由韁。老七莫功暗自運功內察,真氣一到膻中穴便會受阻散向兩側,微微有些疼痛,其它倒並無症狀,他雖然容易衝動卻並不笨,知道對方的點穴手法怪異,不敢再妄動,強按火氣,路上再不說話。大師兄宋成帶著老七同乘一騎,見他平靜後,方定下心來。
傍晚,八人到達將樂縣城,尋了一家乾淨的客棧住下,老六殷成端茶倒水,將老道姑服侍得妥貼。老道姑一句道謝的話都沒有,吃罷晚飯,獨自回房歇息,剩下武當七子咬牙切齒,卻又拿這個古怪的老道姑無計可施。
老道姑躺在床上忽然想起王厚等人,暗道四個女娃娃有三人被封住穴道,現在都已經過了時辰,估計已然斃命,雖然有些可惜,但她們跟著那個醜小子,還能有什麼結果?此時他們肯定在這城中,不知道醜小子是否悲痛不已……明天再去尋找,如果他全無悲痛,說明他是個無心無肺之人,定要親手結果了他,也算對得起三個女娃娃了。
第二天吃過早飯,老道姑也不吱聲,出門而去,武當七子不知她要幹什麼,見她沒帶包袱應當不是離開,只好候在客棧。直到臨近晌午老道姑才回來,還不停地喃喃自語:“奇怪,那幫主想來不敢騙老身,醜小子和四個女娃娃怎會安然無恙?不行,老身一定要弄清楚是怎麼回事,莫非還有人能解開‘恨別點穴手’?”扭頭對宋天道,“娃娃,老身要等一個人,住幾天再走,你們若是著急趕路就走罷。”
武當七子哪裡敢走,老六殷成拱手道:“婆婆,我七師弟的穴道快到時辰了,還望你解開。”“轉過身來。”老道姑也不看七師弟,彈指連點,封住他背後的肝俞、肺俞四處要穴,才將胸前的膻中穴解開。
武當七子臉色一變,原來還想趁穴道解開,尋機脫困,沒想到這老虔婆如此卑鄙。老二俞地一臉愕然:“你這是什麼意思?拿我們武當七子當什麼人了?”老四張泰也道:“老婆婆你若有膽量,我們再戰一場,定讓你無處可退!”老道姑森然道:“你們如果無視他的性命,自然想怎樣便怎樣。”
老六殷成見雙方劍拔弩張,怕老道姑又要出手,忙道:“婆婆,別誤會別誤會,我們只是擔心七師弟的安危,並沒有冒犯婆婆的意思。”“哼!如此最好,有老身在,他想死都死不了,老身一旦不在,超過十二個時辰他想活也活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各位師兄,反正現在去長樂縣還早,我們就在這兒住幾天,陪婆婆將事情辦妥,再一起動身不遲。到了長樂,婆婆不用我們說,自然會解了七師弟的穴道。”殷成說到這裡,轉向老道姑,“婆婆,你要等什麼人,要不要我們幫你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