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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手刀掌劍

    鄧蒼生第一個就按捺不住。

    這些人中,他所吃的虧也最大,他巳不得早些收拾了這小子,好去殺了唐牛泄恨。

    他雙掌一台,一上一下,擦掌倏分,破空尖嘯之聲陡起,掌勁在嘯聲之前已玫到王小石左肩,但任鬼神的“鬼神劈”卻在“蒼生刺”內力攻到之前,遙劈王小石右肩,其中來看顏鶴髮一聲清叱:“接招了!”

    王小石看準來勢,猛一沈身。

    他這一沈身,沈得恰是時候。

    “蒼生刺”、“鬼神劈”都擊了個空,兩股剛猛的內力,交撞在一起,“砰”的一聲,任鬼神、鄧蒼生全被對方內勁震得一晃。

    但就在王小石沈身的時候,一股柔力已無聲無息的湧至。

    柔力就發自朱小腰的皓腕與指尖。

    武林中,能以腕底及指尖隔空發動的掌力,本就不多,能使“陰柔綿掌”的人,更是少見,把“陰柔綿掌”練得可自指尖、手腕發勁的,就只有朱小腰一個。

    朱小腰這一招似有還無的攻到,但卻要比任鬼神和鄧蒼生那兩記猛攻還要可怕。

    王小石忽然雙手一掛。

    他的兩爿袖子,忽往上空一卷,再撒下來。

    他的身子仍然半沈,馬步平貼,這一招看來詭極,朱小腰的“陰柔綿掌”已當胸攻到,他既不躲避,也不硬接,卻突然舉袖,難道是投降不成?

    朱小腰這一出招,站在戰局之外的唐寶牛已頓戚寒意,張炭不由自主悄悄的退了幾步,以避寒鋒,唐寶牛咬牙苦挺,也暗佇打了冷顴。

    而今兩人一見王小石擺出這種姿態,大為詫異,兩人身影一晃,想要加入戰局臂助,不料分別覺得肩上一沈,雙腳寸步難移,回首一望,原來是白愁飛,雙手各伸出一指,□在兩人肩膊上。

    可是這一隻手指相加,卻仿似有千鈞之力,張炭與唐寶牛休想移動牛步。

    張炭與唐寶牛心中均是一栗:要是這傢伙是敵人,自己這條性命豈不就像他指下的螞蟻。卻見白愁飛眼中發看光。

    他看看王小石的招式,就心頭髮熱,臉上發熱,眼光也發熱。

    “好招式!”他心佇喝道。

    “砰”的一聲,朱小腰小小的腰身一挫,令人心疼一折,像要折斷似的,幾乎飛出了窗外,但她隨即又徐徐的站了起來。

    腰身美好如昔,並沒有折,也沒有斷。

    就像猛烈的強風吹襲,柳枝飄曳,但卻不折。

    不過,剛才那一陣豈是強風?

    王小石趁“鬼神劈”與“蒼生刺”對擊之際,以巧妙把兩股內勁轉送了過來,跟它的“陰柔綿掌”對擊。

    “陰柔綿掌”雖擅於消解內家罡氣,但一下子要面對已經因對□而爆炸開來的“鬼神劈”與“蒼生刺”厲勁,就像一個本來食量極好的人忽然要他吞食五十粒佇,恐怕也吃不消。

    唐寶牛這才明白王小石的用意。

    也瞭解白愁飛為何制止他們前去。

    他地想起了張炭的飯量,所以問:“如果我先讓你吃下五十粒蛋,你還能扒下幾□飯?”張炭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問,摸不看腦袋,只好答:“對不起,王八蛋送來的蛋,我一向不吃。”要不是白愁飛的手指仍按若他倆,要不是顏鶴髮這時已發動了攻擊,兩人這會兒恐怕又要動起手來了。

    “擒拿手”的第一個條件,就是要近身。

    如果不能貼身近搏,“擒拿手”根本矢去了效用。

    事貿上,擒拿手在近身搏戰中,一直都是最有用和最有效的武功之一。

    可是顏鶴髮的“鷹爪手”卻完全突破了這個制限。

    他一發招,就是“金蛟剪”,雖然是隔空發出,可是等於在半空佇有一對無形的鐵手,左扣咽喉右鎖協,急攻向王小石。

    王小石在方寸之地,急翻疾騰,“橫架鐵門閂”,步眼陡換,“雲龍抖甲”,破解這一招隔空擒拿。

    顏鶴髮的“隔空鷹爪”,卻一招緊過一招,“韋陀捧杵式”,跟若卷掃而至,招未用者,“洗窗泄地”、“鐵羽凌風”,上攻下取,掌尢凌空,真快真勁,不容登空,便已變招撤掌易招換式,勢子快若電忙石火。

    這簡直比與人近身肉搏施展擒拿手術,還更多了一層方便,更增一倍猛烈。

    顏鶴髮這一出手,王小石便嘆了一聲。

    白愁飛也“噫”了一聲。他知道現刻若換作自己,“驚神指”也得要出手了。

    卻不知王小石如何應付?

    王小石長嘆一聲,出刀。

    他並沒有拔刀,如何出刀?

    他只是以掌為刀。

    刀割空,乃勢破空,刀勁越空。

    刀氣在顏鶴髮每一招剛剛施出之際,已劃斷了他的後勁。

    故此,就算顏□發的“隔空鷹爪”施加在他的身上,也等於完全失去了效用。

    顏鶴髮每攻一招,王小石就發隔空刀氣,切斷了他的勁力。

    對方每攻一招,他,即隨手破去。

    顏鶴髮身形急走,這人童顏鶴髮,激戰時眉發激揚,臉容又俊秀異常,但攻出了三四十招、依然打空之後,他的一張臉,也越脹越紅了起來,也難免開始有點氣喘咻咻了。

    王小石好整以暇,只看準來勢,對方招式一發,他才發刀。

    這是什麼刀?

    白愁飛在這時突然想起了兩個人。

    一個是當年“權力幫”麾下的“八大天王”之一:“刀王”兆秋息,兆秋息一身是刀。一生精研刀法,可是他最為人稱絕的一把刀,還是他人刀合一的“手刃”。

    另外一個是何不樂。何不樂是“試劍山莊”的副莊主,外號“一刀斷魂”,就連當年威震天下的“鐵拳”屈雷,也是死在他的“手刃”之下。

    這兩人的武功家數,全然不同,但拿手絕學,都是“手刃”。

    可是王小石所使的,還不止於“手刃”。

    “手刃”尚不能隔空發勁。

    王小石以手為刀,揮灑自如,使來宛如手中握有一把丈七長刀,無堅不推,無固不破.無攻不克,這簡直可□當年蕭秋水縱控白如、似刀非刀、意在刀允,乃隨心到的“小刀”。

    蕭秋水便曾用“心刀”掌敗了“刀王”兆秋息的“手刃”。

    王小石的出手,更像“心刀”。

    王小石每劃出一刀,顏鶴髮便得手忙腳亂了一會。

    王小石並沒有反攻。

    他只是破招。

    他的刀越使越快,越來越凌厲,三合樓上,全被森寒的刀氣所籠罩。

    不過他的敵手,卻不只是顏鶴髮一人。

    朱小腰、任鬼神、鄧蒼生也全力出手。

    “陰柔綿掌”、“鬼神劈”、“蒼生刺”和顏鶴髮的“□扒手”隔空交織成猛勁柔力的氣流,縱橫交□,攻殺王小石。同時間,四人力位疾變,乾、坤、坎、離、艮、震、巽、兑。四大力位急移,兼走休、生、傷、杜、景、死、驚、開,一時斜月三星式,一時漁父撒網式,手底下綿延迴環,四人鼻窪鬢角都見了汗,每招擊虛攻際,閃翻攫撲,這下才算是激出了四人的看家本領、一身功力。

    一向膽大的唐寶牛,也為之口眩神馳。

    本來戲謔的張炭,也為之目定神呆。

    王小石的刀勢漸弱。

    張炭忽問:“你想你的朋友死?”白愁飛本來正在注視場中,眼中發出狂熱的光芒,聞言一怔,“什麼?”張炭道:“你再不拿開你的手指,張大爺就不能去幫你的朋友,你的朋友就要死了。

    “白愁飛一笑道:“你放心,我這個朋友,可不怎麼容易死;能制他死命的,依我看,北京城佇,只有幾個人有資格,但也説不定反死在他的手上……”唐小牛眼佇不放過這麼精彩的劇戰場面,耳佇又不放過張炭和白愁飛的對話,口佇更接問道:“他們是誰?有沒有我唐巨俠?”

    白愁飛雙眼也盯看場中,就像看一件稀世奇珍,喃喃地道:“雷損、蘇夢枕、我、關七、狄飛驚、雷動天……”

    驀地,場中劍光掠起。

    王小石發出了破空劍。

    他右手發刀,左手出劍。

    刀劍仍在鞘中。

    但他以手使刀作劍,無疑要比真刀真劍更凌厲。

    白愁飛見劍光,語音一頓,失聲道:“不行,雷動天還不行!”他一説完這句話,場中局勢大變。

    任鬼神突然發現他的“鬼神劈”勁力被切斷、內力反挫,他正竭力卸去自己所發出的內勁,王小石已向他凌空發出一劍。

    任鬼神倉促問硬接了一劍。

    他橫飛出了窗外,然後扎手紮腳的掉了下去。

    那是因為他應付這一劍已讓了他全力,連騰身輕功也無法兼顧。

    他掉下樓去的時候,正好是鄧蒼生破牆而出之際。

    鄧蒼生要應付王小石的凌空一刀,奮力接下,但被自己所發出的“蒼生刺”回挫,硬捱一記,撞破木板,往樓下落去。

    朱小腰在刀風和“陰柔綿掌”狂風驟雨般的回挫之下,腰似柳條,遊轉瓤蕩,一忽兒飄上屋樑,一忽兒飛上柱椽,就像一葉輕舟,在雷行電閃與驚濤駭浪中起伏浮沉,但始絡沒被吞滅。

    雖然未被吞茲,但畢竟也失去了方向。

    顏鶴髮始終以鐵牛耕地式強撐,千指上上作響,每攻一招,這種卜卜之聲更加沉響,刀光閃動,劍氣縱橫,王小石的一雙空手,竟比真刀真劍還可怕。

    顏鶴髮的眉愈白,須愈白,發愈白,但臉色更是漲紅。

    他突然大叫一聲,沖天而起,一手在朱小腰腰身一攬。

    朱小腰水蛇般的腰身,像被突然灌注了元氣一般,陡地彈起,與顏鶴髮一齊掠出窗外,唐寶牛大奇,脱口道:“打不過,溜啦?”話未説完,顏鶴髮、朱小腰、任鬼神、鄧蒼生已一齊掠了進來。

    原來顏鶴髮自知困戰下去,仍得敗於王小石的凌空刀、隔空劍下,於是驟然放棄,以內力灌注朱小腰,助她卻開挫力,兩人再一齊搶出窗外,截救了身形直往下墜的任鬼神與鄧蒼生,再度掠回三合樓來。

    王小石一見他們叉上了來,分別站在東南西北四面,微微嘆了一聲。

    他五指本已放鬆,現在又緊攏了起來。

    左劍右刀。

    白愁飛在王小石發出“隔空相思刀”的時候,已經想起了昔日名動江湖的兩個人:

    何不樂與兆秋息,王小石一發出“凌空銷魂劍”的當兒,他又想起另外兩個名動天下的人物。

    冷血與方中平。

    “四大名捕”中的冷血,平生與人搏戰,只進不退,只攻不守,絕學四十九劍,無一式妲劍自守,聽説他的第四十八劍,是以斷劍作招,後來又創出第四十九劍,以劍鍔為招,而還有第五十劍最後一劍。

    “劍掌”很少人能逃得過冷血的“劍掌”攻勢下,就算武功比他高的人,也不例外。

    當時武林之中,以掌作劍成名的,卻不是冷血,而是“袖中劍”□中平。

    方中平是“長笑幫”的總堂主,他的絕招是“掌劍”。

    “掌劍”雖名聞天下,直至後來為何不樂的“手刃”所破,但在真正的掌劍修為上,冷血的“劍掌”雖不怎麼為人所知,但肯定要遠勝方中平的“掌劍”。

    冷血的“劍掌”並不出名,因為那是他的殺手□。

    一□人的殺手嫺,越是少人知道,越能達到殺手□的效果。

    同理,讓人知道得大多的殺手□,就未必能算是殺手□了。

    不過方中平的“掌劍”,是以掌作劍,把掌功練得可以發揮劍的威力,冷血則更進一步,把掌和劍合而為一,掌就是劍,劍就是掌,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王小石的“凌空銷魂劍”則不一樣。

    既沒有掌,也沒有劍。

    他使的可以是掌,也可以是劍,忽掌忽劍,不掌不劍,但跟右手刀配合之下,他的左手便赫然是劍,發揮了劍的威力,而且還發揮劍所發揮不到的威力。

    故此,王小石左手劍的威力,可以説是被右手刀逼發的,而他右手刀的威力,也是給左手劍引發的。

    這種威力,令人□為觀止。

    令人咋舌。令白愁飛只有一個想法:不知自己的“二指彈天”在王小石的“隔空相思刀”、“凌空銷魂劍”一戰,究竟兒誰勝誰負?

    若自己不能與這絕世奇刀、罕世奇劍一戰,可以説是天大憾事!

    王小石也一臉憾色。

    “再打下去,我可不行了:“他拱手道,“四位就此停手,咱們無仇無怨,何必非分死活不可?”

    四人互望一眼。

    顏鶴髮沈看臉色道:“錯了。”王小石知道四人必不肯千休。在世間佇,有多少人勇於接戰而又肯承認失敗呢?他只有道:“那麼……”

    顏鶴髮斷然道:“我們不打了。”王小石一怔,忙道:“承讓,承讓。”顏鶴髮截道:“什麼承讓,我們根本沒有讓,已盡了全力,但還是打不過你。”他頓了一頓,才道:“我們絕對打不過你。我們輸了。”王小石反而大吃一驚,心中震佩:這四名聖主,不愧為成名人物,竟然服輸,當眾承認戰敗。

    顏鶴髮接道:“不過,我們也很遺憾。”王小石奇道:“為什麼?”顏鶴髮微喟道:“我們保不住你了。”土小石不明所指。

    顏鶻發道:“因為七聖主已經來了。”他補充道:“剛才我們踏下去的時候,看見七聖主和五聖、六聖,已到了樓下。”

    白愁飛喑吃一駕,有三人到了三合樓下,居然連自己也一無所覺!

    只見鄧蒼生、任鬼神、朱小腰臉上都出現很奇特的神色。

    有的像是惋惜,有的像在慶幸,有的簡直是在幸災樂禍,總而言之,他們的眼光都似在看幾個醢死的人最後一面。

    王小石頓戚不服氣,□聲道:“迷天七聖主是什麼人物,我早想拜會拜會。”只聽樓下一人稚嫩的聲音道:“想見我,就滾下來吧。”王小石笑嘻嘻的道:“我想見你,你滾上來吧。”他這句話一説出口,眼前腳下,就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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