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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果真,江純純依然不死心地坐在橡籬外的石椅上,她那氣憤難當的表情說明了她的氣還不會那麼快就消逸無蹤。

    莫司傲摟著水胭,踏出了橡籬,不時在呆若木雞的水胭耳旁款款私語著,這親暱的動作不僅嚇壞了江純純,更讓她火冒三丈。

    「你……你們這對狗男女!不,是狗男……天呀!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太可怕、太齷齪了!」

    江純純指著他倆的鼻子拚命的叫罵著。莫司傲只是冷淡的一笑,這不就是他想達到的目的嗎?

    江純純見對莫司傲開炮發生不了作用,於是將矛頭轉向水胭,「我就說嘛!你這個娘娘腔的下人有問題,原來靠著自己有一張比女人還漂亮的臉來勾引我的司傲,惡不噁心嘛!我今天不教訓教訓你,難消我心頭之恨!」

    她猛力揮下的手被莫司傲逮個正著,他氣憤的一甩,將江純純拋至數十尺外的距離,「江二小姐,收斂一下你的脾氣,她不是你能碰的。」

    「司傲你……你不要管他好不好?我可以不介意你有這種紀錄,只要你現在就遠離這個臭男人。」

    江純純用顫抖的指尖比著水胭。

    「她一點兒都不臭,我倒覺得她挺香的。」莫司傲埋首在水胭頸間,意猶未盡地吸取著屬於女人特有的馨香。

    水胭一陣戰慄,因他那過份親密的舉動;如果他是真心的該有多好,偏偏她只是他拿來來擊退另一個女人的武器。

    她突然羨慕起江純純的姊姊,一個能深獲莫哥哥愛意的女子,若是換成是她,?即使死她都願意。

    「莫司傲,你——我要將這件醜聞四處宣揚,讓你無法在江湖上立足。」江純純渾身血液迅速流失,完全冷靜不下的大聲咆哮。

    「歡迎之至。」

    他勾起水胭的纖腰往自己身上用力一帶,對著江純純說:「需不需要一些養眼的鏡頭好讓你製造宣傳的效果?」

    冷語方休,他利如梟鷹的視線立即轉向水胭,眼眸閃著黝亮奇異的光芒;狂野不羈的笑意散在唇間,猛一沉首,獨霸了她的檀口。

    剛開始,他只是意思意思的淺嘗低吻,只因她的唇太軟,又甜得膩人,散出嫵媚幽然的女人香,莫司傲情不自禁的加深手臂的力量,將她箝在懷中,恣意汲取著他所要的芬芳。

    水胭緊緊攀住他的背部,害怕自己會虛軟的跪在他的腳前;一股股熱流自她的末槍神經傳遍四肢百骸,她不要在江純純面前表露出自己對莫司傲的痴狂,但已經完全由不得自己了。

    她明眸半掩,雙頰染上絢麗的顏色,已將反抗遺忘在周遭的某個角落了。水胭告訴自己,她愛他,無怨無悔的愛他!

    「你們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江純純節節往後退,看著他倆這種親熱的舉動,是又嫉妒又詫異!「放心好了,過不了多久,我會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們倆之間的這種骯髒事!」拎高裙襬,她踉蹌的跑了。

    「你賦予我的任務,我已圓滿達成了,是不是可以走了?」水胭神情呆滯的說,心頭苦不堪言。

    「當然。」每每見到她這抹淒涼幽冷的表情,為何總是會觸動他的內心深處某一種記憶?好像……

    水胭轉首,往堡外的方向而去。

    「你去哪兒?」

    「回家。」

    「誰準你回去?」他一個大跨步攔住了她的去路。

    「該還的我全都還了,咱倆已兩不相欠,你別再逼我。」相顧戚然,水胭已不敢再抬頭看他。

    「你說什麼?」他全聽不懂。

    「你懂的,只是你不想面對。」她悽楚的一笑,繼續她的步履。

    「你或許是累了,好好去歇會兒吧!但我是不會讓你走的,配合我的戲碼尚未落幕,你是不能臨陣脫逃的。」

    水胭背對著他,搖搖頭,嘆口氣後才道:「好吧!看什麼時候結束了,記得告訴我。」

    舉步往前挪,她暫時不想再面對這個讓她心碎的男人。

    ※※※※※※※

    「齊姊……小齊,這是怎麼回事?你快告訴我。」

    子黔氣沖沖的衝進水胭的房裡,表情盡是不滿與質疑。

    「你這是幹什麼?出去,我想睡了。」水胭不敢面對他,看見了子黔,她就想起慈藹的趙爺爺,如今傲豐堡已將她與莫司傲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傳進趙爺爺的耳裡,他年紀大了怎受得了!

    「你和少堡主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傳出你倆有斷袖之癖?老天,偏偏就只有我知道你是個女的呀!」子黔急躁的坐在椅上。真該怪他,最近忙著練功,極少有時間來看齊姊姊,要不,應該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少堡主和齊姊姊本就是地造天設的一對,就是有人愛亂嚼舌根傳成什麼斷袖之類的傳言,這豈不是壞了他倆一生清譽。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既已傳開也就認了。」

    水胭坐在子黔對面,神情有些飄忽。她懷疑,這是不是她當初害莫哥哥墜崖的報應?

    「你怎麼可以?快告訴大家你是個女的呀!」子黔著急的說道。

    水胭搖搖頭,「既然他不在意,我就奉陪。」

    「奇怪,你們到底是怎麼了?少堡主是不是就是你要找的人?」聰明的子黔早就懷疑了,記得他上回問過她卻得不到答案,況且水胭不說,他也不便再問。但現在這種緊急狀況,他不能再噤聲不語了。

    「子黔——」

    「別再拿話瞞我,我已經不是孩子了。」子黔厲聲打斷她的否認。

    「可惜他已經變了。」忍不住湧上心頭的哀愁,水胭掩面低泣。

    「他當真是?」雖已有心理準備,但子黔仍錯愕不已。

    「沒錯,但他似乎忘了我,要不就是還對我記恨。」水胭撇唇一笑,笑裡暗藏苦澀。

    「不要委屈自己,你不敢去,我可以去找他理論。」

    「我和他之間的事你是不會懂的,當初是我害了他,是我欠他的。而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回報這份情債。」

    「齊……」

    「別提了,我自有分寸。夜已深,你回去休息吧!明兒個還要早起練功。」水胭咽淚裝歡,催促著他離去。

    「好吧!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子黔不放心的回頭張望。

    「放心,我會的。你真是比老婆婆還聒噪。」她笑的抹去淚,推著子黔出房門。

    猶不知在暗處站著一個挺拔俊逸的人影,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直至子黔走遠後,他又將目光轉向水胭的房門,待窗欞處燈火熄滅後,才回身離去。

    ※※※※※※※

    「你說什麼?她是個女的!」在庹強的逼問下,莫司傲無奈地道出這件秘密,只因他信任庹強不是個大嘴巴的男人。

    「你懷疑?」

    「我不是懷疑,再說她長得的確是美麗絕倫,雖一身男裝打扮,還是掩不住那抹纖容妍麗的身影。」庹強說的是事實,也因此當整個傲豐堡傳聞少堡主與水胭之間的流言時,大家都深信不疑。

    「她是個女的,難道你真的跟人家……」

    「庹強!」

    「好,好,算我說錯話了,那你就願意讓大夥這麼誤會下去?」庹強簡直不可思議,少堡主沒事鬧這種有損人格的事幹嘛?

    「這場誤會本不在我的計畫中,都是江純純鬧出來的。」他埋首批示著幾份堡內的帳務,彷佛這件事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

    「江純純她——哦,我懂了!你是想拿這件事來斷絕她的希望?可是……可是這未免太矯枉過正。」庹強難以置信地道,也難怪莫司傲臨時取消了昨晚為江純純洗塵的晚宴,他雖不說,但庹強心裡有數,莫司傲是恨死那女人了。

    「我無所謂。」

    「你……那她呢?人家一個姑娘家。」

    「沒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她只是陪我演出戲,下臺後,她可以又回到她女兒身的模樣,對她來說沒有損失。」

    他輕描淡寫道,眉宇間有難以名狀的自主與孤傲。

    「唉!看來我是說不動你了。但難道你不怕你的聲譽就此一落千丈?」庹強依然極力想提醒他,人言可畏,千萬別身陷蜚言流語之中。

    「怕我間接影響了傲豐堡的名聲?」莫司傲瞄了他一眼,眼中含笑。

    「天地良心,你可別誤會我。」庹強臉色丕變,他就是受不了莫司傲動不動就拿言辭誆他、開他玩笑。

    「哈……你真好玩!」莫司傲放下筆,颯爽笑道。

    「少堡主,該正經的時候,你能不能就正經點兒?」庹強已氣的跳腳。

    「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但倘若你成為老媽子的話,我可是會敬謝不敏。」莫司傲笑話他的神經質。

    或許在他的心靈深處就有種和那女孩兒撇不清的感覺,也或許他想藉此事牽絆住她,所以任何代價他都不惜付出。

    「我也知道自己滿羅唆的,可是我是出於真心呀!你知不知道外面的傳言有多難聽?」

    莫司傲收拾了桌上的東西,站起身道:「我想像得出來。」走向門邊為庹強開啟門,「拜託,讓我靜一靜,你再這麼聒噪下去,我可能連一本帳本都看不完了。」

    見了那麼明顯的驅逐令,庹強只好聳聳肩,「成,我出去。不過,求你還是好好想想吧!現在澄清還來得及,至少愛上個女人比愛上個男人好讓眾人接受吧!」

    莫司傲倚門不語,只是伸出手指著外頭。

    庹強聳聳肩,也只有無奈的接受這種命令了。

    ※※※※※※※

    水胭在北晨堡廳內收拾著環境,過往人們對她所表現出的異樣眼光,她全都視而不見,心如止水的她自認能再承受各種打擊。

    這數天來,她的朋友明顯少了許多,除了子黔偶爾來安慰她、看看她之外,剩下已沒幾個人願與她攀談了。

    大家都視她為違悖禮教的壞「男人」,更責難她是害少堡主墮落的禍首。

    「水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老早就想問你了。」

    蔡總管忍了兩天,終於開口問道;水胭這孩子雖長得眉清目秀,但他相信他絕不可能與少堡主發生這種不正常的曖昧關係。

    況且少堡主向來古怪沉默得緊,有可能是這樣的人嗎?

    「既是流言,我無話可說。」她分明是想採以消極的態度。

    「流言!這麼說這傳言是假的羅!」蔡總管喜出望外,他就知道少堡主和水胭不是這種人。

    「本來就是假的,那天只是我不小心讓江……摔傷了,少堡主好心扶我進橡籬敷藥,或許被某些意圖不軌的人瞧見,故意渲染戍這樣。」

    水胭隱瞞下江純純的那段,畢竟在這種人言鑿鑿的過度時期,任何事都可能愈描愈黑。

    「原來如此,不知是哪個渾蛋,故意要搬弄是非,弄汙了少堡主的人格與清白。」蔡總管義憤填膺不已。

    水胭只是無奈的笑笑,楚楚動人的臉上帶著些迷惘,「蔡總管放心,我不會破壞少堡主的名譽的。」

    「那就好,這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相信總有一天會撥雲見日的。」

    蔡總管拍拍水胭的手,帶著安慰的神情離開了。

    水胭頹然坐在長椅上,她該怎麼辦?這傳言似乎不像她所想像的那麼簡單,本以為只是喧鬧一時,只要當事人保持緘默,自然會消退,但想不到已經三、四天了,蜚言不僅沒有退散,反而更加猖獗,再這麼下去,一定會將莫司傲的名聲毀於一旦。

    她應該挽救這件事,以免落入萬劫不復的地步才是。

    「水胭。」

    聞言,她立即回首張望,「大師兄——」庹強怎會來找她呢?唉!八成又是為了那件事。她已經懶得再對任何人做解釋了,「我只能說我和少堡主是清白的,信不信就由你……」

    「我不是來責備你的,也知道你是無辜的。」庹強對她笑笑,「況且你剛才和蔡總管所說的話我全聽見了。」

    「那你……」

    「我是想求你救救少堡主。」

    「我救他?」水困此刻的心情是紛擾無緒、愁思萬縷,理不清庹強話中含意。

    「把你的真實身份說出,所有事自然就迎刃而解了。」庹強已顧不得許多,即使是滿口荒唐的話他也要說。

    「他告訴你的?」水胭深顰抿唇,神色不悅。他氣莫司傲怎能言而無信,她已答應他當他的假女友,甚至陪他演了一段她將後悔終生的戲碼,為何還要出賣她?

    「別怪他,因為他相信我,希望你也能信得過我。」他臉上刻劃著苦澀的線條,堡裡發生這種事,師父回來怎麼受得了?就不知少堡主是怎麼想的。

    但願眼前這女孩能幫幫忙,這不僅能幫助莫司傲,也能挽回傲豐堡的名譽。

    「我憑什麼相信你?」

    「對,你是沒理由相信我,但當你聽了他的故事,你就會和我一樣關心他,忍受他的變化無常。」

    「你是指莫司傲?」他的故事?是這八年來所發生的事嗎?

    「沒錯。」而且我也知道這次放話出去的人是江純純,你或許不知她一直……」

    「你是要告訴我他與江純純姊姊之間的故事?」

    不!她不想聽。她不要聽莫哥哥與別人的愛情故事,畢竟她一直在忍受著心頭如針戳般的疼痛,老天不能再殘害她了!

    「江純紋?你知道她?」庹強壓根不是想跟水胭提及江純紋的事,也沒什麼好提的。

    水胭點點頭,「我不想聽有關他的任何事,也沒權利知道。」

    「你……」庹強無奈的聳聳肩,「奸吧!不過我希望你能試著瞭解他,其實他是很孤獨的,從我認識他那天起,他就是這樣。」

    「身為傲豐堡的少堡主,他有什麼好孤獨的?」

    水胭冷冷一笑,這八年來他有了未婚妻,有了地位權勢;而她呢?除了那一場場的夢魘糾纏著自己,一重重的愧疚如影隨形,還有那一日比一日還要加深的思念外,她什麼都沒有啊!

    他甚至狠心的不認自己,孤獨的人是她。

    「或許是跟他的失去記憶有關吧!」庹強面帶憂色。

    「你說什麼?他失去記憶?」水胭猛一回身,這樣的答案衝擊得她幾乎體無完膚!萬萬想不到是這樣的結果。

    莫哥哥並不是不認她。

    「自八年前師父救起他時就如此了,或許是頭部受重創所致吧!在這八年間,他從未想起什麼,也因此他落寞孤寂、無安全感,所以對一個沒有過去的人來說,你不能太苛求。」

    庹強的話多少稀釋了水胭心中的蒼茫,但隨即又被一陣失落感覆上原有的傷口上。難怪他會對她沒有任何反應,也難怪他會拿話來傷她,原來他早已不記得她了。想不到八年來在他的腦子裡從未有過她的出現!

    水胭悽愴一笑,表情中有著無以復加的悲愁與難過。

    「老天,我對他究竟做了什麼?」水胭自責的更深了,自己一時的賭氣害了他那麼久,她到底做了什麼呀?

    「你說什麼?」庹強聽不清楚她喃喃自語的內容。

    「沒……沒什麼。」莫哥哥的腦海裡已沒有他倆過去的快樂時光,她一定要挽回他。

    「大師兄,你回去吧!」

    「水胭——」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交給我吧!」水胭冶靜的道。

    她既這麼說,庹強也不便再說什麼,只能點點頭,默然的離開了。不知為何,在他心中竟有一種感覺,他發現這女孩兒和少堡主間似乎曾有某種默契存在,一種極為相似的氣質!

    ※※※※※※※

    夜闌人靜,蟬鳴蛙啼。

    水胭換上一襲女裝叩了叩莫司傲的房門。

    「誰?」倚著後窗,遙望月色的莫司傲豎耳聽著,這不像是庹強的做法,他從不叩門的。

    「齊水胭。」清脆悅耳的嗓音自門縫滑進了莫司傲的耳裡;他驀然一驚,困惑地攬起眉峰,看向門口處。

    他猶豫著該不該開啟這扇門,更懷疑她來找他的目的為何?是受不了那些外在的壓力了嗎?

    「那麼晚了,有事嗎?」

    他依舊坐在原處,沒有更動坐姿,更沒有開門的動作。

    「先讓我進去好嗎?」優美的音色再度揚起,重重襲上了莫司傲的心,外頭秋濃夜寒,他著實不忍心讓她在外飽受風霜。

    莫司傲曜下窗欄,走向房門放下門閂,背轉過身,「你可以進來了。」

    水胭輕輕推開門,跨步進去,看著莫司傲挺拔的背影:心中感觸油然而生,他是莫哥哥,可惜卻已忘了她。

    「那麼晚了你還來找我,不怕引起更多的流言?」他表情沉默的走回案邊,坐下椅子後,才抬頭望向她。

    頓時,他被眼前那宛如天仙下凡般的女子懾住了靈魂,痴痴的看向她,「你……你瘋了嗎?」

    她居然換上女裝!回覆女兒身!

    「我沒瘋,我只是在做我該做的事。」

    在莫司傲的盯視下,水胭毫無迴避他目光的意思,她就是要刺激他的視覺感官,希望能喚回他隱藏已久的記憶。

    記得我嗎?我是你從小愛護的水胭,我長大了。

    「你這是何必?」莫司傲倏然站起身,欺向她,與她的眸光相接,「這麼做是想勾引我嗎?」

    「你明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明天起我會以這樣的打扮面對眾人。」她已下了決定,一意孤行,在所不惜。

    「為了撇清傳聞?」

    「不錯。」她義無反顧地道。

    「為誰?」

    「為你。」

    「為我?哈……不需要,我不在意別人怎麼看我。」他凜著一張臉,眸中蔓延著深深的嘲弄,雖帶著一股滄桑,但仍無損於他的傲氣逼人,反更增添了幾許狂肆的不羈與落拓。

    「但我在意。」水咽毫不避諱地定定注視著他那雙足以融化任何女人的深邃眼眸,她要以自己的柔情撫平他的傷。

    失去記憶並不能代表什麼,即使他永遠記不起從前,她也要讓他的心裡、腦海裡從今而後永遠充塞著她的影子,不會再將她遺忘。

    她將用這無怨無悔的愛來贖這場罪。

    「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愛上我這個毀了容的男人?」他的眼瞳泛光,像鷹一般準確地將她納入他灼熱的目光中。

    「別自慚形穢,那傷疤只帶給你狂野的外表,要不,江純純怎麼賴著你不放。」水胭走近他,以溫柔的神情撫觸著他。

    莫司傲深蹙眉峰,看著她的眼神中盡是疑竇!

    坦白說,他在意的是那種沒有過去的空虛,以及那抹時而糾纏他的模糊影像,潛意識裡他總覺得自己負了某人,可惜一直想不出半點端倪。

    也因此,自他滿二十歲起,不少富商巨賈想與他聯姻攀交情,均被他所拒絕,因為他不知在他的過去裡有人在等他嗎?他有家庭了嗎?有爹有娘嗎?

    這種種困頓讓他常年鬱鬱不樂。

    至於臉上那痕跡只是他拿來刺激水胭的藉口,他早就不以為意了。

    「這麼說你也是羅?」

    「我是,早在十年前我在草叢邊發現你倒臥在水窪處時,就認定你了。莫哥哥,我找了你、想了你八年,難道你對我真的一點兒印象也沒?」

    水胭抓住他的手,撲進他的懷裡;她早就想這麼做了,今天她也終於有勇氣面對他,「不要忘了我,你不能忘了我,難道你忘了黑店,忘了我爹齊叔,忘了爺孟寧風,甚至忘了你本叫莫涼?我是胭兒呀!從小就愛纏著你的胭兒,你瞧我頭上這珠簪就是我十歲生日那天你送我的,我一直留到現在……」

    「別說了!」

    莫司傲撫著太陽穴,他僵直了身子,直覺腦門發脹,怔仲地看著地面。這個答案對他衝擊太大,是真是假,他無法辨別,只能-止她別再說下去!

    「你不相信我?」水胭倒退了一步,那閃爍的淚影,柔媚如秋水般的水晶眸子足以震撼人心,尤其是莫司傲。

    「我沒否決你的話,但又憑什麼相信你?」他語帶苦澀道。

    「你喊喊看『胭兒』,你試著喊喊看,一定會想起什麼的,失去記憶並不算什麼,我一定可以幫你喚回它的。」

    莫司傲的臉色馬上一沉,「是誰告訴你的?」

    「是誰告訴我的很重要嗎?」

    「我不喜歡別人戲弄我。你曾進我房裡看過這顆石子嗎?」莫司傲從桌上拿起那顆圓石,遞在她眼前。

    水胭看著它,許久,兩行淚因而落在她的頰上,她顫抖地伸出手接過了它,緊緊的揉在懷中,「想不到你還留著它,它是我在梅河畔撿來的。記得當時你教我認字寫字,我第一個會寫的字就是莫哥哥,所以我刻上了它。」她看了看它,突然破涕而笑,「寫的好醜喲!」

    「我認為你早已看過它,所以自編自導了這出感人肺腑的劇情。」

    莫司傲面無表情的說,其實心裡已有了些許的動搖,他似乎有點相信她的話了。

    「你認為我有這樣的企圖?不是!莫哥哥,你要相信胭兒,八年前的胭兒常愛鬧事,但現在不會了。再說,在此之前,我並沒見到過這顆石子,你要相信我。」她抱得他好緊好緊,深怕他拒絕了她。

    「胭兒——」莫司傲喃喃自語,每念一句,腦海中似乎會晃過一道影子,那嬌小的倩影是她嗎?

    他搖搖頭,抱著腦袋坐進椅中。

    「想起了嗎?」她蹲在他面前,深情摯意的問著。

    「我想不起來!」他痛苦地呻吟,表情盡是無奈;歲月的流轉向來不留情,卻喚不回他所要的回憶。

    「沒關係,慢慢來。」水胭儘可能的安撫道,看他痛苦她也不好受。

    「你當真認識我?又怎麼會找來這兒的?」輕輕拂上她紅潤的臉龐,莫司傲漸漸相信了眼前這個善良的女孩兒。

    只因他對她本就有一股莫名的情愫在。

    「這說來話長,或許是天意,它讓我來到了傲豐堡。」水胭開心的笑了,至少他不再懷疑她。

    莫司傲搖搖頭,遠然站起身,「不要對我那麼好,即使我是你說的那人,也早已不是原來的他了。」

    「但我永遠認定你。」

    「我要是永遠記不起你呢?」他冷漠的問。

    「我會守在你身邊一輩子,讓你記起我來。」她擤了擤鼻子,輕聲的說。

    「哈,我不相信一輩子。」

    「與其你說不相信一輩子,不如說你不相信的是我吧!如果真是這樣,我可以與你定下賣身契,一輩子的賣身契。」水胭悽楚地低喃著,她早已下定主意要用盡後半輩子來挽回他的心。

    「訂下賣身契,你就是傲豐堡的死奴了,你不怕我這個少堡主會找個門當戶對的女人來另結連理?」

    他低首逼視著她,不及盈寸的距離下,他的五官幾乎融入她的視線中;風聲冷笑不斷刺激著她的耳膜。

    「我……」水胭向後倚,心生驚栗,但她仍然勇敢的說道:「我不怕,因為你不會。」

    「那麼篤定?你不擔心自己失算了?」莫司傲也不懂自己為何要對她接二連三說出那麼多殘忍無情之語,但他就是想點醒她,不願她只是一味的執迷於自己,等她對他恢復記憶的信心消退後,這對彼此都是傷害。

    水胭閉上眼,吞回即將掉出的淚,再度睜開時,她滿臉鎮定地道:「即使是萬劫不復、逼體鱗傷,我也願意賭一賭。」

    他勾起她的下顎,一臉使壞相,「好,既然你已是我的僕人,是不是該順從我的意思?」水胭點點頭。

    「即使我現在想要了你?」他邪魅一笑。

    「你……你不會……」

    「不會嗎?試試才知道。」猛地,他用力攬她入懷,將溼熱的薄唇輾轉在她的檀口上,她的美早就令他怦然心動,倘若她說的是真的,她早在八年前就已認定自己,他當然也是喜歡她的。

    即使是現在,他甚至可以說已經迷戀上這樣的女子。

    一手按住她的領釦,他粗嘎的說道:「你猜錯了,我會。但你可以後悔。」

    「我不後悔。」她本就屬於他,無論現在、從前、以後。

    莫司傲倒抽了口氣,他只不過是試探她,想不到她真是天真的可以!「那麼無怨無侮?」

    「因為我愛你。」她克服了害羞,努力伸出自己的手,攀住他的頸項,再也不願放開他。

    「胭兒……」他微蹙眉,一時還應付不來她的深情以對;他恨自己為何記不得她,他想擁有屬於她的所有記憶。

    莫可傲俯下身,將頭埋進水胭白皙的頸窩處,吸取那份甜蜜芳香,捧掬她的俏臉,性感的薄唇婉蜒來到了她宛如出水白蓮的粉頰,沸騰的熱情似潮水湧向兩人,這一發不可收拾的激狂,逐漸淹沒了彼此。

    燭光映得他倆躍舞的身形,熾烈的情慾,炙熱狂燒;滿地褪下的衣衫,也隱隱糾纏成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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