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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李代桃僵

    嵐光花影繞山陰,山轉花稀到碧潯。傾國美人嬌豔遠,鑿山良冶鑄爐深。凌波莫惜臨妝面,瑩鍔當期出匣心。應是蛟龍長不去,若耶秋水尚沉沉。“降國村”位於咸陽東郊五里,地形處於陡坡,佔地約百畝,十分遼闊,沿渭河南畔設有柵欄環繞,皆是茅屋建築。約萬户人口聚落成村,全是列國投降的官吏或士卒;他們本國屬性很強,誰也不服誰,所以自劃區域各自管理,好似當代全國版圖,彼此互相傾軋殘殺,但秦人任其自生自滅,不聞不問。秦國派有二萬重兵駐防於“降國村”四周,嚴加看管,禁止與外界來往;一有戰事,隨即抽調至第一線戰場當人肉盾牌,平時則修築工事,是謂“奴隸兵”。“降國村”實施宵禁,日落之後秦兵入村不敢落單,必須着冑甲成隊巡邏,在村內遇有閒蕩之人立殺無赦。秦兵巡村偶有落單者立告失蹤,若有失蹤着,便大肆在失蹤的區域屠殺村民逼迫兇手出面認罪;但秦兵失蹤事件仍時有所聞,長久下來,便視巡夜為畏途,每當值勤巡邏,即快速通過大街,不敢巡視小巷以免發生不測,上行下效馬虎了事。插上“嫪”字旗旗的一輛豪華馬車,由十名隨扈策馬護送,這批人來到駐守“降國村”的將領營地外,立即在四周警戒,待馬車緩緩進入警戒範圍。將領連豹率領着裨將鍾標及十名尉官早在營外迎接;一名年約四十、身穿華服的漢子從車廂內推簾而出,連豹立即採胡跪行軍禮稱安道:“末將參見嫪每大人!快請入帳奉茶!”嫪每乃是權傾朝野的“長信侯”嫪毐親弟,頷首輕哼一聲,大刺剌地一甩袖袍算是回禮,隨即抖着肥軀直奔營帳而去,十名隨扈在兩側警戒護行,連豹及裨將鍾標率領一干人等只能遠遠地在丈開外尾隨其後。帳篷內,嫪每坐於主帥矮凳,屁股尚未坐熱,隻手已撐在矮案桌面,額頭前傾,顯出一副迫不及待的亢奮狀:“叫你安排之事,辦妥了嗎?”連豹躬身抱拳敍禮,阿諛道:“嫪大人!您交代末將辦事,豈敢不遵?已經要求‘齊國區’耆老田橫,交出十名勇士,當然全是赤手空拳好當成您的獵物;反正這些奴隸兵咱們視同豬狗,隨時可任意宰殺。”嫪每樂得哈哈大笑,直誇連豹懂得辦事,其身後一名年約三十歲的隨扈朱松,建議道:“啓稟嫪大人!‘齊國’(首都山東省淄博市東,臨淄鎮)重視個人‘技擊之術’,所以士卒個個身懷武技,凡砍下敵人一顆人頭的,由政府出錢購買。所以這些‘技兵’十分彪悍,您千萬不可小看他們,若要獵殺得步步為營。”連豹輕蔑道:“那是爾等遊俠兒武功既不濟又好逞個人英雄,不肯通力合作,毫無紀律,才為敵所乘。嫪大人請放心!‘齊國’用人頭來論功過,即便打了敗仗,只要有人頭照樣賞賜。即使打了勝仗,若沒有人頭,也不給分文。這種軍隊遇到脆弱的敵人,尚可將就使用;若遇上了強敵,則成為一盤散沙!好像是空中飛鳥,只會各自逞能,這是亡國之軍,也不過是在街頭上招募的一羣打手而已!況且這批獵物皆手無寸鐵,不足為懼。”嫪每興奮地擊節喝采道:“連將軍,那十個奴隸兵,何時放出來?”連豹微笑道:“末將已派人去提領了,大約一個時辰可到。他們並不帶進營地,而是直接安置在您所熟悉的‘獵殺林’中。但一切規矩照舊,末將派重兵圍於外圍,等您離去後,一到黃昏即入林緝捕生還者遣回原村。”嫪每狂笑道:“還用等到黃昏嗎?不出二個時辰便可全部殺光了!那種一刀砍進骨子裏的聲音真是動聽!聽見奴兵在臨死前的淒厲哀嚎,直教人血脈債張,興奮極了!殺人的感覺真好!”連豹奉承道:“嫪大人請享用午餐吧!已為您準備增強體力的豐餚。”連豹説罷,擊掌傳喚衞兵設宴,不一會功夫便佳餚滿桌,盛情款待嫪每及一干人等,片晌間帳內觥籌交錯,賓主盡歡。“齊國區”校閲台。耆老田橫站上校台,環顧四周站滿了本國戰士及眷屬,眼見人人一臉悲憤,也忍不住老淚橫流指着校台下十名勇士道:“各位鄉親弟兄們!咱們戰敗被俘身處異邦,只有任暴秦宰割的份;這個月輪到我方遣派十名勇士送死,但老夫向秦將連豹爭取到二十頭豬分配給各户,已屬不易了……”勇士領隊顏北辰,舉手指着系綁在額頭間,以黑炭寫個“齊”字的白巾,慷慨激昂道:“我等必定會捱到黃昏!回到這裏和家人團聚!”滿場的齊國人皆知這是提高士氣的安慰話,卻也鼓掌喝采,尊敬這批有去無回的勇士。田橫拭淚揮袖道:“爾等各自回家與家人告別吧!頓飯時間之後,再到此集合,一起出村到‘獵殺林’待命!”十名勇士各自散開,紛紛和家眷作最後的告別。廣場上的外圍處,有一位俊挺的年輕人,身高約八尺(古制一尺約二十三公分,八尺高約現代的一百八十四公分),他眯着隻眼,嘴角含着一根小草梗正在嘖嘖剔牙,隻手環抱胸前,一派懶懶散散地靠於泥牆;此人正是“九天太歲神界”為羣魔所挾持而下凡的李色塵。李色塵忽爾睜開隻眼,瞬間一股精光暴射又斂,看見十名死士中有一個人好像舉目無親,痴望着人家做最後團聚,顯出羨慕的表情。李色塵忙嘻笑地拉着那名死士到牆角一隅,施以大禮道:“這位大哥!如何稱呼?小弟有禮了!”死士一呆,伸手指着鼻頭,憨然問道:“我叫尤破!我認識你……嗎?”李色塵眯着笑眼,舉起拳頭對準尤破的鼻端,又嘻哈謔笑道:“你不需要認識我的‘媽’!但現在你就會永遠記得我了……”“噗!”他一拳重擊下去,尤破立即昏厥。李色塵將尤破的身體拖到牆角陰暗處,在其額頭取得代表死士的白巾,綁在自己的額眉之間,並用稻草把尤破身體遮蓋住,拍拍只掌,輕吹着口哨哼着齊人小調,輕鬆自若地來到廣場上,已是最後報到的一位了。田橫急得滿頭大汗,一眼立即認了出來,指責道:“小色鬼!怎會是你?尤破人呢?這攸關生死的大事,不比尋常,你開不得這種玩笑!”領隊顏北辰驚愕道:“是呀!小李,這千萬不可胡鬧!”李色塵一派放蕩不羈的嘻笑模樣,指着額頭代表死士的白巾道:“這可假不了吧?尤破正在蹲茅廁拉肚子沒空,就由我頂替,咱們是生死之交,沒得話説!”時間緊迫,田橫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立即走下校台,催促顏北辰領隊出發,自己在一旁隨行。顏北辰對着後面列隊的李色塵豎起大拇指誇讚道:“小李!好漢子!想不到你平時屌兒郎當,好吃懶做,在村內好像周遊列國般到處拈花惹草,無事生非,想不到居然如此夠義氣!”田橫也輕嘆道:“小色鬼!你雖然欠了一屁股風流債,也無須前往‘獵殺林’去送命!你雖非齊人,卻能替咱們賣命,等你死後,老夫會將你的牌位送進祠堂,永遠祭拜。”顏北辰關心道:“小李!你是哪地方人氏?可有遺言交代?若有的話,趕快向田老稟告!”李色塵故作一聲長嘆,並用手指指着天空道:“聽説我是天上掉下來的色鬼……不,是魔鬼!若有遺言的話,就是——假若我能生還,田老的孫女兒田路讓我抱一次……死而無憾矣!”這是揶揄自己的死前告別,令人聽來倍感心酸,田橫忍不住擦拭淚水笑罵道:“小色鬼!你若是天上掉下來的魔鬼,豈不禍害人間?簡直胡扯!看你人高馬大,卻滿腦子全是想抱女人的色慾思想,真是不學無術!孫女田路卻認為你人很好……原來是重義氣吧!你若能活着回來,就是‘齊區’人人心目中的英雄,想抱哪個女人都行,但只限尚未嫁人的閨女……或者乾脆和田路成親,安頓在這裏吧!”李色塵故作瀟灑狀,一語只關道:“我是一匹帶種的野馬!任誰也關不住!您想要我和田路成親?門都沒有!但求抱一次就心滿意足了!”能在臨死前開這種鹹濕玩笑,令人覺得莞爾,沖淡了死亡前的緊張氣氛,也教人認識了李色塵居然有一股臨危不亂的膽識。李色塵的這股情操,激起了所有人視死如歸的勇氣,顏北辰豪氣干雲拍胸哈哈大笑道:“人生在世總得一死!真後悔當初沒有戰死沙場,反而厚顏侍敵苟且偷生,如今卻被當成了獵物,咱們簡直比豬還不如!等到了‘獵殺林’,大家若不齊心合作,只顧着個人的話,遲早會被個個擊破死於非命!”李色塵拍着顏北辰的肩膀正色道:“顏大哥身經百戰!小弟聽您的指揮調度,真他媽的殺一個夠本,殺一隻有賺,若殺不了敵人,臨死前,在他身上咬一口也高興!”這番説辭卻也鼓舞了士氣,將十名勇士激勵得滿腔熱血沸騰,大夥立即加快腳步朝村外走去。田橫感慨萬千道:“大家破敵就學田家祖先,田單復國那一幕吧!雖然沒有‘老牛陣’,卻可以在臉色彩繪厲鬼的模樣,尤其在密林中,可以擾亂敵人視覺,再採輪番偷襲戰略,説不定尚有一線生機!”“彩泥”是齊國戰士必備的用品,大家隨即邊走邊繪塗臉部,個個抹得五彩亮麗十分醒目,確實會教敵人分不出是張三或李四了。田橫帶領大家來到村外,只見裨將鍾標領着一批冑甲武士,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他看見十個人臉塗抹彩繪立即劈頭就罵道:“你們在演戲扮花臉啊?個個像小丑一樣!你們按規炬來全蒙上眼,分二批坐上戰車直奔‘獵殺林’,別教嫪大人等太久了!”説罷,便上來十名秦兵將一干人等套上頭罩,顏北辰立刻拉着李色塵的手低聲道“跟我一組!”隨即被秦兵押着上車,開始出發了。田橫涕泗縱橫地揚聲要大家保重,回過頭來對着裨將鍾標作揖問道:“請問這回嫪大人狩獵,所用的隨扈是哪國的戰士?”鍾標一臉冷然道:“這回大不相同了!穋大人只帶着十名遊俠兒而已,不像上回率領五十名戰士那麼勞師動眾了。”田橫舉袖擦拭淚水,一臉僥倖的企盼問道:“鍾裨將!在日落黃昏後……是否依舊按老規炬,送回生還者?這回嫪大人為何只帶着十個人而已?”鍾標翻身上馬揚鞭一揮,縱聲狂笑,揚長而去道:“這十個遊俠兒,可是‘仲父’呂不韋承相,所創立‘雜家’門派的一批刺客高手,個個以一當百!田老頭,我會將這十個奴兵的屍體帶回來!你就別企盼會有生還者了!”田橫聞言驚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面若死灰喃喃自語道:“怎會這樣……居然是呂不韋豢養的刺客!也是當代十家之一的‘雜家’……是秦國萬中選一的高手……”話畢,田橫在地面捶胸頓足,嚎啕大哭。約盞茶時間的顛簸車程,已到目的地了。在一名秦兵吆喝之下,十名齊人紛紛取下頭罩,拋棄地上。李色塵隨手把頭罩揣入懷中,望見秦兵的壯盛軍容包圍在一片密林的外圍,光是這種殺氣騰騰氣勢,就教膽小之人嚇個半死。又見一輛帷幔華麗的輜車排圍而入,輜車兩側有十位遊俠兒隨行,看他們個個施展出彷若草上飛的輕功身法,就知是一羣武林高手了。顏北辰握着李色塵的手已然冰涼顫抖,迅速揚聲道:“小兄弟!我已顧不了你了!等對方開動獵殺時,你就快跑鑽進密林內,別跟其他人行動,以免目標顯着,最容易遭到獵殺!”顏北辰的話大家都聽到了,個個隨即回頭尋找逃生的方向。輜車行至三丈之外戛上。仰卧於車內的嫪每伸個懶腰起身,隻眼迸出一股殘忍的異采,在車內捧出蓋有紅布巾的木盤道:“朱松!按我先前吩咐的事情去辦!”朱松捧盤躬身一揖,然後轉身掀開木盤上的紅布巾,盤裏面居然有十條黃金整齊地排列,他大聲叫道:“這是嫪大人對爾等奴兵的賞賜,快跪地謝恩!派個人出列,分發給每個人一條黃金,若有命走出那片密林,就可以帶回去了!”他雖是講得動聽,卻可以察覺個個遊俠兒臉上詭異的興奮笑容,令人感覺事情並沒有這麼單純。顏北辰和一干奴兵一時間顯得錯愕不解,但李色塵卻故作一臉貪婪地快跑趨前,從朱鬆手中接過那盤黃金,分發給大家道:“咱們不拿白不拿!反正這是買命的錢!”嫪每在輜車上狂笑道:“每個奴兵身上的黃金,也就是對爾等‘雜家’刺客的賞賜!但來往時卻必須留活口,讓本人痛快地玩耍一番。方才來領賞的那個年輕高個子,其膽識不錯,就留在最後一個吧!”原來是這麼回事,教奴兵們俱是心中一涼,油然而生一股被玩弄的羞辱感覺。其中一名奴兵憤而將金條擲地道:“這算什麼賞賜?人死了要它幹什麼?”李色塵忙撿起金條在衣服上擦拭一下,對着那名奴兵詭異地微笑道:“陳雲!這根金條,説不定能暫時保命,如有一絲機會,絕不輕言放棄!”陳雲恍然大悟,忙把金條揣入懷中言謝,怎料嫪每氣憤道:“可惡的奴兵!竟敢丟棄金條來侮辱我!第一個就殺你!當我數到十之前,先讓奴兵逃命,爾等再一一追緝!”朱松率領同門弟兄一字排開,個個已把兵器握在手中,覬準目標,就待嫪每發號拖令。李色塵驚呼道:“管他媽的什麼數到十?大家先跑進林中方為上策!”語音未落,大家已一鬨而散,各覓方向,拔腿就跑!驚見朱松不待嫪每數十便仗劍而起,仿若天馬行空般掠過二丈距離,直擊陳雲。陳雲在奔跑時,見地上映出一團黑影,臨頭遮陽,又立覺背部一股凌厲劍氣襲至,驀地轉身摜出只掌,將苦練多年的空手奪白刃功夫施展出來,“啪!”地一聲,只掌瞬間挾住襲捲而至的三尺青鋒。豈料這股衝撞力道之猛烈,帶得陳雲本是十拿九穩的只掌微顫,其下盤及只足施展的落地生根功夫,竟然無法抵擋住這般強勁,迫使他整個身體在地面上,倏地滑行了八尺距離。“你是奸詐小人!不遵守嫪每的數十承諾!”朱松隻手緊握住劍柄往前直衝,正撞擊着陳雲只掌夾住劍刃而往後直退的身體道:“我從不和奴隸講信諾!憑你也配用這隻髒手挾住我的寶劍?”話罷,朱松瞬間凝勁只臂至掌,流光霍霍地把劍一旋,迸出一股光芒大熾的凌厲劍氣!陳雲發出一陣悽吼,只掌已被寶劍劍氣絞成血雨飛散開來,只餘血流如注的禿臂而已。嫪每驅動輜車而至,興沖沖地持劍下車,高舉寶劍,對準陳雲的脖頸斜劈而下,“咔嚓!”一聲,腦袋立即分家!“痛快極了!斬斷頸骨的輕脆聲音真好聽!這個奴兵懷中的金條就是你的酬勞了!”朱松踢翻無頭屍體,從其懷裏取得金條納入鞶囊之中,望着其他九名奴兵鑽進密林而去的背影,冷然道:“請嫪大人數十吧!”嫪每拿着寶劍在屍體上擦拭一番,再捧起劍身在眼前鑑賞片刻,似是頗為滿意道:“好劍!砍腦袋不留任何缺口,下一個就以腰斬試劍!奴兵全都溜光了還數什麼數?”嫪每持着愛劍掄飛把玩地緩緩步向密林,那十名遊俠兒隨行於四周警戒,一干人等的背影消逝於密林之中——武俠吧掃校,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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