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方的高手親自出擊,傳鷹頓陷險境。
攻來的長槍在一個色目人手中揮舞,此人五短身材,精悍之極,一
支長槍刺掃之間,勁氣飛旋。
另一蒙古大漢形相威猛,瞧模樣乃勇不畏死之士,兩柄各重上百斤
的大斧,在他手中使出來輕如無物,手法細膩之極,使人在心理上已感到
難以對抗。
傳鷹知道這兩人均是敵方好手的頂尖人物,雖未及卓和和畢夜驚之
輩,比之白刃天卻是大致相若,容或只差一線,但今次兩人已有白刃天作
前車之鑑,自己真力又大為損耗,故兩人雖被自己的刀法攻得左支右絀,
一時叄刻還未能殺敵脫身。
突然間殺氣撲面而來,卓和一對鐵,迎面攻至,傳鷹頓陷苦戰,
剛才一路殺來,祁碧芍並不成為一個問題,在這等高手交鋒下,傳鷹被人
利用她來加以牽制,形勢立轉危殆。
傳鷹肩頭鮮血飛濺,被一個在旁虎硯眈眈的瘦削漢人,一矛建功。
在場蒙人一齊喝采,這還是傳鷹第一次受傷,傷勢雖無甚大礙,對
蒙方士氣,卻有極大激勵作用。
傳鷹一聲長嘯,決意全力突圍,暗吸口氣,長刀迅速劈出,這幾
刀在空中劃出美麗的線條,在旁觀者眼內刀法優美自然,但在場與傳鷹血
戰的四大蒙方高手眼中,長刀在兵器的空隙間穿行無阻,自己便像赤手空
拳一樣,手中兵器絲毫起不了阻擋的作用。
首先是那使長矛偷襲的漢人慘叫一聲,胸前鮮血四射,當場倒斃,
跟著使雙斧的蒙古大漢右手齊肘而斷,使長槍的色目人的斗大頭顱,整個
飛上丈許的高空,斷頸處噴出一股鮮血,直達兩丈開外。只有卓和功力最
高,迅速退入蒙軍人叢裡,避過此劫。
傳鷹再殺入蒙軍中,全身已呈乏力,暗幸方才一刀,鎮住蒙方高
手,一時間沒有人敢跟來。
傳鷹迅速移近最接近的那所民房,心想只要闖入民居,自己雖可利
用房屋免受蒙軍波浪式的進攻,但對蒙方高手攻擊自己,反更為有利,況
且對方有個技藝驚人的神箭手在高處虎視眈眈,極可能成為致命的因素,
形勢於己大為不利。
傳鷹殺至那民房的大門前,當下使出刀法,迫開身邊蒙兵,一腳震
開大門,衝了進去。
轟天動地的一聲大喝,門內前院的天井站了十數個蒙古大漢,全體
精赤上身,運氣揚聲,把手上的鐵矛,像十多道閃電一樣向傳鷹擲來。十
多個人動作一致,喝聲一致,便如一人大喝般,同時擲出十多支長矛。
每一支長矛,貫注了每一名壯漢全身之力,即使以傳鷹的蓋世武
功,也不敢硬攖其鋒銳,何況在這力戰身疲之時,他卻又勢不能退後,皆
因背後蒙軍如狼似虎,高手如林。
傳鷹當機立斷,在長矛襲體前一瞬.往橫急移,貼著牆的內圍迅速
滑翔,全部長矛均告落空。
這一下移動純靠一口真氣,傳鷹一陣心跳,知是真氣耗盡的先兆,
其實若非他在戰神圖錄悟得陰陽互易.循環不息的大法,早已在白堤處力
盡而亡。
傳鷹本來是要向這十數個矛手進攻,使他們沒有機會作第二輪投
擲,但真氣運轉不靈,只好提氣踢開一道側門閃了進去。
這次反而給了他有喘息的機會。
原來十幾個矛手後湧出無數手持鐵盾穿有重甲的刀斧手,這等戰士
最擅堅守,正是針對傳鷹不能再消耗內力的缺點,但在室內,卻是難以發
揮所長。傳鷹這一避,剛好躲過這批重甲手的鋒銳。
傳鷹穿門入室,門內是個偏廳,佈滿瞭如狼似虎的蒙古悍兵,見他
進來,不顧生死的撲至。
傳鷹提氣躍上屋樑,嘩啦一聲,撞破屋頂,跳了上去。
只見一彎明月之下,一人提矛卓立,身穿蒙古皇服,赫然是蒙古叄
大高手之一的思漢飛。
思漢飛道:“傳兄今日能闖至此處,足可名留史冊,本人也來湊
興,何不先放下背後美人,如此月夜之下,你我一決雌雄,豈不痛快。”
傳鷹哈哈一笑道:“這又有何不可?”緩緩解開身上長索,一邊運
功內視,知道自己接近油盡燈枯的階段,這一戰實是有敗無勝。
傳鷹將祁碧芍慢慢放好,只見她一雙美目,深如大海,內中貫注深
刻無邊的感情,好像要在一注目間,完全傳達給自己。兩人其實整晚共進
共退,出生入死,到現在才是第一次正式照面。傳鷹泛起刻骨銘心的感
覺,實在不捨得讓這動人的女子離開自己。
祁碧芍經傳鷹輸入內力,加上自己本人一番調息之後,幾乎盡復過
來,她遵照傳鷹吩咐,依然假裝軟弱無力的樣兒。
她現在成了他最後一著棋子。
傳鷹提刀立在屋脊上,下面火把密佈,附近幾個屋頂,稀稀疏疏站
滿了卓和、畢夜驚等高手級人物。
整個湖畔民房區域,給照得明如白晝,思漢飛負矛而立,雄偉如
山,確是大家風範。
思漢飛道:“傳兄人中之龍,為我生平僅見,可惜各為其主,不能
握手言歡,確乃人間憾事。”
傳鷹一邊藉機調息,一邊道:“思先生這等情形下,仍給傳某放手
一搏的機會,傳某甚為感激。”
思漢飛道,“若不能與傳兄一較高下,本人豈能心息,誓將成終生
憾事。”
他見傳鷹絕口不提力戰在前,自己挑戰在後,佔了莫大便宜,使自
己更有顏面,足見傳鷹廣闊的胸襟。傳鷹雖在這等生死關頭,依然予人滿
不在乎的印象。
思漢飛長矛在頭頂揮舞出萬道光芒,在火光閃耀下,忽又化成一
矛,橫在胸前。
傳鷹放開雜念,輕提厚背力,遙指兩丈外的思漢飛。
天地忽然陷入一片肅殺之中,雖是夏末秋初時分,卻彷似嚴冬忽
至。
四周圍著上萬的蒙古精兵,卻聽不到絲毫聲音,只有火把的松油給
燒得劈啪作響。
在這千鈞一髮之時,一把雄壯的聲音在十丈許外一個屋脊響起道:
“傳兄弟別來無恙。”
隨著聲音,一名神熊威猛的壯漢在屋脊出現,展開手中雙,擋者
披靡,原本佈滿屋頂的蒙兵紛紛跌下街上,一片混亂。
就在這時,一聲慘叫下,一個高大的蒙人在左邊高樓直跌下來,隨
他同時下墮的還有一把大弓。然後高樓現出一個高瘦的身形,手執雙尖長
矛,竟是矛宗直力行。
跌下來的,正是顏烈射。
傳鷹內心歡呼一聲,除去此君,便如去其眼中之刺,此人箭術蓋
世,對自己逃走有莫大的威脅。
直力行立於高樓之上,夜風把他的衣衫颳得獵獵作響,腳下七八丈
處顏烈射伏街頭,心下百感交集。能為好友韓公度報卻一箭之仇,仍是
大快。
“當!”一聲大震,碧空晴電疾的身形掠空而過,直往傳鷹所立的
屋脊撲來,卓和躍上半空迎擊,半空中相擊,碧空晴繼續撲來,卓和
斜向下墮,顯然吃丁暗虧。
碧空晴的武功比之當日驚雁宮之役時,又更上一層樓。
蒙方高手,紛紛攔截。
傳鷹大喝一聲,長刀緩緩向思漢飛畫去,附近的氣流隨刀勢逐漸加
強旋轉式的對流,壓力驟增。
思漢飛長矛虛刺,化去長刀帶起的氣流,心下奇怪,因為傳鷹這種
打法最是耗力,以傳鷹目前的狀態,更是不宜,傳鷹此舉,無疑自殺。
思漢飛感到刀氣愈來愈凝聚,傳鷹這一刀,達到天地人合一的境
界,全無痕跡,自己除了後退避其鋒銳外,實再無他法。這後退亦是大有
學問,必需封死敵人的下著變化,否則敵人受氣機帶動乘勢前擊,自己勢
將難逃即場敗亡的命運。
傳鷹一刀去勢未盡,突然一聲長嘯。
躺著不動的祁碧芍從屋邊一躍而前,傳鷹向後急退,剛好退到躍高
的祁碧芍腳下,雙掌齊拍,全力擊在祁碧芍腳下。
祁碧芍像一隻紅色小鳥般沖天飛起,越過蒙軍成的人牆,直向二
十丈外的黑夜投去,轉瞬不見。
傳鷹橫刀立在屋邊,狀如天神。
思漢飛正要撲前,剛才傳鷹那一刀帶起的刀氣,有若實質,久久不
去,自己便如和一個隱形的刀客決鬥,難作寸進,心下駭然。
就在這時,碧空晴躍落屋背,雙橫胸,擋在傳鷹之前,一陣大
笑。
蒙方高手之眾,竟然攔他不住。
傳鷹暗呼碧空晴你來得及時,原來他油盡燈枯,幾乎連站直身體也
感到困難。碧空晴語聲傳來道:“田過客即將出現,你務要隨他而去,這
處讓我倆應付。”
思漢飛正要發言,直力行在高樓上暴喝道:“畢夜驚,你有種便與
直某在這樓上決一死戰。”
畢夜驚一聲長嘯,隔著屋頂向思漢飛躬身道:“思皇爺!畢某
受你禮遇一生,無任感激,但望能賜準畢某與此人單打獨鬥,則畢某再無
憾事。”
思漢飛略一沉吟道:“畢老師必能殺敵取勝,謹此先賀。”
蒙人最重英雄,若畢夜驚縮頭不出,實再無他容身之地,思漢飛不
能不答應。
畢夜驚掠起撲往高樓,眾人一齊喝采,才知此老陰沉之極,平日總
收起幾分功夫,保留實力。
直力行一代宗師,連忙退至一角,絲毫不佔畢夜驚陣腳未穩的便
宜。
畢夜驚展開架式,雙爪遙罩直力行,一時成對峙之局。
卓和突然厲喝道:“傳鷹!剛才祁碧芍是否帶走了嶽冊?”這一句
話立時轟動全場,使人覺得路轉峰迴,摸不著頭腦。
傳鷹沉聲道:“一點不錯,傳某終不負韓公度大俠之託,已成功將
嶽冊由祁女俠交予龍尊義。”
全場登時譁然,有人估到傳鷹必已先將嶽冊覓地收藏,只要他將藏
冊之所,告之祁碧芍,再由祁碧芍告知龍尊義,便大功告成。
思漢飛仰天長笑道:“儘管有神兵利器,若用者不得其人,施行不
得其法,神兵利器,與廢物何異?宋室百年積弱,氣數已盡,我大蒙如日
中天,縱橫千萬裡,未嘗一敗,亂臣賊子何足道哉?”
卓和把握時機,將這番話用蒙古話大聲向四周密佈的蒙兵講了一
遍,眾蒙人一齊歡呼喝采,聲震屋瓦,天地色變。
思漢飛寥寥數語,爭回失去嶽冊的聲威。
碧空晴和傳鷹對思漢飛的氣度頗為心折,兩人英雄了得,並不會因
與思漢飛對立而故意貶低他。
這時街上傳來一陣呼喝,蒙人立即亂成一團,原來是十幾只蠻牛,
拖著一輛烈焰沖天的牛車,以驚人的速度,從長街的一端,直向傳鷹和碧
空晴立足的屋脊下狂衝而來,牛車上放滿木材,倒滿松油,火勢強猛,聲
勢駭人。
一名胖子執著一柄長約叄丈的大旗,在急奔的牛背上來回縱躍,揮
舞得虎虎生風,擋路者無不給他撞得東倒西歪。牛身上雖插有長箭,但牛
群受傷後更是瘋狂.將蒙人撞得倒飛而起。
田過客這一手漂亮之極。
轉瞬間,狂牛和牛車衝破了蒙軍的重圍,來到傳、碧二人腳下。
碧空晴一掌拍在傳鷹後,跟著反手一,把攻來的思漢飛掃開。
傳鷹只覺碧空晴掌上傳來一股大力,整個人凌空撲出,一直躍至離
田過客還有兩丈許遠,其勢已盡,急往下跌,傳鷹渾身乏力,暗叫我命休
矣。
田過客大喝一聲,大旗捲來,接過傳鷹,連旗帶人,衝破了蒙人的
鐵筒般的圍困,帶著滿天火焰,望西逃去。
蒙方高手卓和等紛紛追去。
田過客把傳鷹放在一隻狂牛的背上,他心知逃過蒙軍容易,要甩掉
卓和等高手,卻是絕無可能。
田過客躍下街心,十多名以卓和為首的高手已在十丈外迅速追來,
田過客耳中聽到牛車帶著傳鷹奔去足音,當下稍覺安心,一揮手中大旗,
決意死守此地。
碧空晴和思漢飛兩人的形勢亦是幹鈞一發。
思漢飛似乎半點也不把傳鷹的逸走放在心上,一振手中長矛,長笑
道:“能與碧兄一決高下,亦是人生快事。”
碧空晴發髯根根直豎,把氣功運至極盡,腰背俯前,雙反而收
後,喝道:“思兄名列蒙古叄大高手,不知可有膽量與本人單打獨鬥,否
則我將全力突圍。”
思漢飛暗贊碧空晴,這人看來豪邁不羈,其實思考細密。因為即管
他能戰勝思漢飛,亦必然元氣大傷,目下蒙人千軍萬馬,兼之高手如雲,
他如何能闖出重圍.所以思漢飛若不許下諾言,碧空晴唯有趁現在的最佳
狀態下,拚命逃走。
思漢飛乃不世之雄,斷然道:“碧兄無論勝敗,只要不是當場敗
亡,我以蒙古大汗之名,保證無一人攔阻你。”
他不說以思漢飛之名,而說蒙古大汗,是怕不幸他落敗身亡,蒙人
情急違命,顯示出他的自負和誠意。
思漢飛又以蒙語向四周的蒙人說了一次。
碧空晴暗暗心折。
思漢飛長矛緩緩划動,生出一股股利如刀刃的氣流。
碧空晴一聲暴喝,轟動全場。
四周傳來瓦碎的聲音,可見這一喝之威。
思漢飛在他第二聲暴喝前,長矛飛刺。
這一矛像波浪般起伏標前,每一次沉下,每一下冒起,矛勢反而更
趨緩慢。沒有人再覺得那是一支死物的鋼矛,而是像條有生命的毒龍,隨
著無形的滔天巨浪,一起一伏向兩丈外的碧空晴撲攫而去。
高樓上的直力行和畢夜驚則是全無聲色,便像溶入了黑夜裡。
遠方傳鷹逸去的方向,隱約傳來激烈的惡鬥聲,田過客已與敵人動
上了手。
思碧兩人立身的屋頂下,站滿手持火把的蒙人,火光劈啪燒閃。
碧空晴閉上雙目,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在感覺長矛擊來的路線。
到長矛離開他只有六尺時,矛勢更緩,但帶起的勁風,卻摧得他的
頭髮和衣衫向後飄飛,驚人的壓力,更使他呼吸不暢。
碧空晴又大聲暴喝,名震天下的雙絕,趁彈前之勢,幾乎不分先
後痛擊在矛尖上,然後整個人借勢彈開。
思漢飛雙腕一震再震,碧空晴這兩下重擊一剛一柔,恰好把他的力
道化去,再向後彈起,避過了他借勢以矛尾揮打的後著變化。這確是了不
起的對手。
思漢飛不進反退,恰好這時碧空晴回撲而來,剎那間,矛重重互
擊了數百下。
四周旋起激烈的氣流,屋頂上的碎瓦不時激飛半天。
明月下,龍虎爭鋒。
高樓上的直力行和畢夜驚,也到了生死立決的邊緣。
兩人雙目如鷹隼般凝視對方。
直力行卓立不動,著名的雙尖矛以右手收在身後,一截在頭頂露了
出來,另一隻手作刺劈狀,遙指高樓另一邊的畢夜驚。
畢夜驚不斷運轉體內真氣,兩手屈曲成爪,一上一下,準備全力的
一擊。
這兩人因韓公度的死亡,結下了不可解的深仇。
畢夜驚一聲長嘯,終於結束冗長的對峙,作破釜沉舟的一擊。
他躍往高樓的上空,雙爪化拳,痛擊在下的直力行。
直力行背後的雙尖矛彈飛半空,出萬道白光。
畢夜驚嘿然一笑,拳化為刀,向矛尖削去。他的手上功夫有超過六
十年的功力,確是非同小可。
倏地矛影消去,變成一道白光,向畢夜驚腰腹處插來。
畢夜驚大奇,直力行這下不是頂門大露嗎?不過此刻豈容多想,腰
勁猛運,整個人再凌空彈起,變成頭上腳下,避過矛尖,兩手化拳,向直
力行頂門重擊而下。
直力行仰起長臉,當畢夜驚看到他眼內堅決的神色,心中駭然大震
時,已來不及改變即將發生在他兩人身上的命運。
雙尖矛斷開。
變成兩支短矛。
直力行整個人炮彈般躍起,頭頂撞上畢夜驚的鐵拳。
畢夜驚雙拳痛擊在直力行頭上,聽到他頭骨碎裂的聲音。同一時間
他頭顱兩邊椎心鑽肺般狂痛,直力行撞上他雙拳的同時,舉手把雙矛左右
插入他的頭內。
畢夜驚明白了,直力行自知今夜必死,找了他來陪行,那是他一生
中最後一個思想。
高樓上一聲狂嘶兩個人形翻滾而下。
蓬!蓬!兩人齊齊掉在街心。
兩大高手同歸於盡。
碧空晴連嘆息思想的時間也沒有,思漢飛的長矛在兩丈外的屋頂幻
變無常,準備驚天動地的最後一擊。
長矛開始向自己推來。
他又感到長矛帶起的驚人壓力。
那邊廂的思漢飛收攝心神。
他就是長矛,長矛就是他。
再也分不出彼此。
碧空晴的武技比他想像還要高明強大,絕對可以代替橫刀頭陀的位
置。
他蒙古國勢如中天,水漲船高,出了魔宗蒙赤行、國師八師巴和
他思漢飛,正是上應天理,但不解的是宋朝覆亡在即,居然仍能冒出了像
傳鷹和碧空晴這兩位絕世豪雄,令人費解。
何況尚有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無上宗師令東來。
遠方的碧空晴發出一下低吟,初時微細難聞,彷似來自十八層地獄
之下,倏忽後佔據了整個天地。
思漢飛像在狂風呼號中,逆流而上,他知道碧空晴已把他獨門的氣
功,溶入嘯聲裡,向自己展開最狂猛的硬攻,自己的心靈稍露空隙,,立時
受制,現出破綻。
兩人到了決一雌雄的最後關頭。
碧空晴雙向刺來的長矛緩緩擊出。
矛和以奇怪的緩慢速度不斷接近。
又似乎快若奔雷。
雙方都清楚對方的意向。
矛和都變成了有性格有感情有志向的異物。
兩人同時發覺了一件事,驚駭莫名。
就是照目前的發展,當長矛貫穿碧空晴的胸膛時,恰是雙擊碎思
漢飛頭顱的一刻。
沒有人敢作少許改變,氣勢和速度已伸展到極盡,任何一丁點的變
異,只會加速對手的速度,增強敵人的氣勢。
此消彼長。
無論願意與否。
箭已是在弓弦上。
兩大高手一步一步走向同歸於盡的末路。
在這生死的邊緣。
碧空晴悶哼一聲,硬生生把雙收回,一個倒翻向後。
在思漢飛的全力攻擊下,這樣化攻為守,不啻自殺。
思漢飛一聲長嘯,不進反退,把長矛收於身後。
碧空晴長笑道:“思兄果為真英雄。”
思漢飛微笑道:“碧兄以身試法,臨崖勒馬,免去我們同歸於盡的
絕路,思某豈能負起不義之名,乘危出手。”
碧空晴道:“這一仗還要繼續否?”
思漢飛豪情萬丈道:“這一仗作和論,碧兄可隨意離去,不過,下
次再見時,思某必然不擇手段,務求置碧兄於死地。”他已知道碧空晴的
可怕,再不會給他公平拚鬥的機會。
碧空晴見他絲毫不虛偽作態,一連叫了幾聲好,眼睛轉往直力行伏
之處,口中卻道:“未知田過客和傳鷹生死如何?”
卓和的聲音在右手的屋頂響起道:“田兄不幸戰死,傳鷹已經逃去
無蹤,碧兄可放下一件心事。”
碧空晴悲嘯一聲,越過屋頂,消失在黑暗裡,果然沒有一個蒙人攔
阻。
思漢飛仰望天上明月,心想,真正最可怕的敵手,還是要數傳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