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絕世名媛(1)
話說此刻的中原,正處於崇禎年末的極度紛亂當中,清軍虎視於山海關外,農民軍四處起義,其中又以大西王張獻忠及大順王李自成為大宗。其實,農民軍起于山澤鄉野之間,多為烏合之眾,闖王能打下半片江山,要歸功於各個行走江湖的武裝團體及民間幫會的暗中資助,以及流寇、馬賊,與農民軍互相勾結,交換利益所致。此刻的武林人士亦開始出現歧見,有力保大明皇室之一派,及支持平民起義一派,互相爭鬥不休,更有大清密探充斥其中,圖謀瓦解中原。然而,在此動盪的江湖當中,依舊有著中流砥柱的武林正道「昇陽堂」。話說神宗萬曆年間,有志之士顧憲成發起東林黨議,以求匡治時弊,救國救民。爾後閹黨魏忠賢趁勢而起,打擊東林黨人,武林中有志之士便組成武裝同盟,以暗中護衛東林賢士,那便是昇陽堂的起源。「東」林對「升」陽,志在「旭日東昇」,至萬曆年末,昇陽堂勢力之大,已儼然可稱為武林同盟的代名詞。
但也因為它所成立的初衷,使得這昇陽堂打創堂以來,一直是宮中廠衛的死敵。到了崇禎年末,昇陽堂與錦衣衛間的衝突,已經由暗轉明,而達到了白熱化的境地。若要釐清這一切的恩怨始末,必須要談到三個關鍵人物:昇陽堂大長老李九鼎、堂主莫有悔,以及錦衣衛總指揮使陳同彬。人稱「李老」的李九鼎,本為朝中禁衛軍總教頭,為人忠義肝膽,有為有守,相較之下,同事一主的錦衣衛總指揮使陳同彬心思巧詐,作惡多端,與豪氣干雲的李九鼎形成了強烈的對比。然而,兩人個性雖然南轅北轍,判若雲泥,卻很少有人知道,他倆原本師出同門,更曾經是相約要一起做一番大事業的摯友。
話說李、陳兩人年紀輕輕便才華出眾,憑著一身好功夫成為明朝禁衛軍的大內高手,在宮裡自然是一路平步青雲,而成為神宗皇帝身邊的紅人。話說大明帝國的宮廷禁衛軍以「衛」、「所」作為劃分單位,其中卻有一個極為特殊的編制,那便是為人們熟知而且懼怕的「錦衣衛」。錦衣衛和一般的禁衛軍相同的是,他們也負責護衛皇帝的安全,但和一般的禁衛軍不同的是,他們並不只負責護衛皇帝的安全。皇帝所看不順眼的人、懷疑不忠的人,或者會對他的寶座構成威脅的人,都由錦衣衛負責拷問、負責剷除。早在錦衣衛成立以來,他們就是直屬於皇帝的飛鷹走狗。穿著華麗的錦衣,卻幹著齷齪的勾當。
當時,萬曆年間,神宗皇帝見兩人同樣武功蓋世,精明能幹,早就暗自決定挑選一人做錦衣衛總指揮使,結果他當然挑中了陳同彬。因為李九鼎光明磊落,直言果敢,可說坦蕩而毫無城腑。這樣的人可以做為武臣的表率,卻不能差遣去幹見不得人的事。相較之下,這陳同彬心思細密、沉著冷靜,而且手腳利落,儼然就是一塊生來做特務的料。兩人自進宮以來就是同進退共生死,神宗皇帝挑中陳同彬時,他曾向皇帝舉薦李九鼎,希望能一同調進錦衣衛,同享權力富貴,神宗皇帝並沒有答應。反倒是李九鼎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非常擔憂,他與陳同彬師兄弟一場,早就知道這神宗皇帝沒安好心,但是君命難違,他遂勸陳同彬一同退隱,只因為他明白陳同彬比他有野心,在那樣的環境下,很難有人能抗拒權柄的誘惑,再怎麼樣的正人君子,也會沾上腥羶而腐化。但也正因為陳同彬比他有野心,有此一步登天之梯,他又怎麼可能會一腳踢開?
第三章絕世名媛(2)
是故,陳同彬當上了錦衣衛總指揮使,也如神宗皇帝的期待,他發揮了他精明幹練的一面,神宗皇帝從來不需要開口,他只需要給個眼色,看不順眼的人就會自動消失。而且陳同彬總是想得非常周到,不管是什麼樣的差事,他都能夠幹得船過水無痕。如此一來,他就越發的得到皇帝的賞識,到了崇禎年間,他的上頭只有魏忠賢和思宗皇帝兩人,更是隻手遮天,所向披靡。然而,一切就在李九鼎的預料之中,嚐到權力滋味的陳同彬早已殺得麻木不仁,殺得讓他感到陌生。直到後來,神宗皇帝身故之後,陳同彬仍是不斷的想要吸收李九鼎,但是那心態已經與當初他想和故舊同享富貴的初衷有所不同。他只是覺得這李九鼎可以讓他如虎添翼。但是李九鼎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回絕他,甚至仍不放棄的力勸陳同彬要懸崖勒馬,兩人終於嫌隙日深,漸行漸遠。
但對陳同彬而言,這並不是個結束。錦衣衛一直有個鐵則,那也同時是它不斷壯大的原因,那鐵則就是:用不了的人,就殺。人們一旦得到權力,自然也就會畏懼失去它。這點早在明太祖朱元璋對功臣故舊大開殺戒得到了證明。陳同彬也不例外,他和李九鼎之間的熟悉演變成了一種猜忌,那就是李九鼎對他可能會是個威脅。陳同彬可以說是猜對了,但也可以說是猜錯了。猜對的是,後來一向恪守本份的李九鼎有了動作,那便是拔擢年輕有為的莫有悔繼任禁衛軍總教頭。當年劉靖出奔蘭京,以假名「莫有悔」參加宮庭殿試,受到李九鼎激賞,而被取為武狀元,並且加以重用,李九鼎採納莫有悔的建議,培養出了一批悍將,成立了「霸子拳衛」,以作為禁衛軍中的清流派。霸子拳衛成立的初衷,確實有那麼一些,是為了哪天錦衣衛失控成為脫韁野馬時做準備的。但是陳同彬猜錯的是,李九鼎一點也不想威脅他的地位,一點也不想取而代之,而只是純粹的不能夠放棄那一線希望,想要救回他這個已經迷失的朋友。
於是,在紛亂的崇禎年末,陳同彬終於有了行動。李九鼎因為曾和那忠義肝膽的袁崇煥有過深交,他早就在多疑的崇禎皇帝心中是塊陰影。於是,陳同彬利用皇帝的多疑,不費吹灰之力的讓李九鼎進了死牢。但是就如同他「預料」到卻沒辦法「預防」的,有一個人絕對不會坐視,就是李九鼎那青出於藍的愛將莫有悔。若然劉靖是千里馬,則李九鼎絕對是當之無愧的伯樂。但劉靖用以報答李九鼎的,卻更是超越「知遇之恩」的「救命之恩」。是時他早已在暗地裡身兼昇陽堂堂主,但仍心繫大明帝國的安危。正是因為李九鼎被打入死牢一事,才讓莫有悔對崇禎皇帝及大明帝國徹底的灰心。於是,李九鼎莫名的自大牢中消失,莫有悔將他的恩師和整個霸子拳衛一起帶到了昇陽堂,頓時成為了昇陽堂的中堅戰力。但是,他心裡也很明白,先前陳同彬一直在等他表態,這個小小的動作卻等於正式向陳同彬所帶領的錦衣衛宣戰,只因為不管莫有悔做得再怎麼不著痕跡,有本事讓一個死囚從錦衣衛的地牢裡無故消失的,在中原裡就只有那麼一個人陳同彬終於動手整肅霸子拳衛的開始,也就同時使得莫有悔的消息隨著張釗雄的出奔而傳到了蘭京,原本沒有交集的一切,微妙的被系在一起。
第三章絕世名媛(3)
此時,闖王即將進攻京師的傳聞甚囂塵上,使得城裡瀰漫著不安的氣息。即便是一個平凡的茶樓客棧,也可以從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當中感受到那股動盪的氣氛。尤其,每張桌上除了茶具菜餚之外,往往還多了那麼一把劍或是刀。不管是走江湖的俠客或綠林草莽,都像是不能信任下一刻一般的,隨時準備大幹一場。
「不知道釗雄怎樣了,到現在還沒有他的消息。」
此時,席間的一名少俠放下了碗筷,為他的同伴們各添了一杯熱茶,並且打破了用餐時的沉默,而開起了話題。原來,他們正是張釗雄的友人,開口的這人乃是昇陽堂中的智囊,人稱「江南快劍」的禹易成。而坐在他身邊的,尚有幾名和張釗雄同樣出身于禁衛軍霸子拳衛的高手。
「真是,天下都已經亂成這樣了,宮裡頭還在內鬥。」
「不幸中的大幸是,錦衣衛還沒有發現莫教頭跟咱們昇陽堂的關係。」那人才這麼不經意的應了一句,旁邊一個同僚馬上瞪了他一眼,低聲罵道:
「你他媽的就一定要把這種話講出來嗎?我們現在周圍有沒有東廠的狗都不知道呢!」
經過他這麼一提醒,那人馬上像犯了大忌般的抿住了嘴,但是禹易成卻若有所思的說道:
「其實我看,知不知道都無所謂吧。莫教頭恐怕已經要放棄大明江山了。」
「禹兄,此話怎講?」眾人一聽這智多星有了高見,馬上把耳朵湊了過去,只見禹易成又不疾不徐的喝了口茶,緩緩說道:
「你們瞧,這莫教頭已經慢慢把你們霸子拳衛下頭的人都引進咱們堂內來換帖了。大家都知道,最初莫教頭練出這批悍將的用意,就是要以大明皇室為正統,他雖然貴為咱們堂主,放在霸子拳衛上的心力卻遠遠多過這邊啊!但老實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果莫堂主真的不想要崇禎皇帝,他根本活不到現在嘛。再談到那東廠,自從魏忠賢給宰了以後,他下頭也只剩陳同彬一條狗在和我們作對而已。莫堂主只是還不能下定決心放棄『莫教頭』的身份,才低調行事,不然他登高一呼,憑咱們昇陽堂內這麼多武林好手,三兩下就能把金鑾殿翻過來給他們瞧瞧呀!」
「不過說到這崇禎皇帝,他其實也是個悲哀呢!人都說這崇禎年間,是個『有君無臣』的局面,這皇帝總是有心振作,再怎麼說也勝過上個木匠皇帝啊。」
那人說的是在崇禎皇帝之前的明熹宗朱由校。那時正是魏忠賢與閹黨如日中天的時刻。
「有君無臣?那袁大將軍又算什麼了?他一片赤膽忠心,替大明打退關外的滿州旗軍,最後卻落得給皇上凌遲處死。在我看來,皇上根本是無識人之明。聽說李自成已經打到西安來了,我真想看看他屁滾尿流的樣子,這個劫數,他絕對逃不過去。」即便曾經身為宮中的禁衛軍,這霸子拳衛裡的好漢們卻也對自己侍奉的皇帝有相當程度的不滿與質疑。他們對天下的忠誠都沒有質疑的餘地,但是比起錦衣衛那群為了得到權力核心而效忠的走狗,莫有悔所教出的這群御前侍衛的確是相當的與眾不同。
「是啊,其實明眼人都知道。如果莫教頭還支持皇上的話,咱們昇陽堂起碼還會幫著擋擋大順軍。可是至今堂主還是要咱們按兵不動。你可知道他今晚要去見誰來著?周盶儀呀!」禹易成眉間挑了一下,略帶輕浮的說道。
第三章絕世名媛(4)
「不會吧?莫堂主難不成也動了凡心,想跟她有上一腿?」眾人聞言大吃一驚,彷佛那是一個響叮噹的名字一般。
「不是啦。堂主是想做個交情,因為聽說那個女人在東南沿海吃得很開,也跟鄭芝龍很熟。不過,這公事公辦之外,堂主是不是想趁機吃上幾口,嚐點甜頭,我可就不知道囉」易成講著又奸笑了兩聲。然而他話沒說完,一旁的幾個人就拼命對他擠眉弄眼,這禹易成本來就敏捷過人,他當然知道這眼神代表著什麼。於是,他當下住了嘴,緩緩的,帶著歉疚的神情將頭往後扭了過去。果不其然,已經有個人無聲無息的竄到他後頭了。
「易成,你這個貧嘴,我一不在你就偷說我壞話。」
那個青年人,露出了一個爽朗的微笑,用著中氣飽滿的聲音說著。他正是莫有悔,昇陽堂的堂主及宮裡禁衛軍霸子拳衛的總教頭。教人不敢置信的是他不過是將近而立之年的年紀,臉上卻有著一股這個年紀不太可能看見的老成。
「講我的閒話就算了,咱們的行程再給你這樣高談闊論,沒兩下就傳遍京師了。」
「下次不敢了,堂主。」
「算罷。我派給你的事辦得怎樣了?」
「啟稟堂主,一切已經安排妥當。地點在隔壁三條衚衕的『福滿門』大酒樓裡。中天船行的人昨晚就到了,我和他們碰過頭,他們的人告訴我,福滿門也是中天下頭的事業,只要他們一聲令下,閒雜人都無法靠近半步,要我們儘管安心的去談事情。」
「好得很。我們今晚就十二個人過去。該給人的禮數要準備好,懂嗎?」
「是,堂主。」
「好啦,下回飲茶的時刻少說兩句話,就能多吃幾道好菜。我知道你聰明過人,可是你這麼躁的個性,什麼都急著講出來,終有一天會聰明反被聰明誤。明白嗎?」莫有悔說著拍了拍易成的肩膀。易成點了點頭,用著崇敬的眼神看著莫有悔。事實上,這江南快劍雖然從小便夢想幹一番大事業,自十四歲闖蕩江湖以來卻一直默默無聞。他的才華便是莫有悔發掘出來的。人說「士為知己者死」,莫有悔正是憑著他這識人之明而得到了整個武林正道的追隨。
而說回他們的話題,這「中天船行」發跡於寧波市舶司的商賈之家。由於沿海地方有倭寇為患,使得市舶司數度因禁海令而廢,是故有了「寸板不得下海」的禁令。直到明穆宗隆慶年間,始有「隆慶開關」之德政,使得私人貿易開始興盛,周家便逐漸發跡。周家第二代周誠明得到「船王」之美譽,並將其行號正式定名為「中天商行」,代表「如日中天」之意。旗下事業除了進出口貿易,還兼設「中天洋塾」學堂,塾內的課程不僅囊括中原傳統文化禮教,更教授外語及商學,以培育旗下事業所需人才,一時間成為沿海地區炙手可熱的貴族學校。然而,中天商行卻始終是個爭議性機構。因其黑白兩道無不涉獵打點。
若要說昇陽堂和中天商行有所往來的話,這實在是有些貶低了昇陽堂一向代表武林正道的形象。莫有悔做出這個決定也經過了很多爭扎。但是,在這個紛亂的時局當中,制海權已經開始變得重要。此刻的中原局勢已經不比以往,除了陸上的內憂,尚有海上的外患,但莫有悔深深明白,若能在昇陽堂的背後建立強大的經濟支柱,甚至是海上武力,那麼身處於這個亂世當中就能變得進可攻、退可守。中天商行在東南沿海一帶,雖然具有龐大的人脈與通路,但是莫有悔心中其實更中意一個人選,那就是海盜出身,卻受到福建巡撫招安的都督總兵官鄭芝龍。他的旗下不但有人脈有武力有錢財,更有一個絕佳的「城池」,那便是位於東南沿海的臺灣島。對莫有悔而言,他早就深深感到當今的中原局勢紛亂,昇陽堂除了招兵買馬之外,也更需要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地方,能讓他們在苗頭不對的時刻重整旗鼓,然而昇陽堂的主要勢力在中原北方,對於遙遠的福建卻是鞭長莫及,是故需要一個居中牽線之人。而寧波起家的周家正好可以肩負這個角色,在禹易成數回奔走運作之下,總算和中天商行搭上了線。教人訝異的是,易成本來已安排人馬準備走訪江南,但「昇陽堂莫有悔」的名號一報出,中天商行的人馬竟然堅持要親自前來京師相會!而且出面的更是當今的「第二代寧波船王」周盶儀。
第三章絕世名媛(5)
說起這周盶儀雖然出身寧波,她的名號卻已經傳遍了京師。不光是因為她在傳統的中原禮教之下,以罕見的女流之身繼承了父親的事業,而且做得更加有聲有色,全然不讓鬚眉。更重要的是她的才貌雙全,幾乎教所有接觸過她的政商名流都為之傾倒。多多少少的王公貴族,都盼望能和她見上一面,但她卻完全不若賣藝獻唱的青樓女子,向來便只有她能決定她要見誰。因此響亮的傳聞再加上一點帶著傲骨的神秘,讓普天下的英雄好漢都將「和周家船王共飲一觴」視作有如天仙下凡的榮譽而,今天,她要見莫有悔。這當然讓莫有悔身邊的手下竊竊私語起來,縱使他們心中其實是在高興自己也沾了光。
晚間,莫有悔帶齊人馬,來到福滿門大酒樓。中天商行的人馬早有準備,包下了整個場子,還有兩名壯漢在門口把關,擋掉閒雜人等。莫有悔暗自感到驚訝,因為這中天商行的地盤並不在京師,卻能夠動用如此的人脈和排場。眾人被領到了席間,有悔身旁那些難脫登徒子習氣的手下早以看得目瞪口呆,不說臺上手抱琵琶的幾位已經是國色天香,就連席間倒茶斟酒的女侍,也都能無愧沉魚落雁之譽。其實她們正是周盶儀的中天商行特別精挑細選、嚴格培養的一群「外交使節」,不但個個才貌雙全,也都深諳應對進退的禮儀。據說正是這「使節團」成為中天商行在商場上無往不利的最大特色。
就在眾人驚愕的同時,珠簾緩緩掀開,所有的人,都明白了來人是誰。只因為在場的國色天香,在她面前也都要黯淡幾分。她的身材略顯嬌小,卻玲瓏有致,略為圓潤的臉龐上帶著自信的笑容,她的五官端正,眉宇間卻又有一股不似人們印象中的美人該要有的柔弱,但那股恰到好處的剛強卻一點都不減損到身為一個女性該有的美麗。更沒有人會去注意她的一襲華服和恰到好處的淡妝,只因為所有的珠光寶氣聚集在她身上都是一種「毫不起眼」的浪費。
「莫堂主,久仰大名。在下週盶儀,給您請安。」周盶儀給莫有悔做了個揖,她這一開口更教眾人驚歎,那彷佛黃鶯出谷的聲音簡直可以媲美絕世名伶。莫有悔雖然也感到*,但是他並沒有因此忘了正事,因此他也起身回禮道:
「哪裡,在下才真感到受寵若驚,求見的是我們,卻勞煩閣下親自前來京師。」
「呵呵呵,莫堂主別介意,在下和京師裡的商賈也時常有所往來,這回只是順路罷了。傳聞說莫堂主統御中原武林正道,為人正直又武功蓋世,今日一見,果真是氣宇不凡。」
「哪裡,您過獎了。」莫有悔有點謹慎的答道,周盶儀看了淺淺一笑,又接著說道:
「在這兒請不要太拘束,讓我們都把它當成一場飯局吧,即便是正經事,還是可以在茶餘飯後的氣氛下談的。呵呵呵,我想,莫堂主一定是習慣了江湖上劍拔弩張的氣氛,吃個飯沒談好也能掀桌子動起手來。但就這點來說,我們作商賈的和你們這些江湖大俠是很不相同的。就算生意沒有談成,照我們的規矩來說,也要開開心心的把飯菜給用完。」
周盶儀不但應答得體,而且言談風趣,不愧是商賈名門之後,只見她拍了兩下手後又道:
「在下今天得見莫堂主,實在是榮幸備至,小女子可是準備了一點特別的表演,讓今天的飯局能更加的別開生面呢。」
第三章絕世名媛(6)
周盶儀說到這裡,幕後走出了一個大約還在弱冠之齡的少年,眾人有些驚訝的看著他,因為那個少年乍看之下和一般人不太一樣,定神一瞧才會發現,他雖然長得有幾分神似中原人,但他藍色的眼眸和一襲異於本地人的打扮,說明了他是個就連在京師中也有點罕見的「洋人」。
Wayne,wouldyouplayasongforourcustomers?
(威因,為我們的客人奏一曲,好嗎?)
就在這時,周盶儀用眾人無法理解的洋文對那個少年開了口。
Ofcourse,Bena.
(沒問題,盶儀姐。)
少年答道之後,便舉起一隻看在眾人眼裡覺得是「洞簫」的樂器,但奇特的是那管洞簫是閃閃發亮的精鋼所制,上頭該開孔的地方也做得比洞簫更精製,有著可以讓手指去壓按的簧片。而少年一開始演奏,更是讓眾人感到*,那音律迥異於中原,變化多端而饒富新意,教眾人聽得如痴如醉。而莫有悔則驚訝的注視著這個少年,他的眼裡是一片深邃不見底的湛藍,就如同入秋的湖面一般的悲傷。但是他的臉龐卻又像是春暖時節的陽光那般的和煦。但是身為習武之人的直覺,卻又讓莫有悔在這個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銳氣。果不其然,沿著他筆挺的洋服往下瞧,在他的腰間掛了一把劍。
「瞧,很有趣吧?許多沒見過世面的中原人,都把這個樂器叫作『洋簫』,事實上洋人管他們叫作『長笛』,稱它是簫,可貶損了它呢!長笛能夠奏出的音律變化,可要勝過洞簫一籌呢!」周盶儀這麼解釋的同時,卻意外的看到莫有悔有點聽得心不在焉,於是又淺淺一笑道:
「我看莫堂主對那個少年所感到的興趣似乎還要大過他手上的樂器呢,難道閣下是第一次看到洋人?」
「不,現在的京師裡偶爾也看得到遠渡重洋的傳教士。我對他感到好奇的原因是因為他讓我想起一個故人,即便他們兩人看上去是南轅北轍。」
「既然不像,為什麼會把兩人想在一塊兒呢?」
「沒什麼,只是一種直覺吧。我覺得如果這兩個人見了面,會成為莫逆之交。」
「哈哈,莫堂主說話還真是有趣。我跟你介紹吧,這個少年叫作威因。您別看他人長得英俊,長笛又吹得這麼好,就把他當成獻唱賣藝的戲子囉。他可是身懷絕技的西洋劍客,我身邊的保鑣呢。」
周盶儀這麼說道之後,話題卻又兜回了音樂上頭:
「您瞧瞧洋人的音律,多麼的美,多麼的特別。我為什麼會選中他,就是因為西方人的音樂深深的吸引我。您知道嗎?咱們中原的音樂,是宮、商、角、徵、羽五個基本音律的組合。但洋樂的基本音律卻又比咱們多了兩個,因此洋樂在變化性和可能性上便凌駕了咱們中原。這個啟示告訴我,我們要贏的是起跑點,否則再怎麼窮追猛打,都還是輸給人一截。」
周盶儀說到這裡,眼中突然又閃現了機伶的光芒,她果然如傳聞所言,是個高深莫測的人,從她自音律變化中所得到的啟示便可見一般。
「哈哈哈哈,怎麼這麼巧。周小姐可明白?這個少年會讓我想起我的故舊,便是因為我所想起的那位,也是個精通音律之人。我聽這少年奏樂,雖然飄逸優美,但我只想到若我那故人能和他比上一曲,絕對不會遜色。」
莫有悔說著,打開了那個他平常不會輕易打開的劍套,卻是從裡頭拿出了一個更精美的小錦套。他將錦套遞給了周盶儀,示意要她打開來看。這周盶儀可是識貨之人,她取出了裡頭的洞簫,再驚訝的看著莫有悔。因為莫有悔全身上下穿著樸素,這根洞簫和那身裝扮實在是太不搭調。
第三章絕世名媛(7)
「真是讓在下意外!想不到莫堂主會有此雅興!這『天籟坊』做的洞簫,假值連城,根本連朝裡的宮廷樂師也捨不得自己收藏一把呀!」
「周小姐果真識貨。我和我那故舊,不知何日能再相逢。所以一直將這把洞簫帶在身邊,期待有朝一日能以簫相贈。但我和周小姐的見解不同便在這裡。正因為這簫是樂師嘗試過數百數千次的失敗後精選精練而成,所以才顯得價值連城。以我們習武之人的觀點來比喻,洋樂與國樂就像兩門不同的武功。但天下只有最強的武者,而沒有最強的武術。所以透過精練所付諸的努力,亦能彌補先天的不足。」
莫有悔也說出了他的觀點,周盶儀的見解雖然讓他感到讚歎,他卻不是個人云亦云的人。周盶儀雖然知道莫有悔和她見解不同,卻也繼續說道她的想法:
「我接手父親的事業以來,感觸很深。在中原之外其實有一個大到我們無法理解的世界,而且我有預感,過不了多久,那個世界就不會再只是用眼睛試探我們,而是會大剌剌的一腳踩進來。所以,我和那些洋人打交道的同時,也用心的理解他們,學習他們。你瞧我開辦的中天洋塾,從一開始被那些食古不化的傳統儒教先生看作離經叛道,到現在,它已經成了沿海最熾手可熱的學堂,一幫富貴人家爭相把他們的子弟送來學洋文和商學。我所鋪陳的這一切,未來一定會開花結果,讓我們可以反過來壓倒那些企圖佔我們便宜的洋人,教他們明白什麼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
周盶儀說話的方式和思維讓莫有悔感到些許的奇特,即便用得是他所聽得懂的話語,感覺上那種表達方法卻已經帶著些洋腔洋調,而不再囿限於中原既有的規範當中。然而,除此之外,莫有悔聽到這裡,卻也意外的感到了些許的不快。這周盶儀真的就像傳聞當中般的沉魚落雁、落落大方、機智伶俐,但那伶俐卻也讓人感到不安。比方說,她當著那個少年的面毫不避諱的說出了她對洋人的真正看法,卻是欺負那個少年聽不懂漢語一般。但她和那個少年的互動,卻又帶了那麼多的溫柔與包容,莫有悔從那個名叫威因的少年眼神中看出了一種「知遇之恩」,他將周盶儀當做一個賞識自己並且重用自己的主子。然而,再怎麼感到無法認同,莫有悔的眼前卻只有這個人能幫他。因此他便也藉機將話鋒轉進了正題:
「周小姐的見解真是令在下感到佩服。正如閣下的遠見所看到的一般,在下雖然沒有留心洋人的動態,但是我所看到的是中原百姓所面臨的災禍。以當朝的焦爛及無能,實在不足以應付這麼多的內憂外患。關外的滿人也好,闖王的農民軍也好,生靈塗炭,都讓武林正道深深的感到痛心。權宜之計,便是要及早統合有志之士。」
「呵呵呵,莫堂主說話還真是拐了個大圈子。總之,閣下對搖搖欲墜的大明江山很沒信心就是了。昇陽堂一向在京師行走,今次卻要來拜訪咱們這些跑船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相信您是知道咱們中天商行和鄭芝龍關係不錯吧?不過,莫堂主您也真是夠大膽了,出了午門連名字都不換掉,如果讓皇上知道莫堂主和莫教頭是同一個人,恐怕會招惹上不少是非吧?」
莫有悔聞言大驚,這周盶儀明明是南方人,也不沾宮廷和江湖恩怨,成天只管和海上的洋人和倭寇打交道,想不到今天求見的明明是莫有悔,周盶儀卻還是有備而來,把他的底細和動機打聽得一清二楚。可見這中天商行的情報能力和行動力真的是不容小覷。
第三章絕世名媛(8)
「咱們出來走江湖的,本來就會有些危險。只是不知道在下這個請求,是不是會給周小姐添麻煩?」
「一點也不會,憑我們兩邊的關係,只要一封信就能處理妥當。只要閣下準備好,我就替您安排。」
周盶儀爽快的答應了莫有悔的請求,莫有悔聽了喜形於色,對旁邊做了個手勢,他的跟班便端上了一個小匣子,他將匣子放在茶几上,打開來,裡頭是沉甸甸的金元寶。昇陽堂雖然貴為武林正道,但是走江湖的規矩和禮數,卻也還是教他們未能免俗的要沾染些銅臭味。
「周小姐做人爽快,在下便先代表昇陽堂謝過了。我想,勞您費了這麼大的心,這是一點小小的心意,敬祝貴寶號生意興隆。」
「唉喲,我說莫堂主,您這是幹什麼?不過是安排場飯局,憑閣下堂堂的昇陽堂堂主之尊,小女子能幫您這個忙還是在下的榮幸呢。那些跟我打交道的,只有不是幹正經事業的,或者三教九流的,才會準備這些東西來登門的呀。」
「請周小姐儘管收下。既然有求於人,禮數一定是不能少的,這是江湖的規矩。」
「莫堂主何必如此見外,今天承蒙您給足小女子顏面,親自登門拜訪,這點小忙就算是見面禮,讓在下跟莫堂主做個朋友。今後大家若有走不順的通路,都可以互相照應嘛。」
周盶儀口裡雖這麼說著,但是她的聰慧的眼神中卻閃爍著一種不尋常的渴望。莫有悔當然知道,這個「朋友」不是那麼單純的以心相交,肝膽相照之類的,而顯然是「交相利」。對朋友要講義氣的原則是不變的,但是,一旦這「義」是所謂的「通財之義」時,這種友情便是一種揹負,莫有悔其實最怕的就是這個。
「哈哈哈,承蒙周小姐這般抬舉在下。有悔不過是諸多江湖好漢所舉薦的一介公僕而已,實在沒有呼風喚雨的本事。今天我當然可以與周小姐做個肝膽相照的朋友,赴湯蹈火義不容辭的幫助閣下。但昇陽堂屬於天下的武林正道,而非有悔一個人所獨有的。有悔今日只代表昇陽堂來談事情,卻礙難代表昇陽堂做決定,還請周小姐不要見怪。」
這周盶儀雖然能言善道,言語中帶著一股教人難以拒絕的魅力,但莫有悔畢竟也不是省油的燈。言談之間婉拒了雙方的利益交換,又為了不傷及感情,而以個人友情的付出當作補償及底限。但是這般的友情卻又帶了很大的模糊空間,因為「莫有悔」這三個字在當今的江湖有著千金難買的份量,但是也更難教人予取予求。
而周盶儀其實也絕非頭腦簡單之人,以她天生之機伶,及在江湖行走數年的歷練,她當然知道莫有悔不可能輕易的應允這麼一個要求。因此她也沒有因為碰了軟釘子而面露慍色或是不快,倒是淺淺一笑,轉開了話題,繼續的在言語中試探昇陽堂的立場。
「這麼問也許有點太過直接,不過觀夫天下大勢,既然連升陽堂都已經開始感到坐立難安的話,莫堂主方不方便透露閣下屬意誰入主中原呢?」
「哈哈,周小姐未免太敢問了。這是個好問題,但是沒有人能在這個時刻做出解答。昇陽堂只有一個立場,便是『有德者平天下』。如今昇陽堂集結武林正道,並不志在匡扶大明正統,更不志在奪取天下江山。我們為蒼生而戰,至於賢君為誰,相信時候到了自然就會出現。」
「敢問莫堂主對李自成的大順、張獻忠的大西,看法如何?」
第三章絕世名媛(9)
「農民軍名義上為蒼生百姓揭竿起義,但闖王面貌猙獰,劫富濟貧只能一時激起盲從,並不能永遠的安定民心。飢寒起盜心,並不難理解,但久盜成富,則立場互異,貧者又思取而代之,則天下永無寧日。」
「山海關外的滿洲八旗軍呢?依堂主之見,大清是否夠格取而代之?」
「不可。」莫有悔乍聽此言,沒有猶豫很久,啜了一口茶便這麼說道。
「莫堂主這麼說,是否因為大清不是漢民正統?」
「不完全是。姑且不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關外滿清自努爾哈赤崛起,才經歷兩代傳承,我們什麼也看不出來。至少就當下而言,旗軍不是一股可以依託的勢力。滿清也許有能力『奪天下』,卻沒有能力『平天下』。尤其皇太極設反間計除去袁崇煥一事,雖然說明了此人謀略之深,用計之神,但就另一面來說,讓一個城俯過深的人得到天下,也並不是蒼生之福。」
周盶儀乍聽此言,臉上浮現了一個難以理解的神情,像是若有所思。但她很快將那個表情藏了起來,莫有悔並不是沒有警覺到,但他也裝成漫不經心的聽著悠揚的笛聲。這個晚上,莫有悔感到自己經歷了一場智謀上的交鋒,兩個人在表面上是相談甚歡,但實際上他們代表著兩個團體的利害,心中也各自有著南轅北轍的想法。而在他們相互試探卻又極力守住自己真正想法的過程當中,他們只都明白了彼此的深不可測。這場智慧上的交鋒,著實比交手還要來得累人。
入夜,一行人回到了客棧,莫有悔正稍事打理,準備趕回宮中,剩下的人則在房裡歇息,然而,莫有悔像是捕捉到了些許的違和感,而突然將視線移到樑上。這一刻,樑上顯然沒有宵小光顧,但是莫有悔感受到的那股邪氣卻是自屋脊上透下來的。那種教人不安的感覺,就像不刮寒風的嚴冬,就算沒有半點徵兆,甚至還看得到豔陽高照,那寒意卻會莫名其妙的沁入骨子裡一般。想到這裡,莫有悔伸手取過了青龍劍,背到了肩頭上。不知為何,他感受到這股邪氣是衝著他來的。他雖提高了戒備,打算以逸待勞,卻萬萬沒想到那股殺氣在一瞬間轉了向!
(糟糕了!!)
莫有悔想到的同時奪門而出,卻聽得「啊」的一聲慘叫,他隨行的其中一名手下已經朝他這邊飛來!莫有悔趕緊兩三掌卸去勁道,讓他能夠穩住身形,但是當那名隨從倒向莫有悔懷中時,已經七孔流血,在一瞬間就沒了氣息!說時遲,那時快,莫有悔只見一團黑影朝他衝過來,一掌便要取他印堂,莫有悔二話不說,偏頭閃過,沉馬進招,連進兩三步,上接下拐,勁道一發便將來人掀翻,這是開門拳「掛塌」一式。詎料對方身手也不弱,順勢一翻,又穩住身形朝他廝殺而來。
「堂主小心!這人就是硃砂掌!」
就在這時,莫有悔聽到了禹易成的警告,原來易成閃身要去關照方才中掌的那個夥伴,卻發現他斷了氣,挨招到斷氣之間不過一彈指,而且一掌便教人七孔流血而亡,除了凸顯出招人功力之深外,也顯示了這是江湖上罕見的毒招!「硃砂掌危禍武林」的消息其實早在幾個月前的京師便已悄悄的傳開,莫有悔雖然也分了點心力在上頭,卻始終沒查出半點相關消息。想不到莫有悔還沒找到他,今次他竟自己找上了門來。
「硃砂掌!?」
莫有悔原本要和她以掌相合,進而以暗勁碎其臂骨,乍聽此言,趕緊抖開掌變作鉤手,左手採其前臂,右手本要一招「蓋掌」碎其天靈上百會之穴,但硃砂掌一腳猛踢而起,並同時朝後一翻,頭足頓時異位,不但掙開了莫有悔,還一腿阻斷了蓋掌的攻勢。莫有悔猛退了一步,他看到硃砂掌擺出了一個凌厲的架勢與他對峙,猶如靈貓撲鼠。劉靖縱使較她要高頭大馬,此刻的氣勢卻完全沒有辦法徹底的壓倒眼前這個人。
莫有悔有些投鼠忌器,眼前即是惡貫滿盈的武林禍害,但是先前已有無數的人驗證,若給這硃砂掌貫足勁力打上一掌,就算功底深厚能夠保住當下不死,也沒三個時辰好活。而莫有悔所擅長的開門拳又是短打拳,免不了要和她拳腳相接。就算能格擋下她一擊兩擊,恐怕手腳和她的硃砂掌碰上了也會廢掉。想到這裡,莫有悔肩頭一甩,卸下肩上背的錦套,雖然寶劍不出鞘,卻借劍為臂,打算先和他拉開距離,待摸清對手的底細再乘勢進攻。對手眼見掌勢受制而不得盡展,兩三個翻身便遁出窗外,莫有悔當然飛身而出,追了幾步之遙,硃砂掌轉身闖進窄巷裡,莫有悔才追進去一步,竟然迎面一腳朝他劈落!硃砂掌就像不尋常的拔高了三尺一般,莫有悔心頭一冷,挺劍架住,這時他才發現硃砂掌使了「壁虎功」,兩腿劈開分別踏在窄巷兩邊的牆上,由於對方又拿到了制高權,莫有悔反而又陷入不利的局勢當中。他雖然試著揮劍去絆硃砂掌的腳,但她縮回一腿又改用一手撐著,反而還用那腿掃來,身法之靈教人難以捉摸,因此莫有悔只好猛退兩步,兩腳一蹬便上了屋脊,兩個人幾乎是同時,而在踏穩的瞬間便開始向彼此進招!
「奸賊,伏誅!」
莫有悔一劍刺去,雖未出鞘,卻帶破風之勁,未料硃砂掌又是一個騰空而起,翻身一踩劍脊,竟然巧妙的借他的捅勁將自己彈出去,又翻過了一個屋脊!莫有悔可看傻了眼,他感覺硃砂掌就如遊魂鬼魅般的毫無重量,這兩個屋脊間的距離,他就算請另一個高手傾全力將他一掌發出去,再加上自己的輕功修為,都未必能一躍而過。但是給這麼借勁一翻,莫有悔明白自己是追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