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續的兩個月,陳子桐天天接蘇葵到老師那兒學發音,到醫院求診。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兩人的感情也與日俱增,如膠似漆到讓所有人看了都會羨慕不已。
“子桐,明天起,我……可……以自己去,你不用再陪我了。”現在蘇葵的發音已經滿標準了,只是速度稍嫌慢些。
“為什麼?不希望我跟嗎?”
蘇葵拚命搖著腦袋,“只是……怕影響你的生活,你最近不是在電臺安插了一份廣播節目嗎?這樣會睡眠不夠的。”
“小傻瓜。”他抿唇一笑,“陪伴你是我最快樂的事,你實在不必想這麼多,放心吧!我會調配自己的時間。”
她的心口瞬間發熱地朝他點點頭,“你對我……真好。”
“你喔!已經是我女朋友了耶!我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呢?”他用力揉了揉她的腦袋。
“桐……”
“嗯?”他轉首看著她那對夾雜著些微憂心的眼神。
“你和陳伯伯和好了?”她一字字慢慢說。
陳子桐仰首看著天上的白雲,“也算不上好與不好,自從上次被他這麼一鬧,我跟他幾乎無話好說了。”
她緊張地握住他的手,“不可以這樣的,他是你父親。”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與他打開話匣子,他最近都不會阻止我的任何做法,明顯看來是對我徹底失望了。”他逸出苦笑。
“我陪你回家好嗎?”蘇葵突然說道。
“你說什麼?”陳子桐吃了一驚。
“我想替你陪陪陳伯伯,我……我知道我現在說話還很慢,但我會盡力與他溝通。”蘇葵很認真的說,或許唯有如此,才能讓自己放心說愛他。
“我爸的脾氣火爆得很,你可以嗎?我真怕你又一次受傷。”陳子桐揉了揉眉心,“不行,我不能讓你冒險。”
“難道……你打算把我一輩子藏起來?”她落寞的垂著小臉,小聲地問:“我就沒辦法像平常人一樣去認識你的家人?”
“不是這樣的,我——”陳子桐最後認同的點點頭,“也是,我不能將你藏一輩子。”
“那你是答應了?”她咧開嘴笑了。
“對,我帶你回去。”
“現在?”她站了起來。
“對,就現在。”陳子桐笑著將她拉到機車旁,“但記著,不管受到任何傷害,千萬別難過,有我挺你。”
“嗯!”蘇葵開心地點點頭。
沒多久,她就在陳子桐的護送下來到陳家,這也是她第一次來到他家,看著這間陌生的房子,在踏進去的前一刻她有點緊張,也有點兒膽怯,可她不退縮。
“你可以嗎?”他不放心地問。
“我一定可以的。”走近屋子,她就看見陳立德正坐在裡頭聽著國劇,小小的空間內倒是五臟俱全。
“陳伯伯。”她輕喊了一聲。
陳立德突地轉身,一見是她,眉頭竟漸漸飆高了,“怎麼又是你,咦……你不是啞巴嗎?怎又會說話了?”
“爸。”陳子桐將父親拉到一旁,“她叫蘇葵,並不是啞巴,只是不習慣開口說話,求您別再傷她了。”
陳立德瞥了她一眼,突然想起那天自己的失禮,“蘇小姐,真的很不好意思,我那天火氣是大了點,但不是針對你。”
陳子桐與蘇葵相視而笑。
蘇葵對陳立德點點頭,“沒……沒關係,我只希望……你能原諒子桐。”
“不可能,我現在正想著該怎麼與他斷絕父子關係呢!”可見他仍在氣頭上,“我看你也漂漂亮亮的,別跟他在一起,我想你父母大概也不願意把你交給這種沒有前途的男人。”
“我相信子桐。”她僅以這句話就擋掉了陳立德的挖苦。
“哼!那是你涉世未深。走,我去跟你父母說去,要你乖乖待在家,獨善其身就夠了,要毀滅就讓他一個人毀滅吧!”陳立德說著竟抓住蘇葵的手腕往外走。
“別……陳伯伯……”蘇葵用力拉回他,再看看陳子桐受傷的神情,雖然很困難,但她還是努力將心底的話說出來,“我是個孤兒,從小生長在孤兒院,對於……以前的事也不太記得,可我……現在的媽咪、爹地認養了我,他們細心照顧著不會說話的我,從沒想過……獨善其身……更沒讓我一個人自生自滅……”
陳立德撇過臉看著她,“你是孤兒?”
“小葵的父母可能是被大水沖走,她沒有很確切的印象,可是她經常夢到這模糊的一幕。”陳子桐替她回答。
“你完全不知道你父母是誰?甚至自己是誰?”陳立德看著她,不禁想起自己那苦命的女兒,她也是很小的時候走失的呀!
蘇葵點點頭,“我很想他們,可我印象太模糊。”說著,她便從領口掏出一條項鍊,並將它解下來,望著上頭的美人魚墜子,“這是被送到孤兒院時,我身上唯一僅有的東西。”
陳子桐猛地瞠大眼,立刻拿了過來盯著它瞧——
天,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呢?
他用力耙著頭髮,神情陷於一種前所未有的旁徨與無助中……
陳立德見狀也站起一看,他記得……他記得,這美人魚項鍊是子桐的姑姑親手所做,在他們六歲生日時送給他們的禮物呀!
難道她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兒子馨!陳立德看著她,正想喊出“子馨”二字,卻被陳子桐給阻止了,“爸,別這樣,在還沒證實一切之前,您這麼做會嚇壞她的。小葵,我送你回去。”抓著她的手,陳子桐已迫不及待的將她帶了出去。
“怎麼了?”她錯愕地看著他,“我說錯什麼嗎?”
陳子桐眼眶泛熱的看著她,將手中的美人魚項鍊重新套上她的頸子,接著他再也抑制不住地緊擁住她,很少滴落的男人淚滑過她的髮絲,“拜託不要……千萬不要……”
找到子馨是他這輩子不變的希望,能與她再度重逢是他長久以來的心願,可為何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中尋獲呢?
不……不……就讓他自私一次,他寧願她不是子馨呀!
蘇葵傻住了,只覺得他抱得她好緊好緊,緊得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但她不敢動,只希望自己能讓他發洩心底的苦悶……可為何他要哭得這麼厲害?
感覺到鬢邊滑下的全是他的熱淚,她怔忡了。
心慌意亂下,她急切地問:“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沒……沒什麼,回去吧!”
坐上機車,一路上他心緒紛飛,就在她到底是不是子馨的事實中煎熬著。
來到蘇家大門外,他望著她那張纖美的容顏,掀起帽蓋,苦著心說:“早點休息。”
“我會的。”她笑著點點頭,-僅K向他,雖然不知道他在憂心什麼,但她能給的就只是一個安慰的吻。
但萬萬沒想到,他居然躲開了,而且是非常迅速的閃躲開來!
蘇葵頓覺羞愧不已,捂著小臉回頭奔進屋裡。子桐伸手想喊住她,卻見她已消失在門內……
天,即便喊住了她,他又能說什麼呢?只好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想。
於是,他又繞到黃玫瑰的住處,向她透露這一切。黃玫瑰聽在耳裡,原本灰暗的心情頓時明亮了起來,看來老天還是眷顧她的。
蘇葵拿起電話,瞪著陳子桐的電話號碼,好幾次想打,卻在按了前兩個號碼後就立刻收手。
她沒勇氣,她真的沒有勇氣,就不知道他昨晚是不是生她的氣,而自己又多事的說錯什麼嗎?
放下電話,她打算前往小修的花店看看,或許看看那些動人的花草,會讓她的心情開朗些呢!
可是一進入花店,她便接收到心蘭投射過來的提防眼神,“你怎麼又來了,我聽小修哥說,你這陣子忙約會不是嗎?還是被甩了,才想到這裡?”
蘇葵搖搖頭,才想說話又聽見她說:“這裡有我幫忙,以後你可不可以不要——”
“心蘭,你在說什麼?不是要送花嗎?還在這裡蘑菇,不怕遲到。”小修正好從裡面走出來,見她這樣對蘇葵說話,趕緊阻止了。
“討厭!”對他吐吐舌尖,心蘭便抱著花走了出去。
“不要這麼說,她是喜歡你才……才會防著我……”今天是蘇葵第一次對小修“說話”。
雖然這兩個月來她已有很大的進步,但過去她會因為不好意思,但現在她想通了,如果要持續進步,就不能有怯意,她一定要儘早學會說話技巧,免得又鬧了事。
可以想見,當小修聽她說出聲音時有多麼驚訝,還差點將手中花盆給砸了!
“你……你會說話了……”他無法控制聲音中的雀躍。
“前陣子才發現自己會發聲,可是太難聽,子桐帶我去學發音,現在才敢獻醜。”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現在你有了他,什麼都是他第一個知道。”小修無奈的一嘆。
“小修……”她不知該怎麼解釋。
他笑了笑,接著搖搖頭,“逗你的,其實只要你快樂,我就很快樂。”
“真的?”蘇葵這才放寬心。
“當然了。”小修也回她一笑。這時門外突然出現一位女客,他趕緊說:“歡迎光臨,需要什麼花嗎?”
蘇葵一見對方是黃玫瑰,立刻站了起來,“你……找我?”
“對,能不能給個時間,我們到附近的咖啡廳坐坐?”黃玫瑰嫵媚一笑。
“可以。”蘇葵向小修點點頭後,便隨她一塊兒走出花店,而後坐上黃玫瑰的車一塊兒離開。
進入咖啡廳,雙雙坐在角落的座位。這時黃玫瑰才說:“我好像一直沒有自我介紹,我姓黃,叫黃玫瑰。”
“好美的名字。”蘇葵笑說:“其實子桐經常提起你。”
“他都怎麼說我的?”黃玫瑰心口驀地一提。
“說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蘇葵慢慢一字字說,可黃玫瑰卻洩了氣,因為這句“朋友”是她的罩門。
“你的發聲進步得很快嘛!這段路上都是子桐陪著你嗎?”黃玫瑰嫵媚地撥了撥她大波浪的長髮。
“對,是他陪著我。”
“你放心,以後他還是會一路陪著你,我也會。”黃玫瑰說著便握住她的手,
“我是子桐最要好的朋友,照顧他這麼多年,當然會一併照顧他的小妹。”
“小妹?!”蘇葵不明白。
“你還不知道?昨天你不是把你的美人魚項鍊拿給他看嗎?這就是線索,證明了你是他失散多年的小妹子馨。因為這項鍊當初是子桐的姑姑親手做的,正好送給他與子馨一人一條,既然你手上有,不就表示你是他妹妹子馨嗎?”
黃玫瑰的話讓蘇葵重重的震住了,完全忘了該有的反應……心裡只有一個問號——
她和子桐是兄妹?她和子桐是兄妹?
“怎麼了?你還不知道!他昨晚發現時沒告訴你嗎?他呀!可是悶得到我住的地方傾吐了一晚。”她風情萬種地瞅著蘇葵,“我該叫你子馨吧!我真沒想到你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
“不……不是,我不是……”她慌張的站了起來。
“別這樣,旁人看了可是很失禮的喔!”黃玫瑰將她重新壓回椅子上,“聽我說,當子桐的妹妹很幸福,他絕對會是位好大哥。”
“不要……不要……我不要做他的妹妹……”蘇葵心底是又慌又亂,她望著黃玫瑰那張笑臉,突然覺得好刺眼,“一定不是的,這一定是場誤會……我……我跟子桐相愛呀!”
“相愛就能罔顧兄妹的事實?”她扯出一抹笑。
蘇葵捂著嘴,心口悶得都快窒息了,於是連咖啡都還沒端來就奔了出去。攔了輛計程車本想去找子桐,可她終究沒有勇氣,就怕它是事實。
最後,她選擇回家,徹底躲藏。
一到家,應門的正是連玉琳,蘇葵一見到媽咪,更是迫不及待的撲進她懷裡,“媽……媽咪……”
“怎麼了?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了?”連玉琳見她這樣,一顆心吊得老高。
“我跟子桐不是兄妹……不是兄妹……一定不是……”她哭得像個淚人兒,連嗓音都抽噎了。
“兄妹?!這是怎麼回事?”連玉琳也錯愕不已。
“這……項鍊,美人魚……子桐也有……”她心頭慌得直打顫,竟開始語無倫次了起來。
“我還是聽不懂,這到底是?”連玉琳還想多問點,門鈴正好響了。她先安撫蘇葵坐下再去開門,門外出現的人正是陳立德。
“你好,我是子桐的父親,想見見蘇葵。”他有禮地說。
屋裡的蘇葵一怔,緊跟著接受到連玉琳詢問的眼神,遲疑了一會兒,她還是點點頭,願意面對一切。
連玉琳與陳立德談過之後,知道子馨失蹤在下雨天,而孤兒院的院長也曾說過,發現蘇葵的時候也是在下雨天,這麼說來,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了。
“我是輾轉問過不少人,還偷看子桐的抽屜才知道你住這兒,呃……我不知我是該喊你蘇葵,還是子馨,可是爸爸真的很想你。”陳立德既心酸又動容地說。
“陳先生,雖然所有證據都證明小葵極可能是您女兒,但是還不能百分之百確定,請您先別與她父女相稱,這樣她的壓力太大了。”連玉琳抱緊發抖的蘇葵,心疼的提議道。
她不是保守的人,自然贊同她認祖歸宗,可這事急不得呀!
“她就是我女兒,你要我怎麼等呢?”陳立德直揪著心說。
“我正好在醫院上班,我建議做個DNA鑑定。”連玉琳說。
“那是什麼?”陳立德皺起眉。
“一種遺傳基因的鑑定,如果一切吻合,她是你女兒便是毋庸置疑的。”連玉琳很仔細地做著解釋。
“那什麼時候可以做?”陳立德心急地問。
“嗯……得排時間,不過這個我可以負責,直接在我上班的醫院做就行。對了,我忘了自我介紹,我正好是主攻遺傳性疾病的醫生。”
“哦……醫生呀!真好,子桐早有資格當醫生了,可就是不肯讓我如願。”說起這個他就氣。
“不要……不要逼他……”蘇葵說出自他到來後的第一句話。
“你說什麼?”能再次聽到她的聲音,陳立德心都痛了。
“不要逼子桐,讓他自由發揮好不好?”蘇葵的話讓他好為難,可這是失散多年的女兒第一個要求,他怎好說不呢!
“不管他是不是我哥哥,我都希望他快樂……我想您也一樣……”蘇葵真切的話語不禁感動了他。
他點點頭說:“唉!其實我也管不了他了,嘔嘔氣只是讓自己痛快點,算了算了。”
“謝謝……謝謝……”蘇葵咬咬唇,笑了出來,可以想見無論她心裡有多苦,卻還是處處為陳子桐著想。
“可不可以,我可不可以有個請求?”陳立德抓抓頭髮又搔搔腦後,一副不好意思開口的模樣。
“陳先生,你說。”連玉琳客氣一笑。
“我今天一早去市場買了些菜,希望能請子——爰爬Y頓飯。”陳立德多想能再盡一份做父親的責任與義務。
“我是沒意見,但在還沒證實小葵的身分前,你還是喊她小葵吧!這樣她會習慣點,也親切些。”連玉琳轉向蘇葵,“我不勉強,一切看你自己的意思。”
蘇葵看向陳立德那雙殷殷期盼的眼神,如果他不是子桐的父親該有多好,她……她真的好渴望與親生父母相遇。
禁不住內心的感動,她點點頭,“好……我願意。”
“真的?那太好了……太好了……”陳立德激動的都淌下老淚來。
連玉琳拍拍她的肩,“一切順其自然吧!好,反正我正好要去醫院,先載你們回去吧!”
“謝謝,謝謝。”陳立德直道謝著。
蘇葵看在眼中,心底千迴百轉,多希望這真是場美麗的誤會。
第二次來到陳家,前後只相差一天,卻是兩樣心情。
她看著屋子四周,似乎想從裡頭找到一點過去的印象,“您……您一直都住在這裡嗎?我的意思是在子馨失蹤之前也住這兒?”
“沒錯,我不敢搬,就怕她找不到我們。”一進家門,陳立德便走進廚房忙著。
蘇葵也跟著進去,幫著他一塊兒做,“那隔壁那間音樂教室呢?”
“那是這幾年才蓋好的,我過去是個那凱西的喇叭手,也學過電子琴,平常就教教社區裡的孩子玩玩琴打發時間。”
“您……您也是學音樂的?”蘇葵張大眸,感到好意外。
“噯,沒錯。”他不好意思點點頭。
“小喇叭!”她眸子一轉,“我能聽嗎?我好想聽……”
“這……”陳立德為難地放下菜刀。
蘇葵這才發現自己失禮了,“對……對不起……我只是想聽,沒想到造成您的不悅,對不起……”
“別這麼說,子馨……不,小葵,我也很想吹給你聽,可是……太久沒吹了,就怕只剩下噪音。v
“不會,如果……如果您願意,我會很開心……很開心的。”她甜甜一笑。
“真的?”陳立德不想讓她失望。
“當然是真的。”她很篤定的點點頭。
“好,那你跟我來。”於是蘇葵隨著陳立德爬上樓梯直到頂樓陽臺。他又對她說:“你在這裡等一下。”
“好。”
陳立德匆匆下樓,沒多久便抱著一支小喇叭上來。蘇葵見狀,立刻找了張板凳坐下,神情滿是期待。
他尷尬一笑,轉過身,看著遠處山頭舒捲的雲朵,慢慢吹出最心愛的曲子……
這曲調裡有著那凱西時代的演歌味道,對於年輕的蘇葵而言,是種新鮮的接觸,聽得她好痴迷……
這時候騎機車回到家的陳子桐,才卸下安全帽就聽見這首喇叭演奏曲……突然,湧上心頭的是那離他好遠、好久的回憶。
“是老爸!”他意外地將車子一停下就直衝上樓,站在陽臺入口看著老爸那副渾然忘我的神情時,陳子桐的淚水竟然不知不覺的滑落下來……
坐在一旁的蘇葵閉上眼,專心聆聽,專注得都沒發現陳子桐已在一旁駐足良久。
一曲吹罷,陳立德拿下喇叭,卻早已老淚盈眶,而蘇葵見了,卻有著同樣心酸的感動。
“好……好棒……我能不能再聽一曲?”
“你這孩子,真的想聽?”陳立德還真拿她沒轍。
“很好聽,我想聽。”蘇葵用力點點頭。
“好吧!就再一曲。”陳立德閉眼想了一下,讓自己的情緒慢慢回到過去那凱西的情境中,緩緩吹奏出另一首當時膾炙人口的歌曲。
陳子桐慢慢走過去,坐在蘇葵身旁,她嚇了一跳,才要開口,就見他比出“噤聲”的手勢。她點點頭,回頭靜靜地聆聽、欣賞著。
“這樣應該夠了吧!唉……太久沒吹了,技術差了太多。”陳立德回頭,卻驚見陳子桐也坐在那兒。
“爸,寶刀未老喔!如果您願意,我真想招攬您來我們樂團。”陳子桐站起走向父親。
陳立德皺起鼻一哼,“少來了,誰希罕。”
“我希望有一天能聽見您和……和……”蘇葵看向子桐,頓時不知該怎麼稱呼他,“子桐的合奏。”
陳子桐亦看向她,眸底默默含情,但同樣的,很多話他卻不知該如何表達。
對了,她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是老爸已經告訴她……
“爸,您說了?”他猛地抬頭問道。
“她已經知道了,我去煮飯。”說著,陳立德就先離開。
陳子桐倚在欄杆,深吸口氣,“我一點兒都不想成為你的大哥。”
“我也是。”她苦笑,“但如果真的是,那也無法逃避,剛……剛知道的時候,我以為是世界末日了。”
“小葵。”他忽而轉身,用力抱住她,“我們當成什麼都沒發生過,我們遠離這裡,好不好?”
她貼著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聲,含著淚笑說:“傻瓜,你捨棄得了你父親、樂團和你本來該過的人生?”
“我!我只掛念我父親,其他的倒是無所謂。”他揉著眉心。
“子桐……”她緊握住他的手,“不知道為什麼……看你、看你父親,聽他吹喇叭,一點兒都沒有喚起我的童年記憶,或許是弄錯了。”
“弄錯,可是你有那美人魚——啊!”
陳子桐像是想到什麼猛地一喊,“你以前是不是曾到山裡玩,遇到一個小男孩,是他把墜子送你的?”
他張大眸子,直探究著她的小臉,可惜當時年紀小,記憶太模糊了。不過,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的緣分,才讓他們在這麼多年之後再度重逢。
蘇葵搖搖頭,“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你的意思是,我們可能小時候見過面?”
“有可能,希望是這個可能。”他痛苦地捂著臉。
“我媽咪已打算安排時間讓我和陳B伯去驗DNA,到時候一切就會真相大白,我會祈求老天,讓我們願望成真。”她對著他柔媚一笑,雖然表面平靜,可心底的忐忑可不比他少。
“我一定會祈禱的。”他點點頭,“現在唯一的好處是我爸把你當女兒,待你可好了,即便你不是我妹妹子馨,我想他給你的這份愛也不會收回來了。”
“我知道,陳伯伯是真的對我好。”她笑著點點頭,“走吧!我得去廚房幫忙。”
雙雙並肩轉下樓,緊接著是一場非常溫馨的飯局,讓蘇葵感受到另一種沁心甜蜜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