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布衣心道,誰說福不雙降,禍不單行,老子看起來就是福事一件連著一件。
先和尉遲恭稱兄道弟,現在又有眾商人奉承,不過人生得意,莫要猖狂才好,不然古人也不會說什麼福兮禍兮。
這麼一想,蕭布衣倒是謙恭,並不張揚,只是他看到什麼汝南七家送來的那箱子錢還有些奇怪。
按理說這兩箱子東西應該差不多的價值,箱子裡面的錢幾百吊總是有的,但是小六子特別說了汝南七姓,個個都是家資鉅萬,拿出幾百吊錢實在和身價不符。
只是這時候也顧不得想得許多,因為蕭布衣收了兩家的感謝禮物,其餘人不分主次,紛紛上前,這個說,“蕭爺,請看看林家的一些薄禮……”
“蕭公子,你還是看看我的,聽說蕭公子要出塞,我特意準備了海陽的鳳凰茶,絕對是一等貨。”另外一人討好說道。
“鳳凰茶有什麼好,蕭大爺看看我們給你準備的茅山的神仙茶,喝一口都能延年益壽……”
同行是冤家一點不假,送禮的送成一樣,也是不免爭風吃醋。
林家蕭布衣倒是聽說過,也不知道是不是豫章的林家米店,這個海陽鳳凰茶,茅山的神仙茶更是不知所謂,如果是別人,多半是隨聲符合,先把禮物收下來再說。
這些東西都是價格不菲,明晃晃的晃人二目,一般人早就被晃暈了頭腦,蕭布衣卻是清醒異常,雙手一舉,“各位請聽我說。”
嘈雜的人群倏然靜了下來,蕭布衣不知自己有這大的威力,嚇了一跳,抬手施禮道:“承蒙各位抬愛,送來許多東西,蕭某愧不敢當。”
“蕭爺受之無愧。”眾人倒是異口同聲的說道。
幾個兄弟被圈到外圍,都是有些莫名其妙。
莫風低聲問,“少當家到底做了什麼,感覺是他們的恩人一樣?”
眾人都是搖頭,“我感覺救命恩人也是不過如此。”
蕭布衣嘴角露出微笑,“不過無論是受之有愧,還是受之無愧,這總是一番心意,不能讓眾位辛苦拿來,再搬了回去。只是蕭某淺薄,很多人竟然都不認識,還請各位把名字留下,蕭某rì後也望有個回報。”
眾人互望了一眼,心中都道,送禮是逼不得己,不過你小子的光棍人情做的不錯。聽小六子說,這個蕭布衣竟然榮升裴家商隊的副領隊,實在是鯉魚跳龍門,一步登天,既然如此,拉攏下總是沒錯。
名字倒不困難,眾人送禮早就準備了禮單,上面不但名字,就算禮品名稱數量都是逐一列好。
眾人依次呈上,蕭布衣又是一陣客氣,說改rì一定宴請來客,這才送走了來訪的商人。
好在他們住的房間很空,老梆子不知道去了哪裡,眾人把禮物一股腦的搬到屋內後,見到左右無人,一陣歡呼,都是喜形於sè。
這些東西雖然稱不上價值千金,可是加在一起,遠比四十兩金子要讓他們感覺到踏實。
本來都是感覺到前途渺渺,這下都是覺得大有可為,跟著少當家,倒是不虞錢花。
就算是尉遲恭,見到眾人的喜悅,都是深受感染,只希望和他們一起,轉念一想,又是嘆口氣。
蕭布衣卻是去翻禮品,莫風笑道:“少,不是,布衣,你在外邊表現的鎮靜自若,寵辱不驚,沒有想到一回來,比守財奴還要急sè。”
眾人都是笑,蕭布衣聽到調侃,也不惱怒,只是拿出一個小匣子,問了聲,“這是林家送來的物品?”
小匣子只有一本書大小,厚度也不過裝上兩三本書而已,看起來裝不來太多東西。
“沒錯。”楊得志記憶也是不差,翻著一張禮單說道:“這的確是豫章林家米店送來的禮物。”
“米店送來的禮物?”周慕儒上前道:“難道是稻米?”
“那這可真的禮輕情意重。”莫風調侃道:“這一匣子米怎麼說也值幾串錢。”
蕭布衣卻是一笑,直接把盒子塞給尉遲恭,“魏德兄,知你遠行,只是囊中羞澀,無以相送。這次借花獻佛送你一份禮物,還請不要推脫。”
尉遲恭猶豫一下,終於說道:“多謝。”
他也有些好奇,想知道匣子裡面到底是什麼,打開看了一下,吸了口涼氣。
眾人也是有些發怔,盒子裡面發出淡淡的金光,裡面裝的竟然是一層層的金葉子。
金子雖然使用不算方便,可是誰都不能否認它的價值,把金子做成薄薄的金葉子,當然是為了使用方便。
尉遲恭早知道這禮不會太輕,可看到一匣子金葉子,還是有些愕然,關上匣子,又推了回去,“這實在有點重。”
“你當我是朋友,就收下我送你的盤纏,我只盼你飛黃騰達之rì,送還我兩匣。”蕭布衣微笑道。
尉遲恭凝望蕭布衣半晌,又說兩個字,“多謝。”
緩緩的收拾下行李,尉遲恭輕輕的背在身上,看到蕭布衣眼中不捨的離意,拍拍蕭布衣的肩頭,“布衣,送君千里,終有一別……”
他口氣中也有了不捨,蕭布衣卻是笑了起來,又隨手拿了兩吊錢放到尉遲恭的褡褳裡,那裡空癟一片,他房間現在卻是最不缺的就是錢!
這些禮物加在一起,何止四十兩金子能夠買到。
蕭布衣心中隱約知道,自己投注的四十兩已經有了收穫,這麼說,自己的錢財看似打了水漂,卻已經有了極為豐厚的回報?
他當然還不知道他的選擇極為jīng明,他四十兩金子送給夢蝶,得到了裴茗翠的賞識,收穫了比四十兩金子要貴重很多的前程!雖然這個前程他不見得想要,但是卻讓無數人豔羨不已。
“就算一別,我送你到門口總是可以。”
尉遲恭並不推辭,和蕭布衣並肩走了出去,眾兄弟都是走到門口,目送二人。
他們和尉遲恭其實沒有什麼交情,只是看在蕭布衣的面子。
二人沒有走出大門,卻已經不約而同的止步。
門口站著三人,赫然就是劉武周和他的兩個手下。
劉武周腰刀在身,一身官服,代表著身份,看到二人走出來後,輕聲道:“蕭公子,別來無恙。”
“沒有想到和劉大人這麼快再見,實在是三生有幸。”蕭布衣隨口應道,心中卻打個突,忖度難道劉武周消息靈通,竟然這麼快查出尉遲恭的身份,不然他何以才分手不久,就再次趕到。
他身後兩名手下還是陳平,周正,都是一臉肅然,看不清意圖。
“聽說蕭公子已經成為裴家商隊的副領隊。”劉武周拱拱手,“還沒有當面恭喜。”
“難道劉大人這次前來,就是特意想要恭賀我?”蕭布衣臉露驚詫,轉瞬笑容滿面,“既然如此,我倒要請劉大人喝上幾杯。”
他看起來就要拉著劉武周去酒樓一醉方休,劉武周卻是笑著搖頭,“蕭公子的盛情,劉某人改rì一定奉陪,不過我今rì來,倒是想要和這位魏德兄說上幾句。”
尉遲恭瞳孔收縮,半晌才道:“不知道劉大人想要和我說些什麼?”
“好像魏德兄和蕭公子頗有交好?”劉武周隨口問了一句,“只是這件事情還是我和魏德兄兩個人說的好。”
“不錯,魏德兄……”蕭布衣才要開口,就被尉遲恭揮手止住,霍然回頭,盯著蕭布衣道:“蕭布衣,我到現在為止,吃了你六頓飯?”
蕭布衣一怔,“魏德兄?”
“請你莫要如此稱呼,”尉遲恭臉上沒有了什麼俠骨柔情,有的只是冰冷,“你我只不過是酒肉朋友,我和你稱兄道弟只是因為吃了你幾頓飯,並無深交。”
蕭布衣沉默下來。
“你怎麼這麼和布衣說話。”箭頭遠遠聽了,衝了上來。
蕭布衣卻是一把抓住箭頭,低聲喝道:“箭頭,回去。”
尉遲恭從懷中褡褳裡掏出一吊錢來,正是蕭布衣才送給他的兩吊錢之一,解開繩結,數了二十四文遞給了蕭布衣,“一頓飯錢四文足矣,六頓二十四文錢,我這就還給你,從此我和你蕭布衣兩不相欠,再沒有任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