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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青城山上,陰森森的聲音,如風一樣,刮向林風、朱月香、齊天南、林佳。這聲音,預示一個強敵的到來,一個青袍老者站在了他們面前。面色很冷,有青氣罩着似的。林風心頭巨震:這就是傳説中的九玄老祖李純義!他冷冷地問:“我們青城派何時冒犯你九玄老祖?”李純義毫無表情地説:“用不着冒犯,該死就活不了。”林風“哼”了一聲,説:“恐怕沒那麼容易!”李純義冷笑道:“一點也不難,對付你們,費不了什麼手腳。”齊天南和林佳兩人齊出長劍,嚴陣以待。林風,朱月香也做好對敵的準備。李純義哈哈大笑:“螳臂擋車,何用之有?”林佳和齊天南各用神功。左手聚起“千駝紅掌”,右手長劍一招“點蒼金星”,合擊李純義。兩人齊攻,這聲勢相當可觀。可李純義太厲害了,與林佳、齊天南的師傅點蒼仙徐奮功在伯仲之間,他們自然不行了。李純義身子一斜,飄閃躲過兩人的劍氣,食指—彈,使出了他的絕學“北極大合冰玄指”,一道銀亮的勁氣射向齊天南的期門穴。這一招太突然、來勢太快,齊天南實難閃躲。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林風長劍一抖,半會半不會地使出了從怪劍客手中得回的那劍招“氣衝九重”。一道青沉沉的勁氣和劍形成一體,點向李純義的命門大穴。林風這一招同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出,李純義不可小瞧,急忙收回功指,點射在林風的劍上,林風頓覺被一股水柱擊得拿捏不住,劍飛出手,射出有十幾丈開外,這使林風驚駭欲絕:半輩子從沒讓人把劍擊飛,今天恐怕到了生命的盡頭。在他略一遲疑之際,李純義又彈出一指,林風想躲,可來了及了,正被擊中右大腿的風市穴。頓時他忽感周身的熱氣從風市穴向外冒,片刻之間,他的身體就成了殭屍,被活活凍死了。朱月香還沒有覺察到不妙,李純義又下殺手了。朱月香一個不慎,被他點中印堂穴,瞬間,也成了一個冰人立在那裏,兩目閃着冰一樣的光,彷彿是太陽照的。這一生死鉅變使林佳失去了理智。一個飛身前衝,又一招“點蒼金星”刺向李純義前胸。李純義向左一閃,隨手點彈,齊天南不失時機地也是一招“點蒼金星”刺向李純義肋部,李純義一個飛躍,升在空中,連彈兩指,兩股勁氣射向他們的百會穴。齊天南長劍抖動,連劃幾個圈才化了李純義的指氣,林佳只有極力斜射。李純義接連幾招,沒有凍死他倆,心中大怒,剛要大動干戈。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九玄老友,放過他們吧,何必一定要殺盡滅絕呢?”九玄老祖一抬頭,見一個高大的黑衣邋遢道士,兩鬢已經斑白了,雙目晶瑩,如月光水色。李純義哈哈笑道:“原來是張道兄,華山一別,數十年已過。你可好啊?”張三丰道:“終日云為伴,腹中育龍虎,如此而已。”齊天南、林佳見面前的道士,就是武當派鼻祖張三丰,不由現出崇敬的目光,連殺師之仇也暫切放下了。李純義道:“我可比不上道兄,還為俗務所累,這不,面前的兩個小娃兒,就是聖上要擊殺的反逆之人。皇上一再請我出山,推不脱呀。”張三丰微微一笑説:“世事亦如雲,凡心不比風。老友可要注意杜水,免得碰上,使一生修行毀於一旦。”李純義大驚,問:“傳言是真嗎?”張三丰道:“絕無戲言。他的一個小徒弟龍小青跟他亦不過學了三天劍,就把金花婆婆胡云殺了。我有悔呀,不該託她照顧一下相請之情。”李純義道:“道兄也敵不過嗎?”張三丰道:“太上老祖也不是對手呢!”李純義有點呆了:真有那麼厲害嗎?一個如此年輕的小子如何有那麼大神通呢?他雖仍不信,可神色莊重多了,自己誇下海口,説要擒住杜水,豈可因張三丰的幾句話就被嚇遲了呢?你害怕,我不怕。他不是神,我一樣有辦法對付。他笑道:“多謝道兄提醒。”張三丰微微點頭,説:“走吧?”李純義不能不給他面子,只好暫時放棄殺他倆的行動。林佳見父母雙亡,放聲大哭。齊天南也淚水不斷,止不住內心的哀傷。天空中是流動不語的白雲,身旁是無情的草木,一陣風吹來,他倍覺淒涼。什麼美好的嚮往呀,什麼動人的歌聲,沒有什麼再能打動林佳的心。她的目光遲頓,紅潤的雙頰變得蒼白,呆呆地坐在那裏,任風吹拂她,亂了青絲。齊天南在一旁挖好坑,把林風,朱月香放進去。然後填土。人是多麼地易去呀!片刻之前,師傅、師母還是充滿活力,親切慈愛,眼下一切都離得那麼遙遠。他們消失了,到了無窮遠的地方去了。齊天南這才知道,世上只有生命的速度是無限的,是悽慘的,什麼也不比它快,什麼也不比它更讓人消沉頹廢。他立在墳旁,象雕刻的石人,靜立無語。林佳跪在地上,彷彿成了遠古的化石。一切變了,變成了不願記憶的一切。在他們的眼裏,那些平日看熟看慣的東西,此刻全都醜陋無比,令人生厭:我們如此熟識,你們為何不幫我們一把呢?任那無情的黑手,毀去這裏美好的一切,難着你們以為這是應該的嗎?不管他們的心裏塗滿了多少變態的色彩,他們仍明白,那隻黑手並沒有消失,它還會隨時出現在他們面前。這是無情的,又是可恨的。雖然自己神功大成,可魔亦有法,自己還是不能快意恩仇。難道天地間真的沒有更高的人,誰能讓我們具有更大的神通呢?若是能報此仇,負出什麼代價都行。林佳一變往日的温情纏綿,變成了一個鐵女人。她的雙目中閃動着玄鐵一樣的寒亮,要射透三山五嶽,要洞悉萬物的奧妙。她甩掉了等死的念頭和黑暗的情緒:我不能沉溺在空想中等待別人扼死,我要去握緊自己生命的纜繩。她兩眼遠眺前方,在思慮下一步的行動。齊天南也深感有失男子漢大丈夫的風儀,自己既保護不了愛侶,連自己的生命也岌岌可危,就象水中的一根小草棒,隨時都可能被水沖走,這怎麼行呢?上蒼造人,把鐵血注入了脈管,就是讓它橫流天涯海角,展示它的光彩的。把骨骼當做脊樑,是讓重負不能壓垮自己的。不屈不撓,要象一把劍充滿冷寒的光芒,自己絕不能是一塊肉,而應是一塊鋼,一塊巍巍的巨石,摒棄所有的柔弱。即使明天就死,他們的精神完全站起來了,死也要死得悲壯、宏烈,要讓正氣衝滿乾坤。兩人在山上又呆了—會,磕頭行大禮,禱告爹孃在九泉之下安息,才含淚離去,下了山,齊天南説:“目前,李純義不可能再來,可還有許多別的高手,我們還是易容而行的好。”林佳也覺有理。兩人便在水邊易容。這樣一來,形象大變。齊天南成了名不見經傳的土小子,灰頭灰腦。林佳成了圓臉烏黑的醜丫頭。兩入水邊照看了一陣,沒有發現什麼破綻,才放心而去。奔馳了一陣,在一條大道上,見走着幾個江湖漢子。他們停下身形,慢慢走在這些人後面。這時,聽見前面的人説:“宮家山莊、於家村毀得太可惜了,特別是那兩個小美人,已經練成了蓮花神功,也遭毒手,這太讓人可憐了。造化弄人。上蒼既然有意讓寶供給有福人享用,又為何不護着他們活下去呢?那些寶物不又是從此失落了嗎?鬼沼聖姑常無嬌運氣真好,人家用生命換回的東西,被她輕而易舉得去。有福之人不忙啊!”另一個人説:“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你焉知她不會落個同樣的下場?”又一個人説:“那怎麼可能呢?常無嬌是一代聖姑,身手絕高,再修習了蓮花神功,世上還有誰是她的對手呢?”“不對不對。宮水蓮、於然的神功也夠驚世駭俗的了,不是也在眾人的圍困中喪生?你一個人的功,怎麼可抵人家數十人的功力呢?”“是啊,一旦你有寶物,眾人都嫉妒你,恨不得佔為已有,聚在一起是多麼可怕的力量!你縱有蓋世神功,也無濟於事呀!還是沒有寶物的好。”眾人又是一陣議論。片刻又無聲音了。這使林佳、齊天南駭破心魄。蓮花神功都練成了,還抵不住他們人多勢眾,那世上還有什麼功夫可練呢?這些巨魔太可怕了,也太可恨了。若是自己被幾十個絕代高手相圍,那不同樣沒有生還之理嗎!他們的情緒大受影響。可父母的死鐵了他們的心,縱然再受刺激,也不能放棄自己的主張。這時,那些人又議論起來了。一個粗壯的漢子説:“以後可要小心了,江湖中又出了一個煞星,功力之高,不可思議,連九天三老、長白雙狼都被他殺了。天魔八怪中的七怪齊毒,被他一掌擊出一丈多遠,瞬間成了—堆白骨。這樣的身手,恐怕連張張三丰、光明佛也不如吧?不過,依我看,他的功夫雖高,可也給唐家惹來了災難。他無緣無故殺了幾十人,手之毒,心之狠,天下罕有,那些被殺之人的朋友,能放過他一家嗎?”一個細瘦的漢子説:“唐家沒有這樣的高手呀?我去過唐家,他家的每個人我都認識。若真有那麼厲害的高手,江湖上該有傳聞呀?”粗壯的漢子説:“這不有了傳聞啦,不晚呀!”一個矮小老者問:“你聽誰説九天三老和長白雙狼已死?”那粗壯漢子説:“我是無意中聽天山三聖説的。他們見了屍體後推測,説是唐家小子所為,天魔七怪恨極了他。”細瘦漢子説:“有牛毛針嗎?”粗壯漢子説:“有,每個死人,身上皆—根。”細瘦漢子點點頭説:“我知道了,那肯定是唐青山的兒子唐化力,這小子是有點陰冷,好壞無常,暗器手法實在玄妙,可他的功力沒有你們説得那麼高。”壯漢説:“也許所傳不實,可我沒添油加醋。”矮小老者説:“那我要鬥他一鬥。”粗壯的漢子笑道:“你鬼門刀劉五不是他的對手,説不定你還沒有動手,就上了鬼門關了。”劉五嘿嘿笑道:“那不一定,這要看運氣了。若是天時許可,地利又佔,人和獨得,我還想刀劈杜水露露臉呢!”眾人一陣大笑:“好勇氣!”齊天南,林佳聽到這裏,心下暗歎,怎麼江湖世風日下呀!這人哪還講什麼江湖道義呢?全是以武論理,強者為是。齊天南把步子放下來停在路邊,一拉林佳説:“我們如緊跟他們,這些人定會挑起事端,我們縱然不怕,還是以無事為好。”林佳也覺這些人狂橫無羈,不可以常理度之,只好站下來。前邊的人早已注意到了他們,本想找個地方戲弄他們一番,見他們停下,只好叫道:“醜妞,過來玩,鬼門刀劉五看上你了,給他做個小妾吧?”林佳把臉轉向一邊,沒有理。那羣人見醜妞不理,也覺無趣,只好放棄戲弄他們的想法,拐向西去。要是林佳不易容,一場爭鬥定免不了。雖然這羣江湖無賴不是他們的對手,極易打發,然而誰能保證,一旦動起手來,不會驚動恰巧路過這裏的兇頑巨魔呢?雖然這樣設想未免牽強,卻也不是毫無道理的。待那羣人遠去,林佳才説:“我們先到哪兒去呢,”齊天南説:“我們不如先進入江湖人常聚的地方,探聽消息,也許能很快找到你哥哥的。”林佳説:“找他無用。不如先找師兄杜水,龍小青跟他學了三天劍,就殺了金花胡去,我們眼他學一個月,還對付不了李純義嗎?我自信要比龍小青學得好而快,因為我們的功力深厚。這一點,龍小青難以比擬。”齊天南點頭稱是。但他心裏卻想,以自己的身手稱雄江湖雖還不行,可也是極少見的高手了,怎好向杜水學武功呢?再説,十年相處,自己和他的關係也不怎麼樣,他能教自己什麼好東西呢?即使跟他學了,也未必管用,一切還是要靠自己。他真奇怪,林佳變得真快,以往的一切在她眼裏彷彿沒有發生過似的,對杜水十分地相信了。林佳卻認為杜水一直挺愛她,全是自己對不住他,沒有接受他的愛,可這步並沒有什麼不對,他也沒恨過自己。十年相處,他杜水難道一點記憶都沒有了?再説,我是女的,他記仇有何用呢?以傳説中他的武功,若真想佔有我,我也逃不過呀?可見,他是個好人。他會很高興我去求他,因為這説明他對了,或者是我終於向他低頭了,他怎能不高興呢?對我來説,虛名又有何用?若是再不明白此中的道理,以後也許沒有機會了。她的主意打定,是不改的。齊天南也只好隨着。她,雖然覺得這樣挺難看,可又沒有更好的辦法。他們進了一個江湖人常去的飯店,在那裏一邊慢慢吃,一邊仔細聽人們閒談。可聽了好一會。也沒聽到有人説到杜水,兩人的飯都快吃了啦,只好再買一些,吃得更慢,幾乎是吃一口,盯掃十眼。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從外面走進兩個人。一個是中年白衣男子百花王丁方成,另一個是他們恨之入骨的青衫客雙面判官呂明倫。這兩人進了飯店,往一個無人的桌邊一坐,店小二滿臉帶笑跑過來,問要什麼酒菜。百花王丁方成點了菜、要了酒,一雙色眼不住地在飯店裏掃來掃去。失望得很,沒有一個他能看上眼的。呂明倫和他是一丘之貉,兩眼也不住亂瞅。他認不出林佳,林佳卻認識他。兩人均無什麼意外收穫,呂明倫笑道:“丁兄,龍小青真有那麼美?”丁方成説:“那妙處難説。不過,江湖傳聞她的身手大有長進,恐怕我們不易得手了。”呂明倫説:“這個容易。豈不聞‘明槍好躲,暗箭難防’?只要我們往他們的食物裏投毒能中,還不是盡情地擺佈她嗎?”丁方成道:“她身邊有個姓吳的小子,十分厲害,不知我們能否治得住他?”呂明倫説:“這個沒問題。我們也是偷襲他,準可成功。只是他們在什麼地方呢?”丁方成説:“他們就在這一帶,説不定很快會露面的,我們只要耐心即可。”呂明倫説:“丁兄的‘百花采陰功’練得如何了?”丁方成笑道:“總算成功了,待我抓住龍小青,你看大展身手。”呂明倫哈哈大笑。店小二把酒菜送上來,丁方成和呂明淪這才停止言談。過了一會,丁方成突然問:“呂者弟,江湖傳言,説龍小青要屠滅天下各大門派,這是真的嗎?呂明倫不答反問:“你看呢?”丁方成説:“這十有八九是他媽的胡説,和傳説杜水要謀反、自稱神龍下界一樣,連一點真實的東西都沒有。不然何以不見杜水的手下人興風作浪呢?”呂明倫説道:“丁兄不愧是在官場混過的人。朝廷確是有預謀的,不過是誰主使的,我也不清楚。無非是皇帝老兒要多殺—些江湖正義之士,要不他們的江山坐不穩。”丁方成不滿地罵道:“朱棣是個滿嘴仁義道德的禽獸。他奪了侄兒的皇位,硬説是神授皇權,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若不是他兵破南京,我還不是正做着建文帝的官嗎?”呂明倫道:“人生事,實難料,得之喜,失不憂,這才是玩家呢!天下的東西,江山沒刻着誰的名,又沒長翅膀往誰懷裏飛,誰得到是誰的,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神授’云云,一派胡説八道。”丁方成大喜,説:“呂老弟見解精闢,比那些聖人夫子們可強多了。”呂明倫連聲朗笑説:“不是他們傻,而是出言有顧忌,弄不好一家人全完蛋。可我們就不同了,放言狂歌,豈奈我何?”兩人一陣開懷暢笑。林佳心中不由擔心起龍小青來。眼前這兩個壞種若是暗中使毒,龍小青怕是不易防呢?這當兒,又從外面陸續進來三個人,正是唐寸功師徒,一副狼狽相。林佳又想笑,又想哭,這真是黃天厚土不養人,連他們也成了這般模樣!青城一老唐寸功一臉青灰,陰冷無比。黃元、丁成玉也喪氣透頂,打不起精神。丁方成一見唐寸功哈哈笑起來,説:“青城一老也不風光了,昔日的勇武也不見了,真是天道變了。”唐寸功一聽就來氣:“小子,你也敢在老夫面前撒野?沒有那麼便宜。”他兩眼一翻,陰冷的目光盯着丁方成,憤憤地説:“小子,你也要找老夫的晦氣?”丁方成並不惱怒,仍是笑嘻嘻地説:“不小了,人到五十萬事休。現在還沒有混出個名堂來。不過,也不要緊,我要到你這年齡,還有二十多年呢,我還是大有前途的。可你們青城派四大家五個老東西,已去其二了,説不定下一個就是你,或者是你的兄弟唐寸元一家了。”這句話份量異乎尋常地重,唐寸功的心被寒氣撲了一下,周身猛一哆嗦。四大家中,他們唐家可算是盛名不衰,他們兄弟二人和其他三家的主人,合稱江湖五老,互相之間,常有來往,關係一向不錯。轉眼之間,於家、宮家全家覆沒,這對他是一個很沉重的打擊,他為此動了真情,差點流下淚來。他也風聞一個唐家的小子手段之毒,無與倫比。他聽後,心驚肉跳,這肯定是力兒了,他雖不喜歡唐化力,可他是唐家的後代。這小於的聰明,他還是挺欣賞的。這下可好了,一場災難,終於要降到唐家的頭上了。他彷彿預感到這一場大火會把武林中的大部精英焚燬,四大家從此而滅。可悲啊!他僧厭地看着丁方成幸禍樂禍的狂笑。人生到此告方休,萬事手中溜,我豈能貪這無光無彩的陽壽,容忍這小子欺咒?他把神功提聚而起,要一分生死。許多天來,他一直沒有喘過一口順溜氣,到處受挫,這恨全發在丁方成身上了。縱然一死也要鬥,快歸黃泉,免得後人笑我阿斗。唐寸功雖然定了決死的念頭,但他並不露聲色,這才是大丈夫行為也。人説唐化力笑談之間布殺機,動手情不留,難道不如力兒能爭春秋!但他有一種氣勢,這氣勢説明此時已殺機橫生了。丁方成不想在此動手,所以想以自己的沉穩談笑,免除—場爭鬥。可青城一老正看中了這一點,他把提聚的功力一放,好象是放棄了爭鬥,實則是新的開始。丁方成剛一鬆懈,唐寸功就使出了絕學青元功的“掌分陰陽”一招,腳走側門,滑步過去,一掌劈下。這可以説是突然發難,速度又快,委實不易防備,百花王丁方成想不到唐寸功如此老奸巨猾,躲,只有捱打的份,慌忙中使出百花功的“單手舉鼎”一招迎上去。那怎麼成呢?唐寸功精氣神三元合一,力道是何等驚人。丁方成的急忙應敵之招,自然不能扭轉乾坤。“啪”地一聲,丁方成從椅子上摔出去一丈遠,跌落在地,看樣子吃虧不小。這下,唐寸功解了不少恨。這一交手,可以説是智慧和武學的雙重角逐。丁方成吃虧在消極的防禦上。按説,他比唐寸功不弱,精神又好,打起來不會吃虧。怎奈天不假道,偏偏讓他吃了虧!丁方成惱怒萬分,身子一旋,如花兒飛昇而起,他的雙眼都幾乎瞪裂,潑口大罵:“唐寸功,你個王八蛋,敢找老子的麻煩!我讓你活不成。”罵歸罵,可他就是不敢動手。右手接了一招,沒斷也骨折了,不然額頭上不會滲出細白的冷汗。唐寸功反而沉住了氣,嘿嘿一笑道:“龜兒子,看誰要誰的命。”“呼”地又是一掌,拍向丁方成的額頭。這次丁方成乖了,一個急轉身,如花兒飛旋,左手並指點向唐寸功的太陽穴,大有要點透的狠勁。唐寸功功夫老到,掌法爛熟於心,力順心暢,動起輕功,一式“青線扶風”飄然斜擺,長劍“唰”地出了手。這又是極快地一招。丁方成急忙“疊花三變”向後射去,雖然躲過,也出了一身汗,心怦怦跳個不停。他恨極了:奶奶的,一個不慎,成了這局面!右手臂疼痛難忍,他真想一刀把它削去。他兩眼要噴出火來。呂明倫坐在一旁,靜觀無語,直到這時他才説:“唐前輩,你乃有道高人,何必動怒呢?我的朋友説話不慎得罪了您,請諒解。”這幾乎讓丁方成暴吼如雷,但他見呂明倫不住向他使眼色,不明其意,便等待他的下文。誰知,呂明倫並沒説什麼,拉了他一把説:“走吧,青城一老在江湖上是何等的名頭,不是我們所能惹得起的。”丁方成大罵:“奶奶熊,我百花王難道還會怕唐寸功?”話雖如此,他還是走了。他認為這是一個台階,罵也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出了飯店,丁方成憤憤地説:“老子想不到會敗給一個窮途末路的老混蛋,這太説不過去!”呂明倫笑道:“這有什麼呢?勝敗是兵家常事,要緊地是克服他。你不是剛才還贊同暗箭難防的法子嗎?我們就要做一支暗箭射向他的心臟,讓他氣死,恨死,不更有趣嗎?”丁方成不滿地説:“你就是為了這個主意,才拉我出來的?”呂明倫搖頭道:“鬥殺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你沒有發觀在我們的身旁有兩個高手嗎?”丁方成道:“屁高手!我看你是嚇怕了。”呂明倫哈哈笑道:“這就是你不行的地方了,那兩個人的身手我是清楚的。他們易了容,可那小妞的劍並沒有變,被我認出來了,這可是朵又芳香又刺人的玫瑰花。”丁方成哭笑不得,只好説:“待會看清他們住在什麼地方,晚上動手如何?”呂明倫心中不悦。你小子的仇,幹麼非扯上我,我要去對付那小妞呢?但他又不好一口回絕。突然他靈機一動,計上心來,笑道:“丁兄,那三個人是很容易擺平的,只是那兩個易了容的不易惹。不如這樣:我們分兵兩路,你去收拾唐寸功三人,我去擒拿他的徒孫女,如何?”丁方成眼亮了一下,馬上説:“你是説那個小妞是林佳嗎?”呂明倫笑道:“你還不算太傻,這正是上次從我網中漏走的魚。這次,我定讓她成為我的懷中物。”丁方成説:“你不能—個人獨吞,給咱也分杯羹?”“行,行。”呂明倫笑説。兩個人打定鬼主意,閃身躲進隱蔽處。唐寸功總算有了笑臉。這口氣在胸中盤結了不少天啦。打了這個王八羔子,活該!他笑着坐下,叫店小二上菜。齊天南、林佳見師祖與丁方成動手,一直沒有出聲,只是心裏暗自着急,不到萬不得已,是不可露出真相的。他們怕被糾纏,也不想就此告訴他們爹媽已死的消息,只想儘快離開,和他們在一起,她總覺有止不住的淚要流。唐寸功勝了,笑容爬上他灰暗的臉,有了生氣,這使他們兩人很高興。但丁方成被呂明倫拉出去,又使他們警覺起來。呂明倫是個極難纏的人物,他為何要離去呢?是他發觀了我們的真面目,還是有什麼詭計呢?他不是最信奉暗中下手的人嗎?呂明倫定然沒安好心。他還會捲土重來的,下次進犯,定會比頭一次殘酷。這麼説,師祖面臨災難。怎麼相救呢?這時,齊天南一拉林佳,向一個小巷飛奔而去。唐寸功在飯店裏吃了些酒菜,興奮過去了,也開始思忖起這件事來。想了一會子,覺得自己做得不錯,沒有什麼漏洞。看來,自己還沒有老,這杆旗還不是那麼容易拔的。他有些飄飄然了。吃過飯,唐寸功滿足地“哼”了一聲,和兩個弟子走了出來,在街上溜了一圈,進了一家客棧。幾天來唐寸功一直沒有好好休息一下,明天進入四川的老唐家聖莊。——我別了幾年的家鄉也許會是欣笑的相會,也許是一場惡戰,那就難以預料了。不能放過今天這個休息的機會。丁成玉、黃元也外分疲倦,躺下就不想起來。兩個人連衣服沒脱,就進入夢鄉。夜色濃濃,月亮被烏雲遮住,風兒也開始從地皮上爬起,涼涼的,吹進客房,唐寸功此時沉沉睡去。可一雙眼睛在暗中盯着他們,這人就是丁方成。他臉上掛着復仇的獰笑,思索着惡毒的主意,過了片刻,他認為機會來了,就縱身到了客房前,用一個小管子往唐寸功師徒屋裏一吹,一團紫黑色的霧氣撲進去,漸漸瀰漫了整個屋子。唐寸功做夢也想不到,他栽跟頭也是這樣容易,一下子就墜入了萬劫不復之境。丁方成嘿嘿一笑,用內勁透骨功,把門栓震斷,走了進去。他到唐寸功的身邊,點了他的幾處大穴,又同樣點了黃元、丁成玉的穴道。然後,他把他們三人從昏迷中解醒。三人被藥物所迷,時間甚短,所以,一點即醒。可是,他們突然發覺自己被點了穴道,嚇破了膽,心都涼透了。連唐寸功這樣的老江湖客,也沒有了主意。大意失荊州啊!這次也許是末日到了。他們動不了,也不能説話,只有躺在那裏,看丁方成神氣了。唐寸功後悔極了,這次上當也許是一生中的唯一的一次,也許是最後的一次了。他痙攣的肌肉隨着他的絕望平靜下來,他想此刻變做一塊木石,永遠飄離這充滿爭鬥的世界。丁方成陰惡笑道:“唐寸功,你個老混蛋,敢偷襲老子,現在知道了吧,論偷襲,老子是祖宗。該知道厲害了吧?”唐寸功想大罵,怒斥。因啞穴被點,苦於説不出話。丁方成得意地笑道:“唐寸功,老子讓你嚐嚐‘百花指’的滋味。”唐寸功心中狂怒:這個萬惡的雜種,竟用這歹惡的手法待我?罷罷罷!我到此處已是休,豈能受他折辱!牙一咬,自斷心脈而死。丁方成一指點在他身上,沒有反應,才發覺唐寸功怒目而死。丁方成怒髮衝冠,好個老雜毛,便宜你了。他轉身奔向黃元、丁成玉,連連點了兩指。頓時,他們就覺身內有一種力量向四處擴張,要漲破皮肉,開成千朵百瓣一般,痛苦難當。兩個人不能動,又不願這麼死去。只有苦熬。哪知丁方成心裏還想着林佳,不願被呂明倫一人獨吞了,“啪啪”兩掌,擊在他們兩人的頭上,頓時,這兩人死於非命。丁方成殺了唐寸功師徒,出了氣,縱身奔向西邊的另一家客店。然而,這裏的一切和他想象的大不一樣。他已然得手,也以為呂明倫順利地佔有了林佳。然而事實大大出乎他溝意料。齊天南和林佳怕他們兩個搞鬼,出了飯店,入小巷,到了離呂明倫和丁方成商議奸計的不遠處,聽他們談什麼,可惜他們去晚了一點,只聽到兩人説樸佳如何迷人,誰也不能獨吞。齊天南、林佳離開他們兩個,故意住在另一家客店裏,有心讓他們發現。可林佳和齊天南忘記了唐寸功的危險,也料不到兩個惡人會各行其事。所以,只顧全力以赴等待呂明倫他們兩人。林佳和齊天南各住一間小房,中間一牆隔開,他們倆裝作睡了,實則瞪起機靈的雙眼,一絲一毫睡意也沒有。忽然地聽到極輕微的腳步聲,立即做好準備。呂明倫也是先向屋子裏噴了一團霧,見齊天南動了一下,就無動靜了,心中大喜。他又向林佳房中噴出一團迷藥霧氣。少傾,他就震門進去,輕輕來到林佳牀前,伸手點她穴道。誰知,他手剛到中途,林佳也一指點向他的氣海穴。這突然嚇壞了呂明倫。他極力後退,可齊天南堵住了去路,一招“點蒼金星”刺向他。呂明倫雖稱雙面判官,輕功極妙,可突然遇到這樣的情況,也三魂越天外,七魂找不着。再拼命左斜射,已經晚了。齊天南的長劍從他的右肋穿體而過。他大叫一聲,血如泉湧。這一招雖沒致命,可他失去了逃掉的可能。呂明倫雖然恨極,可見他們雙目噴出仇恨之火地走向他,也嚇呆了。難道就這麼完了嗎?他忍住劇痛,在屋角苦思詭計。齊天南忽兒靈機一閃:不妙!説不定他們是兩路分而襲之的。他再也不容他有喘息的機會,又一招“點蒼金星”出手,呂明倫嚇得通體透涼,再也躲不開了,悶“哼”一聲,被齊天南刺中要害,極不甘心地死在那裏,從此,一個夢也做不成了。店裏住的人,驚嚇中都慌忙而起,齊天南、林佳趁眾人還沒有發現他們,展身出了客房,奔向東邊的唐寸功住處,真是冤家路窄,正和丁方成碰在半路上。丁方成一怔,齊天南頓覺不妙!大喝道:“丁方成,哪裏走?看劍!”又是一招“點蒼金星”出手。百花王的神功雖不弱,可敵不住齊天南的這一絕招,急閃不及,“噗”地一聲,小腹部被劍刺透。丁方成慘叫一聲,摔在地上,目露怨毒之光。齊天南身形一晃,上前點了他的啞穴,把他提出鎮外,解開他的穴道,問:“你把我師祖如何了?”丁方成恨道:“老子把他宰了。”話一出口,又覺説錯了,為何不騙他們一下呢?忙又道:“少俠,唐前輩武功高深,我怎是他的對手,你別在意,我説了句玩話。”林佳道:“你以為我們那麼好騙?做夢!今夜,讓你知道我林佳的厲害。”説完,一指點向他。丁方成見此生已了,再難活下去,也不願被折磨而死,連一句話也沒有罵出,慌忙自絕而死。多麼帶有諷刺意味的人生!剛才唐寸功在他手下自絕而死,現在,他又在林佳手下,慌慌忙忙地上演了這一幕,這一切,誰又能料到呢?齊天南和林佳又展身奔向唐寸功住的客房,見到的只能是發涼的屍體了。兩人悲從中來,淚水不止。可他們又怕驚動了別人,只好無聲抽泣。一棋錯,全盤輸,自己若是再考慮周全點,也許不會有這樣的結局。兩人都這麼想。可是生命這東西,是誰也無法補救的。上蒼造人之初,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他只狡詐地一笑,在人的頭頂百會穴點了一下,不知何意。人類一直沒有破解開這一謎,生命就只能這麼一次啦。兩人把師徒三個人的屍體背出鎮外,在一個山崗上,和青城山遙遙相對的地方,埋葬了他們。這時,也不再怕被什麼人聽見,放聲痛哭。多麼令人不解的人生,是誰主宰着生命呢?兩個人哭後,默默無語,坐在黑暗的山崗上,無思無想地看着天上寂寞的星星。去了,滅了,青城派的根基沒有了,唯有三片樹葉,還不知落在何方。黎明來臨了,東方的天際,被塗上絢麗的立體的顏色,在太陽的烈火中熱切地放射出萬道光芒。轟轟隆隆,彷彿向人間滾來十萬輛戰車。齊天南、林佳睜眼瞧着,他們從沒有發觀過早晨的太陽、霞光,是那樣地慈祥,充滿愛意和母性的温存。他們似乎能分清太陽的眼神和睫毛,聽到它的呼吸彷彿均勻而有力的,它伸出無與倫比的裸臂,慈祥地説:“孩子,這就是生活,不要氣餒,我多姿的朝霞,應是你新生的熱血。”兩人都有了這種奇怪的感覺。是呀,活着是不易的,人都要死,只是早遲不同。我們可不能這麼沒有任何結果的死了,那樣,就太對不起自己啦。他們在山上吐故納新,修習了一陣子,思索了一會,又回身向師祖、師叔拜了幾拜,聯袂下山而去。他們身動如箭,輕飄若雲,翻山越嶺。兩個時辰後,二人到了一座山前,山上有一庵,正是“三妙庵”。林佳身子一陣激動,兩眼都有些紅了。齊天南覺得奇怪。林佳説:“師姑不是在‘三妙庵’為尼嗎?我們何不去看看她呢?”齊天南甚覺有理。青城無人了,這時也感師姑親了。他們上了山,在“三妙庵”前等了一會,聽不到裏面的動靜,林佳才敲響門,可仍無回聲。突然,一股血腥味刮來,頓使兩人周身涼麻。不妙,庵裏出事了!兩人推門進去,到了後面,見到的是僵冷的屍體,彷彿剛從冰洞挖出來的一般。兩人心魂大喪,這是什麼東西,如此厲害,使人體都變了形?他們進了庵堂,見三個尼姑坐在屋內,似乎是死前克服許多難處坐成這個樣子的,每個人的臉色慘自如紙,胸前的衣服被從嘴裏噴出的血染得鮮紅。嘴角的血跡沒有幹,樣子淒厲可怖,讓人哀絕。中間的是妙靈道姑,西邊的正是他們的師姑齊月喬。齊天南、林佳認出她,又是一陣悲哭。這時,齊月喬忽地睜開了眼睛,失神地看着他倆,瞼上忽地有了一絲笑容。齊天南、林佳大喜,忙叫道:“師姑,是誰把你害成這個樣子?”齊月喬聲音極低地説;“天狼神功孔玄,南兒,佳兒,你們不要生姑姑的氣,杜水是沒有錯的,當初,我是中了黃河三鬼的尤大的毒,喪失了理智,才委身於他的。我們雖然萬不得已,可也壞了師門規矩。我只有悔過了。”齊天南説:“師姑,你別這麼説,世上之人誰沒有錯呢?”齊月喬搖搖頭説:“你們別寬我的心了,我活不了啦,你們不要把我的死告訴別人。還有,孔玄的‘玄傷雷”厲害無比,你們遇上他,要倍加小心。”她從懷中慢慢取出幾頁紙,顫聲説,“這是杜水寫給我的神功心法,我—直沒細心看,近幾天,我才發現有點門道,還沒有認真去練,就遭了毒手,你們拿去吧。”齊天南接過,掃了一眼,説:“師姑,你沒有問題的,我們幫你運功療傷。”此時,齊天喬已經油幹燈枯,閉上了雙目。兩人哀不自勝,淚水不幹。青城派的人可算快死絕了。不知林師兄如何?若是我們再閉上眼睛,青城派可算是水中的鵝卵石,——四面光了。兩人坐在一旁又是長久地待著,怎麼這麼沒運氣呢?天下的好事都讓誰碰上了呢?無聊中,齊天南翻開了杜水寫的幾頁書,但一時看不下去,他認為上面寫的完全是胡説八道。林佳和他的心情不同,接過來細細看下去,但也沒覺出有什麼道理。有些話似是而非,讓人摸不着頭腦。可也怪,人們為何都説杜水厲害呢?這其中的道理真不易明白。杜水寫這幾頁書時,雖然費盡心機,但若沒有極其高超的悟透能力,是別想弄明白此中道行的。何況,林佳和齊天南都有先入為主的缺憾:你以前笨起來分不清白天黑夜,你寫的這東西行呢,還是胡吹亂謅?這種心理或多或少地阻礙了他們的悟性。兩人看不出什麼名堂,氣極一扔,幾頁紙隨風而去。這真如一盆涼水澆到林佳和齊天南的頭上:真不知是世人狂了、瘋了?還是自己笨了?那樣的劍術也算劍術嗎?若那也算劍術,我一天可創十套!兩人不知要不要去尋杜水。齊天南一語不發,林佳也只有暗拽衣角。忽地,一個十分奇異的念頭在林佳心中升起:我就不信,不找你杜水,我林佳報不成仇,天下有的是路,我何比要非找你不行呢?我又不是傻瓜蛋,就不能自己去報仇嗎?對呀,我就該是這麼個人,誰也不求,求自己!多麼奇特的變化!兩天前,她一心想讓社水傳她神功,這又忽地認為那是極其可笑的想法,有失自己的面子。一時之間,她看到了一個成為巨大的她,正向渺小的她微笑,兩個她都一縱身,合二為一了。她忽地笑起來。齊天南不解地看着她,林佳説:“南哥哥,我們快把師姑和這些尼姑埋了。我有一個妙計要跟你説。”齊天南道:“什麼妙計?”林佳一揮手,笑道:“停會兒告訴你。”在這個特別的時刻,她的心胸豁然大開,臉頰飛上紅霞,青春的朝氣又回到她的身上。齊天南見她—甩幾天來的鬱悶不歡之氣,笑逐顏開,不知犯了什麼毛病?可他想急於知道“妙計”,便一道和她在山前的一個幽靜處,掘了一個大坑,把死去的尼姑們平放進去,埋了。齊天南又在旁邊專挖了一個坑,放進他們的師姑齊月喬。埋好後,齊天南用“指功”在新立的一塊石碑上,刻出幾行字,寫上了墓中人的姓名又在一旁摘了許多花,插在墳上。完了,齊天南、林佳一齊向齊月喬的墓碑拜下去。墳雖無情,人卻有意,一拜之後,齊天南又催促道:“快説吧?”林佳説:“你想自己去報仇嗎?”“想。”林佳道:“你很愛我,是嗎?”“是的。很愛,勝過愛我的眼睛。”林佳笑道:“那就行了。你還記得南疆雙帝嗎?”“記得,這和我們報仇有什麼關係?”林佳道:“計就出在此處。他們不是要我嫁給他們的小主人嗎?我決定答應他。”“什麼?”這使齊天南差點跳起,吼道:“你瘋了嗎?”林佳道:“你聽我説完,再發火不遲。他們的那個主人叫什麼“開天仙祖”邱一人,多麼厲害呀?我們何不利用他們和九玄老祖李純義鬥呢?”齊天南急道:“這個辦法行不通,你不是要用自己的力量嗎?”林佳説:“這是我們的智慧,讓他們按我們的意願行事,難道還不行嗎?”齊天南的心似乎被火燒了一般痛苦,他的雙眉幾乎都要立起來,雙目發紅,手也有些抖。林佳慢慢走過去,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南哥哥,我們這是做戲,又不當真,報完了仇,我們一走了之,不是很好嗎?”齊天南冷冷地道:“人家是憨子?你就不想一想,一旦弄假成真,我們想逃也逃不了。”林佳説:“那怎麼會呢?逃走,我還是有把握的。”齊天南道:“説起來什麼都易,做起來難比登天。呂明倫打我們的主意,他想到自己死了嗎?可實際上呢?人世間的事,處處難料,我們還是不要玩火自焚。”林佳不悦地説:“你怎麼這麼膽小,只顧自己,不想別人!那心中的‘俠’字哪?”齊天南的後脊上,彷彿被人火辣辣地抽了一鞭。他痛苦地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説:“佳妹,我們就這麼辦吧。不過,要想周全,免得露了馬腳。”林佳笑道:“這個你放心吧,我自有道理。”齊天南身上的汗把衣服都濕透了。他彷彿被壓在一座山下,又似乎在太陽的邊緣,受着酷熱的煎熬。他的心,變成許多亂了頭緒的線,斬不斷,理還亂。他想哭,想叫,可又一句話也沒有説。他默默地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林佳愛憐地看了他一會,説:“你不要難過,我永遠是你的人。我現在就把一切獻給你吧?”齊天南一驚,忙説:“佳妹,你就這麼定了?”林佳點點頭,意志堅決。齊天南一把摟她入懷,壓在身下。這裏,他們在為神聖的使命,進行一次奇特的宣誓。世間的一切,似乎受着神秘力量的支配,進行着人們難以預料的、哭笑不得的變化。有些人發奮、拼命要做些什麼,可還沒有行動,他已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他所向往的一切,自然成了永遠無法實現的夢。有些人,機遇恰巧,他沒想得到什麼,可奇蹟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讓他立時成了幸運。兒。這一切,也就是人們所説的命運吧?誰知道呢?反正,人們就在這樣説不太清,又弄不明白的環境裏生存——掃描龍神OCR獨家連載轉載時請保留此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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