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公子的動作看起來蠢笨滑稽,在場的人卻沒有任何人發笑,所有的人都在驚凜的望著發怒的裴茗翠,敬畏的望著喝酒的蕭布衣。
他們一致認為,這個裴茗翠已經看上了蕭布衣。
不過這也難怪,蕭布衣雖然是個布衣,可是小夥長的一點不差,裴茗翠雖然是大小姐,可是畢竟男人不敢靠近。
這下碰到個悍然不怕死的男人,當然會芳心大動,而蕭布衣攀上了裴閥,就算是布衣也能一步登天,做點犧牲也是應該的。
趙公子雖然算是本地的大家,可他很倒黴,惹了蕭布衣,裴茗翠為心上人出頭有情可原。
可是這裡有個最重要的阻礙,士族門閥向來不和布衣聯姻,裴茗翠就算愛煞蕭布衣,恐怕也不能打破這個規矩,看起來剩下的任務就是為蕭布衣捐個官噹噹。
當眾人都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裴茗翠卻坐了下來,拍了下巴掌,淡淡道:“別讓一條狗掃了大家的興趣,喝酒。”
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眾人只能紛紛舉起酒杯,喝個杯底朝天,生怕落後了一步。
蕭布衣看到裴茗翠的喜怒無常,忽而風平浪靜,轉瞬驚濤駭浪,不認為可怕,只覺得好笑,看到她望著自己,端起酒杯,陪著她幹了一杯。
他突然發現,自己對酒已經沒有了感覺,這讓他多少不太習慣。其實這個問題他發現了很久,幾個月來,他越喝越覺得酒jīng對自己沒有任何觸動,他在山寨的時候,甚至偷偷灌了兩罈子酒,灌的肚子快要炸掉,可偏偏頭腦清醒無比。
這難道是穿越的後遺症?蕭布衣唯有苦笑。
“蕭兄,你可知道今rì來的都是什麼人?”裴茗翠一杯酒下去,臉sè不變,眼眸卻是黑漆發亮。
蕭布衣再次發現,裴茗翠雖然豪放,但是細看,她是個長的很有特點的女人,甚至可以說是長的很不錯。
她現在是男人的打扮,讓人看不出嫵媚,但是若穿上女裝,說不定還算不錯?蕭布衣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我怎麼知道。”蕭布衣微笑道:“這些想必都是裴小姐的朋友?”
裴茗翠一揮手,“我在這裡只有蕭兄一個朋友。”
眾人喝酒,蕭布衣愕然,也搞不懂裴茗翠為什麼對自己格外的高看,難道僅僅是因為自己幫她賽了一場馬,贏回了面子?
“這些本來都是天茂商隊的商人。”裴茗翠突然大笑起來,“天茂商隊突然宣佈今年不出塞,讓他們不知所措,所以都找上了裴閥。”
蕭布衣恍然,看到在座的都是滿臉的尷尬,不由好笑。
他才記起來,這次並非賽馬那麼簡單,賽馬的賭注已經涉及兩大勢力的爭鬥,天茂不出塞,這幫商人唯利是圖,總不能讓貨物爛在手上,所以只能來找裴家商隊。
“本來天茂的商人,裴家商隊向來不會接受,”裴茗翠大聲道:“可這次蕭兄為你們求情,說你們殊為不易,不妨放你們一馬,我這才給你們一個機會。”
下面商人都是連連點頭,感激都寫在臉上,“多謝裴小姐,多謝蕭公子。”
蕭布衣只能喝酒,忍住笑,接受這憑空飛來的感謝。
“蕭兄才到了裴家商隊,就為裴家商隊做成了大事,這樣的人你們說是否應該獎賞?”裴茗翠又問。
“當然,當然。”下面的商人都是連連點頭,臉上的表情卻是多少有些不自然。
“你們說的不錯,兄弟是兄弟,可是這獎賞還是要給。”裴茗翠大笑道:“來人。”
一個下人飛快的上前,捧上兩錠金子,光芒四shè。
“這四十兩金子就是裴家對蕭兄的獎賞。”裴茗翠笑意盈盈的望著蕭布衣,一臉的誠懇,“蕭兄萬勿推脫,不然就是看不起我裴茗翠。”
眾人一陣sāo動,驚愕不已。
當時金銀並非流通貨幣,但是向來貴重,一千兩金足可養數百人的軍隊兩三年,太守王仁恭為軍將的時候,遼東一役,諸軍潰敗,唯獨王仁恭一隊殿後破敵,聖上龍顏大悅,這也不過賞賜良馬十匹,黃金百兩而已。
誰都知道聖上的大方,由此可見黃金的貴重。
而今rì的裴茗翠,一出手就是四十兩金子,那已經不能用重賞來形容。
眾人有些喏喏,蕭布衣只是隨手接過,放到案上,說了一句,“那蕭某就恭敬不如從命。”
他神sè不動,彷彿拿到手的不是四十兩金子,而是兩文錢而已。
眾人本來對他都有些不解和輕視,搞不懂為什麼一個布衣竟然能得到裴閥如此厚愛,可是看到他舉止從容,錢財不動,這才覺得這小子有點門道。
裴茗翠大笑起來,看起來說不出的舒暢,“我就喜歡蕭兄的爽快,來,我給你介紹幾人。”
她起身拉住蕭布衣的手,走到上手幾個案几的前面,那些人都是起身,笑容滿面。
“這是江南王家布莊的王財神,這位是豫章林家米店的林掌櫃,這一位卻是家在兗州,生意遍佈大江南北,無所不做的徐先生。”
蕭布衣逐一看了眼,發現王財神果然和年畫的財神差不多,天命之年。林掌櫃卻是年逾不惑,人長的很胖,一雙眼和米粒差不了多少,估計生意做的太多,看多了米粒的緣故,他搓著雙手,竟然十分緊張。徐先生卻是而立之年,神sè和藹,舉止從容,見到蕭布衣望過來,微笑拱手,“得見蕭公子,榮幸至極。”
這個徐先生舉止最為從容冷靜,蕭布衣也是抱拳施禮,“公子之稱愧不敢當,在下蕭布衣。”
他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徐先生說的客氣,他也是之乎者也的對稱,好在這也不算困難。
徐先生聽到蕭布衣謙恭,多少有些詫異,又打量了蕭布衣一眼,微笑道:“蕭公子相貌不俗,又有貴人相助,前途想必不可限量。”
他處事圓滑,無形中捧了蕭布衣,又拍了裴茗翠的馬屁。蕭布衣心中暗道,人與人不同,能夠讓裴茗翠介紹的人絕非等閒,徐先生言語周到,想必也是個厲害角sè。
裴茗翠卻皺了下眉頭,“蕭兄自有風骨,何須別人相助。再說一直都是他在幫我,徐先生此言差矣。”
徐先生聽到裴茗翠的話語,也不多話,話題一轉,“裴小姐,聽說夢蝶姑娘也到了這裡?”
裴茗翠也不深究,又大笑了起來,“怪不得,我想王財神和林掌櫃到這裡,還是因為出塞的原因,徐先生中原大可行得,不必求助裴閥,今rì來到這裡,卻原來是想見夢蝶一面。”
徐先生並不尷尬,微微笑道,“裴小姐說的一半一半。”
“哦?”裴茗翠一挑眉毛,斜睨道:“徐先生來馬邑見夢蝶是一半理由,不知裴茗翠可否問問另外一半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