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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藉口保護

    小王騎在馬上飛馳趕路。這次替殘劍門逐退了財神府的騷擾,心中算是吐出了一口鬱氣。但是他也想到了可怕的後果,這消息若是洩露了出去,這趟任務一定曝光。可是他不能不做,縱然知道是死,也非要出面不可。現在他希望自己能提早一步,在洩露消息的前面,趕出玉門關。晚霞如血,該是打尖投宿的時候了。遠處村落的黑影,已有輪廓。村口一家小客棧的店招,隨風飄蕩。小王就在這一排茅屋前的欄柵邊下了馬。一名店小二立刻笑嘻嘻道:“客官,後進中間還有一間客房,正好讓你老住一宿。”小王交了馬韁,吩咐好好喂料,自己穿過第一排茅屋,走過後面的夾進小院落,見中間的房門開著,屋中已有了燈火,心想這夥計倒準備得早,好像知道我來投宿似的。可是等他腳步跨進了門,不禁呆住了。原來房中一張四方桌上已端端正正坐著三個人。一女二男,女的打撈得妖嬈,頭上還戴著一頂珠花髮束,好像是苗家的女子。不過那迷人的眼波中,射出來的光芒,並沒有迷人的情調,卻有點懾人的煞光。另外二個男人都有四十左右,一個手中拿著一條蛇皮鞭子,一身黑衣大褂,胸前還掛著一塊圓圓的胸章,上面畫了一條眼鏡蛇。這算什麼玩意兒,小王不太懂,另一個是穿著天青色緊身服,兩手都插在腰囊之中,那兩隻腰囊上還繡著兩朵花,簡直有點不倫不類。小王心裡有點兒嘀咕,已經有客人佔了屋子,還叫自己住進來,莫非他昏了頭。他忙笑道:“失禮!失禮,恐怕我跑錯了地方。”道了歉,已轉身準備退出來。哪知那女的已出口道:“你沒跑錯房間,咱們等你很久了。”小王一怔!倏聽到呼地,鞭子劃空之聲,眼裡雖沒看到鞭形,右手的手腕倏然一緊,好像被繩索突然捆緊了一般。低頭一看,手腕上繞著的,正是那有眼鏡蛇胸章的黑衣大漢的鞭梢。小王心頭突然大震!這豈不是先發制人的手段。他用力一掙,不但沒有掙脫,反而覺得腕上更緊,若不是運起了太乙神功,自己的手腕非斷不可。現在那大漢握著鞭柄,還多著三分之二的鞭子,鞭身繃得筆直,他悠悠道:“聽說如今江湖上最值錢的手,就是你的手,揮揮手,鬼見愁,現在看來,並不怎麼樣嘛!”那手插在繡衣腰囊裡的傢伙,哈哈笑道:“手雖厲害,若被毒蛇咬住了,那還有什麼戲好唱。”那女子接著道:“在江湖上若論暗器,飛骰奪命,雖然後來居上,但唐門暗器,卻源遠流長,名震武林,如今若出手給他一把毒砂,只怕骰子再厲害,也會灰飛煙滅。莫怪這次的江湖排行榜,唐兄被推為第一。”小王第一次變了臉色。他知道,自己踏入了一個可怕的陷阱。手被人纏住了,還有暗器大王,唐門的高手,隨時可以撒出一把毒砂。那個女的,還不知道是什麼來路。這種組合,的確要命。他靜了一下神,道:“三位果然是高人,但素不相識,何必玩這種遊戲?”那女子道:“咱們若真跟你玩遊戲,你的命早已完蛋了,還能活著講話。”小王道:“那是為了什麼?”女子道:“你不好好在財神府裡享福,跑到這兒來幹嘛?”小王霍然明白了,從這句話中,他幾乎可以確定對方的身份,於是微微一笑道:“原來三位是魏公公手下,請問尊姓大名?”女子笑道:“你的反應的確快,我是血娘子胡妹妹。你或許沒聽過,但今年武林排行榜,名列第一的毒公子唐威,與排名第二的眼鏡蛇東方槊,你難道也沒聽說過?”小王道:“久仰!久仰!這次武林排行大會時,我未能注意,不過昔年東方蛇鞭與南方唐門的威名,在下早已仰慕很久了。”眼鏡蛇東方槊臉上這才露出一絲微笑,但眼睛卻望著唐威道:“若他也參加這次的江湖排行榜,唐兄看他能得第幾?”唐威微笑不語,小王卻淡淡笑道:“若在下參加武林排行,二位的名次至少得往後挪個位置。”東方槊與唐威的臉色不禁一變。尤其唐威,雙手已從繡花的腰囊中提了出來,可以看到他都戴著鹿皮手套。小王的眼光霍然變成了刀光,冷冷地道:“大家最好不要衝動,若真要動,第一個死的,絕對不是我。”東方槊冷笑道:“哦!那是誰?”小王道:“也絕對不是你。”東方槊道:“你對我特別有好感?”小王道:“沒有。你雖綁住了我的手,你卻同樣受到我的牽制,已不構成威脅,我這樣說,你應該聽得懂。”血娘子道:“那你是說我?”“無論是誰,只要再有一絲一毫舉動,就休怪我財神爺送他先去見城隍爺。”屋中的氣氛一下子僵住了。那種箭拔弩張之勢,令人窒息。唐威的手果然不敢再動,冷笑道:“聽說你那隻手很厲害,看到你那隻手不破膽的人,幾乎還沒有,可惜現在已被綁住,不知道還有什麼戲好唱。”小王哈哈笑道:“其實我能唱戲的不是右手,而是左手,不信你試試。”手腕一翻,兩指伸出,還故意亮一亮,可以看到他二指之間,正捏著二粒骰子。唐威神色立刻呆住了。本以為謀定而動,豈知還是落空,除非把他一雙手都綁起來,否則還是不能放心。血娘子格格嬌笑道:“到現在為止,大家還算是自己人,何必鬧僵?財神爺,話題扯得太遠了,你似乎應該回答我的問題了。”小王道:“你有什麼問題?”血娘子道:“你為何離開財神府?想到哪裡去呀?”小王悠悠道:“當我手被鞭子綁住的時候,從來不回答問題,這是我做人的原則。”血娘子道:“你的原則不能改變?”“不能。”小王道:“除非我已經沒有手。除非你們不怕我手中的骰子。”眼鏡蛇的表情已經僵硬,誰能不怕小王手中的骰子?只有死人才不會畏懼,因為死人已沒有呼吸,已無所謂懼怕。小王的手,所以能使人悚慄,就在他的手欲揮未揮之際。血娘子格格笑道:“眼鏡蛇,你還不把鞭子鬆開,莫非自己人先要鬧窩裡反?”東方槊這才一抖手,蛇鞭像蛇一般,縮了回去。這手鞭上絕技,連小王也不禁佩服。血娘子道:“現在你該回答我的問題了吧?”小王道:“我不過是想回去玉門關取樣東西而已。”血娘子道:“哦?什麼東西?”小王冷冷道:“我為何一定要告訴你?”血娘子嘆道:“你可知道魏公公一直在關心你。”小王道:“哦?”血娘子道:“你接管了財神府,有權而又多金,難免許多人眼紅,必欲殺你而代之,所以我們必須負起保護你的責任。”小王笑了笑,沒有說話,他要聽她下文還會說什麼。血娘子接下去道:“所以你願不願意讓咱們跟你一起去?再讓咱們保護你回到財神府?”小王心裡有數,這哪是保護,分明是監視。但是對這種要求能拒絕嗎?小王想了一想,笑道:“當然願意。有人做保鏢,我高興還來不及哩。”血娘子道:“哪咱們就說定了,隔壁的房間,就是為你財神爺訂的,你早點休息吧。”——嘿,設想得可週到。吃定了我會這裡落腳。小王心裡這樣想,不能不吃驚他們計算之精密。他點點頭,笑了一笑,還道了謝,就在隔壁房間,招呼店小二弄點吃的,吃完後倒在炕上就矇頭大睡。表面上小王很聽話、很合作,其實確是鬥智的開始。第一,他睡覺並沒有用棉被矇頭的習慣,何況現在也不是嚴冬,天氣並不冷。可是他卻蜷曲著把頭一蓋,為後面的發展,留下了伏筆。第二,他並沒睡覺,棉被雖把頭蓋住了,卻把一隻耳朵,留在被洞外面。當初練骰子打動物的時候,他常常夜間苦練聽力,在夜深人靜時,連螞蟻在樹葉上移動,都可以正確判斷出方位,揮手發出骰子擊中,所以現在運氣靜心,室外的一動一靜,甚至風吹葉落的天籟聲,鉅細靡遺,俱入耳中。而隔壁的談話聲音,那就更不用說了,聽得一清二楚。他先聽到唐威叫店夥取酒聲。然後是血娘子胡妹妹的聲音:“東方哥,你去看看那小子有什麼動靜?”莫非還要開門闖進來?這太過分了。小王心裡這麼想,卻沒聽到腳步出門聲。卻聽到板牆上有呼吸聲。嘿!原來牆壁上早已挖好了窺伺的小洞,真夠厲害!小王故意打了幾個鼻鼾聲。只聽到東方槊道:“這小子倒蠻聽話的,已經睡了。”唐威一哼,道:“並不是聽話,一定白天精神花得太多,太累了。”接著是店夥拿酒進房的聲音。唐威倒酒的聲音。“嗨!這麼晚了,你少喝點行不行?”是血娘子的聲音。“我為什麼要少喝,長夜寂寂,第一班又輪我監視他,不喝酒幹鳥?”“你今天是吃了炸藥?哪兒不舒服啦?”胡妹妹在埋怨責問了。唐威一哼,把酒杯重重一放,道:“我混身都不舒服,氣得想殺人。”小王肚子裡想笑。四川唐門,以毒藥暗器,名揚天下,剛才就被兩句話,一粒骰子,嚇得動也不敢動。這股窩囊氣憋在肚子裡,怎能不發洩。換成自己,也會發發牢騷。胡妹妹嘆道:“你聲音放輕一些,好不好?小唐,要忍耐,跟魏公公做事,不能憑意氣,咱們能做到‘八方巡查使’的位子,就因為平日做到了穩、狠、準、忍四個字。”“嘿!今天這件事不同。”“哪兒不同?”“魏公公急於要殘劍門搬家,取得這條路的秘密控制權,咱們規劃了兩個月,計算策略,調動人手,費了多少心力,卻讓這位財神爺破壞無遺,害得咱們上不上,下不下,魏公公能放過他嗎?”“當然不可能放過他。”這是蛇鞭東方槊的聲音。唐威道:“這不就是了,賊他老子先人闆闆,先斬後奏,斃了這小子,一了百了,何必還要隨他上玉門關,這麼麻煩?”胡妹妹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們也飛鴿傳書到了京城,只能聽候命令,要知道財神府也是魏公公手下,而且職位不在你我之下,聽說他有太子的背景,連魏公公都要顧忌三分,萬一殺出了毛病,請問,你又如何向上面交代?”東方槊悠悠道:“胡家妹子的想法雖然保守了一點,但絕對錯不了,小唐,我也要來勸你一句,什麼事都能做,但是弄巧成拙,豬八戒照鏡子的事,千萬不能做,做了沒好處,你又何必做。”胡妹妹道,“東方哥也這麼說,你就忍一忍吧!真要殺人,也不在乎等兩、三天,魏公公必有指示。”“格龍子先人闆闆,氣就氣這一點。”唐威又在滿腹牢騷了:“魏老頭不是笨鳥,平日精得象猴精,格老子,偏偏派那小子當財神,現在捅出這麼一個紕漏,算啥子玩意兒嘛?我不信財神的位子找不到人,就論咱們三個,誰都夠格坐上去。”血娘子格格輕笑,道:“別逗啦,財神可沒有女的,所以我也不想,魏老頭叫他做財神,的確欠了考慮,不過一定有他的道理。”小王心中冷笑。其實有狗屁道理,魏公公當初是怕京城裡殺人的紕漏,被對頭查出來,同時也抱著坐山看虎鬥的心理。若是憑武功,單打獨鬥,你們三個要致武財神的命,可有得拚,輸贏生死,猶在未定之天,別以為武財神這麼好對付的。現在小王大略摸到了三個人的個性。蛇鞭東方槊陰狠,做事利字當頭,出力在後。血娘子謹慎精細,而且還不知道她的絕技是什麼?比較難纏!毒公子唐威,挾唐門之威望,最衝動又嗜酒。三個人中以他最好應付。要對付這三個人,可不太容易。以一敵三,必定兩敗俱傷,小王自信最多隻能對付兩個,其中若有一個擺不平,生死就很難說了。只有分別擊破,而且先從唐威下手,才是萬全之策。當然,時間上還要快,必須在魏公公指示到達之前。想到這兒,小王才安然入眠。因為大原則雖已決定,細節卻要看情況了,對付這批老江湖,高手中的高手,不可能有什麼成規。第二天曙色方曉,房門已響起卜卜之聲。“財神爺天亮了,吃點東西,準備起程了。”是蛇鞭東方槊的聲音。——王八羔子,還真準時。小王從炕上爬起來,故意打個響哈欠,大聲道:“是東方大俠嗎?”“大俠不敢當,財神爺有什麼吩咐?”小王大聲道:“我的馬讓給你們騎,今天我要坐轎子。”“坐轎子?財神爺,怎麼想到坐轎子了呢?”蛇鞭東方槊有點搞不懂。小王大笑道:“有了保鏢,我當然要想舒坦一些,否則我這財神爺豈不當假的。”“好,好,坐轎子就坐轎子。”東方槊的腳步聲離開了。小王心裡想笑。“他奶奶的,他居然跟老子擺譜、端架子。”蛇鞭東方槊回到隔壁房中,大發牢騷。血娘子笑道:“你不是答應他了嗎?還生什麼氣。”唐威冷冷笑道:“這叫王八好當氣難受,是不是?還不是咱們自己找的。格老子先人闆闆,誰也不用怪誰。”血娘子笑道:“你少說一句行不行,坐轎子也沒什麼不好,咱們不正在等指示嗎?路上慢慢走,指示豈不早些拿到。”在旭陽初升的時候,三匹馬一頂轎子起程了。小王老神穩穩地坐在轎中,不由想起了狗子。自己被金獅哈託綁赴關外,也是坐轎子,狗子卻在轎子裡動了手腳,使自己脫困,轉危為安。現在假如有狗子在身邊,他一定想得出妙點子修理這三個混球,也用不到自己來傷神了。坐轎子的確舒坦,轎槓子跳呀跳的,人好像在雲堆裡。於是思緒也不禁飛入了雲中,隨著浮雲飄向遠方。他在想離開財神府已經四天了,豔紅、毒觀音與狗子在財神府中不知道是不是應付得了。金判官每天像以往一樣,一大早就進了書房。武財神雖然換了王財神,而王財神又生病了,可是狗子這幾天卻代替王財神,在書房中發號施令。他像武財神一樣,一定在清晨走進書房,看各地的文書報告與賬冊。只不過他發現文書報告愈來愈少,賬冊雖然一樣多,但上面只有數字,從來看不到銀子和銀票。四名判官剛剛換了人,一切還沒接上頭,沒抓穩財神府的控制權,所以狗子也只能裝迷糊。不過架勢還是要有的,唱什麼戲,端什麼架勢。別看狗子以往彎著腰,低著頭,一副奶奶不要,舅舅不愛的可憐相,現在卻老神穩穩地坐在太師椅上,眼神中流露出精明與智慧,在以往,他只是沒有機會表現罷了。以目前的情況,他能控制的,只有一個金判官。因為金判官已失去了功力,他要求生,不得不委曲求全。不過狗子始終覺得,控制一個人的表面,並沒有多大用處,若不能使人心服,反彈的後果更為可怕。金判官的心是不是真的屈服了呢?以狗子的世故與眼光,居然還摸不準。金判官一直唯唯諾諾,要辦的事情,一定做得妥妥當當,有什麼問題,答案一定詳詳細細,而且暗中印證下來,完全實實在在。這樣的表現,就是吹毛求疵的人,也找不出破綻,應該是滿意了,可是狗子卻始終覺得不太放心。或許金判官表現得太完美了,反而變成了反常。現在狗子心想,非要試試他的心理不可,否則無異身邊放著一把刀,隨時會有人喪命。金判官雖然已經散功,無力殺人,可是一個真正想殺人的人,並非一定要自己動手。頭腦與智慧,一樣能殺人!不但能殺一個人,甚至可殺千千萬萬人。孔明興蜀,秦檜亡國,豈不正是智慧的典型。所以狗子決心利用這機會,與金判官鬥鬥智,他一定要把金判官心底的根剖出來,好好修理一番。他翻閱著賬簿,看著看著倏然嘆口氣,故意一摔,道:“老金,從明天開始起,這個位置你來坐,我不想幹了。”這番舉動,猶如驚人一筆,金判官怔怔望著狗子,吶吶道:“總管,這……這是為什麼?”狗子靠在椅背上,長長吐出一口氣,道:“每天看賬簿,整天搞數目字,搞得我神經衰弱,卻看不到一分銀子,這種傀儡,我可不想當,看有千千萬萬,還不如我袋裡裝十兩銀子實在。”金判官閉緊了嘴巴,碰上這種情況,雖然武財神已換了狗子,他仍不肯多說一個字。“沉默是金”這四個字,早已印在他心底,是他生存的妙方。狗子卻接下去道:“像這種工作,我想你會比我做得更好,既然有人做得比我好,我何必要做。來,現在你就做。”狗子說到這裡,人也站了起來,伸手把金判官拖上了太師椅,竟然趕鴨子上架。金判官似乎真的怔住了,慌忙站起來,吃吃道:“這……這怎麼可以……”“為什麼不可以?”“二爺。”金判官恭恭敬敬道:“財神府中什麼位置都可以坐,就是這個位置,不能亂坐。”“哦?”“二爺,這位置代表了權威與尊榮,除了財神,誰想亂坐,就會沒命,這是財神府的規矩,自然,二爺是王財神授權的,另當別論。”“嗯!王財神授權給我,現在我授權給你,你豈不是一樣可以坐。”“這……這……絕對不一樣……”狗子眯著眼睛笑了,笑得金判官莫測高深。“我知道你的心理。”狗子笑著說:“你也跟我一樣,不想當傀儡是不是?”金判官眼角跳了一下,吃吃道:“不……不是……”那怕最細微的變化,都逃不過狗子的眼神,他截口道:“你不必掩飾,這叫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說到這裡,故作長嘆道:“其實這世上,誰不在做傀儡?魏公公做皇帝老子的傀儡,皇帝做權勢的傀儡,王財神做魏公公的傀儡,一級矮一級,都在做上級的傀儡,想得透徹了,做人實在沒意思。”金判官默然垂首。狗子卻口若懸河地又說道:“其實做傀儡也不是不能做,只要是忠義朋友,可以兩肋插刀的知己,做了傀儡,又有何妨,象我對王財神,做得舒服,做得心甘,若為利害權勢而做,早晚狡兔死,走狗烹,這種傀儡,做得提心吊膽,不做也罷!”金判宮頭垂得更低了。狗子哈哈一笑,道:“我今天也有點反常,怎麼會滿腹牢騷,老金,你別偷笑。”“不敢。”狗子又輕嘆一聲,道:“其實我請你代理我做,實有深意,只是你不知道,我又不方便說罷了。”這又是神來一筆。金判官不禁抬起頭來。狗子故意不看他,卻望著窗外,道:“當初王財神震散了你一身功力,只是為了自衛。而如今你的表現,又使他心中愧疚。他是個熱血漢子,偏偏又不肯輕易暴露自己的感情,卻一直跟我商議如何恢復你的功力。”說到這裡,才正視著金判官道:“我呢,想把這些雞毛蒜皮的例行公事交給你,才能好好琢磨琢磨使你恢復功力的方法。大家做個真正知心的朋友,你現在肯坐在這位置上,辦公了嗎?”“我……我……今天恐怕不能……”金判官的表情有點猶疑。狗子道:“為什麼今天不能?”金判官想了一想,道:“因為今天發生了重要大事?”“什麼大事?”現在輪到狗子怔住了。金判官道:“京裡的飛鴿傳書剛到,我正想報告二爺。”說著從袖裡摸出一個小紙卷,雙手送給了狗子,人也退回了書案旁。狗子打開紙卷一看,臉色不禁變了。紙條上只有兩句話:“速速查證王財神的行蹤動向,即刻回報。”狗子臉色一沉道:“有沒有別的人知道?”在沒有抓穩財神府之前,狗子知道府裡的離心分子及魏公公的爪牙太多,所以不能不問。金判官道:“沒有。”狗子吐了一口氣,道:“王財神這下子弄巧成拙了。”金判官怔了一怔,道:“二爺能否明示?何謂弄巧成拙?”狗子嘆道:“不瞞你說,王財神的確出府了,生病是假的,躺在床上的,也不是王財神。”金判官驚訝地望著狗子,雖然沒問,卻在等狗子說下去。“老金,你知道王財神到哪裡去了嗎?告訴你,他回玉門關,到關外去了。”“去關外?”“嗯!他去關外不是為了別的事,只想拿幾本書,找個人,想提早設法恢復你的功力。”金判官身子倏然一陣顫抖,似乎有些激動。聽了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誰能不激動呢?人終是人,人是有感情的。金判官輕嘆一聲道:“金某無能回報。”狗子道:“用不著說這些廢話,告訴我,這消息封得住封不住?”金判官道:“雖然封住,也得回報。”狗子想了一想,道:“能不能拖延?”金判官道:“最多一天,遲則不妙。”“好,就拖一天。”“一天以後又如何上報?”“你就寫身染重症,外出求醫。”“是。”狗子拍拍金判官肩膀道:“已經是一條船上的兄弟,老金,我不多說,全靠你了。”金判官抬起頭來,正色道:“財神為我,我為財神。二爺,說客氣話就見外了。”“好,好。”狗子哈哈大笑,道:“你去忙吧!”金判官行禮而退。狗子剛坐回太師椅上,倏見門啟處,有人進來了。進來的是豔紅,只見她抿嘴一笑,翹起大拇指,道:“高杆。”狗子笑了一笑,笑容倏然隱沒,沉重地道:“小王一定洩露了行蹤。”豔紅嘆道:“走的時候,我再三叮囑,這一來可好了,他自己危機重重不要緊,咱們不但要為他擔心,說不定這兒也一樣吃緊。”狗子道:“好在韋姑娘這十個人還能應付,可是……我擔心的是他……”豔紅道:“今夜我走一趟,這消息好歹要讓他知道。”可是當豔紅把這消息告訴毒觀音的時候,毒觀音的臉色立刻拉了下來。她冷冷地對豔紅道:“為什麼你去?我去。”豔紅急急道:“你怎麼能去?府中的事情千頭萬緒,人馬又都是你召來的,你不在,誰來指揮?”毒觀音道:“我都交給你,這些人都很可靠,你也一樣能指揮啊!”“可是,往關外那條路我比你熟,我摸得準他走哪條路,現在最要緊是趕上他……”“最後一句話,才是你的真心話,是不是?”毒觀音冷笑道:“我也不是小孩兒,在江湖上過的橋比你跑的路還多,難道只有你能趕上他,我就會迷路?”豔紅不禁氣結。怒道:“你這不是抬槓嗎?”毒觀音道:“我抬什麼槓子,我只怕抬你的轎子。”“轎子?”豔紅一怔。毒觀音冷冷地諷刺道:“豔紅大姐,你這套把戲,就甭在老妹子面前耍了,別以為你的心意我不知道,我可不是烏龜吃冬麥,木知木覺的人。”“哼!你的話愈說愈玄了,到底是啥意思?”“只是勸你少打如意算盤,逮到機會就想黏小王哥,嘿嘿,門兒都沒有,我雖沒交過男朋友,但沒吃豬肉,也見過豬走路,所以要我抬你的花轎,休想。”菊兒在旁邊格格笑道:“我師父樣樣事情都會裝迷糊,但是對感情上的事,卻很少迷糊過,紅阿姨,我看這件事,還是由我師父出馬妥當,我也順便可以散散心。”豔紅這時才搞懂毒觀音是在爭風吃醋。小王已在生死存亡關頭,她居然還有心計較到那方面去。幾乎氣得吐血,同時心裡也不禁泛起一股酸意。她鐵青著臉,拚命抑制住心頭的火苗,冷冷道:“說了半天,原來你是為了這件事?……”“難道這件事不重要?”毒觀音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那你僅不過四、五天沒見他,為何就想急急趕去鵲橋相會了呢?”菊兒調侃道:“師父,還沒到七夕,喜鵲還沒搭橋。”“閉上你的嘴。”毒觀音心裡一泡火,怒斥菊兒,借題發揮:“我跟紅大姐說話,你插什麼口。”豔紅咬著牙根道:“好,你去。”毒觀音格格笑道:“這才是做大姐的風範,老妹子會感激你一輩子的。”豔紅道:“在這節骨眼,我不想跟你打破醋罈子,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感情是不能勉強的。”毒觀音笑道:“這句話我也正想奉勸大姐,咱們是彼此彼此,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豔紅沉聲道:“你把財神府交給我,我也把小王的生死安危交給你,希望你把活生生的人帶回來,別粗心大意,最好也把菊兒留下來幫幫我。我在府裡的幫手,實在不多。”“不行。”菊兒跳了起來。有師父在,她可以耍耍小姑娘脾氣,天不怕地不怕,師父不在,她簡直沒轍,心裡怕怕。哪知毒觀音回答得很爽快:“好,菊兒留下來,小王哥的安危由我負責。”“師父,你怎麼能丟下我不管。”菊兒耍賴皮撒嬌了。毒觀音板著臉道:“我正好要磨練你的獨立性,好好聽紅阿姨的話,少給我捅漏子,否則回來就修理你。”毒觀音偷偷地溜出了財神府。走了。豔紅雖然識大體,在重要關頭知道忍讓,但她終究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歷盡滄桑,極重感情的女人。在別人面前,她從不輕易落淚,可是毒觀音走了以後,不禁也偷偷落下傷心的淚珠。這些日子來,她擔心過,害怕過、受傷過,甚至一命嗚嗚,可是她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為情嗎?以往對別的男人也付出過感情,但從沒有這般死心塌地過。為愛嗎?自己也曾愛過,小王的確可愛,可是卻愛得這麼辛苦、這麼痛苦。艾梅影消逝了,卻來個毒觀音。難道當自己真正愛上一個男人時,都要經過磨難?難道自己這麼不祥?蒼天呀!她心底吶喊著。但蒼天無語。誰又能回答她內心的呼叫?夕陽西下,一天又過去了。多少青春,多少歲月,就在日月輪替中溜了過去。小王已經住進了一家小鎮中的客棧。這鎮子不算大,再走過十里八里路,就可以到前面的酒泉大鎮,但小王卻偏偏挑這地方落腳。於是又包下了一座後院,恰好又是兩間上房。小王佔了一間,血娘子他們三人也佔了另一間。騎了一天的馬,對一個高手來說,算不得一回事。但對悶了一天窩囊氣的唐威就不一樣了,心理影響了精神,他覺得腰又酸、背又痛。格老子先人闆闆的,跟這小子活受罪。他在轎子裡睡得人五人六,老子卻吃風又吃沙……“店家,打一斤上好的酒來,滲一點兒水,老子就斃人。”唐威悶火沒法發洩,看誰都不順眼。血娘子與蛇鞭東方槊,知道他的豹子脾氣,勸又勸不聽,只要不出事,也懶得多說。天很快就黑了下來。小王早已吃完了晚餐,上炕矇頭大睡,他表示得一切放心,萬事不管。一斤純高粱酒喝到上更,血娘子看也差不多了,道:“小唐,你就早點歇著,今天你輪天亮班。”“輪哪一班都行。”唐威含含糊糊地回答:“我去撒泡尿。”灌足老酒,撒尿上床幾乎是他的習慣。茅房在後院一角,靠著一道土牆,一排二間茅屋,卻要用同一道門。院子裡一片漆黑,夜風呼嘯吹過,帶著樹梢的尖嘯聲,猶如鬼哭神號。這是西北高原,風號的特色,頗像咱們這兒冬季裡的風城。唐威敞開了衣衫,倒感到舒坦,也不禁湧上了一股酒意。當他打開茅房柴門的時候,卻見毛坑上已有人在蹲著。當他想移步找第二個毛坑時,突然見那蹲在坑上的人抬頭向他笑了一笑。這一笑,笑得他魂飛魄散,心底的酒意剛化作冷汗,那人的手已經揮出。唐威張大了嘴,竟沒有叫出聲來,手已伸入腰囊,卻還來不及抽出來,仰天倒下。蹲在坑上的人突然竄出,把唐威扶住,輕聲道:“你不是要拉稀嗎?我扶你蹲坑……”他想不到小王會在毛坑中等他,小王不是已睡了嗎?……他已經搞不清楚了,永遠也搞不清楚……蛇鞭東方槊值第一班。血娘子已靠在一張炕上假寐。“東方哥,你看看隔壁睡了沒有?”血娘子時常提醒別人要隨時監視。她自己值班的時候更是不放鬆。蛇鞭站起來,輕輕貼著壁,用小刀子刺穿一個小孔,手腕輕巧利落,儘管有些灰土落下,卻沒有絲毫聲息。他貼著眼睛看了一下,才回到板凳上,道:“睡得像死豬,動也不動。”血娘子沒說話了。蛇鞭也發牢騷了:“他奶奶,他倒舒服,咱們受罪,難怪小唐火氣愈來愈大。”血娘子閉著眼睛道:“最多明天晚上,應該可以接到指示了,再忍一天吧!殺人不必心急,慢也有慢的好處。”“哼!”蛇鞭不滿意的道:“若下來的指示要殺他,你準備用什麼方法?”“你看呢?”“我始終想鬥鬥他那雙手。”蛇鞭道:“不信他有多大本事。”血娘子睜開眼睛道:“你最好打消這念頭,我要讓他死得糊里糊塗,不明不白。”“哼!你是說我鬥不過他手中二粒骰子?”“聽說他在京城裡露了一手,不用看到人,就能殺人。我看當今江湖上,沒有人能避過他揮手一掣。再說,可以不必冒險的事,你老哥為何一定要冒險?”蛇鞭東方槊閉緊了嘴,半晌才道:“你想用什麼方法?”血娘子微微一笑,道:“小唐的毒藥正好用上,這件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提起唐威,兩個人都感到奇怪,去拉泡尿怎麼拉到現在還沒回來,莫非酒喝多了,跌進了尿坑?蛇鞭道:“小唐這兩天有點反常,我去看看。”他開門走了出去。還沒有到毛坑,已在咋呼:“小唐……小唐……”沒有迴音,只有呼呼的夜風,在鬼哭神號。蛇鞭突然感到不對,手中的蛇鞭緊了一緊,突然他聞到了一絲血腥味。那血腥味的方向,似乎就在毛坑門邊。蛇鞭的眼神立刻緊縮,周身的汗毛立刻矗立起來。因為他已看到毛坑的柴門邊地上似乎有幾滴血滴。呼!蛇鞭的劃空之聲響起,東方槊鞭子已經出手。鞭子像靈蛇一般卷飛了毛坑柴門,嘩啦啦一聲,散成滿天枯枝。現在從外面就可以直接看到毛坑了。上面的確蹲著一個人,那腰際的繡花囊還在晃動。“小唐。”蛇鞭一怔叫了一聲。唐威沒有動。蛇鞭又像毒蛇一般飛了出去。鞭梢卻輕輕在唐威的頭上點了一點。然而唐威卻倒在毛坑裡。撲通一聲,濺起一陣臭水。東方槊這才大吃一驚,轉身就跑。“胡家妹子!小唐出事啦!”他邊跑邊喊,轉眼就到了房門口。門是虛掩著的,他奇怪,喊得這麼大聲,血娘子怎麼會聽不到?哪知門方推開,右腳剛跨進門檻,人突然僵住了。房間裡的血娘子胡妹子不見了。端坐在房中的,赫然是監視下的小王。“你……”東方槊倒吸了一口涼氣,像碰上了鬼,臉上的表情立刻僵硬,像戴上了一副醜陋的面具。小王卻笑了笑,道:“胡家妹子一見我來就嚇得溜掉了,奇怪,怎麼你也嚇成這副模樣,難道我真的像鬼不成?”東方槊厲聲道:“你……我公平一戰……”他有點色厲膽寒。幾個字的話分成兩次說完。說到前面一半,手中鞭子已經舞起,等話說完,鞭舞急風,已完全展開。蛇鞭在這次武林排行榜上名列第二。為了有別於上次排行的酒色財氣榜,這次取名為龍蛇虎豹榜,第二個字就是以蛇鞭為榜名,可見他這鞭上功夫已臻絕頂。但他的鞭勢並沒有向小王採取攻勢,因為他知道鞭勢再快,一定快不過小王的骰子,所以完全採取守勢,捲起七八個圈子,把自己卷在中央,鞭勢旋轉不息,圍得風雨不透,看來就像一個急轉的陀螺,漸漸連人影都看不清了。小王一直沒有動。他好像要看一看,東方槊的蛇鞭,究竟有些什麼絕技名堂。練武的人哪有不嗜新奇的,所以兩個人,一個拚命舞鞭,像在賣力表演,一個冷冷觀賞,眼中居然毫無敵意。這哪兒有點生死一決的緊張味道。可是東方槊卻越舞越急,越舞越快,他是先求立於不敗之地,而後再求取勝之道。小王倏然嘆道:“你在鞭上,至少也有三十年功力,的確有點名堂,可惜這樣舞下去,除非逃走,否則既不能傷人,只有力竭而死。這樣的鞭法不練也罷。”東方槊已沒有餘力說話,卻氣極長笑,鞭勢突如閃電般卷出,向小王卷至。就在這剎那,燈火中白光一閃。也沒見小王動手,東方槊短促地慘叫一聲,人倏然沖天而起,眼見鞭梢快要捲上小王的脖子,卻又縮了回去。然而才不過竄出三丈,突然墜落跌倒,滿天鞭影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見東方槊仰躺地上,喉頭血箭衝起二尺多高,才漸漸灑落,等小王出來走到他面前時,他的眼睛瞪著漆黑的天空,像死魚一般失去了光彩。小王嘆道:“你還算是英雄,本來你可以逃的,捲風鞭法下,我骰子的確打不進去,可惜最後還是受不了我一激……實在死得可惜。”敵人也分好幾種,有的不值得一顧,有的卻雖死猶榮,值得人尊敬。東方槊無異是後者,他要以功力與小王一拚,雖然他沒摸準小王揮手無情的特性,妄自逞強,冀圖一鞭得勝,哪知攻擊之念一起,也是死亡之頃刻,終於露出破綻,死於骰子之下,但總算死於無畏無懼,光明磊落。小王親自動手,把屍體埋好,這才仰天喃喃道:“還是血娘子厲害,居然一走了之。可是她真的逃了嗎?還是化明為暗,等候機會呢?”小王不知道,因為不知道,才又覺得血娘子可怕,自己四周埋伏的危機還沒有解除。在京城裡,已經是天氣很熱的盛夏了。秘書省的衙門裡,魏公公在後堂大發脾氣。這是因為他得到掠奪殘劍門功敗垂成的消息。而且財神府的報告也使他大為不滿,養了這麼多人,連小王離開了都不知道,回報還說是重病求醫,求醫會到殘劍門去幫拳助威,自己打自己人,分明都變成了飯桶,睜著眼睛在說瞎話嘛!他開始覺得財神府有了問題,不過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就在這時,黃老四來報告:血娘子回來了。魏公公一怔!指示令“殺無赦”不是發下去了嗎?她跑回京城來幹嘛?“宣!”血娘子滿身風塵地參見了,看到她那種倒楣的神色,魏公公已知不是好兆頭了。“另外二位與你一起回來了嗎?”血娘子垂頭道:“小唐與東方槊已經死了。”魏公公瞪眼厲聲道:“死了?”血娘子身軀輕抖,道:“命喪王財神骰子之下。”這幾乎是在魏公公意料之中。血娘子見魏公公沒有說話,接下去道:“如要殺財神,奴家自量一人之力,無濟於事,所以回來稟告公公,調派人手。”魏公公突然仰天狂笑。這陣笑聲不但像老鷹聒噪刺耳,而且笑得血娘子愕然注視,一頭霧水。屬下損兵折將,這老傢伙還笑得這麼高興,這是為什麼?卻見魏公公笑畢,道:“以三位的身手,若還擋不住財神爺揮一揮手,莫非要調老夫親自出馬?”血娘子一呆。魏公公又道:“你看我親自出馬,能殺得了他嗎?”血娘子想一想,道:“公公千金之軀,不必冒這種險。”“你是說連我也致不了他的命?”血娘子又想了一想,道:“恕屬下直言,無人能避得開他揮手一擊,以骰子作為暗器殺人,在江湖中已是創例,空前絕後,成為奇談。”魏公公沉默良久,才道:“依你這麼說,豈非天下已沒人制得了他?”血娘子道:“或許是,或許不是。”“怎麼說?”“若公公不急於殺他,奴家立刻尋訪高手……”魏公公冷笑道:“說了半天,你還是認為老夫殺不了他,是不是?”血娘子吶吶道:“公公未親自出過手,奴家不敢妄斷勝負。”魏公公哈哈一笑,道:“老夫的眼光,果然不差,只是‘你’卻辜負了老夫的一片好意栽培。”話聲一頓又道:“既不能用之,只能殺之,血娘子,聽說你頭上的‘血滴子’,也是江湖上獨一無二的兵器,出手傷人,從不虛發。”血娘子垂頭道:“只是與財神出手的速度相比,太慢了一點,所以奴家才回來求公公調派高手相助。”魏公公道:“若我不派人手,要你單獨回去執行格殺令,你敢不敢接受這次任務?”血娘子又呆住了。魏公公喜怒無常,城府莫測的性格,她是知道的,所以她不敢說不,卻又不敢答應,停了半天,擠出一句試探的話:“公公莫非另有妙計?”“不錯。”“奴家願聞其詳。”魏公公陰沉的笑道:“咱家妙計,只是一張紙,你拿去交給他,勝過十名高手。”血娘子實在不敢相信一張紙有這等妙用,卻見魏公公已從袖子裡掏出一隻蠟封的信封,遞了出來。逼得她只能雙手接過。“你去吧,把信交到財神手中,你的任務就告完成,財神的生死,就在他自己手上。”血娘子吶吶道:“屬下還是不懂。”魏公公道:“要殺一個人,有時並不需要別人動手,讓他自己動手,豈不是更好。”“這麼簡單?”“就是這麼簡單。本座要殺人,從不用複雜的方法。你下去吧。”這是第二次下令送客。血娘子只能施禮而退。因為她已沒有選擇的餘地——掃描slqlzfOCR獨家連載轉載時請保留此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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