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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崔宓被偽裝“影子血令”的蒙面人挾救而出,待那蒙面人飛身出堡,已默運真氣,覺得暢通無阻,忙輕聲道:“我已能走動,你快放我下來!”

    那蒙面人輕輕一嘆,終於在一座荒林前停下身形,輕輕把“綠裳仙子”崔宓放下。

    崔宓心中一怔,她不知對方這聲嘆息包涵的是什麼意思?但此刻她也不及多想,斂衽一揖道:“承蒙相救,但不知尊駕姓名,賤女將來也好報答!”

    蒙面人又是一聲嘆氣道:“我救你只是盡我本份,哪想什麼報答!”

    崔宓一怔,道:“本份?你這話是指什麼?”

    蒙面人道:“宓妹,你難道真的聽不出是我了嗎?”

    崔宓倏退二步,愕然道;“你是誰?”

    蒙面人緩緩取下包頭黑絹,露出一張美俊端正的臉。

    崔宓驟見對方容貌,不由啊地驚呼出聲:“何師兄,竟是你!”

    這蒙面人正是生死不明的“橫天金槊”何若非,此刻見崔宓驚愕之色,不由一嘆道:“五年餘不見,師妹,你想不到吧!”

    崔宓又驚又喜,端詳了這位多年不見的師兄,覺得臉上似乎蒼老了許多,不由幽幽一嘆,道:“師兄,你今天怎會到此地來的?”

    何若非道:“我只是探知清真觀來此,故想趁機查探一下魔窟動靜,想不到竟發覺你中了賊子陰謀而被擒。故而我不得不冒一次險了。

    崔宓心中有着深深的感激,她不禁想起年幼青梅竹馬時的純情,不由嘆道:“師兄,自從我發覺你並未死去後,真慚愧,我幾乎疑心你就是那個陰狠的‘影子血令’。”

    何若非一怔,卻見崔宓又道:“但是,自‘鐵血盟’崛起江湖以來,你這段時間,跑到哪裏去了?”

    何若非一聲長嘆,道:“四海飄蕩,無以為家,唉!宓妹,你不知道這批魔頭到處暗中捉拿我,害得我天天亡命,到處奔波。”

    崔宓同情地道:“這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他們既然用飛虹三劍盟弟的首級來充冒你的人頭,顯然不欲使江湖上,知道你師兄還活着,不過,最近,俠義同道都在少林,欲聚會謀能消滅‘鐵血盟’,你為什麼不去呢?難道你沒有得到消息?”

    何若非搖搖頭道:“不,我已風聞到這消息,不過我另有目的,所以沒有去。”

    崔宓詫然道:“為什麼?”

    何若非道:“一則,以眼前來看,光憑七派力道,對抗‘鐵血盟’是力有未逮的,我去了除了暴露身份,對人對己一無益處!”

    崔宓不同意道:“這也未必盡然,至少,這批魔頭還有顧忌,再説,你到了那裏,生命也安全得多了。”

    何若非微微一笑,道:“這僅是我想法之一,最主要的,我另有一個秘密的計劃。”

    崔宓怔然道:“什麼計劃?”

    何若非神秘地一笑道:“宓妹,時間不早了,我們豈能站着在這裏談一夜,假如你沒有別的事,何不到我居處去,我還有許多事要告訴你。”

    崔宓打量四周一下,覺得站在這漆黑荒涼的地方,的確不是辦法,於是道:“師兄現居在何處?”

    何若非神秘地一笑,道:“你猜猜?”

    崔宓道:“就在這附近?”

    何若非道:“不,但是你也到過。”

    崔宓怔然道:“我到過?是什麼地方?”

    何若非道:“就是昔日‘影子血令’的藍旗總壇所在,崤山亡魂谷。”

    “啊!”崔宓不由失聲,道:“你怎麼住在那個地方?”

    何若非道:“這叫做趁其不備,‘鐵血盟’到處要抓我,但是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我會以他們拋棄不要的老寓作為居處。”

    説到這裏,長長一嘆,道:“可惜那地方已被火燒去大半,否則再也理想不過,應用之物,一切俱全。”

    崔宓暗暗佩服師兄的精明,心想:要早知道這樣,那把火不放也罷。

    她心中想着,口中卻道:“師兄,這麼遠,我想我們還是回去少林的好。”

    何若非輕笑一聲道:“這點你放心,我已預備好坐騎,五天行程,諒可到達,同時,我的確要想告訴你許多事。”

    崔宓轉心一想,呆在少林,最近也無所作為,尤其南宮亮的失蹤,究竟去了何處?何不就順便在江湖上探聽一番呢?

    她思忖至此,遂點頭表示同意。

    何若非神色一喜,身形一晃,已穿林而入。這份輕功,不由使崔宓大為驚訝,深感得師兄功力,多年不見,竟然精深若此。

    沒有片刻,只聽得蹄聲的的,何若非雙手已牽着二匹健馬,從林中出來。

    於是,二人縱身上馬,轉向崤山絕塵而去。

    在東方微白時,二人一行,已上了關洛大道。

    這一路上,崔宓悲苦的心痛中,是滲雜了一份喜悦,因為一直生死如謎的師兄,終於重逢。

    在家庭破碎,遭受重重打擊下.這終是一件喜訊。

    崔宓長期未露笑容的臉,現在才稍稍露出一絲淒涼的笑意。

    一路上崔宓不免問長問短,但何若非像是急欲趕到目的地,對自己這幾年來的經過,只是支吾以對。

    五天後,何若非與崔宓已到達了崤山亡魂谷。

    崔宓不由感到有些失望,因為沿途中,她絲毫未得到南宮亮的任何消息。

    亡魂谷中已是一片焦土,那是黎雪一把火的傑作,但仍留有不少殘牆頹壁,有部份未燒的屋子。

    何若非一入谷中,就立刻下馬,將馬牽入一幢已經半傾的房屋中,引導着崔宓走進一座似乎另外修蓋過的房屋。

    崔宓走入後目光一掃,覺得擺飾得尚為講究,何若非已面露微笑道:“宓妹,這裏面一間,是貯藏食物炊煮的地方,對於日常用品及飲食,不虞缺乏,左邊一間,暫時作為你的寢室………”

    崔宓黛眉輕皺,道:“師兄,你預備永遠住在這裏?”

    何若非道:“當然不可能,我知道你身系血海深仇,怎可以蟄伏不動,但是這就説到我的計劃了。”

    崔宓好奇的道:“什麼計劃?”

    何若非倏然臉色沉重地嘆了一口氣道:“在沒有説出好消息以前,宓妹,我先有一件壞消息告訴你。”

    崔宓心頭一沉,急急道:“什麼消息?”

    何若非語聲低沉地道:“以我所探知的,師父及南宮大俠已經不在人世了!”

    崔宓花容黯淡,悽然道:“這些早在我預料之中……”

    她潸然落下二行清淚,悽然道:“以‘影子血令’陰狠毒辣的手段,父親及他陷入魔窟,焉有幸存之理。”

    何若非安慰道“宓妹,現在我們就要活着代師父及南宮大俠報仇。而且我覺得日期已經不遠。”

    崔宓悲痛的心情,為之一怔,不禁仰首道:“師兄,這話怎麼説?”

    何若非臉上倏然泛起過一陣得意的喜氣,道:“救你出來時,我順手得了一樣夢寐以求的東西。”

    崔宓怔然道:“什麼東西?”

    何若非道:“靈天殘篇。”

    説着倏然從懷中掏出一本薄薄的黃白紙合訂的書,正是倏然崛起江湖的“宇內神君”送給“影子血令”的那本上有“獨腳閻王”題字的“天門武譜”。

    只見何若非將書放在桌上,又道:“宓妹,可惜亮兒不知去何處,否則我們三人在此參悟,最多隻要二年,豈不是可以立報大仇。”

    崔宓取過“天門武譜”一看,果見自己的最後四篇靈天殘篇也裝訂在其中,睹物思人,不禁又悲從衷來。

    何若非見崔宓倏又傷心起來,神色不由一驚,道:“宓妹,難道愚兄有什麼不對?”

    “綠裳仙子”崔宓搖搖頭,道:“師兄,你錯會我的意思了,我崔宓只是睹物思人,想起夫君父親慘遭魔掌殺害,起因全在這‘靈天殘篇’上。”

    何若非神色一鬆,道:“青山常在,綠水長流,宓妹何必這樣自苦,憂傷了玉體,豈不延誤了報仇時光。”

    崔宓經何若非一再相勸,稍減悲痛,沉思片刻,覺得也對,遂拿起“天門秘笈”細細研究。

    於是,在何若非的安排下,二人就在這亡魂谷的廢屋中,仔細研究這本曠世絕學,天門武譜起來。

    天門武譜,共分三章,一二三四篇,講的完全是養法修心法則,卻與一般吐納法則,大異其趣。

    崔宓及何若非靜靜參悟三天,依口訣練習下,終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

    這也難怪,他們怎會知道這本副冊,早在四百年前,就被“天門派”的掌門人改動過。

    不過,二人的武功上雖然沒有心得,但往昔的感情,卻很快的恢復過來。

    尤其何若非的細心體貼,使崔宓處處感到從未有過的舒適。

    這幾天中,崔宓已隱隱覺得這位師兄柔情如水,有時在有意無意間,對自己吐露一種無法以言語形容的情愫。

    要不是還有南宮亮與自己日夜掛念着血海深仇,崔宓真的想重温幼時舊夢,與師兄雙雙隱跡江湖,同享清福。

    但當她想到自己的責任,以及許多未了的仇恨時,她內心有了一絲警惕,覺得自己決不能再蹈情網,弄得變假成真。

    師兄的感情雖然令她感動,使她如槁木般的枯寂心房復甦,可是她想到自己已入南宮一門,而且將來對南宮亮又怎麼交代!

    於是,她強自壓下內心感情的波動,緊守着禮防,不稍愈越。為了不再使這位僅有的師兄傷心,崔宓仍温婉相對,只是言詞之間,當何若非熱烈的時候,她立刻冷淡下來。

    她這樣做,當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就在第七天夜裏,崔宓正在房中苦研,“天門武譜”上招式時,驀地聽到隔壁房中的師兄一聲怒喝,接着嘩啦啦一陣窗門碎裂聲。

    崔宓心中大驚,暗忖:難道是行蹤被“鐵血盟”中的羣魔發現?

    她腦中想着,人卻不敢怠慢,飛快摘下牀側長劍,略束衣衫,已推開通向正室的門户。

    這時,她目光一轉,只見室中燈火螢然,可是已失去了何師兄的影蹤。

    她心中一急,惟恐師兄人單勢孤有失,立刻輕輕竄出房外,目光動處,只見亡魂谷中漆黑一片,哪裏還有絲毫人影語聲。

    崔宓不由怔然了,她不知道師兄追敵,是從那一個方向走的,現在自己應該怎麼追蹤呢?

    正在猶疑之間,只聽得左方刷地一聲,一條黑影,疾逾光電,向谷後掠去。

    崔宓心中一驚,立刻仗劍向那黑影追去。

    這一施盡功力,三個縱躍,距離立刻只剩下四丈,崔宓秀眸凝神望去,只看得出前面那人,長袍飄拂,手中並未有兵器,縱躍之間,顯得武功極為不俗。

    在敵友難分下,崔宓嬌喝道:“前面的朋友是誰?能否停步一見?”

    豈知那條人影頭也不回,輕聲一笑,道:“你何不自己追上來!”

    崔宓心中一怔,怒叱道:“尊駕出言戲弄,敢情是衝着我崔宓而來?”

    那人影極快地接口回答道:“不錯。”

    崔宓心中大怒,喝道:“那尊駕何不停身,説説找我崔宓有何指教?”

    那人影輕哼一聲,道:“只要你跟我來,自會知道。”

    這一陣對答,已掠出五十餘丈,崔宓聞言怒從心起,真氣到轉十二重樓,一聲輕叱,立刻長身向前猛追。

    她這次已提足真元,看看對方到底是何許人物,那知對方身後好像長着眼睛似的,也陡然加疾掠馳。

    雙方距離終是在三四丈近遠,任憑崔宓如何用力,始終無法再接近一步。

    這時,崔宓已感覺到對方功力之高,似乎在自己之上,她心中凜駭之下,立刻猶疑起來!暗忖:“以對方舉動,顯系誘敵之計,目前人單勢孤,何師兄追敵未回,自己再追蹤下去,豈非上當?”

    這些考慮,在她腦中閃電一轉,她立刻放緩身形踟躇不前。

    豈知那人影竟然也停身,負手而立,輕笑一聲,道:“南宮夫人,三心二意,是否有點心寒膽顫?”

    崔宓厲叱道:“尊駕引誘我跟蹤,真正用意何在?”

    那人頭也不回,依舊負手踱步道:“假如夫人是害怕而不敢追我,那又何必再問。”

    這一再出言相激,崔宓怒火漸升,但她智慧不俗,心中倏然有了計較,冷笑一聲道:“激將之計,人人會施,只是我崔宓卻不吃這一套,朋友你既不肯相告,我不問也罷。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留一步來日相見之情。”

    説罷故意加重步伐,作勢離去,但返身剛走二步,倏然仰身,一式“細胸巧翻雲”,身形如弓蝦一般反彈回去,嬌叱一聲道:“看你還往哪裏跑?”

    劍化一團白光,就向那人影罩去。

    這一招不但威力無儔,而且出勢之奇,也的確出人意表之外。

    可是,崔宓長劍罩落,身形撲到那條人影剛才屹立之處時,驀然發覺竟然撲空,那人在剎那之間,竟已失蹤。

    這一驚,非同小可,崔宓但覺胸頭如鹿亂撞,周身已流出一身冷汗。

    她正欲凝神搜查,卻聽得五丈遠處,響起語聲道:“崔仙子,我在此地相候,怎不過來。”

    崔宓聞言循視,卻見五丈遠處,一條山道蜒婉彎過山壁,哪有半絲人影。

    顯然,那人正隱在轉彎之處,崔宓此刻銀牙一咬,身形一挫,劍護周身,立刻向前,喝道:“我崔宓就看看你是什麼人物!”

    喝聲中,人已轉過彎道,陡見那人正屹立轉彎處,口含微笑,一動不動,目光凝亮着。

    崔宓大吃一驚,她已知對方功力不在自己之下,恐有什麼陰謀,忙停住身形,仗劍戒備。

    這時,她才看清楚對方竟是一位容貌清秀的白鬚老者,雙目如電,臉上卻無絲毫敵意。

    這情形不由使崔宓大起懷疑,正欲開口問話,卻見老者已微微一笑道:“夫人是否對老夫一再以言相激,誘你來此,感到懷疑?”

    崔宓怔然道:“老丈可是‘鐵血盟’中人物?”

    老者搖搖頭道:“夫人誤會了,老朽與世無恩無怨,淡泊名利,怎會與那魔頭為伍。”

    他語聲一頓,接着喟然道:“這也難怪夫人疑心,其實老夫誘夫人來此,實是另具用意。”

    崔宓皺眉道:“這麼説,老丈必是一位武林前輩,可否賜告名號,也可使我拜見稱呼。”

    老者道:“俗禮免了,夫人將來遇到令郎,自然會知道老夫是誰……”

    崔宓心中一震,急急截住他語聲道:“老丈知道小兒下落?”

    老者微笑地道:“令郎一切安好,最近正奔馳江湖,實行復仇計劃,這點夫人大可安心等待。”

    崔宓心中更加驚疑,急急道:“老丈怎麼知道這麼清楚?”

    老者輕嘆一聲道:“這是老朽途中遇到令郎,受令郎之託,轉告夫人的。”

    崔宓哦了一聲,正要再問,卻見老者語鋒一轉,臉色一整,道:“現在老朽要説到今夜引夫人到此的用意了。”

    崔宓忙道:“請老丈賜告。”

    老者語聲沉重地道:“夫人可知道你自己日夜在危險之中麼?”

    崔宓驟聞此言,驚愕呆立,一時摸不着頭腦。老丈沉思半晌,才道:“老丈是指夫人周圍環境。”

    崔宓驚疑地道:“難道那批惡魔已探知我們隱身此處?”

    老者沉聲道:“夫人猜錯了,惡魔就在你身旁!”

    崔宓大吃一驚道:“是誰?”

    老者嘆息道:“就是你師兄何若非!”

    崔宓臉色一變,怒道:“老丈怎地誣指我師兄起來?”

    老者喟然道:“夫人情蒙雙目,難以自覺,老朽並未假提虛言,證據俱在,以夫人之聰慧,難道尚不信老朽之言。”

    崔宓銀牙一挫,道:“什麼證據?”

    老者平靜地微微一笑,道:“就是那本‘天門武譜’。”

    崔宓鼻中一哼,道:“靈天秘笈是何師兄從秦家古堡中盜出來的,怎會變成證據?老丈之言豈不是信口黑白。”

    老者哈哈一笑,道:“夫人太忠厚了,你難道真的相信那本秘笈,是你師兄從秦家古堡中盜來的?”

    崔宓道:“老丈以為師兄是如何取的?”

    老者道:“據老朽知道,那是由令郎與鬼眼神偷從閻王堡中盜出,送給‘影子血令’的!”

    崔宓冷冷道:“老丈説話愈來愈奇了。”

    “並不算奇,如老朽説出其中關鍵,夫人就明白這就是令郎營救南宮大俠及令尊計劃的一部份。”

    “關鍵何在?”

    “關鍵在這本‘天門武譜’雖是真本,卻早經四百年前天門掌門人動改過,得之無用,修習反而有害,而真正的靈天秘笈,已在令郎手中。”

    崔宓不禁詫然道:“老丈怎麼知道這麼清楚?”

    老者微微一笑,道:“老朽就是幫助令郎策劃的人。”

    接着語聲一頓,又道:“令郎以這本無用之物,送給‘影子血令’,那麼怎會到令師兄手上的謎,諒夫人已可瞭然於胸了。”

    崔宓聽到這裏,渾身一顫,嬌容慘白,差點暈了過去。

    她幾乎不相信自己耳朵,但她知道以眼前老者的一臉正氣,及誠摯的言語,顯然並非説謊。

    她不禁吶吶復問道:“以老丈這麼説,師兄……他難道……竟是‘影子血令’?”

    老者神色一整,道:“夫人既已知道,老朽也不再多饒舌,黃山武會已近,正是正邪決鬥之日,夫人還是趕往,免誤洗刷清譽之良機。”

    崔宓哇地一聲痛哭失聲,這消息對她來説,不但意外,而且使她的精神上大受打擊。

    真象明白了,搞得江湖上天翻地覆的魔頭,竟是自己師兄,她不禁想起南宮亮往日的敍述……陳師兄的死……還有父親手上“無影叟”的信物戒指神秘換包……

    現在她心中明白了,但隨着明白而來的是一陣悲痛。

    “何師兄他為了什麼要這麼做呢?難道是為了我……”

    她再也不敢往下想,噙着淚水,倏然抬頭道:“老丈告警,能否示下姓名?”

    老者哈哈一笑,道:“老朽與世隔絕,不想再沽江湖恩怨,夫人,聽老朽之言,速速離去,邪魔消滅之時,已為期不遠了。”

    説完,大袖一揮,已如風般飄出十丈,消失於黑暗之中。

    其實,崔宓雖然不知道無名老者姓名,讀者必已猜出,除了那太陽谷中的“天門老人”外,還會有誰呢?

    崔宓此刻茫茫望着夜空,心中如椎刺一般疼痛。

    在她心中,何師兄一直是愛護自己的,那完好沉默的人格及性情,如今竟會突然轉變如此,誰又能想得到呢?

    她眼眶中含着眼淚,但心中卻滴着鮮血,茫茫的夜空中,只有疏星在霎着眼睛,似乎也在悲嘆她的不幸遭遇。

    崔宓回念於轉,一挫銀牙,身形立刻掠起,此刻,她也顧不得再回那廢屋中,立刻向亡魂谷外奔去。

    因為她恐怕何若非會回來,當然,她更不願再見他,她急急地想一步飛登黃山,問問南宮亮的經過,來證明這不肯留下姓名的老者的話。

    因為,往日青梅竹馬相處的純情,究竟使她無法在一時之間,接受這殘酷的事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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