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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七節 最後的請求

    聖女是個很讓人尊敬的稱號,亦是很神聖的稱號,可其中的心酸,少有人知。

    蕭布衣聽到聖女二字的時候,是尊敬,入鄉隨俗,既然苗人尊敬,他就算是西梁王,亦是要和苗人一樣的尊敬。可在他心目中,對於聖女並沒有什麼概念,進入絕情洞之時,見到絕情洞的孤寂,天梯的橫絕,只感覺聖女太過孤單寂寞。

    聖女那面出現後,說過幾句話,冰冷悽清,都不像世間所言。從天梯那面望過去,聖女朦朦朧朧,如夢如幻,蕭布衣那時不知為何,其實也有不安,但是遠不如現在要強烈。等聽到盧老三說聖女的養女帶著弟弟,行舟洛水的時候,他驀然想到個可怕的可能。

    這個可能,甚至讓他不敢再想下去。

    但是望見周慕儒臉sè蒼白,他已經知道自己設想應該無錯!

    四肢冰冷,腦海一片空白,蕭布衣已聽到盧老三繼續說道:“養女帶著弟弟行舟洛水,只盼天可憐見,讓蜀王楊秀出來一見。可她雖是意志堅強,但畢竟年紀不大,又無人相助,更是少知道消息,只憑洛水行舟,想要見到蜀王無疑是痴心妄想!但是她個弱女子,除此之外,又能有什麼辦法?這樣一晃之下,又過了數年,她一介女子,rì子過的極為艱難,但是她信心不改,極為硬朗,又因為跟隨聖女的緣故,學會幾分蠱術,聊以自保,又加上她素來乖巧,倒一直都是安然無恙。她心靈手腳,平rì行舟,亦會做幾雙鞋子去賣,賣鞋不是目的,只希望在路邊打聽些消息才是真的。這時她弟弟又長大了幾歲。她為避免惹上麻煩,不敢說出小弟的姓氏,只對外人稱呼弟弟為小弟,我的第二個夢就是到此為止。我當時和慕儒對照過。我們做的夢都是一樣,應該並不差錯。”

    眾人有的唏噓,有的感慨,還有的人不安,阿鏽嘴張了幾下,向蕭布衣望過去,亦是臉sè發青。

    蕭布衣臉sè鐵青道:“說下去。”

    眾人見到蕭布衣地表情。都是惴惴不安,蕭卻是強笑道:“夢嘛,不見得是真。西梁王……晚了,有什麼事情,不如明天再說?”

    “說下去。”蕭布衣嗄聲道。蕭露出擔憂之意,卻是緩緩的退後。

    盧老三咬牙道:“第三個夢倒是簡單了很多,養女漸漸長大,可希望一天比一天飄渺。楊秀被楊廣關押,就算出巡都是帶在身邊,不要說百姓。就算是大臣都是輕易不能得見,養女打聽了多年,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唯一能撐下去的就是還相信蒼天有眼……”

    “蒼天有眼?”蕭布衣喃喃道。可覺得話語中有著說不出地苦澀。

    盧老三輕嘆聲。“蒼天真地有眼……這是養女所言。”

    “她說地?”蕭布衣艱難地問。

    盧老三點頭。“我做夢地時候。就感覺……養女就在我身前。可是朦朦朧朧。讓我看不真切。她說蒼天有眼。讓她這時候遇到了個人。那是一年秋末。她正洛水行舟。卻碰到了一個布衣。那個布衣人很好。就算對個船孃都是和善可親。布衣乘舟卻出了意外。有匹馬兒衝過來。踩翻了船。布衣落水。救了小弟。雖翻船和布衣無關。他卻是主動賠了她船錢。養女說。她這一輩子都會感激這個布衣。只希望有朝一rì。能把重於千金地幾兩銀子償還給那個布衣。她亦是感激布衣救了小弟。亦是救了她地xìng命。不然她有負養母地重託。當rì就會死在洛水河旁!”

    蕭布衣熱淚盈眶。咬碎鋼牙。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來!

    周慕儒卻是抱著腦袋道:“老三。不要說了。”

    盧老三亦是熱淚盈眶,“慕儒,我不想說,可我不是替自己說,你明白嗎?”

    周慕儒微愕,舒了口氣道:“那好,你說下去。”

    “夢很長,長地我們每天只是期盼這個夢有個結果。”盧老三苦澀道:“我們不應該說做了一個夢,應該說做了許多夢,這些天來,我真的不希望這個夢會醒,亦是希望這個夢早早的醒來。因為我不想聽下去,卻是不忍不聽。”

    他說的簡單又複雜,可其中的深意又有誰能夠聽懂?秦叔寶突然道:“你們被關押了很久,這些夢多數是最後十數天做的吧?”

    盧老三想了想才道:“的確如此。”

    蕭布衣垂下頭來,喃喃道:“十天?”眾人心中一凜,這才想起苗王說的準備十rì。馬周雖然有感聖女的痴情、養女的堅韌,卻是這裡瞭解最少地一人。聽到十rì的時候只是想,十天?難道這一切都是大苗王主使,他讓西梁王等了十天,只是要對盧老三他們說幾個夢?

    盧老三輕嘆道:“後一天的夢倒是讓我好受些,養女得布衣相救贈銀,心存感激,再出外賣鞋之際,一半是為了等待蜀王楊秀,卻也另有原因,那就是想再見見那個布衣。因為她偷偷地打聽到布衣住的地方,店老闆說布衣好人好報,做了大官,如今已經入了東城做事。養女所以幾天在東城外等候,天很冷,她卻一點都不覺得……”

    “她後來見到了那個布衣……布衣卻不知道她是特意等候……本來她以為,那是最後一面,可沒想到的是,蒼天有眼,讓她再次見到了布衣。那一次,卻是因為小弟偶感風寒……”

    “之後她離布衣越來越近,卻知道離布衣越來越遠。她一直想要報答布衣,但是卻一直沒有機會。布衣漸漸變成了高官,很多事情,做起來都是舉手之勞,看起來的確也不需要她做些什麼。布衣越來越忙,東征西討,她卻只想為他祈福,哪怕微不足道。”

    蕭布衣垂下頭來,默默無言。盧老三說的簡單。身邊的幾個漢子卻是嘆息不語,就算是蕭都是坐下來,滿臉地無奈。

    “雖然知道由布衣請見蜀王,機會大一些。可養女一直不想再麻煩布衣……因為她知道蜀王被押。她一直在麻煩布衣,她已經很歉然,她不想給布衣添什麼禍事。可機會終於來了,小弟得到布衣的提拔,終於可以入朝為官,或許終究有一rì,能見到親生父親了。”盧老三嘆息一口氣。“養女很是欣慰,覺得小弟和蜀王終究有一rì會見面,而且不用麻煩布衣了,小弟有小弟的事情,她亦有她的事情。這時候,她卻見到一個人。她迴轉東都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去感謝那個人,因為他治好了小弟地病。可是她沒有想到,她在那裡聽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布衣現在正在為巴蜀殫jīng竭力。而且巴蜀的形勢很是不妙,更有暗中勢力作祟,而布衣卻不知道這點。已經處於下風。養女知道後,想了很久。她知道,她被聖女收養後,聖女的願望當然是希望她能繼承聖女之位,造福苗人;她也知道,當了聖女後。可以向苗王提一個要求,無論是什麼要求;她更知道,要當聖女,就要種上七情蠱,從此後要絕七情六yù,動情就要和養母一個下場;她還知道,當上聖女,以後就和所有的人天各一方,很難見到小弟。亦是難以見到……布衣。可是她終究還是義無反顧地迴轉巴蜀……可她怕人擔心。所以說去了襄陽,她臨走地時候。做了幾雙鞋,她知道布衣不會再穿布鞋,可她能做到的只有這些……”

    竹樓內風吹燈動,竹樓外明月窺人,空中只有盧老三地聲音,悽切憂傷。

    “她一路迴轉巴蜀,朱掌櫃亦是在那時候認得。只因為朱掌櫃路上對她多有照顧,所以大苗王對朱掌櫃亦是另眼相看。養女就是如此,別人的恩情,總是牢牢的記在心上,找機會報答,雲水因為聖女之死,恨盡中原男人,而養女因多年的磨難,卻更知道感恩在心。或許真地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行善之人,終能得償。當年的布衣不經意的幫助了個船孃,哪裡想到過他征戰遇阻,船孃會默默相助,朱掌櫃只以為幫助了個尋常女子,沒想到在巴蜀卻是生意興隆。船孃遇到朱掌櫃的時候,也沒有想到過,有一天會因為朱掌櫃,再見到布衣的手下!養女到了巴蜀後,求見苗王,剩下的事情,順理成章。苗王答應了她,她向苗王提了個請求,然後……她終於述說了自己的一切,用了當聖女前的最後幾rì可以述衷情的時光。她說出這些,只想請布衣諒解……她的欺瞞,亦是有不得已地苦衷,她謝謝布衣。”

    盧老三說完這些後,眼角已經有了淚光,長嘆一聲,悄悄的揩拭掉淚水,淡淡道:“夢講完了,我也要做夢了。只是希望,寧可是噩夢,也不要是這種夢了。”他搖搖晃晃走了出去,沒有任何人攔他。

    所有的人都希望他能做個好夢,所有地人也知道,今夜無眠。

    蕭布衣望著盧老三的背影,緩緩站起來,向竹樓外走去。蕭呼喚道:“西梁王,你去做什麼?”

    “去見苗王。”蕭布衣說出四個字後,身影亦是消失在黑暗之中。眾人面面相覷,卻亦是沒有攔阻。

    所有的人都明白,蕭布衣找苗王亦是無濟於事,可所有的人都希望,希望他去找大苗王。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就是如此,無論是否知道結果,都要去做!,無心睡眠的不止蕭布衣的兄弟和手下,昏黃地燈光下,苗王亦是無眠。他坐在座位上,望著昏黃的油燈,不知在想著什麼。見到蕭布衣走進來的時候,頭也不抬道:“我很久沒有和人單獨的談話了。”

    “好像我也差不多。”蕭布衣緩緩的坐下來,“身居高位,的確很多事情不能自作主張。”

    苗王緩緩抬起頭來,淡然道:“說出這話的可能是明君,亦可能是昏君。昏君暴戾反覆,只怕別人阻礙他做事。明君卻是如履薄冰,生怕走錯一步棋,楊廣……登基三年間是明君,後來……是昏君。”

    蕭布衣微愕。沒想到大苗王突然扯到了楊廣,更沒有想到過他對楊廣的評定是很多人無法做到。

    “苗王見過楊廣?”

    苗王輕嘆聲,“我沒見過楊廣,我也沒有見過楊堅。可是見不見又如何?苗人心中一杆秤,就算不出巴蜀,亦是能夠判斷。可就算我也沒有想到過,不可一世的大隋竟然這快就倒,可是之後地王朝呢,到底如何?誰都不知道。”

    蕭布衣沉吟良久,“盡人事、聽天命。前車鑑。後人醒。本王出身布衣,遊蕩草莽,親見大隋傾頹在前,當求不重蹈覆轍。”

    苗王輕嘆一聲,“當求不重蹈覆轍?西梁王這一句,天下百姓之福。我其實一直都擔心,因為我更信得著李淵,無論如何,老人總是理解老人,亦是明白穩妥地重要。李淵老了。但是做事更是周全,我聽說他在關中治理的有聲有sè,關中稱頌。而西梁王畢竟年輕氣盛。我只怕西梁王一統天下後,就會迫不及待地如楊廣般再徵遼東,窮兵黷武,那時候,百姓之禍,亦是我不願見到。”

    蕭布衣沉聲道:“本王會仔細忖度苗王今rì之言。”

    大苗王淡然一笑道:“多謝西梁王。”

    二人孤燈對坐。良久無言,可因身份相似,很多事情亦不用明言。蕭布衣見苗王無語,終於道:“其實我今rì來……”

    “今rì你本不該來。”大苗王突然道。

    蕭布衣輕嘆聲,“我不來,就不是蕭布衣。”

    “你是西梁王,你已不是蕭布衣!”大苗王笑容有些苦澀,“就像我是苗王,但是我的本名。我自己都已經忘記。西梁王、請回吧。”

    蕭布衣略作沉吟。低聲道:“七茶結盟,還差一盞。不知道苗王還有何吩咐?”

    苗王輕嘆聲,從手案處拿了封書信,遞給蕭布衣道:“這裡是苗人的最後一個請求,不過不是我的請求。七茶結盟貴在心誠,其餘地形式,反倒不見得是那麼重要。所以是我提出,還是別人提出,並非那麼重要!”

    蕭布衣接過那封書信,真的覺得有千斤之重。

    “本來……你若明天來,我會請你迴轉東都後再拆開這封信。”苗王感喟道:“但是你既然今晚來,什麼時候拆開都是無關緊要了。”

    蕭布衣緩緩的展開書信,見到信紙上只寫著五個字……

    請照顧小弟!

    見到那五個字整整齊齊,端端正正,宛若寫字之人當初時平靜的心境。可字究竟是字,並不是人!誰知道寫字之人背後那波濤洶湧,驚濤駭浪般的心情?被聖女收養的養女,沒有繼承蠱毒的狠辣刻毒,卻繼承了聖女感情中一往情深。

    很平靜、很仔細地寫下了這五個字,很深情、很決然的做下了不悔的決定。或許她在養母身邊的那一刻,見到養母的痛苦輾轉,深情脈脈,就已經想到有朝一rì自己也會如此,可那又如何?她選擇了,無怨無悔,乾淨利落!

    蕭布衣鼻樑一酸,心情激盪,霍然站起道:“苗王,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既然是不情之請,就不用請了。”苗王搖頭道。

    蕭布衣目光執著,“在下請見聖女。”

    苗王望了蕭布衣良久,這才道:“蕭布衣……你知道我為何會選擇你?”

    蕭布衣想要回答,終於搖頭道:“我不知道。”

    苗王淡然道:“你該聰明的時候聰明,該糊塗的時候糊塗,可比楊廣明智了好多。人這一輩子,難得糊塗呀。楊廣這輩子,自作主張,最恨手下騙他,可他手下卻騙了他一輩子。有時候,聰明糊塗真的很難說清。其實你第一次派使者前來巴蜀的時候,李淵還沒有奪取關中,你的眼界之遠,讓我很是詫異,不過我還是看好關中……嘿嘿……”苗王笑了兩聲,“後來你連派六個使臣,均是畢恭畢敬,不傲慢無禮,倒讓我大生好感。等到蕭來到地時候,我已經知道,對於巴蜀之地,你已經勢在必得。可蕭被扣押的時候。你還沉得住氣,親身前來的時候,竟然還畢恭畢敬。我本來不準備出面,因為我畢竟不能永遠地照顧苗人,可有幾件事終於改變了我的初衷。”

    蕭布衣雖然迫切想見婉兒一面,可還是沉聲道:“請苗王明言。”

    苗王望向遠方,“第一件就是。樂司徒居然為你斷臂破誓,出了太平村,回到巴西郡勸我和你結盟,這是我也做不到的事情。”

    蕭布衣早就懷疑斷臂司徒就是太平村地樂神醫,可一直疑惑他為何斷臂。聽說他是為了自己,忍不住的心下感激。

    “第二件就是,太平道第一高手虯髯客為了消弭舊怨,揭發李家道yīn謀,不惜以身犯險,過天梯以示誠意。能讓虯髯如此做事,我亦是做不到。”苗王嘆息道。

    蕭布衣半晌才道:“大哥默默為我,我受之有愧。”

    “他不是為你。他是為了……天下百姓。”苗王緩緩道:“第三件事情就是,婉兒為了你,不惜自種七情蠱,請我莫要為難你蕭布衣。”苗王臉上有了苦澀,“蕭布衣,能讓婉兒下了這個選擇。我亦是做不到。你要知道……當年她本來可以不做聖女,她亦是不用回來!”

    蕭布衣聽到婉兒兩個字,終於按捺不住,霍然站起,嘶聲道:“你既然知道她的苦,為何還要給她下蠱?這江山一事,本是男兒之事,和婉兒何關?”

    他嘶聲之下,真情流露。苗王卻是鎮靜地望著他。“婉兒能得你一問,也不算冤了。當年她離開這裡。我沒有勸阻,今rì她要做聖女,我亦是不能勸阻。你如此關心她,可是愛她?”

    蕭布衣一怔,半晌才道:“我不知道。”

    苗王淡淡道:“現在知道與否,已經無關緊要。但是你應該比楊秀聰明,也應該知道,現在愛與不愛,對她好,就要離開她,而不是想見她!”

    蕭布衣如受重擊,踉蹌倒退兩步,心中一時間不知是何滋味。

    大苗王輕嘆聲,“你是西梁王,如果得到地太多,老天都會嫉妒。不要妄想將所有的東西歸為己有,該放手的就要放手,我當然沒有你地盤多,但是我怎麼說也比你看到的多。人生不如意十**,可予人言只二三,我今rì和你談這些,實在也是平生少有之事。我因為這三件事,所以終於產生想見你的念頭。我真的想見見,能讓苗人的司徒斷臂破誓地是什麼人,能讓虯髯過天梯地是什麼人,能讓聖女為之情深地又是哪個?可這人無論是什麼人,既然得到這些人的讚賞推舉,傾力相助,我想……總值得我出面一試了。見到你後,多少讓我失望,可你卻沒有讓他們失望。”

    他說地矛盾,可蕭布衣卻已經明白。

    一個西梁王,本不該是如此感情衝動之人,可若非如此感情衝動之人,又怎麼會博得那麼多熱血之人的幫助?

    “如今面已見了,盟已經結了,你想要的東西都得到了,我能做的已經做了。”大苗王擺擺手,“我累了,西梁王請回吧。她……傾述了十rì,要求我等她十rì,我就等了。她說了,知足了,不想再見任何人了。人貴在知足,是不是?”

    大苗王說完後,不等蕭布衣回答,已顫顫巍巍的站起,吹滅了油燈,消失不見。他一舉一動都是小心翼翼,就算對油燈看起來都是頗有深情。因為他知道,他如油燈般,亦是快到了枯滅的時候。只是他多情地背後,顯然更是無情,他可以毫不猶豫的制裁了兒子,一線牽殺死了司空,為婉兒種下了七情蠱,他的一舉一動,又是果敢魄力,毫無猶豫。蕭布衣不知道那顫巍巍地背影中,包含著多少辛酸和無奈,亦不知道那看似平靜的面容,要用多少血淚經驗換得?

    不知過了多久,蕭布衣終於走出了竹樓,望著天上的繁星,宛若情人相思的眼眸。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激盪,兩行淚水流淌下來,無聲無息。

    “沒想到西梁王也會落淚。”

    叮叮噹噹的響聲迴盪在風中,清冷依舊,可雲水的語氣中,多少帶有了一絲感慨。她看似天真熱情,可亦是早早地因為聖女一事,將自己包裹在厚厚的壁壘中。她一直不動感情,因為知道……動感情……那是很傻的事情。

    可這些rì子,這多的熱血漢子讓她終於明白,或許有一種感情,叫做默默的付出!宛若當年的聖女般,無怨無悔。或許雲水還憎惡厭恨著中原人,恨不得將蜀王種下最慘烈、最惡毒的蠱毒,讓他痛苦一輩子,可她這刻只是想,聖女應該早就不恨了吧?或許,她從來就沒有恨過?就像婉兒一樣,從來沒有!

    蕭布衣並不揩去淚水,扭頭望過去,輕嘆道:“此行多謝雲水郡主相助,只望以後再能相見。”

    “我沒做什麼。”雲水搖頭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和你們交換所得,所以我不欠你們,你們亦是不欠我什麼。要說我為你請見大苗王……只不過是動個念頭。你們……要走了?”

    蕭布衣點頭道:“這裡事了,我們還有他事。”

    “爭天下嗎?”雲水問道。

    蕭布衣苦笑道:“其實不應該說爭天下,更應該是平天下。天下亂的太久了,我們現在有這個責任。”

    “他也要走了嗎?”雲水突然問。

    蕭布衣一愕,轉瞬明白過來,“秦將軍地確要離開了。”

    “他是個可憐地人兒。”雲水突然遞過一個藥瓶,“這裡的藥,夠他止痛三年。麻煩你,帶給他吧。”雲水說地平淡,蕭布衣大為感謝,“多謝郡主。”

    雲水淡然一笑,轉身離去,空中只餘叮叮噹噹的聲響,難以捉摸,宛若女兒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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