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暫時沒辦法去見巴雅,這該死的鬼天氣,這該死的紅腫的屁股。
丁柯想念著巴雅,進入了夢鄉。
倒數第八天族長還算是個慈祥的老頭,至少相對於母親而言。丁柯心懷鬼胎,在族長的洞屋裡竄進竄出,洗呀刷呀修呀補呀。族長年紀大了,一個人孤零零的住著。
族長眯縫著眼睛,看著丁柯忙碌,不置可否。他找出一大塊醃肉,煮熟了,裝在盤子裡。
“吃吧,”族長說。丁柯最喜歡聽這兩個字了。
趁他狼吞虎嚥的時候,族長淡淡地說:“丁柯,祖先的規矩就是規矩,無論怎樣都不能改變的。”丁柯噎住了,玩命咳嗽。族長長嘆一聲:“丁柯啊,你抬起頭,看看天空中那些主宰一切的星辰。你再低下頭,看看腳底的大山和冰川。在它們面前,我們的力量是多麼微不足道,我們的血肉之軀是多麼弱不禁風。”“我們只能在磨難與困厄中艱難求生,那是我們的宿命。每一個族員,不論是男是女,都要做好準備,成為勇猛無畏的戰士。否則的話,我們就沒有辦法在與自然和敵人搏鬥的過程中生存下來。我們的整個種族,將會從九州大地上被永遠抹掉,留不下半點痕跡。”就不能不搏鬥麼,丁柯心裡想。但他只能腹誹,沒辦法說出來。嘴裡的肉越嚼越苦,就像母親咬的植物塊莖。
倒數第六天母親進進出出,笑眯眯的看著丁柯。鑑於這種表情已經有許久沒有出現在母親臉上了,丁柯一陣心虛。
“有什麼好看的?”他粗聲粗氣的問。
“我兒子終於想通了,我當然高興,”母親嘿嘿笑著。丁柯正在磨刀,把久未謀面的父親當年送給母親的一把獵刀磨得錚亮。他同時還準備了一大堆繩索和木材,這些都是製造陷阱和圈套的常用材料。
丁柯附和著母親乾笑了幾聲。嘿嘿嘿,嘿嘿嘿。鬼才想通了呢,去他孃的成人禮。
我要和巴雅一起逃走,我會製作出最好用的雪橇。我和巴雅一起偷偷馴養的雪獒,會帶著我們遠遠的離開這裡,離開該死的成人禮,離開這片荒涼貧瘠的冰雪之地。
倒數第二天·下午該做的東西做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要開始漫長的逃亡,今天應該好好休息。
但是塔莫這傢伙偏偏來了。他衝進洞屋,不由分說地揪住丁柯:“我弟弟剛剛完成了成人禮!走,去看看去!”丁柯毫無辦法,塔莫犟起來,十頭犛牛都拉不回來。他只能跟著去了。
塔莫的弟弟雖然比他小一歲,年紀和丁柯只差了不到一個月,卻長得虎背熊腰,一點也不比他哥哥遜色。他故意不去清洗獸皮外衣上的斑斑血跡,正在口沫四濺的講述著自己的英武行為。他通過了成人禮,是個真正的男人了,當然有驕傲的資本。
“說真的,我都沒有想到,敵人會那麼傻,跑到離我們那麼近的地方。那可是半山腰啊!”丁柯的心猛然懸了起來。
“我遠遠的看到它出現,趕忙躲了起來。然後就見到它彎下腰,不知道在一塊岩石下找些什麼,我就悄悄的靠近……我拉滿了弓……我……”丁柯失魂落魄的看著塔莫的弟弟手裡拿著的東西,那是他從那塊岩石下找到的。一隻口哨,可以發出動聽的聲音,真的很動聽,丁柯對自己的技藝絕對有信心。
他扭過頭,看清楚了那具象徵著成年的戰利品——那顆頭顱。巴雅的雙目緊閉,嘴角似乎還帶著笑容,那是因為見到了丁柯的信物的緣故。但是那笑容永遠僵住了,那雙迷人的眼睛也不會再睜開了。
“我們真的可以在一起嗎?”從前的時候,巴雅問,“我們不是一個種族的,體形差得那麼遠……”“那有什麼關係?”丁柯說,“就算我是棵樹,你是朵花,那也沒什麼問題。”那時候巴雅羞澀的笑著,真好看。比夜空中的星辰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