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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似夢是幻

    南宮遠看清他那張英挺俊俏的真面目後,他內心震驚不已而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他後退三步,臉色慘白,顫聲道:“你……你是黃皇教中人?”金黃長袍人——他,赫然是唐家大院的少院主閃電金箭唐心如!這是令人白天做夢也不會想到的事情!唐心如嘿嘿二聲冷笑,道:“如你死了,我以這個面目,加盟蒼道盟中,你以為今後的蒼道盟將要變成怎樣?哈哈,李秋萍、李秋蘭二位絕代的美女,會不會投入我懷抱中?”此刻,南宮遠一切全都明白了,纖手幫之毀滅,完全是毀在他的手裏。這時南宮遠已經感到毒氣漸漸發作,手掌心似有千萬只螞蟻同時咬噬,痛癢難當,他心中急速的忖道:“我今日便是不活,也當和他拚個同歸於盡,若放他活着,今後江湖武林真是不堪設想。”唐心如嘮嘮叨叨,正自説得高興。南宮遠猛地裏一聲大喝,縱起身來,右手揮劍,左手推出,直往唐心如面門胸口,同時擊了過去。南宮遠自知已然無救,這一下是臨死之前的一擊,左手推出一掌,竟然是海流真經中的“萬物實虛’一種無影掌。這種無影掌威力之強,已經有人見過,但南宮遠並不是時時都能擊出這種掌力,而是在無形中運了出來的。唐心如見南宮遠右劍兇惡凌厲,極速躲閃而過。唐心如忽略了那沒有半點勁力的一掌,才是致命的無影掌。一聲厲嘯疾速傳來,叫道:“那是無影掌,不可——”但見唐心如悶哼一聲,人已倒了下去。南宮遠也因運發極頂內力,觸發毒氣迅速發作。他昏迷中只見來人像鬼魅幽靈,似是那黃皇教主!之後,他已是人事不知,昏迷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睡在一張硬硬的板子上,他感到渾身無力,連眼皮也無法張開。只是腦智清醒。突然,他聽到—個極是熟悉的聲音,説道:“南國仙姬,你心內很清楚,你的功力向來是差我一籌的,如我一運內力,雖然我要喪失三四十年功力,但你卻從此香消玉殞,所以,我請你還是將他交給我。”南宮遠聞言心中大喜,原來這説話的人乃是自己的師父鐵笛怪俠,那麼對方是南國仙姬了。只恨自己不能張開眼睛,目睹這兩位絕世高手較鬥武功,聽他們的話,好像正以內力互拚着。但聽南國仙姬清脆幽美的話音,説道:“現在我雖然處在劣勢,但本教援手等會就到。”南宮遠無比大驚,這樣説來,黃皇教主乃是南國仙姬了。只聽鐵笛怪俠説道:“現在你我處在浩瀚江心中,難道你教中人會一時趕到嗎!”南國仙姬冷冷道:“你鐵笛怪俠向來仁慈,所以失敗完全都在這點上,剛才你放掉了船伕,其實這船伕乃是我教中人,他在武林中有個綽號‘翻江水鬼’,可以一日一夜潛在水中,水性精嫺,計算起來他已經遊過江面,再片刻工夫,我教中人就有援手趕到。”鐵笛怪俠問道:“你們援手,大概何時能到達?”南國仙姬道:“快一刻,遲則三刻。””鐵笛怪俠道:“但我若現在盡力一擊呢?”南國仙姬嬌聲笑道:“我計算你鐵笛怪俠不會如此痴傻,雖然我在你掌下即刻喪生,但你在功力未得之時,我教援手一到,你也難逃活命。”一葉孤舟,在江心漂流着。艙內睡着一位如死般的人和兩位臉蒙着青巾、白紗的男女,他們四隻手掌相對抵着,神態極是悠閒地談着話。局外人哪裏知道這兩人正恁着極端絕高的內力,互相火拼着,生死存亡,完全決定在一剎那之間。鐵笛怪俠道:“老夫雖死去,但黃皇教也因你死而毀掉。”南國仙姬格格一聲嬌美婉轉的長笑,道:“鐵笛怪俠,你自認為我是黃皇教至高無上的人?”鐵笛怪俠道:“一教之主,便是至高無上,除非你不是教主。”南宮遠聽得心頭一震。他想到在漢陽那片墓地所見的黑影,他曾經會見過一次,雖然沒法看清她的面貌,但由身影看來,墓地上的黑影,絕對不像南國仙姬,而且他感到墓地的黑影人之武功,也較南國仙姬、鐵笛怪俠、雲中一鶴、九天人猿等更高一籌,這樣看來,黃皇教主難道另有其人?南國仙姬嬌聲笑道:“好多天下江湖武林中人都認為我是黃皇教主,其實你們都錯了。”鐵笛怪俠聞言無比震驚,道:“怎麼?那麼東方鶯珠、唐心如、陸水寒不是你的傳徒?”南國仙姬道:“你認為他們三人的武功,哪一位最高?”鐵笛怪俠道:“要算那陸水寒。”南國仙姬又問道:“你曾經接過她幾招,感到此女武功較我如何?”鐵笛怪俠道:“還差你很多。”南國仙姬幽聲嘆道:“你錯了,此女的武功,好像較我更深,她本來是我的傳徒,但因她冷酷的性格,特別為真正的黃皇教主所寵愛,加以傳授絕技,她現在已經是我心腹之患。”她這一番話,不但南宮遠聽得莫名其妙,就是鐵笛怪俠也感到無比懷疑,不解其意。鐵笛怪俠道:“你不是黃皇教主,那麼黃皇教主是誰?天下間又有哪一人能夠驅使你約束你?”南國仙姬道:“説起來也是可笑,支使我的真正的黃皇教主,我仍然不知是誰?”鐵笛怪俠道:“今日一談,令我對於黃皇教更感到可怕、恐怖了。”南國仙姬嬌聲笑道:“不單你恐怖、害怕,即是像我這為人傀儡的黃皇教主,也朝夕不能安眠。”鐵笛怪俠道:“由你這一句話,足證明你不忠心於黃皇教,為何你仍然當黃皇教的表面上教主?”南國仙姬淡淡道:“我身受人控制?”鐵笛怪俠一怔道:“你什麼事遭人控制。”甫國仙姬冷笑道:“這個你不必問;我們現在仍然處在敵對位置上。”鐵笛怪俠這時心中感到無比震驚。南國仙姬的種種事情,他知道的極是清楚,他想不出以南國仙姬的聲望,竟然甘願奴人膝下,任受驅使,天下間藎有哪一個人能夠命令她,控制她?除非已死的玉修羅南宮豪才能在感情上控制她,可是南宮夫婦確實已經喪命天劍潭。本來鐵笛怪俠認為南國仙姬是黃皇教至高無上的人,哪知幕後還有策劃人,這是一件多麼令人驚駭的事情。鐵笛怪俠這一陣沉思,心神徹分,一股極巨潛力突然由她玉掌壓了上來;他心頭一震,趕忙地斂疑心神,化開那道攻來,的內力,問道:“那麼你準備將他送到哪裏?”南國仙姬道:“我的主人,下令送他到黃皇教一個秘密基地上。”南宮遠知道是指着自己。鐵笛怪俠道:“是幕後支使你的人?”南國仙姬道:“他是中了唐心如的蚊須針和七皇釘,這種暗器含毒,乃是本教真正教主所配製,目前天下間沒人能夠解此毒,你若將他由我手中搶去,也只是一死,既然本教主有令、接他去,可能會有一絲生機也説不定。”鐵笛怪俠道:“我怕他再獲重生之時,已經是位喪失本性的黃皇教中人。那時他殘害生靈,造罪無窮,不如我現在將他擊斃掌下。”南宮遠聞言”心頭大驚,想不到我南宮遠命運如此多舛!他想到浩海深仇以及往昔種種……李秋蘭、李秋萍這兩位心愛的人……但這些剎那簡便像過眼雲煙,將要消逝無影無蹤。一滴一滴淚水,由他的星目眼角滲流出來。鐵笛怪俠一眼瞥到南宮遠眼角淚水。突然—聲極是悲愴、淒涼的嘆息!南宮遠沒有再聽到鐵笛怪俠和南國仙姬的語音,他自己也不知在什麼時候又昏迷了過去。當他第二次醒來的時候……他的眼睛已經能夠張開,但仍然渾身無力,不能出聲。他星目張處,首先見到的是一面鏢旗,旗上繡着一隻飛虎。南宮遠閉了閉眼睛,再睜開來時,仍然見到這面小小的鏢旗。—這鏢旗插在一隻青花碎瓷的花瓶之中,旗上的飛虎在雲中騰身而躍,顯得甚是威武。南宮遠心想:“我怎麼會在鏢局中啊1”他發覺自己是睡在一個擔架上面,前後有人抱着自己,而抽處之地卻似乎是在一座大廳之中。他想轉頭一瞧左右,豈知項頸僵直,竟是不能轉動。南宮遠淒涼暗歎:“難道自己已經全身殘廢了?”只聽有兩個人在説話,一個聲音宏大説道:“姑娘高姓?”一個嬌嫩的女子聲音,道:“你不用問我姓名,我只問你黑飛虎愈錦鵬還保不保鏢?”南宮遠聞聲大驚,她的聲音正是陸水寒啊!那聲音宏大的人怒道:“我父親早已休隱江湖武林,你若有鏢就將姓名見告,否則請光顧別家鏢局去吧I”但聽陸水寒冷冷一笑,道:“這鏢,除了黑飛虎愈錦鵬,別家鏢局接不得,你趕快去叫愈錦鵬出來,我有話向他説。”她説話聲威氣粗,極不禮貌。只聽得砰的一聲,想是那鏢頭伸手拍桌,喝道:“你要找人消遣,也不能找到我飛虎鏢局來,若不是我瞧你是個女孩兒家,今日先要你吃些苦頭。”陸水寒嘿嘿二聲冷笑。但聽得嗤嗤數聲,十餘枚細小的銀針激射而出,釘在那隻搖着鏢旗的瓷瓶之上,砰的一響,瓷瓶裂成數十片,四散飛進。這一手發射暗器的功夫,實是駭人耳目。那鏢頭啊約一聲驚呼。南宮遠亦感到心中一驚。要知瓷瓶極是光滑,那一枚枚銀針像似鋼鐵嵌入瓶中,這種手勁實是駭人聽聞。突然後院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説道:“好手勁!好手勁!”語聲中,後室走出一位身材雄偉,環眉虎目,臉若鍋底的老頭,不問可知這人就是名震江南七省的黑飛虎愈錦鵬。黑飛虎愈錦鵬走了出來,那雙有神的虎目,迅快地掠掃了陸水寒一眼,以及躺在擔架上的南宮遠。任他是如軻的老江湖,但也無法猜出是怎麼一回事來。陸水寒微微一笑,道:“閣下便是名震江南七省的黑飛虎愈錦鵬吧!”原來這黑飛虎愈錦鵬;乃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拳掌單刀,都有獨特的造詣,尤其一手連球鋼鏢,能將七七四十九枚鋼鏢毫不停留地施放,百發百中,他在二十餘年前便領導着江南七省的鏢行,聲名遠播,通常武林中人對他都要稱呼一聲老前輩或意老英雄,這時陸水寒直接叫他之名,心中有氣,呵呵一聲洪亮大笑,道:“這位姑娘貴姓啊!不知哪一門派教出你這種出色的女弟子呀!”他説話時,尾音拖得很長,頗含譏諷之意。陸水寒冷聲笑道:“你不要問我名姓,也不要問我的師承門派,我只問你認不認識這面旗子?”説着,她手中揚着一面上繡鮮紅血手印的旗子。黑飛虎愈錦鵬見了這面旗子,臉色驟變,那鏢頭亦是面色慘白,驚聲道:“黃皇教血手令旗。陸水寒收下那面小旗,冷冷道:“你們不要怕,只要你黑飛虎好好接了這個鏢,便可拯救數十條人命。”黑飛虎愈錦鵬臉色變得極是難看,雙目注視着陸水寒,久久不語。南宮遠頭頸不能轉動,眼睜睜的只能望見破碎花瓶那一方面,這時大廳中一片靜寂,唯見青蠅掠面飛過。過了半晌,聽得黑飛虎愈錦鵬,問道:“姑娘要我保什麼鏢?”陸水寒道:“要你保的鏢,便是躺在擔架中這人。”此言一出,愈錦鵬微咦了一聲,大為驚訝。南宮遠更是驚奇無比,不知這冷酷的女子要將自己怎樣擺佈,他忍不住喝聲叫道:“你……你”哪知他張大了口,卻發不出聲音,像似在噩夢之中,不論如何使力,周身卻不聽使喚!這時才知那七星釘的劇毒,實是歹狠無倫,不但肢體癱瘓,連喉音全給毒啞了,現在只不過眼睛,耳內未聾。只聽黑飛虎愈錦鵬問道:“是……是這位兄台?”陸水寒淡淡道:“不錯。一定要你愈錦鵬親自護送,換車換馬不換人,日夜不停地趕道,三天之內送到湖北武當山上,連帶這一封信,交給武當上代掌門鶴靈道長。説着,她取出一封滴滿血跡的信箋。她頓了一頓,沉聲説道:“這一封信若妄自開啓,或是在三天內不能將這人送到武當山,你們飛虎鏢局大小一百二十七口,滿門雞犬不留。”説罷,她放下信箋,喝道:“你們四人可以走了。那抬着擔架的四位彪形大漢,聞言如釋重負,放下擔架,擁而出,陸水寒也蓮啊步婿姍地走去。過了半晌,那中年鏢頭才叫道:“爺!我們要接這鏢嗎?”這中年鏢頭乃是黑飛虎的獨生子,綽號多臂熊愈大武。”黑飛虎愈錦鵬,臉色沉重,走到南宮遠跟前,問道:“這位老弟高姓大名?可是武當派的麼?”南宮遠只有雙目向他凝望,無法回答。黑飛虎愈錦鵬,雙眉一皺又問道:“那麼你是黃皇教的人了。他連問數聲,南宮遠索性閉上雙眼,不去理他。這時黑飛虎愈錦鵬”心情沉重了。多臂熊愈大武,見父親沉重的臉色,不禁恨聲道:“我們飛虎鏢局自問沒有得罪過黃皇教中人,想不到他們竟然找上我們頭上來了。”黑飛虎愈錦鵬,沉聲道:“大武,你仔細地算算飛虎鏢局上上下下,一共多少人?”愈大武聞言,屈指一算自老祖母數起,數到初生未滿月的孩兒,以至灶下燒火挑水的小廝不多不少,剛好是一百三十七口。”他臉色大變,怔怔望着愈錦鵬。黑飛虎愈錦鵬,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吩咐眾人趕快準備車馬,即日上道。”愈大武道:“爺!我們何不求救少林派?”愈錦鵬淒涼一嘆,道:“黃皇教當今勢力之強大,你是知道的,縱是整個少林高手全來,也沒自信能夠勝得黃皇教,何況三日期限轉眼就到,遠水救不着近火,若不是其中另有枝節,諒我們能夠在三天內將這人平安送到武當山。”愈大武怨聲道:“我們和黃皇教無怨無仇,難道他們會向我們下辣手嗎?”愈錦鵬道:“江湖武林雖然講究恩怨分明,但黃皇教卻向來不擇手段,只達其目的,二十餘日前在漢陽江畔鐵騎幫二十餘條人命,全遭慘死之事,你沒聽聞嗎?剛才那女子亮出黃皇教殘殺血手令旗,已經説明了他們欲逞殘酷的屠殺。”愈大武在江湖武林混蕩極久,當然明瞭這事情的嚴重性。南宮遠,剛才神智清醒,但只不過是極短暫的時間裏,在他們父子説話時,他連連打了幾個呵欠,又昏沉沉地睡着了。當第二次醒來的時候。只聽風瀟瀟,車轔轔……自己躺在一部馬車裏,除了耳中聽到車輪壓着石子的聲響外,他無法看到外面的景色,也沒聽到趕路的吆喝聲。這像似一部柩車,南宮遠就像已死的出喪人。他心情是悲哀的。因為他現在的情形,卻比一個死人更悽慘、悲涼。死人,既然已死了,他沒有知覺,不再有人生的悲苦哀樂;一切平常了!而甫宮遠卻是一位半死半活的人,整個身軀像已經死了,但他的理智卻沒死,這未死的神智令他悲痛哀傷。但是,這種悲痛哀傷,仍是無濟於事的,所以他儘量抑制心底的情緒。一個人的情緒亦是很怪,你要抑制它,但它卻更波動得厲害。南宮遠的眼簾裏,又泛出一幕一幕的往事。往事的悲哀喜樂,往復地掠過他的腦海;終於,他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一聲淒厲的馬嘶聲……南宮遠第四次醒來……他還沒睜開眼睛,鼻孔已嗅到了股濃厚的血腥味……心頭一震……一對星目緩緩睜了開來……冷風徹骨,寒星明滅。這是冬天一個黑夜裏。南宮遠卻全身躺在一株松樹根上,他身軀的四周圍,駭人聽聞地堆滿了一具具鮮血淋漓的屍體!南宮遠感到有如置身夢中的幻景。他閉着眼睛,將眼球轉了幾轉,又睜開來。只見在這些屍體堆裏,一株樹影下,隱隱站着一條黑色人影,他手中握着一柄青光閃閃的長劍。南宮遠心中一震,那柄劍不是自己的青龜劍嗎?而那黑色人影,不是在漢陽墓地所見的那黑影教主嗎?突然山谷的那邊,傳來一陣得得的鐵蹄聲……一頭高大的黑馬,緩緩走了前來。那不是甫宮遠遺落在漢陽客棧的烏雲神駒?烏雲神駒的馬鞍上,盤膝跌坐着一位青衣人,白髯飄拂,手橫一枝鐵笛,面蒙一條青巾。南宮遠心底中一陣喜叫”—”這人正是他的師父——青巾鐵笛怪俠。烏雲神駒緩緩走到屍首堆裏停了下來。盤膝跌坐馬鞍上的鐵笛怪俠,那雙電眸向四周屍首掠掃了一眼,然後,將眼光移到七丈外樹根上的南宮遠。他仰首一聲長的四息……”口中輕輕説道:“這是老夫平生所見的一次最殘酷屠殺,也可説是少林派開山立派以來,一次最慘烈的死傷。一百八十七位,無一倖免逃生。”南宮遠聽得一驚,這樣説來,這些死者全是少林派的人了。他凝目注視了死者一眼,竟然全是身披袈娑的光頭和尚。鐵笛怪俠微微停頓一會,接着説道:“……但令老夫驚異費解的,是少林派一百八十七位弟子的死因。”他所説的,乃是對着樹影下那殘酷兇手而言。可是,黑色人影卻一聲不響地站在那裏,只有那柄平指的青龜劍,泛動着刺人眼目的青色光芒。這人就象似一個鬼魅,幽靈!使人感到奇怪的是,南宮遠窮集了目力,仍然無法看清丈外的黑色人影。這人好像是一個有形體而無實質的鬼魂。但聽鐵笛怪俠嘆了一口氣,道:“閣下能夠將自己軀體化為幻虛,這種至深的武學,確令人驚歎!”突然,黑色人影低聲噓了一口氣。絲的一聲急響。幾道青色劍氣,疾速射向馬鞍上的鐵笛怪俠。這種有形的劍氣,的確令鐵笛怪俠心中震駭。那道青色劍氣,疾射而過。只見鐵笛怪俠的身軀,盤坐的原式不變,身形懸空七尺,待劍氣過後,他又緩緩落在馬鞍上。南宮遠看到這兩種匪夷所思的武學,內心中激盪至極他感到武功一道,真是無邊無際,浩瀚似海,若以自己武技和他們比較,那真有如滄海一粟了。黑色人影見了鐵笛怪俠這手‘凝氣平空’絕藝,緩緩説道:“名聞天下江湖武林的鐵笛怪俠古嘯蒼真是名不虛傳。”這聲音,是那麼慈和親切,任誰也不會想到有這種柔美湃音的女人,會有那種殘酷陰辣的殺人心腸。鐵笛怪俠感到震驚的並非她語音的慈和,而是她喊出他的姓名。要知他,天下間很少有人知他姓名,就是和他相處十年的李秋萍、李秋蘭,也不知他的真正姓名。鐵笛怪俠雙睛暴出二道湛寒的電光,凝視着三丈外的黑色人影。他那兩道電光,愈來愈明亮,就好像二盞明亮燈光,一直照射着黑色人影。南宮遠目光一接觸到鐵笛怪俠的眼光,他的眼睛頓感一陣刺痛,他心中大驚,知道師父目光如是一種極厲害的功夫。顯然師父在這時,已經默默之中和黑色人影較上功力;大約一盞熱茶工夫……鐵笛怪俠口中發出一聲長嘆……他的眼光鋭利電光修然收斂……只聽鐵笛怪俠道:“我承認武功遜你一籌;無法看出你是誰?你是否可以告訴老夫,讓老朽知道你怎麼認識我?”黑色人影輕聲笑道:“客氣了,古嘯蒼,這只不過是你的千炬神光輸於幻魔虛影,我是誰?黃皇教主便是我。”鐵笛怪俠所要問的是她名字,這時一聽她這樣説,已知她不願吐露,多問也無用,叼鐵笛怪俠知她是自己所熟悉的人。因為天下極少有自己不認識的人,而知道自己的真實姓名的更是寥寥無幾。還有一點,她既然始終施展着幻魔虛影便是深怕自己認出她來。”然而;在自己所認識的人之中,目前只有一位南國仙姬可能是她。但以自己所知道,南國仙姬沒有這般功力,而且剛才運出千拒神光絕功,略微看清了她的身形,這身形並非南國仙姬的身形。無疑問她是另外一個人。那麼她是誰?鐵笛怪俠古嘯蒼在這剎那間,腦海裏閃過天下江湖武林所有的高於,他仍無法察出她是誰?鐵笛怪俠輕聲道:“你是老夫平生所吧最神秘的,也是最殘酷陰狠的人。”黃皇教主輕笑了一聲,道:“古嘯蒼,你在江湖中不是也極端神秘嗎?説起來,彼此彼此。”鐵笛怪俠沉聲道:“教主,你是否能夠答覆我幾件不明瞭的事情?”黃皇教主道:“只要不超過權利範圍,我都能夠答覆,你問吧?”鐵笛怪俠問道:“請問教主手創黃皇教宗旨何在?”黃皇教主柔聲笑道:“血洗天下扛湖武林。”鐵笛怪俠聞言大驚,沉吟了一會;説道:“以教主這種舉世奇才,若以正道,不難有大乘,為何教主要動輒殺人,蔑視蒼生,要知一個人生來非易,蒼天有好生之德,還望教主三思而行。”黃皇教主道:“古嘯蒼,你這般苦口婆心的相勸,可説找錯對象了。”鐵笛怪俠嘆聲道:“我自知也無法勸你改邪歸正,不過你要知道歷代以來,從沒有人能夠征服天下武林。凡是妖魔必滅,正氣必盛。”黃皇教主笑説道:“你這番話,似含着一絲恫嚇。縱然如你所説,妖魔必滅,正氣必盛,但我也要使天下武林遭受一次彌天浩劫,死也暝目。”鐵笛怪俠嘆道:“教主,你到底為什麼這樣仇視江湖武林?”黃皇教主道:“為着仇怨。”鐵笛怪俠驚聲道:“仇怨,難道這些死者,都跟你有着奠大血仇探怨?”黃皇教主道:“他們破壞我的行動,當然該死。其實少林派跟我亦有着浩海深仇,就是一些自以為仁義俠道的武林中人,亦和我有着血仇。”她這番話,聽得鐵笛怪俠心中大駭。她説全天下江湖和她皆有恩怨血仇,難道是真的嗎?黃皇教主頓了一頓,接道:“古嘯蒼,你話問完了嗎?鐵笛怪俠沉聲道:“還有一件事你準備將我的徒弟如何擺佈?”黃皇教主道:“這件事,我還沒有決定,不能告訴你。?鐵笛怪俠道:“老夫平生沒有求過於人,但今夜向你黃皇教主請求,能夠將南宮遠讓我帶走。”黃皇教主道:“無論如何,你不能帶走他。”鐵笛怪俠沉聲道:“教主,執意不肯,咱們今夜只有以武力解決。”黃皇教主笑聲道:“你沒有勝我的武技。”她話未完,突聽鐵笛怪俠,一聲震撼蒼穹的長嘯。—他的身形如電也似地由馬鞍上射向黑色人影。同時那匹烏雲神駒,一個縱躍跳到南宮遠身旁,靈馬一伏頭,長嘴咬着南宮遠腳上衣服,頭一擺,將南宮遠拋上馬鞍。黃皇教主想不到這匹畜牲如此靈性,她避過鐵笛怪俠一擊,烏雲神駒已經如飛馳去。黃皇教主怒叱一聲。身若飛鳥,疾電也似地射出。鐵笛怪俠沉聲喝道:“教主,你再接我一招。”喝聲中,他左手猛拂而出。一道無形勁氣,已經奔到黃皇教主身後。逼得黃皇教主旋身斜飛出五丈。就這一瞬之耽擱,烏雲神駒已經消逝夜影中。寂靜的夜裏,只傳來那飛快地啊鐵蹄聲,向東南方馳去……鐵笛怪俠知道黃皇教主輕功極高,縱然烏雲神駒已離去,但她仍然能夠追上,所以他一掌拂出……右手鐵笛橫唇一吹……一縷極是光鋭的笛聲,隨唇而出。他的笛聲魔力,極端厲害,黃皇教主本已提氣要再次射出,聽聞笛聲,她雙肩一陣晃動,後退了一步。鐵笛怪俠連續吹了三聲尖鋭細長的笛音。只見黃皇教主連續退了三步。突然她仰首一聲淒厲長笑。”那笑聲之中,充滿了無比悲痛、悲愴。她笑罷,厲聲道:“古嘯蒼,你今番要救他,但卻害死了他,因為天下再沒有人能夠療好他身上之毒。”鐵笛怪俠吹出三聲極上乘的“天地仙音”已經極傷真氣。這時他知道烏雲神駒已到十里之外;諒她輕功多高也無法追上。於是,他右手鐵笛輕輕放下,説道:“縱然他因此而死,但也比被你毒殺他靈魂更好。”黃皇教主聞言,不説一句話,人已飄出七丈外。鐵笛怪俠見她那般迅快的身法,黠然一嘆,他也沒再追逐,凝立原地,眼望着夜空出神。他不知在想什麼?不過,由雙眸的神光,令人知道他心中是多麼悲痛哀傷;溪畔……旭日……馬嘶……狼嗥……一位像已經死去的少年,身軀微微蠕動了一下。他緩緩睜開那雙星目……只見這是一條溪流,烏雲神駒,正在和兩頭狼撲鬥,另有二隻餓狼頭骨碎裂,倒卧一側,大概是被靈馬蹋斃的。南宮遠看得暗暗驚聲嘆道:“若不是這匹靈馬,我早為四頭餓狼吃掉了,我南宮遠今日不死不活,連一隻畜牲也能救我性命“……”只聽烏雲神駒一聲長嘶,後蹄飛處,又把一頭餓狼踢斃,餘下一隻,自知不敵,怒吼一聲,放腿跑去。烏雲神駒迎日而立!垂鬃飄風,神駿無比。靈馬不迫餓狼,即退到主人身側,伏下身子,連聲低嘶。南宮遠此刻神智清醒,但他卻不能説話,不能走動。靈馬似知得主人身有重傷,長嘴輕輕咬住南宮遠胸衣,將他拋上馬鞍,就這一頃刻……一陣狼叫傳來……南宮遠大驚,知道剛才那餓狼去招呼同類,大隊狼羣趕來,縱然烏雲神駒多麼靈異,也無法力敵,勢必要被狼噬食。狼聲,一嘯羣應,萬山回鳴,不知有多少頭巨狼追來。靈馬仰首一聲嘶,放腿奔去……南宮遠伏在馬鞍上,但覺馬快如流星飛矢,一刻工夫,已不聞狼羣吼嘯。南宮遠全身不能動彈,多虧這匹神駒奔馳起來,極是平穩,不然他早已掉跌下來。他伏在馬背之上,昏昏沉沉,想到一生孤苦,甚少歡愉日子,這時性命垂危,行將死去……思念及此,不禁流下淚來。烏雲神駒在荒山峻嶺中奔馳着……南宮遠也不知道這匹靈馬,要將自己帶往何方?待他再度醒來,天色已是初更過後,但見月光溶瘩,清輝滿山,自己卻躺在,個山角下面!烏雲神駒,就在他身側不遠處一顆松樹下面站着。美好月夜,倍增了南宮遠淒涼之感。他睜眼望着星空淨雲,暗曙嘆道:“難道我南宮遠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去碼?”驀然,南宮遠腦海裏想起一絲奇念。他想:“自己自從在漢陽地遭受暗算到現在,已經有七五日,怎麼肚子始終投有感到飢餓,也沒因毒性也沒有發作面死?”想到此處,南宮遠不禁暗自一運氣。但他失望了。他整個身軀,好像是別人的,本身連一點氣也沒有,不要説走路,連講話也不能夠。南宮遠黯然一嘆,望着那綿連雄偉的山勢,想道:“不知我還能活多久,即便能讓我多活幾日,但像這樣還不如早些死了的好。”正在此時--南宮遠忽然聽到東南方傳來一聲宛轉美妙的啼叫聲,那不知是什麼聲音,但聽在耳中,卻有種説不出的悦耳動聽。猛地,烏雲神駒一聲低嘶……那叫聲,幽然間續不斷……南宮遠靜靜聽了一會,想不出這是什麼叫聲,竟能啼叫得如此悦耳動人,若不是他全身無法動彈,真想過去一看究竟?但聽那叫聲,忽高忽低,忽急忽緩,真如一位樂師撫琴吹簫一般。大約有盞熱茶工夫…那叫聲斂止,遠遠傳來一聲馬嘶……一瞬間,南宮遠只見烏雲神駒疾奔而來。馬鞍上卻坐着一個渾身金光閃閃二尺高下的怪物。得得!兩聲,烏雲神駒已經停在南宮遠眼前。這一下南宮遠看清了馬鞍上的怪物,竟然是頭小猿,其身上長毛乃是金黃色的,臉上白中透紅,竟極是嬌嫩豔美,沒有半絲皺紋,雙晴烏黑,也沒有其他猴猿的碧眼金睛之象徵。要知通常猿猴這一類動物,其臉部皆是有皺紋的,可沒有像人類的臉皮,這樣光滑,美豔。但這頭小猿,不但臉上無皺,而且膚色那般嫩白美麗,竟好像是一位美麗的女子那種彈指可破的嫩臉一樣。若非他身上長有金毛,以及有着猿猴之類動物的臉形,人家定要疑方他是一位小姑娘。南宮遠呆呆望着這頭小猿出神……突然小猿咕咕吱吱地叫了幾聲……烏雲神駒馬頭連點。南宮遠不懂獸語,當然不知他們在説些什麼?不過,他覺得很是奇異,不知靈馬帶來這頭小猿做什麼?但覺眼前金光一閃……這美麗小猿已經落在南宮遠跟前。南宮遠看得大驚不已,要知小猿飄落下來,身形之快,就是那九天人猿也不過如此。只見美麗小猿,在南宮遠周身前後走了一圈,然後那雙烏眼停留在南宮遠臉上,好像在仔細的察視着。驀地,美麗小猿伸出雙手,抓着南宮遠肩部腰際、輕輕一提,南宮遠已經被送上馬鞍。二尺高下的小猿,竟有這般大的氣力提起南宮遠,這實是一件令人驚異的事。美麗小猿就坐在馬頸上,他低叫幾聲……烏雲神駒放開四蹄,直向來處奔去。南宮遠坐在馬鞍上,腦海裏如電般地思推忖着,他想:“這頭美麗小猿,定是一位世外奇人所養,可能他要帶自己去見那奇人……”思忖間,靈馬已經飛過一座峯谷……他放眼一看,心頭微微一震……。只見月下一片草葉石地上,十餘條玉色斑斕的毒蟒,頭部鮮血淋漓的癱瘓地上,動也不動,顯然已經死去。南宮遠暗暗心驚,忖道:“是哪位高人有這麼大能力,一下擊斃十餘條毒蟒”要知地上這十餘條毒蟒最小也有七八丈長,身子有小水缸般粗,顯然都是奇毒無比的兇物,若要一下斃了它們,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聽馬頸上的美麗小猿向靈馬輕叫了幾聲……美麗小猿躍落地面,緩緩向六丈外一株虯枝似鐵的古老大樹走去……這株大樹奇大已極,枝幹伸空,枝葉鋪及十餘丈範圍,在月光下只見一片黑壓壓的,由此大樹看來,恐怕有千年以上的樹齡。只見美麗小猿在樹影下,突然吱吱地叫了起來。原來剛才甫宮遠聽到的樂聲,竟是這頭小猿的叫聲。南宮遠愈瞧愈奇,想不到天地間造物竟是如此的神妙。但不知這頭小猿對準大樹嗚叫什麼?驀然一—南宮遠鼻中聞到一股濃厚腥臭之味……靈馬一聲低嘶,後退三丈開外…”南宮遠知道那大樹上一定隱藏着一頭巨大毒蟒,目睹靈馬後退之情形,那毒蟒的毒氣,定然極端厲害。美麗小猿哇哇哇,連叫三聲,似向敵人挑戰。只聽呼的一聲輕響……淡暗的大樹上射出一條血紅的蟒蛇。這條蛇大約有一丈來長,兒臂粗細,頭呈三角,這條蛇若説大,但若與那地面上的死蟒一比較,可説只是一條小蛇。但這條蛇,全身血紅,令人一見便知這條蛇並非一條普通的蛇,顯然其毒性較任何蟒蛇還要厲害。南宮遠當然不會曉得這條紅蛇,乃是塵世間蛇類之冠萬年靈蛇。萬年靈蛇之名,因這種蛇壽命之長久而命名。這種蛇身軀不大,他年代愈久身子便愈大,據説,此蛇十年長一寸,百年長一尺,由這條蛇的身軀看來——此蛇已經有一千多年之久了。萬年靈蛇口一張,一股粉紅色毒霧,疾向美麗小猿噴去。美麗小猿毫不退避,反而迎上前去,張嘴將毒霧吸入了腹中。萬年靈蛇連噴三次紅霧,都給美麗小猿吸得乾乾淨淨。這實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要知萬年靈蛇奇毒無比,通常動物,只要被其毒霧一噴,立刻毒斃,而這頭美麗小猿卻不怕毒霧。萬年靈蛇像似知道不對,稍有畏縮之意。就在這時,美麗小猿雙手如電伸縮,一下抓住了萬年靈蛇七寸子。這萬年靈蛇,全身刀劍不入,就是七寸子也無比堅硬,不過他似很怕美麗小猿那雙手。他七寸子被握,身軀驀然在小猿頸上繞了五匝,漸漸收緊。南宮遠心中大駭,他對這頭美麗小猿有着喜愛好感,若非他全身不能動彈,早巳出手幫助。這時猿、蛇,都被對方控制了本身要害。那萬年靈蛇愈盤愈緊,美麗小猿金毛賁張,竭力與之梧抗,雙手緊緊抓住紅蛇七寸子。甫宮遠暗自擔憂,眼見美麗小猿即將斃命。突聽美麗小猿吱的一聲尖叫—……南宮遠只見一條紅影向這邊疾射過來……南宮遠只感一股腥臭之味,撲鼻而入,以及手臂上一陣刺痛,他渾身如受電觸一陣顫抖,隨即不醒人事。待他醒來之時……只覺全身發着高燒,口渴欲死,他掙扎了一下,呻吟二聲叫道:“水,水,我要水。”他仍然昏昏沉沉的,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能夠出聲言語。南宮遠叫了凡聲,猛感口中芳香,齒唇餘甘,似乎在昏迷中有人將什麼東西投入自己口中。他猛然睜開眼睛,只見那頭美麗小猿拿着一枚鮮紅的果子,又投入他的口中。南宮遠嚼了幾下。那滋味與口中的餘味相同,想是不知不覺間已吃過幾枚了。在這時候南宮遠覺得發燒盡退,胸腹之間呼吸順暢。他轉眼掠望一下四周,原來自己躺在一塊岩石,前面草葉死蟒滿地,但卻無那條紅蛇屍體,顯然巳逃逸而去。烏雲神駒和美麗小猿就在自己身側。南宮遠慢慢回憶着剛才的事,昏迷中他記得那紅蛇向自己噴了一股毒霧,將自己臂部上咬了一口。想到這裏,南宮遠不自禁地轉頭望了右臂一眼。只見右上臂一處衣袖破裂,臂內現出二道齒噬創口,但奇怪的皮膚卻無紅腫之跡象。南宮遠呆了一呆,他猛然發覺自己手臂能夠轉動,他心中暗暗奇怪,忖然:“難道我被紅蛇咬上一口已經好了嗎?或是那鮮紅之果療好我的病?”想着,他不禁站起身來,哪知竟然隨心所欲地站起,抬手伸足之際,非但不覺睏乏,而精健勝昔。南宮遠,雙目凝望着靈馬和美麗小猿。雖然他們靈性異常,但總是不會説話的畜生,南宮遠只見他們的神態,極是歡躍而已。原來南宮遠身上殘疾,完全靠那條萬年靈蛇絕毒治癒。醫書上有曰,治毒最有效的方法:以毒攻毒。要知南宮遠中了唐心如的七星針、蚊須針,乃是天下間最厲害的奇毒,只有那萬年靈蛇的絕毒,才能以毒攻毒。但是南宮遠身上所中的暗器之毒乃遜於萬年靈蛇之毒,所以南宮遠才會昏死過去,全身發着高燒,若非那鮮果解了他餘毒,高燒,南宮遠亦是難免一死。最是可惜的,便是那條萬年靈蛇被逃逸而去。不然,南宮遠只要吮吸紅蛇之血,即可治療身上之疾,而且對於身子之滋補,有莫大的功效。南宮遠輕嘆了一聲,説道:“小猿兄,你今日救了我的性命,我至死也不會忘記你的大恩惠,現在請你接受我一拜。”説着,南宮遠對着美麗小猿拜了下去。美麗小猿不知是否懂得他的言語;吱吱,柔聲叫了幾下伸手扶起南宮遠。南宮遠只覺由這小猿手中透出一股大力,扶得自己無法再拜下去……他心中大驚,想不到這小猿,神力這般驚人。美麗小猿左手在他衣角扯了幾扯,隨即放開,踏步便行。南宮遠這時見自己怪病已經痊癒,內心中無比歡喜,他知小猿必有深意,於是跟隨在後。靈馬緩步跟在南宮遠身旁,低聲連嘶。美麗小猿足步迅捷異常,在山石草葉之中行走,疾愈奔馬,南宮遠盡施輕身功夫,還是追趕不上,他索性跳上烏雲神駒。只見美麗小猿愈行愈抵,直入一個深谷之中。以烏雲神駒的腳程,疾馳了將近半個時辰,來到、座奇峯大山洞前。美麗小猿在山洞前叫了三聲,拜了三拜,回頭望着南宮遠。南宮遠躍下寶駒,只見靈馬疾走前三步,前蹄連跪了三次,口中長嘶不已,南宮遠見他們都向洞中行禮,心想:“這洞中定是住着什麼前輩高人異士,這美麗小猿自是他養馴了的,這卻不可少丁數禮。”於是,南宮遠也在洞前跪倒,拜了幾拜,説道:“弟子南宮遠叩見老前輩,請恕擅闖洞府之罪。”待了片刻,洞中並無回答。那美麗小猿拉了他的衣角;踏步便入。這洞中黑黝黝的,不知當真是住着武林奇士呢?還是什麼山魑木怪,他心中雖然惴惴,但仍然跟了進去。南宮遠對美麗小猿説道:“猿兄,咱們邂逅相逢,也算有緣,我這便要走,你願在此陪伴獨劍魔前輩的墳墓呢?還是與我同行?”美麗小猿吱吱叫了二聲,左手拉住南宮遠右手,他右手向墳墓石頭抓去……南宮遠呆了一呆,説道:“此墓,仍是獨劍魔葬骨之處,怎可將它破壞?”美麗小猿搖搖頭,吱吱叫着,雙手如飛地拿開墳墓堆積的石塊。南宮遠站在一旁,心中暗想:“可能墳墓中有獨劍魔前輩遺留的寶物,或是武學奇書。”片刻間,美麗小猿已經將墳墓的石塊全部拿開,哪知墓裏空空無物,哪有獨劍魔的屍骨?錚的一聲!美麗小猿跳人墓穴裏,發出一聲金鐵聲響……原來墓穴中,是一塊大鐵板,只見美麗小猿伸手撩了開來,露出一次三尺見方的洞穴。南宮遠站在墓旁,只感由那黝黑洞穴中,吹過來一陣陰冷寒風,顯然此洞另一端有着出口。美麗小猿回頭向南宮遠叫者……其實是叫南宮遠跟他一起進入洞穴中。南宮遠這一個感到極是驚異,如此看來,獨劍魔的屍骨可能就葬在裏面,他回頭望着烏雲神駒説道:“烏雲,我和猿兄進去拜望獨劍魔前輩遺骨就出來。”靈馬聞言點點頭,轉身走出洞外。南宮遠説着:“猿兄,你在前面帶路。”説着,他輕輕躍下墓穴裏。南宮遠走進洞內,哪知下面竟然有着石階,一直下了三四丈後,南宮遠划起一道火摺子。只見這是一條向上伸的地道,裏面空氣流通,沒有半點潮濕之氣,只是不知這地道通到何方?美麗小猿拉着南宮遠的手,開步向前疾走。南宮遠知道小猿靈異已極,縱然裏面有什麼毒物也不用怕,於是展開輕功向前疾奔。這條地道好像是直通山峯絕頂,南宮遠只覺自己已奔了五六十丈,仍然不到盡頭,愈向上走,寒氣愈重。大約走了百丈後,前面方現出一絲白光。美麗小猿如箭也似地疾射而出……南宮遠隨後出了地道,目睹眼前景色,他不禁呆呆怔立那兒。良久良久……南宮遠方才嘆了一口氣,説道:“好一處人間仙境,南宮遠若能長住此處,也不虛此生了。”只見東方一輪紅日緩緩露出前面峯頭,光亮照耀了四周景物。這是一個平台,大約有二十丈見方,突出於峭壁之間,雲煙迷繞,好像是懸在虛空一般。平台的頂頭,是一道沖天峭壁,直隱入雲霧中,不知有多高,而平台的對面乃是一座蒼翠奇峯,峯頂一道瀑布直瀉—耐下。旭日緩升,映射着奇峯瀑布,水花四濺,如珠似玉,令人一見有如置身在神仙妙境一般。南宮遠星目凝望四周景色,越看越是神往。忽然他看到平台的西面,有二座大墳墓;墳頭朝東。南宮遠目睹二座墳墓,心中暗怔,忖道:“原來獨劍魔前輩埋葬此處,但另外一座墳墓葬着是誰?”他緩步過去,只見美麗小猿已經跪在右邊一座青石大墳面前叩拜起來。這座青冢建築得很高,足有二丈高下,—塊大理石墓碑上,刻着五字。“獨劍魔之墓。”右面二行小字,道:“武功蓋絕天下,獨尊武林一甲子,天涯無知己,大限一屈自葬青冢中。”這兩句話,説得極是狂傲,但又極是悲愴、淒涼。南宮遠雙膝跪下,對着墳墓拜了四拜,站起來,轉首望着另外那座墳墓,只見墓碑刻着二個大字。道:“劍冢。”南宮遠心中一震,忖道:“何以劍亦有冢,難道獨劍魔前輩拆斷丁愛劍葬在墳中麼?”只見,“劍冢”兩個大字之旁,尚有二行小字,刻着道:“獨劍魔生平無敵於天下,乃埋劍於斯。嗚呼!羣雄束手,長劍空利,不亦悲夫?”南宮遠看得又驚又羨——只覺這位前輩生時恃才傲物,獨往獨來,與自己的性子實有許多相似之處,但説到打遍天下無敵手,自己如何可及?南宮遠望着兩墳,石碑字跡,出了—會神。心想:“別説獨劍魔本人如何英雄,單看這兩墳背山向谷,俯仰空闊,便已佔盡形勢,想見此人文武全才,抱負非常。但史書和武林傳説之中,從未有説到他的姓名事績,卻又令人難以索解。南宮遠在墳旁,仰天長嘯……片刻間,四下裏迴響不絕。心道:“古人説,振衣千仞崗,濯足萬里流,誠足樂也。”南宮遠滿心想瞧礁冢中的利器,到底是何等模樣,但總是不敢冒犯前輩,於是抱膝跌坐地上,迎風呼吸。只覺胸腹間清氣充寒,競似欲乘風仙去。美麗小猿在獨劍魔墓前祈禱一會後,走到南宮遠身旁,吱吱地叫了幾聲。南宮遠笑道:“猿兄,只可惜我不懂你的言語,否則你大可將這位獨劍魔前輩的生平説給我知道了。”美麗小猿吱吱叫道,手指着“劍冢。墓碑。南宮遠心中忽地一動,忖道:“這位獨劍魔前輩身具絕世武功,難道便不留下什麼劍經拳譜之類,好讓後人瞻仰一下昔人的風範麼?”美麗小猿突然上前一步,右手食中二指,向劍冢墓碑旁側兩行小字的第二行“嗚呼”二字一按。但聽轟的一聲,劍冢墓碑竟然緩緩向下沉去。這一塊墓碑沉下時,另一塊墓碑又出現在後面。甫宮遠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這座“劍冢”,竟然藏着機關。南宮遠心中暗喜:“獨劍魔前輩真的是留下了劍譜?”轉念未畢,美麗小猿已經拉着自己走前二步,指着那一道墓碑,吱吱吱地叫着。南宮遠雙目凝視着這道墓碑,和第一個墓碑大小相像,上面刻着幾行字跡,只見寫道:“嗚呼,哀哉……世人若知我埋葬於此,定要引起仇敵,或是盜賊屑小前來盜掘墳墓,我當今雖然已不在人間,但亦不能使人蔑視我昔日雄威,所以我在兩座墳墓上,到處裝制了機關,只要移動我墳墓,立刻機關發動喪命墓前。你既然已經逃過此劫,啓開這道墓碑,若非神猿指示,便算是有緣,被你無意撞中。塵世間萬事,冥冥之中,皆有前因後果,一斂一吸,故前因已定。你便在第六行‘定’字,以手輕輕轉動一次,由左向右。南宮遠看完這道墓碑字跡,背脊上已經冷汗直流。他暗暗叫道:“僥倖!我沒存心盜劫他的遺物,否則定要喪命墓碑前,這樣説來,獨劍魔前輩當真是絕代奇人了,他雖然是死了,但看了他墓碑字跡,就好像是活着跟自己言談一般。”南宮遠恭恭敬敬地向墓碑長揖一禮後,上步伸指在那句,“前因已定”的“定”字一按,緩緩向左轉動。果然這“定”字活動轉了一圈後……只聽“波”的一聲………第二道墓碑,緩緩向下沉去。一道金光刺人眼目……原來第三道墓碑上二條古槽放着一柄金光閃閃的金劍和—個金黃色的劍鞘,被陽光一射,真有如金光萬道。金劍與劍鞘之間,刻着一行字,道:“陽光劍,凌厲剛猛,無堅不摧,弱冠前以之與河朔羣雄爭鋒,截斷四十七柄寶劍,漓濺羣雄之血,幾乎無人敢嘗其鋒。”甫宮遠暗暗忖道:“由這段字句看來這柄陽光劍大概不是獨劍魔前輩唯一的寶劍,在這劍冢中,可能有着許多神兵利器。”南宮遠想着,伸手拿起陽光劍、和劍鞘,只見此劍長約四尺,金光閃閃,微微有着一股温氣。在這冬天裏,就好像是一絲陽光温熱一般。南宮遠驚異已極,大凡寶劍,皆有一種冷森陰寒之氣,而這柄陽光金劍,卻大異常劍,有着一股熱氣,當真是名符其實的陽光劍了。南遠將劍把玩了一會,覺得此劍寶貴至極,但這是獨劍魔之物,自己也不能貪心,將劍取為已有。想着,他將陽光劍連劍鞘,放回墓碑凹糟。哪知劍與鞘一經放回原處,這道墓碑,立刻向下沉去。顯然這是開啓第四道墓碑的機關。南宮遠噢了一聲,忖道:“若是自己一時貪心,那麼就無法再知道獨劍魔前輩下一個秘密了。”思念未完,第四道墓碑已經呈現眼前。只見這道墓碑,左邊亦是一柄烏黑的長劍,沒有劍鞘,右邊刻着幾行字,首先一個字,是:“哈……哈哈……孺子可教也,由你不貪心一事看來,你乃是一位正人君子,天下間神兵利器之主,當然是尋找像你這種人,所以,那柄陽光劍便贈送給你。”南宮遠看得心頭怦怦跳動,想不到獨劍魔考慮這般周到,説不定,我剛才貪心將陽光劍取去,再想要開啓第四道墓碑,那麼劍冢的機關就發動了,可能獨劍魔就因我貪心這點,置自己於死地。美麗小猿始終站在南宮遠之側,他這時見了第四道墓碑的黑劍,指手劃腳,吱吱地叫着。南宮遠懂得小猿手式,是叫自己取下烏劍。於是,南宮遠伸手去取黑劍。黑劍立刻掉落石上,火花四濺把他嚇了一跳。原來這柄烏劍,灰撲撲的毫無異狀,只是沉重之極,三尺多長的一把劍,重量竟達百餘斤。比較戰陣上最重的金刀大斧尤重數倍,即是三國關羽的大刀,也不會重於斯,南宮遠提起時未曾提防,出其不意的手上一沉,便拿捏不住脱落地上,他出了一會神;伸手拿起黑劍。只見烏劍,兩邊劍鋒都是純口,劍尖更是圓圓的似是一個半球。心中想道:“這柄劍如此沉重,如何能使得靈便?何況劍尖劍刃劍鋒都不開口,也算得奇了。”驀然……一抬頭……南宮遠看到黑劍的凹糟中,一行小字,道:“重劍無鋒,大巧不工,三十歲前恃之橫行天下無敵手。”南宮遠喃喃念着,道:“重劍無鋒,大巧不工。”這八個字”心中似有所悟。但南宮遠心想:世間劍術,不論哪一門,哪一派的變化如何不同,總是以輕靈迅疾為上。而這柄重劍,如此重,倒不知是怎生使法。南宮遠思念昔賢,不禁神馳久之。驀然一陣軋軋的聲音,第四道墓碑自動地沉了下去……而第五道墓碑,赫然是第三道墓碑,凹糟中確確實實地掛着那柄陽光劍和劍鞘。南宮遠不禁轉頭向後看去,地面上是一道極為平坦的青石地板,倒不知那第三道墓碑如何會移到前面。他黯然—嘆,覺得這獨劍魔真是一位蓋世奇才。南宮遠輕放下重劍,取下陽光金劍連劍鞘。因為獨劍魔有遺言將這柄劍相贈,所以他毫不客氣的取下。當南宮遠想將那柄重劍放在陽光劍糟時……哪知第五道墓碑,已經迅速沉沉了下去。接續着……後面現出第六道墓碑。這道墓碑上面又是懸掛着一柄白劍。南宮遠將陽光劍輕放在重劍之旁,去取白劍,他只道這劍定然重於黑劍,因此提劍時力貫右臂。哪知拿在手裏的劍,卻是輕飄飄的渾似無物。凝神一看……原來這是一柄木劍,但見劍糟中刻着,行字,道:“三十六歲後,不滯於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自此精修,漸而進於無劍勝有劍之境。”南宮遠將那木劍恭恭敬敬地放於原處,浩然長嘆,説道:前輩神技,令人難以想像。”突然那頭美麗神猿吱吱的叫着,伸手拿起那柄重劍,放在南宮遠手中,跟着指手劃腳的叫着。它左手挾着一股勁風,迅快地向南宮遠擊來。南宮遠一怔,哪知美麗小猿又將手伸回,那股勁風立刻消於無形。南宮遠笑道:“猿兄,你要試試我的武功麼?反正無事,我便跟你玩玩。”但那百餘斤的重封怎能施展得動,於是拋下重劍,去取陽光劍,哪知美麗小猿伸手擋住,吱吱的叫着,於指那柄黑劍。南宮遠是個極端聰明的人,立時會意小猿要他施展重劍。他心想:“自己要得知獨劍魔前輩的武功門路,大概能夠在它身上得知一些。”於是,南宮遠提着重劍,走出劍冢,氣運丹田,力貫右臂,緩緩一劍刺去。那神猿並不轉身閃避,突然一手拍出,擊在重劍。南宮遠只覺氣股極沉極猛的大力從劍上傳了過來,壓得自己無法透氣,他心中大駭急忙運力相抗。“嘿”的一聲,劍身晃了一晃。南宮遠只覺眼前一黑,登時暈了過去。也不知道了多小時候……南宮遠緩緩醒了過來,只覺口中芳香,美麗小猿又拿着一枚珠紅小果送入自己口中。南宮遠挺身坐了起來,他心中的驚駭,較剛才更是厲害,顯然自己被美麗小猿的內力震昏了過去。他想不到以自己的功力,竟然敵不住小猿,難道自己中毒後,功力已經全部喪失了嗎?想到此處,甫宮遠暗中猛一提真氣,右手劈空向七丈外的峭壁擊去……轟的一聲巨響,石屑飛揚,七丈外的峭壁被甫宮遠劈空掌力擊了一個缺口,連平台地面也略微震動着。南宮遠看得呆了一呆,以自已這劈空一掌之勁,不但自己武功沒有消失,好像似較昔日更強厚。這一下南宮遠才知道這美麗小猿的功力遠勝過自已,所以剛才被他神力震力昏了過去。由這小猿驚人的功力,已可想象到昔日獨劍魔的功力。南宮遠驚駭之中,轉為無比的尊敢,他緩步走到劍家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驀一抬頭……南宮遠看到第六道墓碑,仍然沒有沉下!猛然他心中一動,心想,“這第六道墓碑,已經接近劍冢尾端;好像這道墓碑,又有一道墓碑,到不知第七道墓碑,是否留有獨劊魔生前劍譜之類遺物?想着,南宮遠走上前,可是第六道墓碑除了劍槽下睛行字外,又沒有留下半絲開啓第七道墓碑的示跡。南宮遠看了很久,仍然無法知得開啓第七墓碑之秘密,美麗小猿也是望着第六道墓碑出神,臉上一片茫然。一股好奇心驅使着南宮遠,他想,無論如何自己要知道獨劍魔是否有無留下劍譜。於是,他禁不住伸手在墓碑上頭一按。果然第六道墓碑被南宮遠一按,立刻緩緩沉了下去。第七道墓碑立刻呈現在他眼前——xmwjw掃描,ljdoneOCR,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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