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寧南王府突然間變得熱鬧又嘈雜,上上下下所有的小廝、丫環們無不將府內佈置的清新又雅緻,更在院前院後植滿了香花綠葉,好讓沉悶已久的王府能增添幾分喜洋洋的色彩與氣氛。
當然,大夥兒可不是沒事把自己弄得那麼忙的,最主要的原因乃是小郡主及擎姑爺要回來了!
不僅如此,小郡主的肚子裡還有個再過月餘即要出生的小娃兒,這可就是讓王府內更為喜氣的原因之一也!亦是令寧南王爺田沛鴻眉開眼笑的最佳良方。
“王爺,王爺,回來了,回來了,擎姑爺帶著郡主回來了!”
門房狂喜地吼叫著,從門外一直傳進了大廳。
“真的!已經回來了?”田沛鴻倏然站起,急急往門外走去。
“爹——我回來了!”田蜜一點也沒有身為人母的警覺性,挺著個大肚子又蹦又跳的跑進去王府,這一路上諸葛擎可不知為她捏了多少把冷汗喲!
他一把攫住田蜜的手臂,粗聲的說道:“蜜兒,你就不能小心點兒嗎?”
“我……”經諸葛擎這麼一提及,田蜜這才想起自己目前的狀況,一個即將臨盆的孕婦,挺著大肚子在那兒奔跑,也難怪諸葛擎會忍俊不住念她幾句,“對不起嘛!以後我會小心的,別生氣了嘛!”
諸葛擎愛憐地睨視了她一眼,“我哪捨得生你的氣,只是你這個小腦袋不出兩下子一定又把剛才說的話給忘了,這教我怎能不擔心呢?”
“好嘛!那以後我一跑,你就吼我一聲不就行了。”她羞赧的低下頭,俏悄地瞄了他一眼。
諸葛擎無奈地搖搖頭,輕輕握住她的柔荑,語帶柔情地道:“我吼不了你,只希望你為我,也為肚子裡的孩子多想想。”
她點點頭,偷偷地笑了。
“阿擎、蜜兒,你們終於回來了!”田沛鴻的聲音此時正從廳門外響起,也將這小倆口的注意力給拉了過去。
田蜜霍地回過頭,看到的卻是父親兩鬢斑白的容顏,一抹愧疚頓湧心田,都怪自己太貪玩了,老催著諸葛擎陪她遊歷著大江南北,以至於疏忽了已臻垂暮之年的父親。這次回來,她一定要陪在他身邊,好好盡一盡為人子女的孝道。
“爹——蜜兒不孝,兩年多來一直未能好好的陪在您身邊,為您分憂解勞,原諒我!”田蜜撲進田沛鴻的懷中,滿腔的內疚與自責。
“回來就好。這又怎麼能怪你們呢!阿擎身懷絕藝,就應當走訪江湖,替天行道,你身為他的妻子理當跟隨的,這次你們能回來我已經很滿足了。”田沛鴻輕聲安撫著她。
“岳父,您放心,我已經和蜜兒商量過了,這次咱們回來就不打算走了,頂多偶爾回遙弦山看看師父罷了。”其實,這個主意是諸葛擎提議的,畢竟他身為田沛鴻的半子,也該是他盡孝心的時候了。
天下事何其多,從今以後,他只打算靠探子察訪,自己則處於幕後指揮的位置,更何況尚有諸葛揚、諸葛楓、諸葛駿他們在,少他一個又有何妨。
“此話當真?”
這可是田沛鴻今兒個最高興聽見的一句話。
“女婿怎敢欺騙岳父。”諸葛擎含著笑意說。
“那就好,那就好……”田沛鴻感動不已,忽地老淚縱橫。
“人家回來陪你,你還哭的那麼傷心呀?好嘛!那我們走就是了。”精靈古怪的田蜜一看見爹爹都淌下老淚了,於是趕緊逗趣的說。
“我怎麼會傷心呢?是太高興了。”他趕緊解釋著,“快,菜都涼了,趕緊進去用餐吧!想必你們趕了老遠的路都餓了吧!”
“還是爹最瞭解我了,我老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呢!”
田蜜忙不迭地拉著爹爹直衝向後廂飯廳,讓跟在她身後的諸葛擎又是一陣既無奈又頭疼的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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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雷將軍已到。”晚膳剛開動,雷亦昀已翩然來到。
原來田沛鴻早在諸葛擎他們尚未到達的前一刻已派下人前去通報了,所以他才能夠來的既快又準。
“快請進。”田沛鴻高興地咧著嘴笑道。
雷將軍!是亦昀嗎?諸葛擎詫異地思忖著,猶記得半年前他尚未有這個頭銜的呀!
這時候雷亦昀已走了進來,他先對田沛鴻恭敬地拱手道:“義父,亦昀來叨擾一頓了。”
田沛鴻笑說:“這有什麼問題!”隨即對一旁的丫環說道:“吩咐下去,加一副碗筷,再把那罐陳年的花雕拿出來。”
“岳父偏心喲,亦昀兄來您才拿出陳年花雕啊?”諸葛擎開玩笑地問道。這些年來他受到田蜜的薰陶,當年冷傲的個性已改變了不少,偶爾也會開開玩笑。
“擎兒,你別挖苦我了,我的心可是永遠擺在正中央,哪會偏心呀!難道你忘了,在你與蜜兒的婚禮上,我可是拿出那壇上百年的女兒紅呀!”田沛鴻捻著鬍鬚,愉悅地笑說。他當然清楚諸葛擎不過是開玩笑,但要解釋的總還是得解釋清楚。
“爹,你跟阿擎解釋這些幹嘛?難道你聽不出他是在開玩笑的。”
自從有了身孕後,田蜜的胃口可是好得不得了,只見她從那一堆佳餚中抬起頭來,蹙著秀眉問道。
“蜜兒,難道你也聽不出來爹也是在和我開玩笑的。”諸葛擎寵溺地用大拇指輕輕為田蜜拭去嘴角的飯粒,若不是有那麼多觀眾在,他一定會以唇代手的。
然而,這麼細小的動作卻逃不過雷亦昀的眼睛,他突然有個幻想,倘若畫面中的男女主角改為他和費若情,這會是個什麼樣的情景?
“義兄,你怎麼了?又是鎖眉,又是嘆息的?”眼尖的田蜜,不小心瞄見了他那若有所思且矛盾痛苦的神情。
“有嗎?蜜兒,你多心了。”雷亦昀只好尷尬的笑著。
“你騙人!哦,我懂了。你一定是見我們恩愛的模樣,想起心上人了是不是?快點兒從實招來,我可以從寬發落喲!搞不好鳳心大悅還可以請我爹派人去替你說媒來著,快點兒說嘛!”
一向見獵心喜的田蜜,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項大事好發掘了,她怎會輕易放過他呢?
再說她這個義兄一向是冷漠少言、沉穩內斂,從沒聽說過他會談情說愛來著,這會兒冒出個情人來了,這不是天大的消息是什麼?
“亦昀是嗎?當真有這回事?”
田沛鴻當然是最開心的了,雖然他只是義子的身份,但他早將他當成自個兒的兒子般看待,知道他心有所屬,好事近了,豈不高興極了。
“義父,你別聽蜜兒瞎說,她那個腦子一天到晚異想天開,巴不得每個人都跟她和阿擎一樣。”雷亦昀的語氣似乎有點兒閃爍不定。
“什麼?你說我異想天開!好,雷亦昀,你記著喲!以後你要是碰到什麼感情上的疑難雜症別來問我,我可不會傾囊相授的。”田蜜撒起野來了!
“謝謝你,你留著自個兒慢慢用吧!”
雷亦昀隱忍著笑意,他可不是諸葛擎,對她那套他可是免疫的,看來她是找錯了對象。
“阿擎,你看他——”
“夠了,蜜兒。亦昀既然不願承認就別逼他了,到時候他遇上了困難,自然會來向你求救的,你當然有機會在他面前神氣一番也!”
諸葛擎對雷亦昀眨眨眼,似乎在說:對不起,必要時得先重色輕友了。
雷亦昀只是饒富興味的搖搖頭,“不是我想讓你們失望,不過,我還是得說,你們不會有這種機會的。”
“哼,那就拭目以待也!”田蜜微抬下顎,一副不信邪的表情。
“好了,兄妹倆一見面就抬槓,多傷感情呀!來,喝酒喝酒,這上好的酒走了氣,不喝是很可惜的。”說著,田沛鴻已命人在大夥杯子中斟滿了酒,當然唯獨田蜜這位準媽媽沒有。
“對了,亦昀有個不情之請,想請義父成全。”
突然間,他想到了今兒個來此的另一項目的。主要是他有些受不了費若情那不定期的糾纏,更可怕的是,那種糾纏竟會觸動自己心中那似有若無的感情,故而想找個地方避上一避。
“說吧!那麼客氣幹嘛?”
“我是想在義父這兒小住些時日,方便和擎兄對弈談心,不知義父意下如何?”他早已想好了理由。
“爹,他一定是在逃避什麼,您別答應他。”田蜜賭氣道。
“蜜兒,怎麼可以這樣呢!”田沛鴻輕輕拉了下田蜜的手,繼而轉向雷亦昀道:“沒問題,隨便你住多久。”
“謝謝義父。”
雷亦昀掩飾不住流露在眉宇間的得意神情,並徐徐的瞟向田蜜,心中暗暗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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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成堆的碗筷後,若情終於忍不住的問了跟她一塊兒在灶房工作的珍嫂,“你這兩天有沒有看見將軍?”
“你不知道嗎?寧南王府的小郡主回來了,雷將軍去見他們夫妻倆,順便在那兒住一陣子。”珍嫂像沒事人似的還在拚命削著手上的水果。
“那什麼時候回來呢?”
若情一聽可急了,他分明是有意躲她嘛!這下可好,跑到她最忌諱,也是最恨她的寧南王府,教她怎麼辦呢?
“怎麼?你找將軍有事嗎?”珍嫂突然放下手中的削刀,挪近她身旁低聲問道:“有件事我挺好奇的,你跟將軍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當他知道你是女扮男裝進府的竟然沒罰你?而且他看你的眼神總是怪怪的,莫非你們倆……”
若情著實被她那豐富的想象力大大的嚇了一跳,乖乖!她真有表現的那麼明顯嗎?
連老花眼的珍嫂都懷疑了,那不就是整個將軍府的人都知道了嗎?那她以後還怎麼出去見人啊!
“哎呀!我說珍嫂,你怎能相信你那老花眼所看見的東西,我跟將軍之間哪有什麼,他不怪我,是因為我告訴他我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所以,他起了惻隱之心。他看我的眼神中也只是可憐罷了。”
“原來如此啊!瞧我真是給發財他們騙了,瞧他們說的和真的一樣。”珍嫂掩嘴,不好意思的一笑。
“什麼?又是發財他們嚼的舌根!”
若情杏眼圓睜的往他們住的西廂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從他們對她百般示好,她不予理會後,他們就老愛製造一些傷她的背後話,好在阿銘會護著她,替她出了不少鳥氣。
“小霏,你就別理會他們了,那幾個小夥子閒來無事就會聚在一起開黃腔,你就當不知道,否則,反而是順了他們的心。”珍嫂好心的勸她。
“這個我也懂,可是他們見我不吭聲,是會變本加厲的!”若情剛開始也打算息事寧人算了,可是那些人的腦子每天總是會編出層出不窮的話題來調侃、揶揄她,真是令她不勝其擾。
“好了,以後少理他們,他們嫌無趣後自然會收口的,你放心吧!這種事已不是第一次了。”珍嫂笑說道,彷彿發財那些人的把戲她早已見怪不怪了。
“他們只要不過份,我也不會太計較的。”
若情感謝珍嫂的好意,在這兒除了阿銘之外,也只有她和江總管不在乎她當初女扮男裝混進府中的理由,讓她在家破人亡之際還能享有友情的滋潤。
提到阿銘,若情這才想起曾答應他,今晚去楊家馬食行偷偷送一條鏈子給翠兒姑娘。
別瞧這條鏈子不起眼,它可是阿銘省吃儉用了好久攢來的,那份情可不是用錢可以衡量的。
“對了!珍嫂,我想趁傍晚去街上買點兒東西,這兒能不能替我看一下?”她找個藉口好脫身。
“你去吧!年輕人是該好好打扮自己一下,何況你又是那麼漂亮,我瞧連東街劉員外的千金也比不上你的十分之一。”珍嫂咧著嘴,把若情的美也當成自己的一種驕傲似的。
若情搖著頭,“珍嫂愛說笑了!那我就去了,回來給您帶您最愛吃的烤鳥腿。”
“去去去,你這丫頭就會抓我的弱點了。”
若情俏皮靈動的眼眸對她眨了兩下,這才踏著歡愉的腳步溜出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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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情快步走到了西巷楊家馬食行,在門外逗留了半晌,正不知該用什麼理由進去時,恰巧被看店的小張給瞧見了。
“姑娘,你要找誰呀!該不會是來買馬食的吧!”
小張走出店門,左張右望就是沒看見馬車或是推車什麼的,再打量了下若情的全身上下,還真纖細呀!她怎麼有力量扛得動幾十斤重的馬食呢?
“不是,不是!我是南門金店鋪的,前些日子翠兒小姐到我那兒看上了一件首飾,偏偏已讓人給訂了,今兒個好不容易又有新貨來了,我想拿來給翠兒小姐瞧瞧。
若情手裡捧著一個紅色錦盒,像是真有那麼一回事的模樣,可逼真極了!
“這樣啊!可是老闆今天來了個重要的客人,不方便讓外人進去耶!”小張這下可為難了。
他不願得罪小姐,更不想讓老爺發火。不過,眼前這姑娘長得還滿順眼可愛的,不讓她進去,又好像挺對不起人家大老遠送東西來的誠意。
“沒關係,沒關係,我可以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走進去,絕不會讓你家老爺發現的,拜託一下小哥,好不好?”若情拿出她最厲害的本事——撒嬌,希望眼前這位老兄不是什麼異類,那麼,自然就逃不過她的手掌心。
小張猶豫了半晌,又看了看若情那頗為真摯的臉,也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好吧!但你可得小心點兒,從後門走,千萬別跑到前門去喲!”他一而再的交代著,就怕捅出個什麼大樓子。
“小哥,這個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找碴的。”
眼看目的已達成,若情怎麼能不高興呢?
“那就快點兒吧!記得,可要早點兒出來啊!”小張急著催促道,並告訴若情翠兒小姐的閨房怎麼走,免得到時候穿幫。
“謝了,小哥。”
待一切都記清楚後,若情連忙鑽進後頭的小門內,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不知內情的人准以為她是個女飛賊。
咦,晃了半天,眼前有間女子閨房看起來特別典雅柔美,大概就是這兒了吧!
“翠兒小姐,翠兒小姐……”她輕輕叩著門,低聲喊道。
門敞開了,果真,站在門檻處的就是阿銘哥朝思暮想的楊翠兒。
“太好了,翠兒小姐,果然是你!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若情歡天喜地的朝上天膜拜了兩下。
翠兒只覺得眼前這位姑娘滿面熟的,可惜就是想不起她是誰。
“你是?”
“怎麼?你不記得我了,我是小霏呀!”女扮男裝了一陣子,不知不覺中,若情的動作也比較誇張粗魯了些,不像當初那種小家碧玉的模樣。
“小霏!”
翠兒想,這怎麼可能,跟前這位姑娘明眸善睞,淺淺梨渦,朱唇不點而丹、肌膚吹彈可破,身段是說不出的玲瓏有致,腳下又為名門世家才會有的三寸金蓮,雖然在舉手投足間比較開放些,但隱約中還是掩蓋不了她那與生俱來大家閨秀的風範,她會是阿銘身旁的小霏嗎?
或許只是同名罷了,翠兒莫名的想著。
“你說你是小霏,我認得你嗎?”翠兒必須問詳盡些,省得鬧笑話。
“翠兒,你是生病還是發燒了?怎麼會說你不認識我呢?”若情收斂起笑容,以一抹狐疑的表情望著她。
“你的意思是,你是將軍府的小霏?”翠兒再也無法掩飾內心的訝異地張開了嘴,這怎麼可能呀!
“沒錯。其實我以前是女扮男裝的,只因怕將軍府不收留女僕,現在好了,我的身份已眾所皆知,將軍也原諒我了,我又可以恢復女兒身了。”若情喜悅的說道。
“那你今天來的目的是……”
驀然,翠兒深感一股壓力,像她這麼美麗不俗的姑娘足足比自己還好上千百倍,阿銘成天和她在一塊兒,難道不會被其所迷惑嗎?
難道她今天來就是想跟我攤牌的,要我別再跟她搶阿銘嗎?翠兒一思及此,胸中頓然痛苦不已。
“我沒什麼目的,只是受阿銘哥之託,送份東西來給你的。”若情巧笑倩兮。
“東西?該不會將我以前送給他的東西還給我吧!”翠兒無力的說,眼瞳中有著無以言喻的痛楚。
“什麼跟什麼嘛!翠兒,你別瞎猜了。這可是阿銘哥偷偷存了好幾個月的零用錢買來的一條金鍊子,他要我告訴你,這鏈子份量不重,但心意卻是無可比擬的,希望你會真心喜歡它。”
若情邊說,邊從袖袋中掏出那個錦盒,交到了翠兒的手裡。
翠兒用戰慄的手打開了它,眼眶不自覺地溢滿了淚水,“好漂亮,這是我所見過最漂亮的一條鏈子……”
似乎受到這種氣氛的感染,若情亦覺得鼻頭髮酸,不知何時雷亦昀才會這麼對她,即使送給她一條不起眼的銀煉,她也會視若珍寶的,只可惜唉!
“你喜歡就好,那我走了。”她自覺不能再留下了,否則她鐵定會嚎啕大哭的。
“小霏,代我告訴他,我會永遠戴在身上的。”
若情點點頭,轉過身去,這才輕輕抹去已泛出眼角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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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情傷感地走著走著,竟忘了該往後門的方向走,近在咫尺處就是前廳了,這該如何是好,是回頭呢?還是將錯就錯,直接往前門走算了?
她環顧了四周一圈,沒人嘛!那她幹嘛還要費事的躲呢?主意一定,她已拔腿繼續走,管它前門後門的。
就在她輕輕擦身走過前廳的那一剎那,“青星堂”三個字赫然地由那裡面傳了出來,也將若情的雙腿給喚住了。
說話的人不是楊老闆,因為她曾隨阿銘來這兒選購馬食不下十多趟,楊老闆的嗓音她早就聽熟了。
那麼大廳內除了楊老闆,還會有誰呢?或許青星堂千餘人冤死的謎底就在這裡面!
若情快步靠進窗欞,自小她亦在父親的逼迫下練上幾年的輕功與防身術,但由於自己一向不熱中此道,所以學來特別散慢,因此除了“凌波微步”略微精通外,其他一無所長,這也是若情此刻萬分後悔之事,沒有超等的武技,又怎能有復仇雪恥的機會?
她輕輕戮破紙窗,由外向內望去,正對著楊老闆,背窗而坐的那個人會是誰呢?由他的穿著打扮看來,那人絕不是漢人,但也不像胡夷之邦。那就慘了!不知對象,她又怎能查出他們是不是陷害青星堂的罪魁禍首?
就在此刻,那個男人說話了,“楊老闆,青星堂之事你要是說出去,我會讓你們的後果和他們一樣。”
“不……不會……我絕不會說的。”
楊老闆似乎已嚇破了膽,說起話來都結結巴巴的。若情心想:他是被威脅的,還是與他是同一夥人?
“聽好,再來我要對付的就是禾慶將軍府的雷亦昀。”那人沉悶的開口,這次的聲音若情聽得十分清楚,有很濃的蠻族之音,會是打哪兒來的?
他竟然想對付雷亦昀!這等消息若不盡早告訴他,那還得了!她驚心動魄地想,所有的思維全都圍繞在他身上。
“你要對付雷……雷將軍!”顯然楊老闆也嚇住了。
“不錯!聽說他們的馬食全在你這兒採購的,如此一來更好辦了。”那人的語氣愈來愈邪惡。
“你是要我……”
“你很聰明,不用我明講吧!明兒個一早我會派人將藥拿來,你就將它摻在馬食內,讓將軍府的人給搬回去。”
“這……我不敢!大爺,我不敢呀!將軍府是我的老主顧了,一向對我們這些老百姓是寬大為懷、樂善好施,這種事我做不出來呀!”楊老闆索性跪了下來。
下毒!那些壞人殺了他們青星堂還不夠,竟還要在將軍府幹這種勾當!下毒這種下流事也做得出來?若情一口氣梗在胸,憤懣難當。
若不是她還要去通風報信,她會衝進去與他一決生死的,即使死,她也要問清楚青星堂無辜的上千條人命哪一個欠了他的。
“不敢?也行,那明兒個一早也就沒有你們楊家了。”他撂下了狠話,聽得楊老闆一陣戰慄,亟欲哭嚎。
“好……我答應就是了。”不得已的,楊老闆只好向強權認輸了。
“很好,這件事不得宣揚出去,否則,後果你是知道的。”那人發出狂妄自得的笑聲,刺激著若情的耳膜,她覺得好剌耳、好難聽;她一定要將這件事告訴雷亦昀,不能讓將軍府再遭受和青星堂一樣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