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月,不好意思,路上車子出了點問題,所以來遲了。」趙琦歉然的在裴家的世交——江家的女主人何繡月的對面坐下。
「沒關係,我也是剛到。」不同於趙琦簡單大方的打扮,何繡月可以說是珠光寶氣,看得出來她喜歡用珠寶金飾來彰顯自己貴重的身分。
喚來了服務生,點好了午茶,趙琦客氣的詢問:「繡月,怎麼今天有空約我出來喝茶?」事實上裴家和江家雖然稱為世交,關係的建立卻是緣於前幾代,所以趙琦和何繡月基本上並不熟稔。
「事情是這樣子,那天跟你講完電話,我心裡頭愈想愈不安,原本我是一片好意,想提醒你防著外頭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可是如果為了這種事讓你們母子鬧不
愉快,我就太過意不去了。」
「你放心,我不會為了這種事跟兒子鬧不愉快。」說到這事,趙琦心裹頭實在很不是滋味,這兩天,她是愈想愈後悔,她一直是個很開通的母親,就算不贊成孩子的做法,還是學著尊重他們,所以她一直以自己的教育方式為榮。
可是這一次,就因為何繡月惟恐天下不亂的喳呼了幾句話,她深覺顏面掛不住,一氣之下便認定兒子是錯的。其實雨說對了一件事,她連那個女人都沒見過就否定那個女人,這並不公平,不過她終究是個母親,這話都說出口了,教地怎麼收回來?
「這樣我就安心了,不過……」何繡月一臉的猶豫不決。
不喜歡她說話吞吞吐吐的,趙琦眉頭輕蹙,「不過什麼?」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何繡月故作姿態的考慮著。
「有什麼事你直說無妨。」
踟躕了一下,何繡月才慢慢道來,「你不知道外頭現在傳得滿城風雲,說什麼裴夜包養了一個女人,是個在酒吧裡面唱歌的女人,她私生活亂七八糟,行為不檢點,只要哪個男人有錢,就跟哪個男人上床。」
「哦?」
「阿琦,裴夜可是『裴氏集團』的接班人,你任他這樣子在外頭胡搞亂搞,會被人家看笑話的,我勸你儘快把那個女人打發掉。」
「這……我再跟裴夜好好的談一談,那個孩子天生多情,但並不是無知,我相信他不會亂來。」這小子到底在外頭玩什麼把戲,她才在為那天的事情感到愧疚,怎麼這會兒又跑出另外一個女人?
「這個你就不懂,男人一旦鬼迷了心竅,蛇蠍美人也會當成天使,你跟他談是沒有用的,只怕你是說破了嘴也改變不了什麼,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找那個女人談判,看她要多少錢就給她。」
趙琦搖了搖頭,「不行,這事要讓裴夜知道,那可不得了。」其實她也不認同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這麼一來,原本的好意反倒變成了理虧。
「你得瞞著他,這事千萬不可以讓他知道。」
「還是不行,紙包不住火,萬一不小心讓他知道了,可就變成我不對了,到時候只怕會更棘手。」
「這…這樣子好了,我幫你出面,你就不用擔心裴夜知道。」
微微眯起眼睛,趙琦心有疑惑的看著何繡月,她為什麼表現得這麼熱絡?難道就像雨說的,因為推銷女兒不成,所以故意在自己面前亂嚼舌根,顛倒是非嗎?
「繡月,不用了,這種事怎麼好意思麻煩你。」趙琦婉轉的拒絕道。
「不會、不會,一點也不麻煩,你不要跟我客氣。」
趙琦正想再一次表明自己的立場,服務生卻在這時送來精緻的午茶點心,終止了原來的對話。
「阿琦,實不相瞞,今天約你出來還有一件事,我聽說你學的是園藝,對花花草草很有研究,我女兒最近剛從美國留學回來,她對這些也很有興趣,所以想過府拜師學藝,不知道你可以收她這個學生嗎?」
趙琦終於明白了,繡月是想藉由地,將女兒推銷給雨,不過繡月大概沒想到,她可不太欣賞她的女兒,江家的女兒是出了名的大小姐脾氣,這一點很早以前她就見識過了,她怎麼要得起這種媳婦?再說媳婦她也已經挑好了,沒道理換人啊!
「繡月,我懂得只是一點皮毛,還沒資格當老師。」
「你太謙虛了,聽說你們家的花圃都是你在照顧的,你還栽種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植物。」
「其實那些都是下人在照顧的,我只是在一開始把它們從別的地方移植過來而已,不算什麼,如果你女兒真有心學,就應該找真正的專家。」
臉一僵,何繡月笑也不是,氣也不是。
「不說這個了,喝茶吧,冷了就不好喝了。」趙琦優雅的端起骨瓷雕花茶杯,享用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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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慕織絮的神經可謂是繃到了極點,緊張加上不安,她的心沒有一刻是平靜的,她相信裴夜的母親會找上門,教她離開裴夜,就像電視演的肥皂劇一樣,不過等了又等,她卻什麼也沒等著。
也許是她太敏感了,裴夜他母親根本連她這個人都不知道,更別說是找上門,逼她離開裴夜。有了這一層認知,她的生活再度回到常軌。
因為工作忙碌,她的身體終於吃不消了,在裴夜的堅持下,她跟公司請了年假,所以除了監督別墅的工程,她的時間一下子優閒了許多。
這一天,她實在閒得發慌,於是打電話找楚憐心聊天,沒想到這一聊,卻讓楚
憐心蹺了班。
「我們兩個已經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耶!」一點也不在乎她們身處昂貴高稚的西餐廳,楚憐心毫不淑女的吃著牛排。
見狀,慕織絮忍不住一笑,「你的名字跟你的人實在有點差距。」
「沒辦法,名字又不是我自己取的,如果是我,我才不會取這種既要惹人憐愛,又要惹人心疼的名字,真像個小可憐。」皺了皺鼻子,楚憐心接著道:「我最討厭當小可憐了,好像很悽慘的樣子。」
好笑的搖搖頭,慕織絮不放心的追問,「對了,你這樣子蹺班好嗎?」
「怕什麼,大不了不幹了,你放心,姚君翼才不敢說什麼,我平時的精力全被他榨乾了,我溜他半天班,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瞧你把姚君翼說得那麼苛刻,他沒那麼糟糕吧!」憐心一畢業,就當上姚君翼的秘書,這一算應該有三年多了,如果姚君翼真是那麼惡劣的一個上司,憐心怎麼可能還跟在他身邊這麼久?
「他是稱不上糟糕,但也絕不是什麼好男人。」
若有所思的看著楚憐心,慕織絮柔聲問:「你好像很瞭解姚君翼?」
「跟在他的身邊那麼久,豈有不瞭解的道理。」
是嗎?慕織絮不確定的望著楚憐心,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總覺得憐心跟姚君翼的關係並非那麼單純的只是上司和屬下,可是又說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雖然憐心是個是非強烈分明的人,可是那股屬於憐心的神秘又教人無法窺出她內心真正的想法。
「哎呀!我們幹麼那麼無聊,一直繞著姚君翼打轉,我們的焦點應該是裴夜才對啊!」楚憐心曖昧的瞅著慕織絮猛眨眼睛。
被她這麼一看,慕織絮的雙頰因為嬌羞而轉為嫣紅。
「自從你告訴我你搬去跟裴夜住,我就一直想問你,裴夜對你好不好?」其實在慕織絮的臉上已經看到答案,楚憐心還是忍不住想問。
「他對我很好,很寵我。」
「怪不得你愈來愈漂亮!」楚憐心戲譫的笑道,看到織絮有人疼惜,她比誰都還高興,現在她只能祈求裴夜已經定下心,不會把這一段當成露水姻緣,好好守候織絮一輩子。
「我哪有?」慕織絮靦覥的一笑。
「不要不好意思,女人有男人疼,是一件很聿福的事情。」
微偏著頭,慕織絮反問著,「那你為什麼不找個男人疼你?」
「我……我在找啊!」楚憐心說得很心虛。
慕織絮但笑不語,也許有,只是她不知道而已,憐心的身上有太多的謎。
「織絮,你愛裴夜嗎?」
不明白楚憐心為什麼突然如此一問,慕織絮充滿疑惑的看著她。
「愛他,就要好好把握住他,千萬不要輕言放棄。」
雖然這話來得有些莫名其妙,慕織絮卻深深的感受到其中的道理。
她早知道自己和夜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不該有交集,不過老天爺就是那麼喜歡捉弄人,偏教她遇見了他,在逃不了的命運之鏈,她走人了他的世界。
一直以來,她只是擔心夜有一天會拋棄她,卻從來沒想過,如果真有一天,夜願意為她停止飄泊的心,想分開他們的卻是裴家的人,那該怎麼辦才好?裴家的人絕不可能接受她這個出生平凡的媳婦,真要弄到跟他們對峙的地步,她和夜勢必走上分手一途,除非她可以讓裴家的人認同她,或者是夜這一輩子都不娶妻。
夜是「裴氏集團」的接班人,他對他的身分有他應盡責任,總有一天,他一定會結婚生子,到時候就算他不想拋棄她這個情婦,她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變成第三者。
「織絮……織絮……」
恍惚的回過神,慕織絮無助的看著楚憐心。
「在想裴家的人?」
慕織絮點了點頭,「我怕……」
「織絮,不要被我的話嚇到了,我告訴你這些話,不是要讓你害怕,而是要你珍惜自己的感情,你的心地太善良了,寧願苦了自己,也不願意去傷害別人,我只是希望你能自私一點,不要輕易為了別人犧牲自己的幸福。」
「憐心,我懂。」憐心就是這個樣子,總是小心翼翼的想保護她。
「好了啦,笑一個,」楚憐心調皮的拉了拉慕織絮的雙頰,「好不容易看到你快樂起來,這會兒又被我弄得眉頭深鎖,你這個樣子,以後裴夜哪敢放你出來跟我見面?」
被楚憐心逗笑了,慕織絮直覺得辯道:「夜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
「人家是妻管嚴,他是夫管嚴,那傢伙還真是與眾不同。」楚憐心忍不住繼續
調侃。
「憐心!」
「說他幾句,你就心疼了啊!」
鬥不過楚憐心,慕織絮只好轉移話題幫自己脫身,「你再不把你的牛排吃掉,你就咬不動了。」
一聲驚呼,楚憐心鬼叫道:「慘了,七分熟這會兒變成十分熟了!」在慕織絮的嬌笑聲中,楚憐心趕緊埋頭狼吞虎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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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楚憐心瘋了整整一個下午,慕織絮這才拖著疲倦的步伐回到公寓。
一看到裴夜的公事包丟在沙發上,她就像一隻翩然起舞的蝴蝶,開始從臥室尋起,最後在樓上的游泳池找到了他。
裴夜像是沒有注意到她的出現,像只魚兒悠遊自在的徜徉在水中。
走到池邊,慕織絮就地坐了下來,著迷的看著他優美的泳姿。
從國中開始,就有很多男孩子追求她,不過因為媽對她的嚴厲,她總是冷淡的豎起自己的防線,不讓任何男孩子越雷池一步,出了社會,她每天只想到工作賺錢,更沒有時間想到男人,所以即使工作上的搭檔絕大多數是男性,她也從來沒有時間想到感情的問題,當然更不可能料到自己會遇到這麼出色的一個男人。
跟夜的相識,可以說是一個意外,她幾乎來不及設防,一顆心就已毫無理智的陷下去,她不知道愛上這樣的一個男人,到底是老天爺對她的捉弄,還是對她的厚愛?
「看什麼看得那麼出神?」裴夜突然從她前方的水面蹦了出來,他一雙眼睛熱情如火的勾著她。
輕柔的回以一笑,慕織絮稀奇的問:「你今天怎麼那麼早回來?」
他嘟起了嘴巴,看著她那身淑女的裝扮,很不是滋味的說:「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帶你出去外頭吃晚餐,誰知道你趁著我不在的時候,自己偷偷的跑出去逍遙。」
「我只是跟憐心出去吃飯。」
「楚憐心?雲的秘書?」
意識到自己話說得太快,慕織絮謹慎的問:「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你是怎麼認識她的?」
「我們從國小一年開始當同班同學,一直到高中一年級。」
「連真也是嗎?」
怔了一下,慕織絮連忙點頭道:「是啊!你好像對連真很有興趣?」奇怪,憐心和姚君翼之間究竟發生什麼事情,為什麼夜對她的名字這麼敏感?
眼神二兄,裴夜像個討到糖吃的小孩,「你吃醋了啊!」
「我有必要吃醋嗎?」
這個可惡的小女人,她總是知道怎麼把他從天堂推下地獄!他不高興的瞪著她,「你就不能承認你吃醋嗎?」
慕織絮只是笑了笑,什麼也不說。
真教人生氣,她為什麼不能對他表現得稍微在乎一點,就算只是偽裝的而已,他也會很開心。
壞壞的一笑,他伸手一勾,趁著她毫無防備,把她拖進游泳池。
「啊!一驚聲一叫,慕織絮在水裡掙扎了半晌,才狼狽的站穩腳步。
裴夜對自己的傑作顯然非常得意,他狂笑不已。
「夜,你在幹麼?」他真是她見過最瘋狂的男人!
「你生氣了?」似乎很滿意自己把她惹惱了,他開心的不得了。
輕嘆了口氣,慕織絮莫可奈何的看著他,她不是一個很懂得生氣是什麼滋味的人,可是自從碰到他以後,她的情緒好像特別容易激動,但雖然惱他,卻又拿他沒辦法。
目光漸趨狂熱,望著她被水浸溼的衣裳,它毫無遮掩的勾勒出她嬌柔美麗的曲線,那凹凸之間盪漾著嫵媚春色,煞是撩人遐想,裴夜頓覺體內燃起一股灼熱的蠢蠢欲動。
倏然察覺到他的目光,她驚慌的往一旁游去,「我、我去換衣服。」
不過受陷於水的阻力,再加上她身上的衣物,她還來不及碰到池邊,人已經落入裴夜的懷襄。
「放開我,我的衣服都溼了,我要去換衣服……」
「我幫你換。」說著,他已經「刷!」一聲,拉下洋裝的拉鍊。
「夜,你不要鬧了,放開我好不好?」她轉而哀求的說。
低頭輕咬她的耳垂,他一邊勤奮的解去她身上的衣物,一邊呢喃的安撫著,
「噓!安靜,不要破壞氣氛。」
「不要,我們會感冒。」天啊!這太瘋狂了!
「我會給你溫暖,不會讓你感冒。」盈握她柔軟的豐滿,裴夜恣意的輕挑、細逗,用熱情祛除因為水溫所帶給她的寒意。
「夜,不……唔……」想抗拒這充滿墮落的情慾,卻抵擋不了身體的背叛,慕織絮的拒絕最後也只能轉為聲聲的吟哦,在水波時急時緩的盪漾下,讓慾望更添狂野的風采。
輕咬著她白哲的頸項,他纏綿的吸吮、多情的舔吻,渴望將她的柔軟美麗吞進自己的腹中。
「呃……」墜入他編織的感官世界,她無助的緊抓著他,在渴望中搖晃嬌軀,催促著更激情的饗宴。
頑劣的雙手向下滑動,他狂妄的侵入她私人的小天地,挑撥著她的慾望,激起她敏感的觸覺。
「啊……呃……」深深的沉溺,慕織絮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思考,搖擺在狂烈的情慾浪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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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地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可是來得太突然,地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看著眼前這個自稱是「裴夫人」的女人,她一身貴氣逼人、珠飾環繞,神態高傲、眼帶睥睨,慕織絮不禁胃痛了起來,她就是裴夜的母親嗎?
當慕織絮惴惴不安的等待「裴夫人」說明來意,假借「裴夫人」名義的何繡月也盯著她打量,怪不得裴夜會被這個女人迷得神魂顛倒,她長得還真是漂亮,不過有幾分姿色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小家碧玉一個,難登大雅之堂。
清了清喉嚨,何繡月傲慢的問:「你叫什麼名字?
「裴夫人,我叫慕織絮。」
「慕小姐,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今天來找你,就是要你離開裴夜。」
面對這麼直截了當的攻勢,慕織絮還真的有點招架不住,不過只維持了幾秒鐘的茫然,她那股自我保護的淡然立刻習慣性的佔據臉龐。這一刻,她想起楚憐心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慕織絮不安的微微顫抖。
「為了你,裴夜現在成為整個社交圈的笑柄,真不知道裴夜哪根筋不對,看上你這個在酒吧唱歌的女人。」其實對慕織絮的事情,何繡月根奉不清楚,她所知道的全都是社交圈那些因為嫉妒而惡意攻訐的揣測。
自從纏上慕織絮以後,裴夜幾乎淡出整個社交圈,惟一見到他出席的宴會也只有江群山的生日宴,所以對慕織絮的身分,大家都只是旁敲側擊,然後再胡亂拼湊一番所得來的,而這裡頭難免夾雜了一些愛慕裴夜的女人,於是什麼難聽的話全都跑出來了。
慕織絮心痛得說不出話來,夜竟然為了她成為整個社交圈的笑柄。
「慕小姐,你要真替裴夜著想,你就趕快離開他,不要再纏著他,你好好考慮看看,我還是可以給你錢。」
「裴夫人,我不會要你的錢,至於要不要離開夜,我自會有主張。」
「好,我希望你識相一點。」說完,何繡月拍拍屁股走人。
像是經歷了一場大戰,慕織絮無力的癱坐在沙發,如果因為她而傷害到夜,這教她情何以堪?
天啊!她該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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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對她愈來愈陌生的家門,慕織絮猶豫著該不該進去,自從知道自己不是父親親生的女兒,這個家她就不曾回來過,她不回來,並不是因為裴夜有意切斷她們母女之間的瓜葛,而是她不知道怎麼面對一個如此痛恨她的母親。
她不可能一輩子都不管媽,她們畢竟是血濃於水的骨肉,這是再多金錢也無法拋去的恩情,然而,不能從這裹解脫,她永遠無法蒲灑的活出自己,她心裡的障礙在這裡,現在面對抉擇,她除了從這裡尋找方向,她不知何去何從。
平凡的家世並不可恥,在酒吧唱歌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只要活得理直氣壯,她依然可以很驕傲的抬頭挺胸,可是,思及媽的貪慕虛榮,媽那一句句可以為錢財出賣自己的悲哀,她如何坦然面對「裴夫人」的譏笑。
裴夜為了她被外面的人取笑,她心疼,裴家的人不認同她,她傷心,而現在,如果連媽都證明人家對她們的輕視是理所當然,她還有什麼力量面對外在的總總責難?
沉重的嘆了口氣,慕織絮開門走進公寓,她想離不離開裴夜,答案就在這裡。
「唷!你不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怎麼還願意回來我們這個家?」一看到慕織絮,江美杏就無法控制心裡的怨恨,反正隱瞞二十幾年的秘密都已經揭穿了,她也不用再壓抑心裹纏繞的仇恨。
「媽。」除了輕輕一喚,慕織絮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雖然再傷人的話都說過了,但是此刻媽的話,還是讓她無比心痛,她可以瞭解媽是內心積怨已深,對她的心結一時之間難以解開,可是她所承受的悲痛並不亞於媽,惟一疼惜她的爸竟不是自己親生的父親,那樣的衝擊只怕也是她心裡一輩子的傷口。
「你還肯認我這個媽啊!」
「媽,你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的把我生下來,你當然是我媽。」
「不要說得那麼好聽,裴少爺拿了五百萬給我,教我以後不要再去打擾你,這不是擺明斷絕我們母女的關係嗎?」
怔了怔,慕織絮難過的問:「媽,你收了裴夜五百萬?」她知道裴夜拿了一筆錢出來,但是她不知道他一口氣就拿了五百萬,這些日子她雖然沒有回家,但時間一到,她還是固定把生活費匯到媽的帳戶,那是因為她很清楚,照顧媽和佳怡還是她的責任,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媽竟然會為了一大筆錢,選擇放棄她們的關係!
「笑話,哪有錢送上門不收的道理?」說到這事,江美杏實在懊悔,「早知道他錢給得那麼乾脆,我就不應該跟他要五百萬而已。」
絕望的搖了搖頭,慕織絮心寒的問:「媽,對你來說,那五百萬比我來得重要嗎?」
「你這輩子可以賺五百萬給我嗎?」
慕織絮無言以對,她以為骨肉之情是無法用金錢衡量的。
也許是慕織絮臉上的傷痛牽動她的心,江美杏突然收起勢利的嘴瞼,語重心長的說:「織絮,你不要怪媽現實,我這輩子已經沒有人可以倚靠了,我身邊不多放點錢,將來怎麼過日子?那個下三濫欠我的何止區區的五百萬,而我只要了你五百萬,那是因為看在你爸過世以後,你還盡了點女兒的義務。」
雖然殘酷的現實不斷的在打擊她,但是她始終抱著一絲絲的期盼,其實在媽的心目中,她還是有那麼點重要,不過現在她已經徹底的放棄了,對媽來說,她的出生是為了贖罪,她必須償還親生父親對媽的虧欠,如果媽這一輩子沒有辦法揮別那段陰霾,她這個女兒永遠不可能改變自己在媽心目中的地位。
「織絮,你是個懂事的女兒,你應該瞭解媽的處境,你現在不一樣了,跟了臺灣數一數二的大富豪,要什麼有什麼,不像媽,是一個死了丈夫的寡婦,你如果還當我是你媽的話,以後可不要忘了拿點錢回來孝敬我。」
「媽,我走了。」像道幽魂,慕織絮飄然的走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