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蟆人來勢很兇,但退勢也很怪,簡直讓青丘人弄不懂。
花蟆人的七彩花蟆並不敢進入青丘國的範圍之中,就是因為青丘國中所種的那些密密的花草,使得毒蟲之類的東西根本不敢越雷池半步。
這種花草乃是毒蟲的剋星,散發出一種讓毒蟲惟恐避之不及的氣味,這也是為何青丘國生在這死亡沼澤之中而不具毒蟲的原因。不過,青丘人也絕不敢在夜間追襲花蟆人,便是在白天也是謹而慎之。沒有人會比花蟆人更會在沼澤之中潛行匿跡,那會是極為致命的伏殺方式,是以青丘人一般不會追襲花蟆人,也不會主動攻擊花蟆人。當然,花蟆人想在青丘國占上多大的便宜那也是不可能的。
這之間的對抗幾乎持續到天亮,雙方都有些傷亡,到最後,丘犍連花蟆人的來意都沒有弄清楚,只能猜測這其中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吸血鬼的死和另一名殺手的死,這才使得花蟆人大動干戈。
花蟆族與青丘國是兩大宿敵,兩族之間的鬥爭似乎持續了數十年,抑或更久,直到今日,這種局面依然存在著。
軒轅和跂燕走了,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離開青丘國的。丘犍遺憾的是竟雙手將美人兒送給了軒轅。跂燕本來可以是他的人,因為跂燕親口答允過他,甚至表示對他有極大的好感,而且只要丘犍答應送軒轅安全去君子國就可以,丘犍自然歡喜。
的確,跂燕有著足以讓青丘國所有男女傾倒的魅力。自第一眼看到跂燕,丘犍便深深地為之震撼,也難得跂燕竟表示對他有好感。雖然丘犍不否認為迫切得到跂燕而用了一點點手段,也許,這是有些卑鄙,可是也並沒有軒轅所想象的那般卑鄙。是以,他對軒轅的罵話難以釋懷,此刻跂燕又回到軒轅的身邊,這是因為他沒有料到軒轅竟擁有如此可怕的武功,在青丘國中,根本就找不到對手。
丘犍還有些不明白的,那便是為何跂燕竟會以他將軒轅安全送到君子國為下嫁條件。以軒轅的武功,何需別人護送?他不去護送別人已經是很好了,是以丘犍有些不明白。
此刻,丘犍早已自花蟆人的爭鬥之中回過神來,只是他又陷入了軒轅和跂燕的記憶之中。他想到軒轅的武功招式,想到軒轅的每一舉一動。那玄奧而詭異的步法以及變幻莫測的手法,想到軒轅每一擊之中所隱含的氣勢……他不明白軒轅如此年輕怎會擁有如此可怕的功力?究竟是什麼人?跂燕又是來自什麼部落呢?
丘犍身子一震,他竟還忽視了跂燕是來自哪一族哪一部落的,他居然忘了問這個很重要的問題,這不能說不是一個失誤。或許軒轅說得很難,他的定力真的是不夠,至少在這一點上表現得很差。的確,丘犍很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敗並不是偶然,絕對不是偶然,他應該感謝軒轅為他指出了這個很可能是致命的缺點。
“首領,軒轅說是為首領送上這份禮物。”五名劍手每人手中都提著幾顆血淋淋的人頭,這些人的頭上都有著一個共同點,那便是皆長著七彩的疙瘩。
丘犍一驚而起,有些吃驚地望著那被提入大殿的十二顆人頭,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半晌才問道:“他什麼時候送來的?”
“剛送來不久,丘富說軒轅走的時候身上受了傷。”一名劍手道。
“讓丘富進來。”丘犍道。
丘富是一個極為精壯的漢子,是負責崗哨的一名小頭目,紫膛色的臉上,配著濃濃的鬍子碴,看上去極為粗獷。
“軒轅將這些人頭交給你了?”丘犍問道。
丘富望了那堆人頭一眼,道:“軒轅說這是獻給青丘國族人的禮物,也是代表他和他的數百龍族戰士向我們表示歉意和謝意。”
“他還說了些什麼?”鬥長老也問道。
“對了,他說希望將來相見之時,能以朋友和戰友的身分去對付共同的敵人。”丘富想了想道。
“他走的時候是不是受傷了?”丘犍望著那十二顆人頭,心中有些駭然地問道,他當然認識這十二人。在長期與花蟆人交手的過程之中,他對花蟆人的高手也知之甚多,只憑這十二人臉上的七彩疙瘩便可知這些人全是花蟆人的一流好手。這十二個人無一不是花蟆族的殺手精英,雖比不上吸血鬼,但也不會相差太遠。軒轅竟能以一己之力搏殺這十二名高手,實在是讓他有些心驚,何況當時在場的也許還不止這十二個人,抑或……丘犍無法想象那是怎樣一種場面。
“是的,他走的時候,我看見他的背上仍在淌血,胸口處也有兩個掌印,我想他受的傷應該不輕。”丘富心中也生出深深的敬意,對這樣一個勇敢而強悍的對手生出敬意。
丘犍剎那間對軒轅的恨意盡去,反而似乎有些瞭解軒轅這個人了。但他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龍族戰士這個名稱,也或許是新起的一股力量。不過,他不僅是對軒轅起了好感,而且對那群未曾謀面的龍族戰士也生出了好感。
“首領,我們要不要派人去保護他們的安全?”一名劍手試探性地問道。
“不必,他是一個很自信的人,我相信他也有能力應付沼澤之中一切可能出現的危險!”鬥長老似乎對軒轅極為了解,肯定地道。
眾人不由得全都為之訝然,似乎還是第一次認識鬥長老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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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傷得的確不輕,不過,對於沼澤之中的生存並沒有太大的影響,皆因少了花蟆人的追殺。
花蟆人的損失更大,也許是真的嚐到了軒轅的可怕,也終為追殺軒轅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不僅僅是吸血鬼的死,而是因為軒轅竟在他們毫未覺察之時殺入了營地,於是花蟆營地之中平添了十二具無頭之屍,更添了二十多條孤魂野鬼,他們終於知道了軒轅野性的一面。
對於花蟆兇人,軒轅絕不會有半點憐惜,只是他不知道花蟆人的老巢在哪裡,否則他早就去找對方的晦氣了:對付殘忍的敵人,只有以更殘忍的手段去讓敵人為之顫慄。
軒轅做到了這一點,他的形象幾乎已經深深地烙在花蟆兇人的心頭——霸殺、兇狠、無情、冷酷。
這是一個反常的形象,的確,在這個充滿死亡殺機的世界中,生存的條件便是武力。
這一役,花蟆人死傷了數十名好手,當然包括被青丘人所殺的在內。這種傷亡使得花蟆人無力去追殺軒轅,因為他們所剩的高手只能用來對付青丘國人的進攻,惟一遺憾的卻是讓軒轅輕鬆地殺出重圍,還帶走了十二顆腦袋。
此時花蟆人中已有人開始後悔不該去惹軒轅這個煞星,許多人都在懷疑惹來軒轅這樣的一個對手是對還是錯。不過,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軒轅已成為花蟆人的頭號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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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的傷勢用了四天才恢復,這其實已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不過,能夠用四天的時間恢復過來也算是很值得慶幸了。若非軒轅的體質特異,只怕已經死了許多次了。
軒轅第一次領略到花蟆人那歹毒掌勁的可怕,便是軒轅這百毒不侵的軀體,居然也爛下了一層皮。如果是其他人,軒轅還真不敢想象,也許正是因為花蟆人對自己的毒掌太過自信,才並沒有派人來追殺,否則以軒轅這四天的狀況,實在是無力作出太強烈的反抗,那麼後果將難以想象。
沼澤其實也並沒有想象的那般可怖,只要處處小心,便會使危險減小到最低程度。軒轅手中的這份地圖所指示的路線顯然是經過前人摸索所得出的,在這一路上的自然危機並不多,就算有,這些危機的大概位置也標得很清楚。每到一個面臨危機出現的地方,兩人便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也就有驚無險地渡了過去。
在沼澤中,軒轅發現了巨大的毒蜂和一片毒蠍生長的死亡之地,這裡的毒蠍之多之大更是超出了軒轅的想象之外,所幸軒轅那雙皮靴是經過地蠍族蠍王用特殊藥物浸泡,毒蠍聞到氣息便四散而開,並不敢糾纏。而這一路上,更是處處可見到白森森的骨頭,有人骨、有獸骨,也有鳥禽之骨,而這些骨頭便似乎是一種危險的路標。有白骨之處便有異常的危險存在。
在許多白骨身邊,都有兵刃,也可看出這些人生前極可能是人。最讓軒轅稱奇的卻是發現一人一獸兩骨相對而坐。
獸骨之巨大讓軒轅暗暗吃驚,但他卻看不出是什麼獸,在獸骨那近三丈的骨架裡,有一柄利劍,而且有兩根骨頭斷裂的痕跡。而那人前胸肋骨有三根斷裂,很容易便讓人想象到當年人獸大戰的驚險場面,而後人獸同歸於盡的慘局。
這四天之中,軒轅和跂燕還發現了另一種讓人噁心的東西——螞蟥。
那是一種極為特別的螞蟥,比之水蛭更粗、更長,漆黑的身子便像是淤泥一般,若非幾條吸飽了鳥血變得通體發紅、粗如拇指、長達半尺的螞蟥被軒轅發現,只怕軒轅和跂燕也將成為這數不盡的“吸血鬼”的獵物。
當兩人看到一條條粗大而滑膩的螞蟥糾纏於一起,在淤泥之中蠕動的時候,軒轅和跂燕全都吐了,而他們所吐出的殘渣也很快被這些螞蟥吸得一滴不剩。
軒轅和跂燕為此好些天心情都未曾好轉,雖然他們很及時地調整了路線,但兩人只怕永遠都無法忘掉那種噁心的場面。
跂燕對軒轅的傷勢照顧得很體貼入微,但似乎很理解軒轅這樣做的動機。
兩人在這種沼澤中生存似乎也並不是很單調,至少互相有個伴,使得這一路的行程增色不少。
軒轅離開青丘國的第五天,終於看到了遠處起伏的山嶺和蒼翠的森林。
這種單調而驚險的旅程終於走到了盡頭,軒轅和跂燕都禁不住感動得跪了下來,將頭深深地埋入雙手之間,貼上冰涼的地面,以表示內心的歡喜。
“我們終於走到頭了!”跂燕激動不已地道。
“是的,我們走到盡頭了。”軒轅也無法掩飾內心的激動,一把抱緊跂燕,將之甩了兩圈,才放下,歡喜地道。
跂燕竟落出了淚水,回頭望了一眼雜草叢生、一望無垠的沼澤,仍有些心有餘悸。
軒轅此刻才深切地明白,為何人們會對這片沼澤如此畏懼,為何會稱之為死亡之界,事實上也是這樣。雖然此刻他已經順利地走了過來,但一走出沼澤,那種放鬆的感覺,只讓他有種再世為人之感。他知道,能夠走出沼澤多少有一些幸運的成分夾雜其中,因為並非每個人都很幸運地擁有一張這樣的地圖。不僅僅如此,這一路之上也有許多險死還生的情節,若非幸運的話,只怕真的很難闖出這片死亡沼澤。
任何人走過一次這樣的沼澤,自然是不想再去走第二遍,也許,這並不是死亡的負擔,而是沒有能夠承受如此大的心理壓力。這七天來,每一刻軒轅無不是繃緊神經,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去面對可能會發生的危險,連睡覺也不能安穩。沒有多少人能夠如此長時間地繃緊心神,幸虧有跂燕相伴,否則只怕連軒轅也要崩潰了,這需要有著無上的意志和毅力。
“前面走過去,應該便是君子國了!”跂燕將已經很亂的頭髮向後拂了一下,有些激動地道。
軒轅望了跂燕那沾滿了泥漿的衣服,又望了望那髒兮兮的俏臉,不由得笑了起來。
跂燕也望著模樣差不多的軒轅笑了,笑得很真誠,這七日的苦難終於過去了。
“走,我們去找河水,好好地洗他個鴛鴦浴。”軒轅一摟跂燕的小蠻腰,不懷好意地道。
跂燕一怔,一時間羞得俏臉緋紅,掙開軒轅的“魔爪”,笑道:“我可沒有說要投降哦。”
“你不是已經投降了嗎?”軒轅故作驚訝地反問道。
“此一時彼一時也!”跂燕不依不饒地道。
“我不管了,哪有這麼多計較,今天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你,乖乖地過來吧,小寶貝!”軒轅似乎是已橫下了一條心,兇巴巴地道。
跂燕一聲嬌笑,並不依軒轅的話,轉身向那山嶺的方向奔去。
“哈,還想跑,看誰快!”軒轅心懷大開,尾隨跂燕身後緩步而追,有種說不出的輕鬆和愜意,像是在剎那間得到了新生,又回到了大自然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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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已到了君子國的邊境!”敖廣恭敬地向風騷道。
“花蟆的飛鴿傳書?”風騷漫不經心地問道,配合著他面部所戴的鬼臉,有種說不出的陰森。
敖廣最怕風騷以這種語氣說話,其實,他並沒有聽風騷說過太多的話,他甚至不知道風騷長成了什麼模樣。的確,當一個人二十年未曾見過對方的面目時,的確很容易忘記那並不是很深刻的印象。
風騷的這張臉譜戴了二十多年,從那一年他沒能成為九黎王時,便一直將面目遮於面具之中,除了他的女人之外,只怕連最近的親信都沒有再見過他的容顏。其實,並沒有誰能夠證實風騷的女人能見到風騷的面目,但敖廣絕不會懷疑風騷的身分。
風騷的氣勢和每一個動作都絕對不是別人所能夠仿冒的,就是風騷不言不動,都會有一種別人難以描述的風度和氣勢。
“不錯,花蟆人並沒有能夠殺掉他!”敖廣有些無可奈何。軒轅是他見過的最可怕的對手,也是他恨得咬牙切齒的對手,可是,他所寄希望的花蟆人卻沒能實現他的願望。
“好,果然是個人物,配做本座的對手!”風騷並沒有感到太大的意外,只是很平淡地道。
敖廣不由得愣了愣,試探性地道:“要不要請出渠瘦殺手?”
風騷雙目之中閃過一絲銳利的神芒,冷望了敖廣一眼,卻沒有說話。
敖廣心頭一涼,再也不敢喘口大氣,他知道風騷這個動作便是表示不快,可是他想到軒轅的可怕,心頭又有一絲寒意。
“你只須用心去給我尋找龍歌的下落就行,我聽說最近有個叫神農的年輕人殺死了鬼方所派出的幾大高手,你不妨自這個年輕人的身上去查查,或許能夠得出龍歌的消息。不過,我警告你,這次絕不容有失!”風騷冷冷地道。
“是!”敖廣心頭卻又多了一層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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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高興?”軒轅望了望神情似乎有些憂鬱的跂燕,不解地問道。
“沒什麼。”跂燕有些勉強地笑了笑道。
“不要再騙我了,你的心神已經亂了,一走出沼澤,越接近君子國,你的心越亂,有什麼事情不可以跟我說嗎?”軒轅摟過跂燕的小蠻腰,誠懇地道。
跂燕仍似有些迴避地道:“也許,是因為有些累吧。”
軒轅不語,用力地扳過跂燕的肩頭,認真地審視著跂燕的表情,目光如電般地投入跂燕的眸子深處。
跂燕似乎很畏懼軒轅的目光,低下了頭,不與軒轅對視。
軒轅根本不容跂燕的目光稍有逃避,伸手抬起她的尖俏小下巴,以一種極為沉穩而柔和的語調道:“看著我!”
跂燕竟然閉上美眸。
“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解決的?說出來,你會輕鬆一些。”軒轅低沉地道。
跂燕突然把頭緊緊地埋入軒轅的懷中,低低地抽噎起來,同時死命地抱緊軒轅雄偉的軀體。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連軒轅也弄得不知道該怎麼辦。
半晌,軒轅才抬起跂燕那掛滿淚珠的俏臉,輕輕地吻幹她臉上的淚花,望了望遠山盡處的平原,那裡便是君子國的所在地。不知怎的,他竟有一種異常的沉重之感。
“對不起,軒轅,其實我一直都在瞞著你。”跂燕充滿無奈和苦澀地道。
軒轅沒有說話,只是拉著跂燕坐到那一片柔軟的青草上,任由身邊的跂燕扭著自己的頭臉。
跂燕順從地坐到軒轅的身邊,輕輕地嘆了口氣,沉吟半晌,才幽幽地道:“我並不只是為了陪你才會到君子國,而是有著很重要的目的。”說到這裡,跂燕不由得將頭扭向軒轅,見軒轅並沒言語。
“這次我來到君子國,便很可能再也不回去了。”跂燕似乎有著無盡的遺憾,道。
“為什麼?”軒轅大感驚訝,跂燕的話不能不讓他心生疑惑。
“因為我本身就是君子國的聖女,一個並不屬於跂踵族的人。”跂燕語破天驚地道。
“君子國的聖女?”軒轅吃驚地望著跂燕,竟感到有些好笑,事情的變化也顯得有些離奇。
“不錯,我本就是君子國的聖女。”
“那你怎會自小生長在跂踵族中?”軒轅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地反問道。一談到聖女,他便不由得記起鳳妮。
“跂踵族本是君子國的一個分支,這一點你應該知道。”跂燕淡淡地道。
“但跂踵族脫離了君子國至少有五六十年的時間,而且君子國並沒有認跂踵族……”
“你所知的並不全面,君子國並不是不認跂踵族,而是因為跂踵族丟掉了聖器,無法迴歸君子國,沒有聖器根本連沼澤也過不了。君子國當年遇到了危機,我娘便將我寄養於跂踵族中,只是希望我爺爺能在我成年之後,再行送回族中,可是沒有聖器相護,根本就無法避過沼澤之中毒蟲的襲擊,是以一直都沒有機會將我送回君子國。”跂燕似乎只是在轉述某一段典故。
“這是跂螞老族長告訴你的?”軒轅問道。
“不錯。我的父母依然在世,但只是生活在君子國中。這便是他們留給我的信物!”跂燕說著自脖子上取下軒轅曾經見過但並沒有留意的項鍊。
軒轅無言地接過項鍊,入手微沉,卻不知是何質地,在鍊墜之上是兩柄交叉的劍形圖案。一見這圖案,軒轅不由得為之一震,神色間的驚訝一閃即逝。
跂燕似也捕捉到了軒轅那一剎那間的震驚,但她卻並不明白為何軒轅會為此而如此震驚。
“這是採自首山之金煉製而成的,天下間,只有這一條,本來爺爺不想讓我戴來,但為了能見生父生母一面,我也顧不了這麼多了,我要賭上一回,而你便是我的希望……”
“那現在你成功了,也贏了,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軒轅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惆悵和失落,本來那滿腔的歡喜全都變得有些可笑了。
“不,我失敗了!”跂燕的話再一次讓軒轅驚訝,也感到不解。
“難道還有什麼不妥?”
“我安全抵達了君子國,也定能夠順利地見到我的父母,可是從此我將可能失去所有的幸福!”跂燕頓了一頓,有些痛苦地望了軒轅一眼,接著道:“在君子國中,聖女是不可以動情的,更不能愛上一個人,可我做不到,軒轅,我愛你!”
軒轅呆若木雞之時,跂燕已經再次撲入他的懷中哭泣起來,但軒轅的心中卻湧出了一絲無法理喻和明釋的無奈與酸楚。他知道跂燕並不是在說謊,但他的頭腦也有些亂,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
“你便是為這而痛苦?”軒轅深吸了一口氣,悠然地反問道。
跂燕沒有回答,只是在幽咽著,冰涼的淚水已經溼潤了軒轅的胸膛。
“魚與熊掌如果註定不能兼得的話,你便必須作出一個選擇。也許,選擇是很痛苦的,可是這便是現實,也是生活,或許這只是命運所開的一個玩笑。”軒轅有些無奈地繼續道。
“你說我該如何選擇呢?”跂燕心神無主地問道。
“一切只能見機行事了,說不定到時候你既可作聖女,也不用守什麼規矩了。”軒轅安慰道。
“那是不可能的,這是君子國曆來不變的……”
“如果你真的感到很痛苦,完全可以不表明身分,便當是一個普通的過客也同樣是可行的,如果你能夠和你爹孃商量一下,他們也不一定會真的就逼你做聖女。”軒轅淡淡地道。
“你是不知道,如果我不以聖女的身分出現,只怕你永遠都沒有機會摘到薰華草。”跂燕道。
軒轅再震,反問道:“為什麼?”
“你可知道君子國實是分自神族的一支,乃是專為鎮守薰華草而居於東山口。薰華草是絕不會讓外人所得的,這之中似乎關係到地帝女媧的秘密,我並無法得知。因此,如果外人慾得薰華草實在是難如登天!”跂燕正色道。
“難道薰華草不是在東山口隨處可見嗎?”軒轅訝然問道。
“錯了,薰華草所生之處只是在東山口極熱之地,那是一個山口之中,每隔六十年才開一花,朝生夕死,根本就是極為稀罕的東西。是以,有些人窮盡一生都不可能守得一株薰華草。”跂燕解釋道。
“你是從哪裡聽說的?”
“這是我們君子國中不是秘密的秘密,而在跂踵族卻只有我爺爺和發伯才知道,而我是自爺爺的口中所得知,而且薰華草應該是在這幾日開花。”跂燕道。
軒轅不由得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但他並不是沉思於跂燕所說的那個問題,而是突然間想起了“青雲劍宗”,想起了貳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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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負的眉頭微皺,柔水剛自共工氏趕來,帶來了數十名共工氏的好手,也帶來了一些最新的消息。
共工氏全力支持龍族戰士,這是一件極為值得欣慰之事,還有“青雲劍宗”。不過,以目前的實力,仍無法與九黎族一較長短,誰都知道,九黎族真正的實力並未真的動用,而那股實力足以給仍很脆弱的龍族戰士致命一擊。
這並不是貳負所擔心的,貳負擔心的卻是那神秘的龍歌蹤跡初現,而此刻軒轅又不在,他很難下定論如何去加入這個戰局。
其實,並沒有人真的能夠證實龍歌的具體行蹤,只是在太行山附近異軍突起了一位年輕的高手神農。
這只是一個傳聞,有人說並不是只有一位年輕的高手,而是兩位,也有人說是三位或更多,但是不管是多少,鬼方十族之中的土方十餘名高手在太行山附近全軍覆滅,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並沒有多少人知道神農的來歷,或許有人知道,但對貳負來說,這個人卻是極為陌生的,或許對於九黎人來說,這人也同樣是陌生的。是以,有人猜測,這群年輕人是龍歌的親近,是自西方返歸有熊族的龍歌前鋒高手。於是,這一路之上牽連出了許多變故。
貳負不能不參與其中,與九黎族作對當然是需要的。不過,他得依軒轅所言,保存實力,休生養息,人員根本就不能浪費,這也是在這個世道之中生存的本錢。
貳負自然曾深切地體會過人單力薄的滋味,因此,對此刻所擁有的力量自是分外的珍惜,但對於龍族戰士的訓練卻是極為嚴格的。讓貳負欣慰的是,龍族戰士的力量正在不斷地壯大之中,而龍族戰士在各自的部落中的地位也逐漸顯得重要而崇高,更引來了各自部落之中最優秀精良之人到龍族訓練營中接受訓練,使得龍族戰士多了許多的生力軍。
在龍族之中,與貳負有著同等地位的人便是葉皇,葉皇便像是軒轅的影子,同時也是因為葉皇的武功。
武功,本就是這個世道生存的本錢。此刻,龍族戰士之中的高手並不少,因此,對於龍族戰士的訓練更是得心應手,全面到位。不過,葉皇卻不得不為太行山所出現的那神農分出精力。
葉皇自然是與柔水同行,經過數月的分別,柔水再也不願與葉皇分開,是以,便去做一對同飛的鴛鴦。雖然此行也許是極為兇險,但葉皇對柔水也極為信任,認為她應有能力應付一切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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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傳,便說是跂踵族來人,送回聖女!”軒轅面對大步迎來的君子國劍手沉聲道,同時他也以最快的速度打量了一下君子城的建築形式。
君子城城門高闊,皆以石為基,看上去氣勢磅礴,但又質樸大方。
城門洞開,進出於城門內外的人皆配長劍,氣態雍容,倒真的有一些君子風範。軒轅和跂燕兩人的衣著打扮很輕易地便可分辨出其為外來之人,是以城門口的守卒才上前盤問。
軒轅並不看好這群佩劍的勇士,其實自這些人的步伐也可以看出其劍術基礎並不是真的很好,但作為一個普通的族人來說,能有這樣子也絕不算差。
軒轅的話讓守城劍士愕然,驚疑不定地望著軒轅和跂燕,半晌才不屑地一笑,道:“胡說八道,我們的聖女才回來兩天,又哪裡冒出個聖女來?你們休要到我君子國來胡鬧!”
軒轅正愕然不知如何以對的當兒,另一名劍士淡淡地道:“朋友,在這半個月之中,我們不希望看到有任何人前來搗亂,你還是走吧,否則的話,就憑你剛才那一句話,我們就可以擒殺你!”
“我是真的聖女,出了問題你們倆可敢負責!”跂燕也被兩位劍士給說得亂了心神,辯道。
“哈,小姑娘,你隨便找個人問一下,看他可否知道聖女回來的消息?”那人說到這裡頓了頓,又換了一種冷厲的口氣道:“如果你們仍要取鬧的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跂燕一時氣得臉色煞白,與軒轅相視望了一眼,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真的有這麼回事嗎?”軒轅也被這意外的消息給弄得頭大了,不由換了種口氣問道。
“我為什麼要騙你?你們給我有多遠便走多遠,趁沒有別人知道你們倆的事時走遠一些,想騙人也不用新招!”那守城的劍士態度還算是好,但也有些不耐煩。
“你……”
“我們還是走好了。”軒轅突然打斷跂燕的話道。
跂燕一時間滿腹的委屈和憤然,但軒轅既然這麼說了,她自然便不能反對,只好憤然地跟著軒轅離去。
“站住!”那守門的年長劍士突然喊道。
“什麼事?”跂燕忙轉過頭來,似乎是突然間又時來運轉,剛才只是那老劍士在說笑。
“可憐的孩子,我這裡有兩個饅頭,想來你們是餓了,想弄點吃的,你們就先拿去吃吧,以後別去騙人了。”那老劍士自懷中掏出一個包著兩個饅頭的紙包走過來,遞給軒轅道。
軒轅和跂燕心中不由得大感好笑,這劍士也許是因為見他們的衣衫已經很破亂了,還以為他們只是為了騙飯吃,但他們也不想點破,只是接過饅頭,道了聲“謝謝”,也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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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怎會這樣?”跂燕不由得有些六神無主,又自哪裡冒出一個聖女來?這可就真的是有些奇怪了,而且這顯得也太突然,太出乎人意料之外了。
那兩個守門的劍士並不是在說謊,軒轅自那些走出君子城中的君子國子民們的口中也得出了相同的結果,另外一個聖女已經先一步而到達了君子國。難道君子國會有兩個聖女?抑或是說其中有一個是假的?但誰真誰假呢?而她們扮演這場戲又是什麼目的呢?另外一個聖女又是誰呢?軒轅也不由得有些頭大,他弄不明白這之中究竟纏雜了些什麼。
“看來你這個聖女是做不成了。”軒轅不由得笑了笑道。
“那人肯定是假的。”跂燕狠狠地瞪了軒轅一眼,似有些怪他幸災樂禍的態度,斷然道。
“為何你如此肯定?”軒轅並沒有感到太多的煩惱,反問道。
“當然了,因為我才是真正的君子國聖女!”跂燕憤然道。
“哦,是,是,你才是聖女,行了吧?也許,你娘生了兩個女兒也說不定呢。”軒轅猜測道。
跂燕不語。她明白軒轅所說的話並不是沒有可能,但是這卻是一個很難接受的事實,不管怎樣,至少她要去見見生母生父,就算不當聖女也沒有什麼稀罕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怎麼去摘到薰華草?”跂燕反問道。
“只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當然是不可以強搶硬奪,我看君子國中的那麼多劍手,雖然並沒見到真正厲害的,但每人的身手應不弱,憑我一人之力如何能勝數千之眾?”軒轅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道。
“我們連城都進不了。”跂燕沒好氣地道。
軒轅自信地笑了笑道:“這很好說,進城根本就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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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進入君子城的過程很順利,軒轅和跂燕只不過弄來了兩套衣服,就很輕易地混入了城中。
君子城之中並非全都是君子國之人,還有一些外來交易的人,因此,城門口並非查得很緊,何況最初所遇到的兩個鎮守城門之人顯然已經換班。是以,軒轅和跂燕進入君子城中甚是方便。
君子城中很繁華,或許是因為君子國之中的子民好讓不爭,是以,交易者樂於來君子城。當然,像軒轅、跂燕一般自沼澤之中走來的人卻是絕對沒有。這些人多是自沼澤的另一面行來,很多為九黎族的附屬之族,也有的卻是為了避九黎族之難,而安身於君子國。
其實,君子城之中,單隻君子國人的交易量並不大,真正交易的卻是君子城附近各部落之間的交易,他們只是借君子城這個交易點而已。因為,這裡至少很安全,沒有人敢來君子國撒野,便是九黎族也不敢。
當然,九黎族的實力比君子國要強大,但若想對付君子國,惟有傾其全力,打一場慘烈的仗,最後只能換來兩敗俱傷的戰局,即使是九黎族勝,但也絕對損失不起。是以,君子國與九黎族一直都相安無事,不過,君子國距東南方向的九黎族仍有三百餘里路,這段距離也是制約兩部發生衝突的原因之一。
君子城中的貨品倒是極多,有許多軒轅往日見所未見的東西,倒是極美。有些極似河貝,但又不是,且大得多;有些形狀極怪,問了之後才知道叫海螺,是在東方大海里長出來的東西。甚至有很美很晶瑩圓潤的珠子,據說這是一種自海貝里長出來的東西,很難找到,那些人都叫它為珍珠。不過,這種大珠子很貴,竟等同於兩張虎皮的價格,讓軒轅望其興嘆。不過,看看這些玩意兒倒也長了不少見識,使得軒轅禁不住對大海生出一絲嚮往之意。
軒轅最主要的卻是要在君子城中找到一個落腳點,君子城之中專門有一塊地方是供外來交易者住宿之用。當然,若想住入此地,自然必須向君子國交上一些物品,以作宿資。抑或交易者在天黑之前出君子城,在野外宿營,這樣自然是不安全,因此,商旅們大多住在君子城中。
軒轅和跂燕因不敢直接去找君子國的女王和跂燕的父親跂通,只好也寄身於那些簡陋的竹木結構的房屋之中。不過,這樣至少已經算是安頓下來了,現在的問題卻是如何去找到那個新回來的聖女和跂通,如何去弄到薰華草。
這些當然都是有些棘手的問題,但軒轅卻不能不去面對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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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宮,位於君子城的正中心的位置。其實君子城的位置本就很奇特,這裡的地形乃是成丘陵之狀,而在城中心,便是東山。
東山並不大,方圓才近二十里。君子城地勢奇險,他們只須緊守數道關隘便足以防止大批敵人入城。在天險之地,幾乎不怎麼設防,因此,君子城極大,方圓數百里,所有的君子國子國全都在城中。若是將數道城門緊閉,完全可以成為一個與世隔絕的小國。
城內分為許多小塊,包括農田、果園、居住等各個不同的板塊,這之中本就是一片水土豐饒的地方。
軒轅的身形快若鬼魅,在夜幕的掩護下,幾乎毫無阻礙地便到了君子宮之外。他聽跂燕說過,薰華草乃是長在極熱的火山口中,而這火山口正是東山的最頂部。所謂的東山口,也即是火山口之意。(注:《山海經》有東口之山,有君子之國,其人衣冠帶劍。)
君子宮並不在東山口,而是在上山的必經之路。軒轅今日前來,並非為了去看看薰華草,而是想看看那個聖女究竟是誰,更來探聽一下君子宮中的一些情況,這些將可能關係到他今後行事的難度。
君子宮周圍的守衛似乎比較嚴密,抑或是因為聖女初回,這才加強戒備。
宮外燃著幾堆篝火,使得宮牆外一片光明,若想無聲無息地靠近宮牆倒還的確有些難,因為宮牆之上,有來回巡走的劍士。
軒轅不明白為何君子宮之中的守衛竟如此嚴密,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式,倒讓他很是意外。心忖道:“難道君子國長年會有敵人入襲,而需要用這樣的陣容之?”隨即又忖道:“對了,肯定是薰華草這幾日便要開花了,是以君子宮之人怕外敵前來偷薰華草,這才守衛森嚴。”
軒轅感到有些頭大,在這種情況下他如何能越過這十多丈的空闊之地,而不被守在宮牆之上的劍士發現呢?他無法肯定這些劍士的武功,但以他的速度要越過這十丈之距也要一彈指的時間,而這時間足夠讓那些注視著空地的人發現他。
軒轅的身形在宮外溜了一圈,卻發現一片絕崖可以翻入宮中,只要能將身子攀附在絕崖之上,再橫移十丈,便可以越過宮牆而入宮中,但這樣做是極為冒險的,誰也不知道在絕崖的另一頭守候著的會是什麼東西。不過軒轅已經決定一試,他並不是想自絕壁之上直入宮內,而是借絕壁避開那些人的視線而至宮牆之下。此時,他不由得有些羨慕花蟆兇人那遁土之術,如果能得那種奇術,直接自地下進入宮內豈不是更好?當然,他心中明白,此刻便是花蟆人也不會有辦法,因為這裡的地面全是石頭,絕不似沼澤之中那些爛泥。
軒轅慶幸自己的鉤索和絲繩全都備好,不然的話,對著這懸崖,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辦。
鉤索的鉤子緊緊鉤在一棵古樹的粗根之上,軒轅再把鐵鉤捏合,這樣,除非是以巨力拔開,否則定不會脫鉤。繩子的另一頭則是系在自己的腰際,然後軒轅便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到崖下火光無法照到之處,借凸出的石頭,手腳並用地橫移,他根本不擔心會掉入懸崖,因為即使他鬆手,也有繩子吊著。因此,他很放心地向君子宮中橫掠。他的整個身子如一隻壁虎般貼在崖壁上,偶爾手指會攀在崖頂,但在黑暗之中,誰還會注意崖邊那移動的五指呢?是以,一切都顯得很順利。
君子宮的建築並不是很規範,雖然對外面監視極嚴,但對宮內的動靜並不是很在意,軒轅將腰間的繩索卸下,繫於宮牆上一塊突出的石頭上,準備回來之時再用。
軒轅在君子宮中小心翼翼地晃了一遍,但卻不知道這麼多房間,哪裡是屬於哪裡,也不敢貿然查看,因為他感到在君子宮之中的確潛藏著許多他惹不起的高手,那是存在於虛空之中的那一層無形的氣機告訴他的。而且,在君子宮之中還有來回巡邏的劍手,這使得軒轅不能不小心翼翼地行動。
不過,這之中也得歸功於軒轅身法的快捷,滿蒼夷的“神風訣”果然不同凡響,雖然軒轅仍未能修到滿蒼夷的那種境界,但是此刻他的身法和速度已與當初不可同日而語。是以,在君子宮中,竟未被巡邏的劍士發現。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軒轅暗自思忖道,“得找個人帶路,方能找出聖女所在的位置,或跂通所在的位置。”
“喳……”一聲輕響驚斷了軒轅的思路,也吸引了軒轅的目光。
軒轅微驚,卻發現一蒙面人自一扇窗子中躍出,謹慎地向四周打量了一眼,這才小心翼翼地關上窗子,向後宮奔去。
軒轅大奇,卻不明白在君子宮中怎會出現這樣一個蒙面的神秘人,這人又是什麼身分?又為何故作如此神秘地蒙面行動呢?軒轅在驚愕之中,也不由得跟在蒙面人的身後追去。
蒙面人似乎對君子宮中的情況比較熟悉,竟輕巧地避過了幾路崗哨,徑直出宮向後山頂奔去。
在速度之上,蒙面人自要比軒轅遜色一籌,而且軒轅的眼力之犀,幾可洞穿黑夜。是以,在遙遙地相隨之下,那蒙面人並未發現可疑現象。
行不多久,軒轅便感覺到了一陣陣熱浪,這是一種極為反常的現象,越向山頂竟越熱,這的確是極為反常,但軒轅卻聽跂燕說過,這裡的氣候本就反常,這才是為何薰華草生長在此地的原因。氣溫的升高也就是說已經接近了薰華草生長的地方。
蒙面人驟然停步,掩於一塊山石之後,軒轅也只得相隨而隱。
“朋友,其實你並沒有必要隱藏,當你感覺到我的存在時,我也同樣知道了你的存在。”一個蒼老的聲音自山頭暗處飄來,悠閒而輕鬆,更有些慨嘆之意。
軒轅一驚,這話自然不是那蒙面人向他說的,而是一個潛在暗處的老者對蒙面人所說的,只聽這聲音,便知道山頂之人絕對是一個極為可怕的高手。
蒙面人也像軒轅一樣愕了一陣子,那蒼老的聲音明顯是針對他的,他似乎沒有料到在山頂之上還有如此厲害的高手。
“朋友,如果你願意一直守著那方寸之地,我也不會反對。”那蒼老的聲音淡淡地道,似乎對一切都是那麼漫不經心。那種毫不在意的心態只讓軒轅和蒙面人心裡發寒,到目前為止,他們仍未曾發現對方的所在,因為那蒼老的聲音竟似是自四面八方傳來,根本讓人無法掌握其具體的方位。雖然明知道對方就在前後不遠,但這只是一個大概的方位。
蒙面人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必要再躲藏下去,但他並不是向那無法捕捉方向的高手迎去,而是緩緩地向後倒退。
蒙面人竟要退走,抑或是故意要引出那神秘的人物,但這種結果的確有些出乎軒轅的意料之外。不過也使軒轅知道跂燕所說的話並非全是沒有根據的,在薰華草的周圍的確守候著一群可怕的高手,如果按照跂燕的說法,若是無法讓她成為君子國的聖女,那便無法順利取到薰華草,甚至根本就不可能奪到薰華草。
“哈哈哈……”那蒼老的聲音變得空靈悠閒,似乎是自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依然讓人無法知道他身在何處。
軒轅心中一陣驚駭,因為他發現自山頭上湧下一陣濃濃的霧氣,霧氣猶如巨獸之口,吞噬了軒轅視線所能及的景象,使得一切都變得模糊,變得難以辨清。
蒙面人的身形快退數步,但那團濃霧卻猶如巨大的雪球,滾了下來,一直向蒙面人存身之處湧來。
一股濃濃的劍意自霧氣之中升起,似乎成了那死寂霧氣中強大的生命主流,彷彿就是因為這一股強大的劍意才驅動了這團濃霧。
蒙面人冷哼一聲,再退幾步,軒轅已經可以看清蒙面人的手指在顫動。
那絕不是因為蒙面人害怕,而是在蓄聚自己的氣勢,準備給即將出現的對手致命的一擊。
軒轅心中的驚駭是無與倫比的,蒙面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太熟悉了,他差點想喊出來,但他卻知道這樣做絕對是不明智的。
軒轅絕對不會去做蠢事,此刻正是他一探虛實的時候,他要看看鎮守在東山口的人究竟是什麼人,究竟有什麼了不起,這是關係到他能否奪到薰華草的關鍵。當然,軒轅更感受到了那股強大劍意的存在,作為一個劍手,他更願意在這個用劍高手的招式之下找到一些啟迪。
霧氣到蒙面人身前兩丈之時,突然裂開,向兩邊激湧,一股洶湧的劍氣破霧而出。
蒙面人冷哼一聲,身子一抖,手中竟似標出一條烏龍——長矛!
是矛!的確是一根丈二長矛,軒轅對此並不陌生,但這根長矛擊出的速度似乎更快,更狠,也更詭異。
軒轅沒有猜錯,絕對沒有猜錯,這神秘的蒙面人竟是數月前慘敗於他手中的帝恨!
絕對是帝恨,軒轅可以肯定,但是此刻的帝恨似乎比之數月前更為可怕,也更兇更悍,出手更快。不過,那根長矛的出處軒轅依然看得清楚,只是,軒轅很難想象帝恨怎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那根長矛竟可如繩子一般繞在腰際。
的確,帝恨的長矛出得很突然,無論是角度,還是速度都是那般精絕。
“當……叮叮……”
軒轅看清了那自濃霧之中破出的老者,白髮青須,一身素衣。劍式更快得驚人,竟在剎那之間擊出了一百多劍,幾可與葉帝的快劍相提並論。但老者的功力卻不知道比葉帝高出幾許,以帝恨的功力竟被迫得疾退數步。
軒轅曾與帝恨交過手,知道帝恨的功力比自己高出甚多,而且武功更比自己高出兩籌,但是在這老者的一輪疾攻之下,竟相形見絀。可以想象這老者的劍術之可怕程度。不過,軒轅在老者的劍式之中似乎隱隱看到了一些路子,也找到了似曾相識之感。這一發現他卻沒有絲毫意外之感。
軒轅並不意外那老者劍招的似曾相識,倒是為老者能驅霧而至感到駭異。他不知道白天會是怎樣的情況,難道白天山頭之上也會濃霧纏繞?但不管有霧還是無霧,若是在白天,軒轅的目光定可以看得更遠,他自信一定能夠看清山頭之上有什麼東西。
帝恨似乎也被這老者凌厲之極的攻勢給驚住,但他卻沒有絲毫的畏怯,反而槍式一變,如同一條無可捉摸的軟蛇般更飄忽輕靈,一根長矛在他手中不可思議的竟可軟成繩子一般。
這怪異的矛法果然讓那老者吃了一驚,也退了兩步,使得他身邊霧氣繞得更急。一時之間卻也無法找到破解帝恨矛法的招式。
帝恨一聲怪嘯,突然抽身疾退,向山下疾掠,他知道自己要想戰勝眼前這個老者,只怕得千招以上,但他卻沒有時間,更不能與其糾纏,誰也不知道山頭之上是否只有這一個老者鎮守,如果再有高手加入的話,只怕他是敗定了。因此,他根本就無心戀戰。
那老者也是一愣,沒想到帝恨在佔到上風之時突然抽身而退,一時之間竟未追趕。當帝恨奔出十多丈之外時,才回過神來,淡淡地道:“想不到竟是矛宗的高手駕臨,恕老朽不遠送了!”
軒轅不由得微有些訝然,暗自忖道:“難道帝恨也是神族後人?就是和劍宗、逸電宗齊名的矛宗之人?”旋即心中又暗暗擔心:“如果帝恨也在的話,那麼這場奪薰華草之戰只怕很是艱辛,甚至有可能無功而返。”
軒轅根本來不及有太多的想象,因為他已經感覺到劍氣向他罩來。
那老者竟然也發現了他的存在,這絕對是一個意外,大大地出乎軒轅的意料之外。
軒轅沒有絲毫的猶豫,他必須走,立刻便走!他沒有勝這老者的把握,更何況,此刻他沒有絲毫出手的念頭,畢竟,這裡是君子國的重地,而他只有一人而已。
老者依然驅霧而至,劍疾之極,這之間數丈的距離根本就沒有絲毫的阻隔作用。
軒轅冷哼一聲,陡然出劍,他對青須老者的劍路似乎有些瞭解,一出手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回擊。
那老者似乎也吃了一驚,軒轅竟不是出矛,這與他的估計有些差別,他以為軒轅定是帝恨的同路人,但此刻他卻沒有這樣的疑惑,因為軒轅出擊的是劍,不僅僅是出劍,而且其勢之快比之帝恨的矛有過之而無不及。更讓他心驚的卻是軒轅竟似乎能夠把握他劍式的動態,一出手便使他的劍勢受阻。
“叮……哧……”那老者吃驚的同時後撤三步,方擋住軒轅這一劍,但是他的劍竟被削去三寸的劍尖,這一下更是出乎那老者的意料之外。
軒轅在那老者一怔之時,再不戀戰,輕嘯一聲,向帝恨消失的方向追去。
那老者望著軒轅離去的身影,自語道:“想不到沒落的逸電宗竟也有如此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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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極速向君子宮逸去,所幸那老者並未追來,一路上更有兩具屍體,顯然都是帝恨的傑作,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可使軒轅少一些麻煩。有帝恨這樣一個高手開路,實在不是一件壞事。
東山口的高手也許全都是匯聚在山頭之上,所以這下山的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阻礙。
帝恨顯然並不知道其後仍有軒轅這個大仇人,或許是軒轅的動作太過迅捷,抑或帝恨根本就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潛隨其後。當然,在返回君子宮之時,帝恨顯得極為謹慎,皆因此刻他的行蹤已經暴露,受到追蹤自是難免,因此,他顯得異常小心。
軒轅早知道帝恨所住之處,也明白了帝恨的身分,是以他根本就不需尾隨帝恨之後,而是直接潛入帝恨所居之處。能讓自己的敵人睡不安枕,自然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而軒轅則正有此意。
帝恨的速度比軒轅要慢些,加之人他一路上小心謹慎,故意多繞彎路,更是比軒轅落後一大截。
帝恨小心地推開自己的窗子,在開窗的剎那,飛速地掠入自己的房間。黑暗之中,只聽得一聲輕嘯,竟有一支利箭在帝恨開窗和掠入的同時射出。
帝恨大吃一驚,身子疾沉,他怎麼也沒料到自己的房間中居然有人對他進行暗算,雖然他的功力高絕,但是在這等情況下,他竟然也無法避過來箭。
帝恨忍住慘叫之聲,身子往地上滾去,而在他身子落地的剎那間,他才發現地面上竟釘滿了一層長長的利刺。那黑暗之中的敵人似乎早就料到了對方會有此一招,此刻帝恨才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哼,同時,他也對黑暗的屋子掃視了一遍,但卻並沒有發現敵人的存在。
帝恨強忍身上的慘痛,將身子縮在窗角下,連大氣也不敢出,他做夢也沒有料到竟有人在他的房中佈下陷阱,更是佈置得如此精巧。
帝恨仔細地傾聽半晌,發覺屋子之中並沒有任何敵人,而此時窗外卻傳來了腳步之聲,顯然是君子宮中的劍士聞到帝恨的慘哼聲趕了過來。
帝恨不由暗暗叫苦不迭,但他迅速支起上身關好窗子,確定屋子之中並沒有敵人後,他心中稍安。
“啪啪……駱長老……駱長老……”
“什麼事呀?”帝恨聽到這幾下敲門聲,又有人呼叫,故意裝作被吵醒的狀態,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你沒事吧?”門外的劍士擔心地問道。
“我沒事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聖女出事了?”
此時軒轅潛於一個假山洞中,本來聽那些劍士在喊駱長老,心中一怔,但他一聽到屋內之人的答話,立刻可以肯定屋中的人正是帝恨,只是為什麼那些劍士喚帝恨為駱長老的原因卻不是軒轅所能知道的。不過,他對帝恨所吃的這個啞巴虧卻是感到極為滿意,也極有趣,他幾乎可以想象帝恨在慌里慌張地收拾殘局的那種狼狽之態。
“你們快去看看聖女,我立刻就來!”房中的帝恨急道,那種語調,使得軒轅不能不覺得帝恨是個演戲天才。
那些劍士見房中的確似乎沒有什麼動靜,也忙應道:“好,我們這就去!”
軒轅卻有些惑然,不知道帝恨與聖女之間又是什麼關係?這些人為什麼如此相信帝恨的話?想到這裡,軒轅心頭陡地一動,心中微駭:“難道這個聖女是帝恨所帶來的?否則,帝恨怎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這群劍士如此尊重帝恨,那麼,這個聖女又是什麼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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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恨手忙腳亂地脫下一身黑衣,匆忙地將肩頭的箭傷包紮一下,這才點了油燈,但他駭然發現床上一片零亂,顯然是被人翻弄過。而在窗子下邊所鋪的那一層倒立的尖刺之上也有許多血跡,顯然是他身上所留。
帝恨心中的驚惶更勝過憤怒,他不知道是誰闖進了他的房間,並佈下這樣一個陷阱。他發現了那支利箭是因為一根系在窗子上的細繩所操控,只要窗子一推開,便會觸發那早已對準窗口的利箭。帝恨因一時失察,這才觸動了那支利箭,也便墜入了敵人所設的陷阱之中。
傷,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無形敵人所施的壓力。
“難道有人發現了我的身分?那這個人究竟是誰呢?為什麼要翻我的房間?為什麼要佈下這個陷阱?……”帝恨的腦海中一片混亂,剎那間,他感覺自己似乎陷入了危機四伏的險境,似乎君子宮處處都是敵人。
在這種情況下,帝恨怎能不有所懷疑?怎能不有所擔心?他怎麼也想不到這正是軒轅所需要的,而且這一切全都是軒轅一手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