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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江湖驚耗

    俞小俠連經雲姊姊真氣過穴,果然,不大工夫,人便由半昏迷中清醒過來,他微睜星目,望著二女苦笑一下,道:“兩位姊姊不要多費心啦,玄門先天氣功,是一種至高內功,我三年面壁,已把本身精血真氣活到這裡……”一陣氣湧血翻,不能再接下去,慢慢地閉上了一雙眼睛。

    紫雲拉著玉玲,到茅舍外面說道:“英弟弟並非無救,而是他好像不願再活,剛才他說,他那玄門先天氣功,已練到精氣化神之境,即是走火入魔,亦必自知解救之道,但他卻寧願任真氣凝成傷勢死去,不肯說自救之法。”

    程玉玲擦擦臉上淚痕,想了想,的確感到劍英言談之間有很多地方可疑,立時答道:

    “雲姐姐,那你趕快得想個辦法讓他說出呀!要不然,我看他撐不過這一天了。”

    陳紫雲嘆口氣道:“哀莫大於心死,他現在一心一意地想死,想讓他說出來自救之法,恐怕不很容易。”

    程玉玲只急得抓著紫雲一條臂不住亂搖,說道:“姊姊,你總得想法子才行,難道我們眼看著讓他死去不成?咱們兩個人一起去求告他,好嗎?”

    陳紫雲搖搖頭,苦笑道:“不行!他所以要放任傷勢惡化而死,無非是自感到愧對你我,英弟弟從表面上看,他似乎是個薄情寡義的人,其實他是個最重情的人。師父救他時,他就未必想活,不過不敢當著師父面,橫劍自絕罷了,待師父授他玄門先天氣功,他為報答師父爰護,以求解脫自己。”

    程玉玲只聽得呆了一呆,問道:“姐姐這麼說,是他自己要死的了!”

    紫雲道:“不錯,他要效春蠶自絕殉情。”

    五玲急得跺著腳,道:“他怎麼笨到這種程度,我們現在都好好的他要殉的什麼情?”

    紫雲道:“你先別急,當前第一件事,是如何能引起他生的意念,他雖然已得到恩師傳授的玄門中正宗內功,但還未到勘破情關,超然物外的境界。他心中最大的遺恨,就是深覺著愧對你我,要知世上最聰明的人,也就是最笨的人,這種人很多見解和常人不大相同,走火入魔後,靈智更是脆弱,一點點感觸刺激,就會導致他步入歧途,他被人擾散玄功清醒後,驟然見到了我們兩個,一時間往事舊恨齊湧心頭,平時存在心中的一縷幽恨,立時藉機擴展蔓延了整個心靈,所謂魔趁虛入,像隨念生,此刻他腦際中充滿了死生之意念,靈智立閉,連他自己也感覺到無可救藥了,其實,據我觀察所得,他玄門先天氣功初基已奠,再默算二賊在他玄功時刻,似非正值緊要關頭,果如他說,那他決難支撐到這麼長時間,現在我們先想辦法,使他恢復了生的意志,然後才能救得。”

    玉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道;“姊姊說的不錯,可是要得早點想辦法呀!我看他恐怕再難支持了。”

    陳紫雲沉吟了一陣,道:“這辦法很難事先定得出來,只有見機而為,你先使自己激動的感情平復下來,安靜後,才能夠隨機應變,現在咱們回去看他。”

    二女返回茅舍,看劍英之神情,已到了奄奄一息的程度,僵臥木榻,只等嚥氣了。

    突然間一聲孩子哭喊聲靜夜裡響徹茅舍,俞劍英突然睜開眼睛,問道:“雲姊姊,這裡哪來的孩子聲音?”

    陳紫雲淡淡一笑答道:“那是你的孩子,你做了父親啦。”

    劍英嘆一聲,又問道:“師父到哪兒去了。”

    紫雲動也不動地答道:“師父遠行靈山,歸期不定,你是唯一承受他老人家玄門先天氣功的傳人。”

    劍英道:“那我要死了,就辜負了恩師一番心血啦。”

    玉玲突然接口道:“還有孩子也成了沒爹沒孃的孤兒了!兩三歲的孩子要沒有了爹孃,那實在是可憐極了。”

    劍英身上一陣抽動,陳紫雲藉著案上松油燭光看去,見他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淌下。心中一喜,故意嘆息一聲,說道:“師父臨走前,曾賜名稚子孝燕,俞家中只有這一脈孤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何以告慰泉下父母,可憐公公一生忠烈,竟得個香菸全絕的下場。”

    劍英又是一陣急喘後,問道:“怎麼?我死了,你們都不管孩子啦。”

    陳紫雲笑道:“你死了玲妹妹勢必要追隨泉下,孩子就成了沒爹沒孃的孤兒啦。”

    話說到這兒,突然停住,格格大笑不止。

    這時醒來的孝燕也在叫著媽媽,程玉玲發了狠就是不應不理,孩子看媽媽不理他,越叫聲音越大,到最後索性哭著大叫起來。

    俞劍英躺在床上,聽著紫雲笑聲,和孩子的哭聲混成一片,不禁心頭又急又怒,拚盡餘力,一躍而起指著紫雲怒道:“你笑什麼?孩子要哭死了。”

    紫雲也跳起來怒道:“你認為你死了,就算得替師父保了清名了嗎?其實這做法害人害己,辜負了恩師一番培養苦心不算,還要害得玲妹妹抱恨一生,使恩師的玄門先天氣功失傳,其罪尤不可恕。”

    俞劍英只聽得心頭一震,出了一身冷汗,這當兒,程姑娘已抱著孝燕,站在他面前,低聲對孩子道:“乖燕兒快些叫爹。”

    孝燕自生下來,就沒見過劍英,望了半晌,才叫出一聲爹來。

    劍英驟覺兩腿一軟,退幾步坐在榻上,長嘆一聲,淚如雨下,抬頭望著陳紫雲道:“雲姊姊,我知錯了,你快幫我試試,看看還能不能救。”說罷,閉目而坐,兩掌平伸,運氣行功。

    紫雲看到劍英求生心念已動,趕忙在他對面坐下,一雙玉掌伸出,抵住劍英雙掌,氣聚丹田,功行雙臂,立時自覺小腹中一股熱流,奔行而上,循臂自出,直貫兩掌,又慢慢的侵入劍英掌上。

    程玉玲心知劍英生死在此一舉,抱著孝燕,帶著劍出了茅舍,她心裡明白,萬一這當兒再有敵人侵入,不但劍英無法自救,連陳紫雲也要遭殃。

    紫雲和劍英四掌相抵,大約有一頓飯工夫,陳姑娘已覺得周身力盡,漸感不支,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一個失神,就要功虧一簣,只有拚盡餘力咬牙苦撐。

    又過了一刻工夫,劍英突然鬆開相抵手掌,望著紫雲道:“姊姊內功,竟也這樣精純,否則我就無望生還了,現在已借姊姊內功之助,把凝聚真氣導入丹田,閉穴已開,只需再靜修七日即可復元。”

    紫雲已累得滿頭大汗,力盡筋疲,但她心中卻很高興,點點頭笑道:“那你就在這座茅舍中靜養吧,我和玲妹妹替你守護禪關,待你功力圓滿,我還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劍英微笑道:“剛才我借姊姊真氣,打通我血氣阻塞各穴,恐怕姊姊已倦乏難支了,你也該好好休息一下啦。”

    紫雲笑道:“我不要緊,你不要多費閒心,趕緊運氣行功,不要傷穴再遭氣血阻塞,要知道,你現在是唯一垂受恩師衣銥的弟子,你不能負了他老人家一番苦心。”

    劍英嘆道:“承姊姊以本身內功相助,我傷勢已是無礙,七日靜養,當可復元,只是恩師授我玄門先天氣功,經這一擾,恐怕要延誤十年以上時間,難入化境,這也算有負恩師心血了。”

    紫雲起身一笑,道:“延誤十年彈指即過,你現在不要想的太多,只管一心一意靜養傷勢,我不打擾你了,七天後我再來看你。”說完,閉上門窗,悄然退出。

    陳姑娘離開了茅舍正廳,玉玲剛剛好巡視過全山歸來,她左手抱著孩子,右手提劍,臉上卻是又一片焦慮神情。一見紫雲,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姊姊,他是不是有救呢”

    看她那付焦急模樣,陳姑娘心中樂了起來,笑著說出了替劍英療傷經過,並囑咐玉玲道,“妹妹,你必要忍耐七天。七天中無論如何,不要去驚憂他,而且是七天中我們還得經常巡視全山,萬一有敵來時,有我一個人迎擊來人,你帶著燕兒守在五行竹陣入口的地方,那竹陣是師父嘔盡心血布成的五行奇術,裡面有著極深奧精微的變化,大概普天下下能識這竹陣的人也不過只三五個而已。”

    玉玲這幾天,逐漸感覺到陳紫雲有很多地方,都比自己高明,定力、靈性更較自己深厚,早已把紫雲視作天人一般,聽完話,點著頭,答應遵辦。

    俞劍英養傷茅舍,轉瞬間已過了六天,這六天,可苦環了紫雲、玉玲她們兩人夜以繼日的分巡全山,有個休息時,還得逗著孝燕玩樂,奇怪的是,七八天來始終不見白猿玉奴的影子。

    不過,她們這幾天正為替劍英守護禪關的事,貫注了全部心神,雖然都覺到玉奴不見,事出有因,但誰也沒有先提起白猿失蹤的事,兩個人都一樣悶在心裡。

    第七天。也是俞劍英在茅舍靜修傷勢,最後一天的關期,陳紫雲揹著驚虹劍,瞭望絕峰,正南方,出現了三條人影,快如電掣流星一般,直對著排雲嶺奔來。

    陳紫雲心頭一震,回頭一聲清嘯,人反向峰下來路迎去。

    玉玲正逗著孝燕玩樂,聽得雲姊姊傳來驚訊後,吃了一驚,慌忙抓起一條汗巾,把孝燕背在身上。結束停當,取下壁上寶劍,躍出臥室,急奔到五竹陣入口處,靜待來敵。

    且說陳紫雲單人一劍,迎下絕峰,她誠心要把敵人阻攔峰下,故而去勢極快,但來人身法,也是異常奇速,疾如奔電,陳紫雲剛到峰下,已和來人碰上。

    陳姑娘當先拔劍,橫阻去路,星目流動,一看之下,不由心頭泛起來一股寒意。

    來人有兩個是道家裝束,年齡都已在五十開外,瞎了一隻左眼。

    原來這兩個道人,正是三年前俞劍英掃蕩魔窟時,金霞宮中的兩位觀主,那紅臉單眼的是二觀主玄鶴,黑臉的是三觀主玄真,另一個人卻是在丹室驚擾俞小俠走火入魔,逃出姑娘劍下的巫子良。

    玄鶴單目閃動,一道冷電般的逼人神光,直瞅在紫雲臉上,冷笑一聲,問道:“這位姑娘不知和靈虛上人,是怎麼樣個稱呼。”

    紫雲知今天已難免一場生死拚搏,傲然答道:“那正是家師,幾位找他老人家有什麼事。”

    玄鶴單眼突然轉盯在姑娘手中寶光奪目的驚虹劍上,厲聲喝道:“俞劍英是不是靈虛上人的弟子?”

    姑娘也厲聲答道:“不錯,你要幹什麼,對我說也是一樣!”

    玄真突然接嘴問道:“靈虛上人,可在排雲嶺嗎?”

    紫雲沉吟一陣答道:“家師正在閉關,恕不接見外客!”

    玄真一聲大笑道:“閉關者恐怕是俞劍英吧?”

    紫雲很少說謊,這下被人當面揭穿,不覺臉上一紅,怒道:“你管不著是什麼人,你們究竟要怎麼樣?請說就是,如果沒事,那就請便,排雲嶺從不留待外客!”

    這當兒,玄鶴和和玄真都已聽出來,靈虛上人果然不在排雲嶺上,但玄鶴還是有點不放心,回頭望著巫子良,低聲問道:“你可看清了那夜斷崖石洞中,果非靈虛老道嗎?”

    巫子良點點頭,答道:“那夜我和令徒闖到斷崖石室所見,確非靈虛上人,而是一個廿左右的少年,那少年也非穿著道裝,盤膝閉目,坐在一個大石雕成的蓮臺上,似乎正在進修一種什麼內功。我和令徒闖入丹室後和他看了我們一眼,就從蓮臺上跌了下來。看樣子必是正值行功緊要關頭,我和令徒闖入丹室一擾,可能已走火入魔,我們正要下手,卻被這個丫頭趕到,打了起來,動手約有廿幾個回合。那由石雕蓮臺上掉下來的少年,突然山地上躍了起來,而且出手威勢奇大,只兩招,令徒已遭斃掌下,我一人不敵,敗出了石洞,除這丫頭,和那少年之外,還另有一個女人,但卻始終未見靈虛上人露面。家師這次責令我和兩位師弟北來,原為一探排雲嶺的虛實,故此除了我和兩位師弟之外,並派有我們三師叔隨後接應,不知何故,我三師叔那夜未能在預定時間趕到,而碰巧遇上令徒也到了那裡,這些經過,兩位都已知道大半,難道我巫子良還會騙二位嗎?”

    幾個人講話聲音雖然不大,但陳紫雲卻聽得甚是清晰,明白這巫子良並非和玄鶴、玄真一條路子,只是不謀而合碰上了頭,但看他們言談之間,雖非同路,卻是早已相識。

    玄鶴聽完巫子良一席話後,存在心裡的一點疑懼,也完全消失。伸手拔出背上長劍,指著陳紫雲冷笑一聲,道:“靈虛道人既不在山上,他那叫什麼俞劍英的徒弟已被擾散內功,走火入魔,就憑你那點微末之技,還不束就縛,難道還妄圖抗拒嗎?”

    陳紫雲柳眉一豎,橫劍怒道:“排雲嶺仙山勝地,豈能容你等搗亂,妄圖騷擾仙嶺,那是自尋死路。”

    玄鶴看紫雲秀眉怒豎,星目射光,橫劍而立,衣袂飄風,絕世姿容,隱現肅殺之氣。不覺心中一動,暗自忖道:那靈虛道長,受人尊稱為當代江湖中第一奇人,眼前少女既是他親傳弟子,劍術必有獨特造詣,巫子良是南海冥靈真人弟子,但聽他剛才口氣,似是已敗在此女手中。心念此及,突然又憶起三年前,俞劍英鬧金霞宮的一段往事,一支劍力殲八猛大破五行奇門陣,敗過玄真,鬥過玄修,自己也輸在了他的手下。

    心念及此,把一腔激動的忿怒,頓時壓下去子一半,冷笑一聲,道:“年紀輕輕的姑娘家,怎麼一開口,就是那樣大的火氣,三年前,俞劍英在金霞宮中打瞎了我一隻左眼,今天我特由千里之外趕來,找他算這一筆舊帳,債有主,冤有頭,我也不願連累他人,只要俞劍英出來,我們結算了舊帳後,立刻就走……”

    紫雲一提手中驚虹劍,日光下閃動一片耀眼的銀虹。笑道:“要想見俞劍英並不太難,不過,得先闖過我這一關!”

    玄鶴忖量目前形勢,如不擊敗陳紫雲,勢難越雷池一步,心轉念生,殺機陡起,斷喝一聲,當先發難,一招“開山導流”劍化一道寒光,精芒顫動,直刺姑娘前胸。

    陳紫雲揮劍迎擊,招名“金絲纏腕”不避敵勢,以攻迎攻。

    玄鶴沉腕再攻,劍變“玉帶圍腰”冷芒捲風,疾掃中盤。

    陳紫雲嬌喝一聲,騰空而起,半空中挫腕出劍,凌空下擊,一圈耀眼銀虹,兜頭向玄鶴罩下。

    這一招三勢奇猛凌厲無匹,玄鶴心頭一震,疾退三步,才讓開姑娘一劍。

    陳紫雲腳落實地,已搶得先機,不待玄鶴再出手還攻,對他追襲猛刺,剎那間冷風捲起,精光如電,劍勢綿綿不絕,把玄鶴圈入了銀光之中。

    玄鶴看姑娘手中兵刃,秋陽下光耀奪目,認得是俞劍英所用的驚虹寶劍,功能切金斷玉,因此,他不敢用手中長劍封架。兵刃上落了敗勢,搶攻上又失先機,不過廿招,已感到招架無力,被逼得險象環生。

    玄真一側觀戰,看姑娘劍術精奇,不由暗地驚心,想到:看她年齡也不過廿上下,但劍術功力似已凌駕玄鶴之上,這麼看起來,靈虛上人的威名,果非虛傳了。

    他這裡心念轉動之間,玄鶴已連遇險招,吃紫雲三劍緊迫,鬧得他手忙腳亂。

    玄真看玄鶴岌岌可危,也顧不得什麼身份了,仗劍躍入,夾攻紫雲。

    如果是在三年前,別說兩人聯手夾攻陳姑娘一個,就是兩人任何一個,陳紫雲都沒法抵拒得住。可是三年後的陳紫雲已是大非昔比,劍術武功都有了驚人的進境,尤以練過靈虛上人研悟出的太極、兩儀、三才劍法之後,已盡得劍術中精奧之學,這進境陳姑娘本人並不知道,所以,她在初見玄鶴和玄真之時,芳心中還有著擔驚之意,怕自己非人敵手。

    等到和玄鶴玄真動上手後,才覺得對方也不過如此而已。十幾招後,放手猛攻,綿連的劍勢,把玄鶴迫得喘不過氣。玄真加入之後,玄鶴的壓力減輕,立時借勢反擊。眨眼間搶攻十幾招,這兩大武林高手,雙劍聯合之後,威力大為增強,陳紫雲當時被迫落下風。

    但見玄鶴、玄真,雙劍交叉穿刺,一招快似一招,迅比雷奔電閃,密如狂風驟雨。

    陳紫雲失去先機,立陷被動,左攔右擋,盡是招架之功,空有寶刃利器,無法發揮作用。

    這時,橫刀一側的巫子良,看姑娘還手無力,不覺心中一動,翻腕抽出紅毛緬刀,一聲不響,揮刀直上,出手就是三刀急攻。

    巫子良武功得自南海黑鯨島冥靈真人傳授,刀法招術精奇,並不比玄鶴和玄真差,他單鬥陳紫雲不是敵手,但在陳紫雲姑娘落處下風時,揮刀夾攻,威力卻是奇大,紅毛刀直劈橫掃,攻勢凌厲至極。

    這一來,原就勉力強撐的陳紫雲,更是招架不住,被迫得節節後退。

    但她還是拚盡餘力,緊咬牙支持著,封刀架劍拼搏三兇。

    巫子良疾攻兩刀,又把陳姑娘迫退兩步大笑道:“你還不棄劍求饒,當真是想討死不成,花朵似的美人兒,濺血劍下,實在可惜,兩位道兄,咱們手下留情,捉活的吧!”說完幾句輕薄話,又是幾刀狠攻。

    陳姑娘只聽得又急又氣,正待捨命搶攻,突然心中一動,暗道:“我學會太極三十六劍招後,還未用過,現在強敵環攻,何不用來一試。”念轉慧生,劍法驟變,施展出太極三十六招劍法,但見寒光飛繞,劍影縱橫,一剎那轉守為攻。

    三人眼見姑娘就要落敗,突然劍法大變,只覺精光耀目,滾滾攻來,有如長江浪湧,黃河波翻,配以驚虹劍寶刃威力,丈餘內盡是逼人寒風。

    這一來,三人由極端的優勢,陡然間轉處劣勢,無不大驚,巫子良一面揮刀接架,一面暗自忖道:“這丫頭真是身負絕學,看來今天這場拚搏凶多吉少,再不見機會退走,難免要吃大虧。”

    他心存逃走之念,立時振腕疾攻一刀,想封開姑娘密封的劍光,藉機躍出戰圈。

    哪知陳紫雲這太極三十六劍招,招招都含著精微的變化,一被圈入劍光之後,極難破圍而出。巫子良不存逃走之心,和玄鶴玄真兩支劍合力拒敵,只不過感受到姑娘劍風逼人,招架不易。他這一存心逃走,苦頭可吃大了,他一刀攻出後,人也借勢向外躍出,身子剛剛躍起,突覺一刀劈空,眼前寒芒一閃,冷鋒已逼前胸,這一劍奇幻至極,巫子良根本就沒看清楚姑娘的劍招從哪裡遞來。百忙中,吸氣收胸,硬把躍起和勢子穩住,一招“推波助瀾”,迎截陳紫雲握劍右腕,紅毛刀剛剛出手,陳紫雲劍勢又變,劍鋒偏轉,恰好封住了巫子良出手一刀,待他再想挫腕收刀,哪裡還來得及,只覺握刀的右手一涼,接著一陣巨痛,兩個手指已被削落,幸得玄鶴、玄真兩支劍左右攻到,才算解了陳姑娘連接殺手。

    巫子良兩指被削後,只覺一陣陣急痛刺心,紅毛刀幾乎脫手,但陳紫雲飛繞劍光仍然盤旋不已,稍一失神,立時送命,生死交關,間不容髮,這就逼得巫子良不得不忍痛招架。

    太極劍愈來威勢愈大,玄鶴、玄真、巫子良,已全被圈入了一圈銀虹之中。只覺姑娘劍光有如滿天銀星飛灑,從四面八方攻來,初還能彼此救應接架,逐漸的都感到自顧不暇,玄真一個失神,手中劍被姑娘寶刃削斷。

    玄真長劍被削,自知危機已到,困獸猶鬥,突起拚命之心,大喝一聲,運起數十年功力火候,呼呼兩掌,接連劈出。

    這兩掌是他畢生力之所聚,掌風威力驚人,兩團奇猛勁道,直對姑娘撞去。

    陳紫雲倒也不敢硬接玄真這內家真力凝聚的掌風,縱身一避,讓過正鋒,退避不忘攻敵,驚虹劍斜著劈出一招“神龍掉首”,劍鋒過處,把玄真左手齊腕切斷,但陳紫雲也被玄真打出的掌風震退三步,幸非掌力正鋒,內腑未被震傷。

    但經此一變,三人已全脫綿密劍勢所困,呼嘯一聲,負傷奔去。

    陳姑娘看三人亡命狂奔,—時間也橫劍發呆,她想不到太極劍招竟有這等威勢,以玄鶴玄真那樣成名江湖的人物還加上了一個巫子良,竟難在手下走過十招。

    她呆了一陣,三人已走的沒影兒,這才收了寶劍,仰臉看天色,還不過午時光景,這一場激烈的搏鬥,也就不過是頓飯左右工夫。

    看地上噴灑的鮮血,和玄真一隻還顫動的左手,姑娘心裡泛上來一陣悽傷之感,不自覺幽幽一嘆,哪知她嘆音未落,驀聞排雲嶺上傳下來聲一長嘯。

    陳紫雲心頭一震,返身急向嶺上奔去。

    到達峰頂,只見程玉玲手舞寶劍正和一個奇服異裝的人,打得很是激烈。

    那人穿著一件紅色及膝的大褂,赤著雙足,皮膚雪白,因為雙方打鬥正烈,掌飛劍施,無法看得來人面貌,但見他一雙肉掌威力極是強大,程玉玲施展太極三十六劍,似是仍不能阻擋得住紅衣人凌厲的掌風攻勢。

    陳紫雲只看得心頭火起,嬌叱一聲:“哪裡來的匪徒?敢到排雲嶺來取鬧。”劍隨聲後一招“穿雲摘月”,直向那人背後刺到。

    陳姑娘盛怒之間,劍招出手極為快速,寒光一閃,已自點到。

    紅衣人本領異常高強,聞得陳姑娘喝叱之聲,渾如不覺一般,待姑娘劍勢刺到,才陡然一閃,避開劍招,回手一掌,猛劈過來。隨手掌力,激盪逼人,紫雲心頭一震,疾退三步,橫劍打量來人一眼,問道:“你是什麼人?”

    紅衣人只不過三十二三的年紀,一道銀虹,束著披肩長髮,面目姣好,形如婦人,加上那一身赤臂露腿的怪裝,看上去不倫不類,奇詭刺目。

    只聽那紅衣人一聲銳刺耳的大笑道:“你也是靈虛老道的女弟子嗎?”

    紫雲怒道:“不錯,看你那身男不男,女不女的裝束,決非善良之輩,既知這是靈虛仙師修身聖地,怎麼還敢來撒野。”

    紅衣人仰起臉,一陣格格尖笑,道:“靈虛老道的豔福不淺,竟有這麼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弟子……”

    紅衣人話未完,陳紫雲已心頭火起,振腕一劍,當胸點去,口中厲叱道:“無恥匪徒,滿口下流話,吃我一劍。”

    紅衣人左掌猛劈一招“揮塵清淡”,一股潛力逼開紫雲長劍,道:“不告訴你,諒你也猜不透我的來歷,南海黑鯨島赤鳳仙子,靈虛老道也許對你們兩個談過。”

    紫雲怒道:”什麼赤鳳仙子,我師父是什麼樣人物,豈會談起你們一群下流東西?”說著話又揮劍連攻兩招。

    赤鳳仙子臉上一熱,呼呼兩掌逼開姑娘兩招搶攻,冷笑道:“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你們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說完,錯掌搶攻,猛向紫雲劈出。

    陳紫雲揮劍迎擊,剎那間,掌風四起,劍影縱橫,兩個人展開了一場生死瞬息的拼搏。

    程玉玲剛才已和赤鳳仙子動過手,知他內功異常深厚。掌力沉雄無比,恐怕陳紫雲一個打他不過,立時振腕一劍,向赤鳳仙子後背刺去。

    陳紫雲急用太極三十六劍中一招”冰河開凍”,寒光若電,逼開赤鳳仙子,叫道:“你快些退開去,別讓他傷了孩子。”

    玉玲心頭一震,急急收劍,躍出圈子,她剛才只管和赤鳳仙子拚命,忘記了背上的孩子,現聽紫雲一叫,心裡不覺發起慌來,收劍躍退,解下來背上孩子一看,哪知孩子正睜著一對圓圓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紫雲和赤鳳仙子動手,小臉蛋浮動著微笑,似乎對打架的事很感興趣。

    玉玲看孝燕無恙,才放下了一顆心。她抱起孩子,退到竹陣邊,橫劍看紫雲和赤鳳仙子拚搏。

    赤鳳仙子功力深厚,掌風愈打威勢愈大,廿合後,丈餘內盡都激盪著逼人的潛力掌風,只震得紫雲衣袂飄動。

    陳姑娘仍是太極三十六劍招拒敵,這一套嘔盡靈虛上人心血的絕學,每一招都有它奇妙的作用,劍劍搶先制機,招招攻敵必救,正因為如此,陳紫雲才能和赤鳳仙子拚搏廿合不落下風。

    不過,赤鳳仙子是南海黑鯨島冥靈真人的師弟,武功招數自成一門,平時雄踞海外,自負極高,顧盼天下,大有唯我獨尊之概,想不到初涉中原,就遇上陳紫雲和程玉玲這等勁敵,而且對方還是兩個妙齡年華的女子,竟和自己拼搏數十合不敗,手中劍招越打越奇,每每在自己將要發招之際,就為對方長劍封住,逼得他不得不易勢自救,空負一身武學,竟無法放手搶攻。

    兩人劍舞掌飛又鬥了十幾個照面,赤鳳仙子仍無法搶得先機,不覺怒火爆起,狂喝一聲,呼呼劈出兩掌,逼開姑娘手中驚虹寶劍,借勢躍退八尺。

    陳紫雲對敵經驗欠缺,不知趁勢追襲,手橫寶劍正待喝問,突聽程玉玲叫道:“雲姊姊,當心他要施下毒手。”

    陳姑娘轉臉轉去,只見赤鳳仙子腳踏丁字步,眼露兇光,吸腹凝神,已到蓄勢待發之境。

    紫雲兒見赤鳳仙子神態,知他要用內家真力傷人,立時向後一躍,也把真氣疑聚丹田,功行全身,力貫左掌,準備擋受一擊。

    赤鳳仙子內功精純,躍退後已把功力凝聚於雙掌之上,程玉玲出聲警告雲姊姊時,赤鳳仙子已可發掌施襲,但陳姑娘的絕世鳳儀,竟陡他突然間不忍下手,如果他當時就下毒手,陳姑娘毫無防備,難免要被傷在掌下,但赤鳳仙子那一遲疑,已失時機,紫雲得玉玲警告,躍退幾步,運功待敵。

    赤鳳仙子一見陳姑娘也凝神蓄勢,看樣子竟圖和自己一拚,不由冷笑兩聲,道:“毛丫頭膽子不小,你先接一掌試試。”說罷,縱身一躍,右掌隨勢擊出。

    一股強猛無匹的力道,直對陳紫雲前胸撞去,姑娘只得揮掌一接,兩股掌力接實之後,一陣激盪,捲起了一陣旋風。

    這種內家真力交接,一絲巧取不得,陳紫雲只覺心神一震,頭暈眼花,幾乎栽倒地上,但她總算擋住了赤鳳仙子一擊。

    赤鳳仙子見紫雲竟能硬接了他本身內功凝聚掌力一擊,心中暗暗驚道:“這女娃兒不過廿左右的年齡,竟能接得一記掌風,這樣看來,那靈虛道人果是不凡的了,無怪大師兄那等深博的武功,竟不肯移駕中原,逐鹿武林盟主,以壓倒靈虛老道的名望。”

    他心裡在想,手並未停,口裡喝一聲:“靈虛老道的女弟子果是不錯,再接我一掌看看。”勢隨聲後,兩掌隨即推出,這一次,他竟用了十成力道,掌力較上次威猛一倍。

    陳紫雲只要再硬接他這一擊,那就得登時受傷,但她知自己如是不接敵掌,縱身躍避,敵必趁勢追襲,更是難以躲得。只得一咬牙,運聚了全身功力,準備再接敵人一擊。

    陳紫雲剛剛舉起左掌,突覺一股掌風打從身前穿過,正好把赤鳳仙子打來勁力擋住。

    姑娘轉臉望去,不知何時,俞劍英已到了她身側七八尺左右的地方,穿著一身青衣,頭帶黑色儒巾,儼然書生模樣。

    陳紫雲一見英弟弟,忘記了大敵當前,皺著柳眉兒,薄怒嗔道:“你出來做什麼,今天才第七天?”

    劍英仰臉看看天色笑道:“現在已是未末時光,過了午時,就不要緊啦。”

    紫雲仍是不放心地問道:‘你自己是不是覺著完全好了嗎?”

    劍英微笑點頭,正待答話,突然一揚劍眉,右掌閃電劈出。

    陳紫雲只覺掌風若輪,打從身側穿過。急忙轉臉望去,只見赤鳳仙子雙掌平胸而放,臉色通紅如火,神情難看至極。心知必是劍英剛才劈出一掌,和他掌力交接後,他吃了大虧。

    俞劍英劈出一掌後,眼神卻盯在赤鳳仙子臉上,冷冷問道:“乘人不備之時,暗施偷襲,你算哪門子英雄人物?”說罷,又轉臉問紫雲道:“姊姊,這人是哪裡來的?男不男女不女的一身怪裝。”

    紫雲笑道:“他自稱是什麼南海黑鯨島的赤鳳仙子,究竟是不是,我也弄不清楚。”

    劍英眼光又落在赤鳳仙子身上,冷笑兩聲,道:“你是赤鳳仙子也好,黑鳳仙子也好,我們都不願多問,只問你跑到排雲嶺來幹什麼?這地方,也是你那種怪裝奇服,不倫不類的人來的嗎?”

    赤鳳仙子秦童,雄跨南海黑鯨島,傲視一方,仗大師兄冥靈真人的聲名庇護,從沒有受過人半點羞辱,剛才趁俞劍英和紫雲談話當兒,突施偷襲,俞劍英的人雖在和雲姊姊說著話,仍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他雙掌力道發出,俞劍英也閃電劈出一掌。

    這一掌是靈虛上人授他的玄門先天氣功所聚,掌風力道凌厲無匹,赤鳳仙子雖有極深厚的內功基礎,也是擋受不住,一震之下,頓覺氣翻血湧,心中本就難受,再吃劍英一頓諷譏羞辱,更覺難過,惱羞成怒,大喝一聲,雙掌一錯,猛向劍英撲去。

    俞劍英見他形如拚命,來勢極兇,倒也不敢大意,縱身一閃,讓開撲擊,回手一招“倒打金鐘”猛劈過去。

    赤鳳仙子側身閃過一掌,立時展開快攻,雙掌翻飛盤打,一招快似一招。

    俞劍英施出義父八臂神乞桑逸塵傳授七十二式降龍伏虎掌法,只見掌勢吞吐、劈、打,一招比一招奇妙,一掌比一掌勢猛力大。

    俞劍英和赤鳳仙子對掌,和紫雲以劍搏鬥赤鳳仙子的雙掌聲勢又自不同,陳姑娘是以精奇的劍招制機求勝,劍英則以渾雄的掌力,硬和赤鳳仙子搶攻,論功力劍英自是沒有人家赤鳳仙子深厚,但俞小俠幼年時誤飲得靈鰻精血,致獲助益不淺,嶺南遇險歸來,又得靈虛上人傳授了玄門先天氣功,三年面壁,初基已奠,這種至高的內功,只要已有成就,就可以化功氣成力,用作克敵,故而,俞小俠以十五年左右的修為,能硬接赤鳳仙子數十年以上功力,何況,桑逸塵授他的七十二式降龍伏虎掌法,又是外家功力中,最為厲害的一種掌法,以陽剛之力為體,純走的強猛路子,最宜用來和人打硬仗,桑逸塵以這七十二式降龍伏虎掌法,打遍江湖數十年未逢過敵手。

    兩人四掌,愈打愈是兇猛,幾合之後,周圍一丈內盡都是呼呼勁風。

    玉玲和紫雲橫劍觀戰,她們對英弟弟舍長取短的和人過招,異常擔心。她們都知道劍英所學以劍術為主,舍劍不用,無疑先輸了一著。

    哪知俞小俠掌上竟亦有著驚人造詣,越打越猛,廿合後,竟把赤鳳仙子逼落下風。

    這完全是憑真功實力的硬接硬打,誰也取不得巧。赤鳳仙子秦童至此才覺出中原武林道士,實在不可輕侮,無怪大師兄那等博深的武功,一提起靈虛上人便默默垂頭一語不發,似是對靈虛上人甚為顧忌,赤鳳仙子對大師兄的那等態度,異常不滿,時常請命,要到中原道上來鬥鬥靈虛上人,但均為冥靈真人所阻,他雖未堅持要來,但心中早已存了尋鬥靈虛上人之念。

    這次,他由南海黑鯨島踏入中原,還暗中慶幸心願得償,哪知,單是靈虛上人的幾個弟子,已夠他全力對付了。

    且說俞劍英和赤鳳仙子,搏鬥三十合後,雖然略佔上風,但仍是個不勝不敗的局面,不由心頭火起,大喝—聲,雙掌連環劈出,但覺勁風無倫,隨掌直逼過去。

    赤鳳仙子接了劍英兩掌猛劈後,臉上已變顏色,心知再打下去,必難討得好處,正想抽身退走,俞劍英已施出降龍伏虎掌中幾招絕學追擊,左掌“溯風狂嘯”迎面直打,右掌“金剛掣尾”攔腰橫掃,出手力道互異,但卻是一齊襲到。

    秦童看劍英這兩掌猛劈威勢奇大,不敢硬接。一招“脫袍讓位”,避開兩招猛襲後,疾退三步。

    俞劍英冷笑一聲,道:“你還想好好的離開排雲嶺嗎?”說著話,縱身逼上一招“探臂引龍”直擊過去。

    赤鳳仙子看劍英緊追不放,心頭大怒。側身讓開一招,回身一招“單鼓齊鳴”,雙掌左右合擊,陡然間轉身施襲,勢子迅快已極,而且力道奇大,他全身真力已完全貫注在兩掌上面,是存心要把劍英斃於掌下。

    這一招迅快無倫,看上去俞劍英已吃人掌勢罩住,只嚇得程玉玲“啊喲”!一聲,就在程玉玲驚叫音未落,又聽一聲尖銳刺耳的大叫,劍英和秦童已各自躍開。

    紫雲和玉玲定神看去,只見英弟弟挺胸而立,面上表情甚是嚴肅,那赤鳳仙子秦童卻站在距劍英一丈左右的地方,臉色如蠟,眉頭緊鎖,雙手撫胸,似在強忍著無限的痛苦。

    只聽俞劍英冷冷笑道:“按說你擅闖仙嶺,有死無赦,如在我二年前的脾氣,早已把你碎屍萬段了,現在我已不願多造殺孽,饒你這次,快些下山吧!”說完話,兩眼神光如電,直逼在赤鳳仙子臉上。

    秦童剛才以數十年修的功力,凝聚出擊,心想俞劍英勢要傷在掌下不可,因為秦童內功已有三十年以上火候,而劍英年齡也不過只有廿左右,他這全力一擊,料劍英無論如何都難抵擋。

    哪知俞劍英玄門先天氣功,是一種至高無上內功,練入化境,不但可氣化功力,而且還能延年益壽,返老還童,劍英雖還未行通任、督二脈,進入登峰造極,但他已達行氣似珠,運勁若鋼之境。赤鳳仙子運聚了畢生功力,陡然回擊,俞劍英閃避不及,只好功行雙臂,硬接赤風仙子一擊,這一震,只震得赤鳳仙子五腑離位,血翻氣湧,幾乎當場栽倒。

    秦童雙手撫胸,強忍痛苦,一聲冷笑,道:“三個月內,我必要雪此奇恥。”說完話轉身向峰下奔去。

    紫雲和玉玲都擔心英弟弟是否也受了暗傷,哪裡還有心追人,雙雙走過去,一齊問道:

    “你自己受了傷嗎?”

    劍英剛才和赤鳳仙子接手一招,也覺得心神一驚,聽得兩人追問,立時運氣調息,但覺氣通百穴,暢行無阻,搖搖頭,笑道:“我沒有受傷。”

    紫雲笑道:“你的功力比以前進步多了。”

    劍英道:“師父這玄門先天氣功,確實是神奇莫測,可惜小弟於功行將滿之際,受了驚擾,幾乎走火入魔不算,且至少要延誤十年以上的進境。師父曾對我說過,習練這種先天氣功,最好是一氣而成,俟任、督二脈通後,第一段功行就算圓滿,此後,每日按心法竅訣,不斷進修,即可日益精進。但如在任、督二脈未通之前,遭逢挫折,那就非十年長修,二年面壁,才能補償過來,算起來,那夜二匪在丹室片刻驚擾,卻延長了我十二年進修時間。”

    一聲嘆息,臉色黯然。

    紫雲笑道:“排雲嶺世外桃園,十二年轉眼即逝,有孝燕承歡膝下,足可解除你寂寞山居。”說完話,美目流情,嫣然一笑。

    偏巧程玉玲背上的孝燕,早不早晚不晚的,這當兒叫了兩聲爹爹。

    俞劍英摸摸頭上儒巾,呆了一呆,才覺到自己已真的做了父親啦,棲燕樓誤飲桃蜜露的一幕往事,剎那間湧出心頭,那夜裡他鑄下千古大恨,白燕兒也為此天涯孤飛,原想這一場恨事,勢必濺血洗刷,想不到竟會有這等美滿收場。

    俞劍英面對這兩個絕代美女,不自覺也有點飄飄然難以自制,三年面壁修為的一點向道之心,霎時間盡溶化在二女的星目淺笑之中。

    這當兒,三個人只管相互呆望,誰都覺著有千言萬語要說,但誰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其實,這時也用不著說話,萬千情義,盡在不言中。

    可是不解人事的孝燕不管這些,看媽媽站著不動,發了火大叫起來,孩子幾聲大叫,破壞了這靜美氣氛。劍英伸手解下玉玲背上的汗巾,抱來孝燕問道:“這孩子今年幾歲了?”

    玉玲還未來得及開口答話,陳紫雲搶先笑道:“你就不會算算?做了爸爸啦,還和小時侯一樣糊塗。”

    俞劍英點點頭,笑道:“糊塗人自有糊塗福,在排雲嶺有姊姊照顧我吃飯穿衣,離開了排雲嶺,又碰上玲姊姊百般愛護……”

    程玉玲哼一聲,接道:“還有華姊姊,恩比海深,情甘效死,不惜冒險犯難,陪你到嶺南魔窟,那自然更是對你爰護地無微不至。”

    提起來毒娘子姚小華,俞劍英不覺一陣黯然神傷,嘆息一聲,答道:“世人都認為她心狠手辣,才送一個毒娘子的綽號。看外形,她確像一個放蕩不羈的壞女人……”

    陳紫雲接口笑道:“嗯!其實她是一個心地很好的女人,對嗎?”

    劍英見二女組成了聯合陣線,心知再說下去,決難討好,再不見機下臺,必將大受奚落。

    淡淡一笑,岔開話題,問道:“剛才姊姊和那赤鳳仙子動手時,劍招異常精妙,很多變化都出我意料之外,是師父傳授姊姊的嗎?”

    紫雲兒見他變轉話題,不再替毒娘子辯論,微微一笑,道:“師父授了你玄門先天氣功,也授了我和雲妹妹一套太極、兩儀、三才劍術。剛才我和赤鳳仙子動手時,就用的三十六式太極劍招,兩儀劍是我和玲妹妹配合運用的一套劍術,三才劍法就要加上你才能湊成數了。”

    劍英一皺眉道:“我根本就不會這套劍術,如何能和你們配得上呢?”

    紫雲和玉玲聽得臉上一紅,陳姑娘別過頭,咬著櫻唇微笑,玉玲卻接口道:“配不上你就不會學嗎?你呀,現在不知道在想什麼?”

    劍英聽得一怔,暗裡琢磨剛才的話,才想起話中犯了語病,看二女模樣,各有千秋,陳紫雲含羞微笑,一派天真,程玉玲佯怒薄嗔,嬌態倍增。看著,看著,不由心神一蕩,笑道:

    “兩位姊姊都能原諒我的過錯,我還有什麼心事可想?由明天開始,我就向二位姊姊討教劍術。”

    紫雲轉過臉兒,笑道:“那三才劍招,精微繁雜異常,我和玲妹妹都還未練熟悉。而且師父又講過,天、地、人二位中,各有十二劍招,一個人如想兼得三位劍學,那非得十年以上苦功不可,師父傳我三才劍時,他老人家自主天位,你要我和玲妹教你那是白費閒心,好在師父繪有劍式圖訣,你自己下功夫去研究吧。”說完當先向茅舍走去。

    劍英和玉玲緊跟著紫雲身後進了茅舍,紫雲解下驚虹劍,交給劍英,笑道:“這寶劍威力實在不凡,今天全仗寶刃威力,我才擊敗了玄鶴和玄真兩位魔頭。”

    俞劍英心頭一震,問道:“怎麼?金霞宮兩個妖道,也找到這裡來了?”

    紫雲嫣然一笑,把劍懲三兇經過,說了一遍。

    劍英嘆息一聲,道:“這麼看起來,姊姊施用那太極劍招,較恩師授我的奇門八卦劍法,更為精妙了,要不然,姊姊決難抵得人家三個人聯手合擊。巫子良功力如何,小弟未曾見得,但那玄鶴、玄真實非弱手,姊姊獨鬥三賊,且能勝得,實比我高明多了。”

    其實,俞劍英三年面壁,功力精進,較過去何至數倍,不過他自己感覺不出罷了。玄鶴、玄真如比起赤鳳仙子秦童,實無法相提並論。

    紫雲站起來,走近松木案前,伸手打開抽斗,先取出靈虛上人的三個密封紙袋,交給劍英笑道:“師父離開排雲嶺時,要我把三個密袋轉交給你。”

    劍英接過三個密封袋,看了看,皺著眉道:“這上面又未註明拆閱日期,交給我,我還不是一樣沒有辦法。”

    紫雲道:“師父交我拆閱那密袋之中,已說明這三個密袋折閱之法,只是老人語含玄機,示意深奧,不到時間,也許沒法體會出來。”說著話,遞給俞劍英一本薄薄的冊子。

    內容大部都是述說他遇難經過,及示命紫雲和玉玲趕赴丹室救他,這些經過,都是他親身經厲,自然不必詳細閱讀。

    直到翻閱最後一頁,才提到這三個密袋處理辦法。指命紫雲交他收藏,並示明拆閱辦法,不過,語意極難了解,一時不易領悟,只見寫道:

    雙月交輝時,拆閱甲袋。

    萬花蔽頂時,拆閱乙袋。

    七魔同現時,拆閱丙袋。

    三袋隨身,勿忘珍存。

    劍英反覆研讀數遍,仍是難解含意,只好隨手放入懷中,笑道:“恩師才擬天人,他老人家飄然出走,留下這三封密袋,必有極大作用,只是不到時機,我們難以領悟出留示含意而已。”

    紫雲黯然一嘆,道:“師父自隱居排雲嶺後,很少離開過這裡,三年前,他老人家飄然出走,發生不少事端。到最後仍是他親自出手,才救得你的生命,這次他老人家又丟下我們離開仙嶺,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危險事故發生了。”

    劍英笑道:“恩師已參得上乘妙諦,怎肯再捲入武林事非之中。但他老人家又不願坐視不管,這才要我們代他出面,消除武林中一場浩劫,不過天數既定,人力能否挽回,實在無法預料。看過師父留示後,我心中倒激起了一腔豪氣,如果我真能歷應這一場殺劫,就是再多造一點殺孽我也不在乎,捨命而救蒼生,有何不可?”

    說完話,劍眉陡場,浮現一臉肅煞之氣。陳紫雲心頭一跳,欲言又止,慢慢地轉過身子去,走回松木案前,打開抽斗一看,登時粉面失色,驚叫一聲,退後三步,幾乎栽倒。

    程玉玲吃了一驚,縱身躍近紫雲,扶住他一條臂問道:“姊姊,你怎麼啦?”姑娘臉色十分難看,眼眶含著淚水,答道:“師父手著的太極、兩儀、三才劍式圖訣不見了。”

    這一下俞劍英和玉玲都被驚得呆了半晌說不出話,陳紫雲更是淚珠兒一顆接一直向下滴。

    俞劍英放下懷中孩子,細看茅舍門窗,均未發現痕跡,搖搖頭,道:“來人不但武功奇高,而且還老於此道,竟是連一點痕跡未露。事已至此,姊姊,別再傷心了,我們研討如何找回師父手著劍式圖訣,才是正經。”

    玉玲從懷中取了一方羅帕,代雲姊姊擦去淚水,勸道:“姊姊,不要再流淚啦,那人既偷劍式圖訣,想必是欽慕恩師的劍式武功,無法學得,故而出此下策,料想他決不致把那本劍式圖訣毀去,咱們慢慢地想法子尋找,總會有找到的一天。”

    陳紫雲仍難止住兩行熱淚,答道:“那本劍式圖訣是師父數年心血結晶,如今讓人偷去,我還有何面見師父,我恨死愧死了!”

    玉玲道:“姊姊還是先休息一吧,然後再慢慢想想看,目前不管怎麼急總是無用。”

    陳姑娘長長地嘆息一聲,緩步向靠在木榻一側放的坐椅走去,柳眉愁鎖,滿面憂傷,流露出無限悽婉。

    俞劍英雖然沒有看過那太極、兩儀、三才劍式圖,但他想得到那必是一部集天下劍術大成的千古絕學,一旦失去,也不禁為之神傷。一低頭,突然發現松木桌腳下面,有一點銀光閃耀,不覺咦了一聲,伏身撿起。

    他這失聲一叫,紫雲和玉玲全都轉過身來。圍住他身側一看,只見他掌心中有一顆耀眼的明珠。

    這粒珠子也就不過有黃豆大小,但光華卻很強烈,晶瑩透明,奪目生輝。

    程玉玲看了一陣後,心中大吃一驚,望著劍英問道:“你在哪裡檢到這粒明珠子呢?”

    劍英道:“這顆珠子悼在桌腳後面,不留心是很不容易見著。”

    玉玲輕伸玉指,從劍英手中拿起珠子笑道:“姊姊,你看看,這珠子是不是你用的飾物?”

    陳姑娘搖搖頭,道:“我根本就沒有這等名貴飾物,如果不是你的,這件事情實在使人費解。”

    玉玲道:“姊姊的眼力不錯,這珠雖然不大,的確是很名貴,我在綠竹堡時,倒有一串,既可作項鍊,亦可作攏發珠網,不過,我離家時異常急促,這串珠子,就留在棲燕樓,沒有帶它。”

    一面說話一面詳細翻閱手中珠子。

    越看越覺這珠子頗似自己所有,只是想不出何以會出現在排雲嶺上。良久後,才抬起頭笑道:“這粒珠子,看起來,好像就是我那一串珠鏈中的—顆……”

    紫雲接口問道:“那怎麼會出現在排雲嶺上呢?”

    玉玲顰眉沉思一陣,搖頭答道:“這件事實在很怪……”說此頓了頓,又道:“目前還很難說,像這等珠子,世間何止千粒,也許並非我所有之物,不過有一點可以斷言,如果這珠子是偷盜師父手著劍訣的人所遺失,必然是一個女子,姊姊想想看,師父所有的認識的人中,是否有可疑的女人?”

    紫雲想了一陣,又搖搖頭,道:“據我所知,師父還沒有認識的女人。”

    兩人說話時,俞劍英就一直站在旁邊靜聽,這當兒,突然插嘴道:“這偷書遺珠的人,會不會是你的小婢梅香。”

    玉玲看了劍英一眼,道:“你不要胡想瞎猜好不好,梅香那點本領,如何能逃得過我們的耳目,再說,她如找上排雲嶺來,為什麼不現身出來見我。”

    俞劍英笑道:“我不過隨便猜問一句罷了,是不是她也難斷言,不過這珠子要真是姊姊之物,事情就難說了。”

    程玉玲默然無浯,三人愁眉相對,足足有一杯茶工夫,白燕兒才收好了珠子,說道:

    “不管來人是誰?我們必須先設法找著玉奴師兄再說,也許玉奴師兄的失蹤,和此事有關。”

    程玉玲一句話,尤如焦雷轟頂,俞劍英和陳紫雲全都覺得心裡一震,要知白猿玉奴已是通靈神物,說功力並不在三人之下。平時巡視仙嶺,異常盡職,只要一有生人進山,必能事先傳報警訊。近七八天來不見它涉足山頂,實在有很多可疑,如非追隨靈虛上人飄然出走,便是遭人毒手。前幾天,紫雲、玉玲因掛念茅舍養傷的英弟弟,無法分身去尋玉奴。剛才又為太極兩儀三才劍式圖訣的失竊,鬧得三個人心亂如麻,現經玉玲一提,劍英和紫雲同時感覺到事非尋常。

    陳姑娘強壓制著一腔憂傷,說道:“妹妹說的不錯,我們先尋玉奴師兄要緊。”

    劍英一皺眉頭接道:“急不如快,我們現在就出動如何?玲姊姊請留守山頂茅舍中,雲姊姊由前山繞尋右山,我由後山繞尋左側,不管能否尋得玉奴師兄下落,明天午前回到嶺上聚齊,如果找不到,咱們再另想別的辦法,”說完,微一頓足,已出茅舍。

    陳紫雲拿起驚虹劍追到茅舍門邊問道:“你不帶防身乒刃嗎?”

    劍英回頭答道:“姊姊帶著用吧,我隨便用什麼東西都可拒敵。”

    紫雲瞪著眼叫道:“這寶劍是人家送給你的,我怎麼能要這種曠世奇珍,我也不配用它。”

    劍英看雲姊姊動了氣,只得乖乖地走回來,接過驚虹劍佩在身上笑道:“那姊姊也要帶件兵刃才好,萬一要是遇上了人,也好用來防身。”

    紫雲看他眼光中無限關懷,不覺嫣然一笑。正待轉身去取兵刃,程玉玲早巳從壁上取下陳紫雲的寶劍,姍姍過來。

    陳姑娘接過寶劍望著玉玲,囑道:“明天中午前,我們必可回來,你千萬不要再下山去找我們。”

    玉玲道:“妹妹敬遵令諭,但願你們能尋得玉奴師兄歸來。”

    劍英對二女道;“有話明天見面再談,雲姊姊,咱們走吧!”說完,當先向後山躍去。

    緊跟著陳紫雲也縱身而起,向前山奔去。

    兩人走後,茅舍中又留下了玉玲一個,她把孝燕抱在懷中,又取出袋中明珠鑑賞,越看越覺像自己的東西,只是想不出,何以會出現在排雲嶺上。

    按下程玉玲在絕峰茅舍中靜候佳音,單說劍英急於查玉奴下落,縱躍如飛。

    一口氣下了後山絕壁,他自學得師父玄門先天氣功之後,輕身功夫較過去尤為精進,起落之間就是兩三丈遠。

    不過九華山疊峰千層,綿延數百里,到處是絕塑深澗,這等無邊無際的山勢,要想找白猿玉奴,何疑大海撈針。

    他連翻越過十幾道山嶺,仍是未見一點痕跡,不覺心中發起愁來,停在一座山峰上暗自忖道:“九華山這樣廣大遼闊,我這種盲目的找法,如何能找得到呢?難道說真要遍走這萬峰千嶺不成!”一時間佇立發呆,難決行止。

    這時,已是夕陽西下的時侯,看晚霞流照,紅雲如火。俞劍英仰望著半天彩霞,突然心中一動,暗道:“那白猿玉奴甚是通靈,倒不如我用長嘯之聲招它,也許能夠尋得。

    心念一決,立時仰臉一聲長嘯,聲如龍吟響徹群山,餘音盪漾,繞山谷良久不絕。

    突然由西方一座高峰上,現出一個人來,抬頭流顧,四外張望,俞劍英立時伏在一個巨石後,暗中監視來人行動。

    那人似在辨認方向,張望了一陣後,對著劍英停身的山峰走來,不大工夫,已登上了俞劍英隱身的山峰上。

    這時太陽已完全下了山,蒼茫暮色中,劍英看登峰的竟是個年過七旬的老和尚,身軀修偉,眼神如電,穿一件白僧袍,白襪芒履,慈眉善目,一團和藹,看風標威儀,即知是得道高僧。俞劍英原先準備突然出手,先把來人制服住,及見到那和尚後,突然生出一種敬仰之心,立時從巨石後現身出來,迎上去,躬身一禮笑道:“大師父從哪裡來?”

    俞劍英陡然由石後現身,老和尚卻毫無驚慌神態,轉臉望著劍英,微微一笑,道:“老衲出身少林寺,方外人到處為家,飄泊四海,小施主風儀不凡,英氣逼人,如果老和尚沒看走眼,小施主必是靈虛上人門下弟子?”

    俞劍英聽他一出口,就說出自己出身,不覺大吃一驚,當下又躬身一禮,笑道:“晚輩正是靈虛仙師門下,老師父法號怎麼稱呼,可和家師相識嗎?”

    老和尚兩道眼神,盯在劍英臉上望了一陣,嘆道:“老衲法名悟性,和令師有過數面之緣,此次特由東南趕來,有要事謁見令師。”

    俞劍英沉思一陣,覺著悟性這個名字很熟,只是一時間回憶不起什麼人,心裡想著,口裡卻答道:“家師離山多日,現在排雲嶺上只剩下晚輩和同門師姐,老師父有事賜教,請告訴晚輩也是一樣。”

    悟性一聽靈虛上人不在,剎時間臉上變色,半晌才恢復鎮靜,嘆道:“靈虛道長既然不在,天下恐無人能挽救得了這次浩劫,看來天數使然,只有聽其發展了。”

    老和尚幾句沒頭沒腦的話,只聽得俞劍英茫然不解,正待開口追問,突又聽悟性嘆道:

    “令師胸羅萬有,才博古今,當代高人無出其右,是老僧一生中最為佩服的人。想不到他竟獨善其身,飄然遠走。看來老和尚這趟排雲嶺是白跑了!”說完話,轉身欲去。

    俞劍英急搶兩步,攔在悟性面前,笑道:“師父請多留片刻,晚輩有幾句話說。”

    悟性兩道電般的眼神,逼視在劍英臉上,良久後,才道:“你有什麼問我,請快些說吧。”

    劍英笑道:“老前輩似有很多難言之隱,欲和家師傾談對嗎?”

    悟性點點頭,俞劍英又繼續問道:“家師既然不在,晚輩自信也能作得幾分主意。但請明告所示,果有需要,晚輩自當代恩師盡力以赴。”

    悟性放聲一陣大笑道:“如果是無關要緊的事,老衲也不會跋涉千里而來打擾令師清修,此事關係中原武林道上千百條性命,一個應付不好,也許會引起江湖上全面殺劫,老衲縱不惜以事實相告,但卻於事無補。小施主雖是靈虛仙長弟子,恐也無能應付得了。”

    俞劍英聽悟性口氣,似是很看不起他,不覺一揚兩條劍眉,道:“老前輩有什麼事,只管請說就是,晚輩雖未盡得家師絕學,但仍願盡心一試,難道千里來此,就這樣一句話不留,又匆匆而去嗎?”

    悟性看劍英雙眉微揚,面含慍色,對自己剛才一番話,似是很感不滿,仰臉看天色,已快到掌燈時分,只好笑道:“小施主一定要追問情由,老衲也不便堅持不說,倒不如和你同回排雲嶺盤恆一宵,一則看故人清修聖地,再者也好詳細地告訴你其中情由。”

    劍英微一沉吟,笑道:“老前輩既願宿寒山一宵,晚輩自是歡迎的很,恕我走先一步帶路了。”說完轉身向排雲嶺來路走去。

    俞劍英心知悟性有輕視之意,想借機露一手給他看看,再者他也看出了老和尚功力不凡,不妨借返回排雲嶺的一段路,試試他輕功如何。心念轉動,一開始,腳下就異常快速,而且還不斷加快速度,可是悟性大袖飄飄,僧衣微擺,不快不慢地始終跟在劍英身後三尺左右。

    兩人翻越過兩座山嶺後,劍英突然一加勁力,施展開上乘輕功,只聞衣袂帶風之聲,快如電奔流星。

    他一口氣趕有四五里遠,回頭看悟性仍然是跟在後面三尺左右。

    這一下激起了俞劍英好勝之心,猛的連起玄門先天氣功,驟然間如一支離弦弩箭般向前衝去,快比掠波燕剪,貼地飛行。

    這一來悟性已不像剛才那樣沉著了,放腿急追,僧衣被山風飄起,他雖施出全力疾追,但俞劍英走的太快,兩人越過兩重山嶺後,老和尚已落後五六丈遠。

    俞劍英微微一笑,放慢腳步,悟性追到身側後,眼光中無限驚奇,笑道:“小施主輕功造詣,實在驚人,老衲佩服極了,這麼看來,小施主已盡得令師真傳了?”

    劍英笑道:“晚輩不過得家師十之一二而已,承蒙老師父誇獎,慚愧極了。”說罷,側臉望著悟性不斷微笑。

    老和尚久走江湖,一看劍英神態,就知他心中仍存著剛才自己對他的輕視不滿。當下放聲一笑,不答劍英問話,只管趕路。

    兩人聯袂若飛,又走一刻工夫,距離排雲嶺已是不遠。突然一聲刺耳的怪嘯聲,由夜幕中遙遙傳來。

    悟性和劍英不約而同地收住腳步,傾耳靜聽那嘯聲,只聽嘯聲悠悠散入高空,良久後,又聞那嘯聲復起。

    劍英望著悟性,問道:“老前輩久走江湖,見多識廣,這嘯聲是人是獸呢?”

    悟性嘆道:“這嘯聲不但是人,而且是功力異常深厚的人,老衲這次由數千裡外,日夜兼程趕來,買在是因為一件武林中罕見大事,想請令師破例出山一次,以挽救千萬蒼生,不想令師已離開排雲嶺了。”

    俞劍英想起近日中排雲嶺上接連發生的事故,心中也有點惴惴不安,轉臉望著悟性追問道:“老前輩有什麼事,請先明示晚輩一二,近日中晚輩居住的排雲嶺上,不斷出現敵蹤,而且追隨家師數十年的白猿玉奴,也跑的不知去向……”俞劍英話未說完,悟性臉色已變,接口說道:“這麼看起來,這些魔頭們,竟先準備對令師下手了?”

    劍英雖已聽出一點端倪,只是中間細節詳情,還不盡瞭然,正想追問,老和尚卻又搶先說道:“剛才那聲長嘯,說明來人功力實在不弱,聽聲辨音,來人大概還在十里之外,咱們緊趕一陣,俟到排雲嶺後,老衲自會把探得一點情形,詳盡奉告。”

    俞劍英想起連日警兆,及太極、兩儀、三才劍式圖訣的失竊,白猿玉奴的失蹤,也感到事不尋常,當下點點頭,不再說話,和悟性加速向排雲嶺上趕去。

    悟性和尚,出身少林寺,一身功夫,就當代江湖中說,也算一流高手,劍英和人暗較輕功腳程,雖然勝了一著,但心中對老和尚仍是敬佩異常,當下兩人重施輕功,向前疾奔。不大工夫,已上了排雲嶺。

    劍英帶路,直奔峰頂茅舍,只見茅舍中松木案高燃著一枝松油巨燭,光焰熊熊,照得滿室通明,程玉玲抱著孝燕傍案而坐,身側放著一支長劍。

    悟性和劍英距茅舍還有丈餘,玉玲自已警覺,伸手抓起身側長劍,正待轉頭熄燈,劍英已到門邊,叫道:“玲姐姐,是我。”

    程玉玲一聽聲音,已知來人是誰,轉臉笑道:“你怎麼這等快法,可找到玉奴師兄了嗎?”

    說完話,才看到門口還站著一個身軀修偉,僧袍芒履的老和尚,不覺一呆。

    俞劍英回身對悟性一禮,笑道:“老前輩請進室中休息一下吧!”玉玲看劍英對人施禮,急放下懷中孝燕,也對老和尚福了一禮。

    悟性合掌當胸,還了一禮笑道:“兩位不必這等多禮,老和尚擔受不起。”說著話,走進房中。

    程玉玲打量了悟性一眼,已知來人是位有道高僧,慌忙搬過來一把椅子讓坐,又忙替悟性倒了一杯茶送上,笑道:“寒山荒嶺,無物待客,請用杯松子茶吧。”

    悟性接過茶杯,喝了一口,眼光流轉,看完房中佈設後,笑道:“茅舍依舊,松案如昔,可是靈虛舊友,卻不知仙蹤何處了?”說完話,笑容隨斂,黯然一聲輕嘆。

    劍英笑道:“老前輩到過此地嗎?”

    悟性又呷了一口茶,笑道:“說起來,這是三十年前的往事了,那時令師尚未收弟子,一個人結廬排雲嶺上,終日埋首書堆,精研各種星卜易理,五行奇術。老衲曾和他在這茅舍中,盤桓了一天一夜,承令師看得起,結作方外之交,往事如煙,歷歷在目,可是歲月匆匆,算起來三十寒暑了。”

    劍英驀然心中一動,想起此人正是鐵筆鎮八方王振乾的師父,當下離座拜伏地上,慌得悟性連拉帶扶的把他攙起,急道:“小施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劍英憶起王振乾相助往事,不覺星目中含蘊了兩眶淚水,答道:“老前輩門下可有一個俗家弟子,名叫王振乾麼?”

    悟性笑道:“不錯,老衲生平只收過這麼一弟子。怎麼,小施主認識他嗎?”

    劍英滾下兩行淚水苦笑道:“豈止認識,如非他仗義援手,晚輩恐早已沒有命了。晚輩能夠列身恩師門牆之下,也全虧他之力。”

    老和尚點著頭,笑道:“振乾武功雖然很差,但那隻能怪我這師父沒有本領傳他,不過,他為人做事能守正不阿,老衲行腳崑崙山,二十餘年未履中土,我們師徒算起來也快近三十年未見面了。”

    劍英擦去臉淚痕笑道:“王叔父行俠江湖,肝膽照人,甚得武林同道敬仰,晚輩承受之恩,就是粉身碎骨,也是報答不完的。”

    悟性笑道:“你也不必感激他,這都是他份內應做的事,如果小施主有興一談往事,老衲願洗耳恭聽。”

    劍英嘆息一聲,把自己身世經歷大略說了一遍。

    老和尚聽得異常感慨,不住地搖頭嘆息,及聽到王振乾被囚刑部死牢時,更是黯然神傷。

    俞劍英茼述完身世經過,天色已到二更,孩子已沉沉熟睡,程玉玲起身對悟性笑道:

    “老前輩稍坐休息,我去給你們做點小菜,燙壺酒喝。”

    老和尚笑道:“老衲吃素,且已數十年沒開酒。”

    玉玲笑道:“夜已深了,吃點酒有助談興。山上有酒,還是家師親手調製,都是用水果釀成,吃起來別有一番滋味,家師未離排雲嶺時,也是經常飲用。至於老前輩不動葷腥,那更簡單,寒山原無美餚,我們自己闢地種有疏菜,我去替你們隨便燒兩樣下酒。”說完,微微一笑,款擺蓮步走出茅舍。

    不大工夫,程玉玲手捧一個木盤進來,木盤上放著四樣素菜,一大壺熱酒,放在松木案上望昔悟性笑道:“老前輩請隨便用點吧,只是烹飪之術太差,不合老前輩的口味。”

    悟性笑道:“姑娘這等盛意,老衲卻之不恭,請入座同吃一杯如何?”

    玉玲點點頭笑道:“晚輩理當奉陪。”

    三個人舉杯對飲,劍英嘗試玉玲烹調的小菜都十分可口,不覺讚道:“姊姊真是了不得,你竟能燒出這等好吃的小菜了。”

    玉玲白了他一眼,嗔道:“要你替我戴的什麼高帽子,我這都是跟著雲姊姊學的。”

    悟性放下酒杯,望著玉玲問道:“姑娘口中的雲姊姊,可也是靈虛上人的女弟子,名叫陳紫雲的嗎?”

    玉玲笑道:“不錯,她是晚輩的師姊,怎麼?老前輩識得我雲姊姊嗎?”

    悟性笑道:“三年前老衲在鼓澤俞城中和她見過一次,那時她和八臂神乞桑逸塵在一起,怎麼她今天不在排雲嶺嗎?”

    劍英笑道:“她出去尋玉奴了。”說著,把近日中排雲嶺數度出現敵蹤的經過,很詳盡地說了一遍。

    悟性聽完後,一聲長嘆道:“這麼看起來,這幫魔頭們,當真是先準備對令師下手了,白猿玉奴追隨令師,已數十年,功力深厚,實非一般江湖武師能望其項背。此次失蹤,殊覺可疑,再和老衲探得一點連起論斷,蛛絲馬跡,事情就不簡單了。”

    俞劍英道:“正要老前輩指點機宜,晚輩們洗耳恭聽教言。”

    悟性臉色突然一變,長長嘆息一聲,說道:“這是武林中的一次浩劫,不知要連累多少江湖豪客,甚至息隱風塵的高人也要濺血應劫了。”說罷,不住搖頭嘆息,臉上無限悽然。

    劍英急於要聽下文,偏偏老和尚慢吞吞地只管搖頭,劍英忍了又忍,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老前輩請先把浩劫由來,說給晚輩聽聽,家師離山時,留下預示,也說到了近年中武林道上要發生一次極大的變亂。”

    老和尚聽得一怔,悽然的臉色上,微現出一份笑意,道:“這麼說起來,靈虛舊友,已預知了這場浩劫?”

    劍英笑道:“家師雖然預留暗示,但並未作詳盡說明,還望老前輩能賜教示,一開晚輩等茅塞。”

    悟性喝乾了面前酒杯,低著頭想了一陣,似是在整理心中紛亂思緒一般,半晌才說道:

    “這件事說起來話長,起因為何,不得而知。年前就傳出來雄居海外的部份魔頭,彼此互相聯絡,欲和中原武林道一爭長短。初聞傳言,還難令人深信,因為這是千百年來從未發生過的事情,海外和中土,遙遙相隔千里,素來井水不犯河水,即是有過紛爭,也只限於個人恩怨,大都是中原武林道上一二個武林敗類,不能在江湖上立足,逃往海外,或者投入門下學成武功,或者勾結一二妖人,重返中土尋仇生事,雖然引起一場風波,但也只限於一人間的仇殺械鬥,縱然造成慘事,也不過是幾個人的生死而已。但這次情形,卻大不相同,海外群魔互通聲氣,勾結一起,狼狽為奸,竟圖逐鹿中原,爭霸武林,要壓服中原各派。”老和尚說到這裡頓一頓,程玉玲早已挽過酒壺,又替他斟滿酒杯。

    悟性端起酒杯,仰起臉一氣喝乾,放下酒杯,又是一聲長嘆後才繼續說道:“我們少林寺各派兩前年清理門戶時,有很多僧俗兩家弟子,因違背祖師遺規訓戒,而遭懲罰。不過,凡是敢違少林祖師遺訓的人,大都是挾自重,自立門戶的弟子,這般人,說武功都有獨特的造詣,說心機膽識,也都超人一等,自是不甘心束手就縛,聽憑派規制裁,因而在兩年前清理門戶時,演出了幾場流血慘劇,老衲和掌門方丈百拙師兄,及五位監院長老,親自出手,才算把那些叛徒制服,大都押解到少林寺中,身受門規制裁,但其中卻有兩個最為兇殘狡猾的弟子逃出,一個是自立“大聖門”的鐵羅漢迦龍,一個是自立“梅香門”的弟子草上飛虎簡治宇。鐵羅漢迦龍已剃度入了空門,但自創“大聖門”變法成宗,不但公然抗拒掌門令諭,否認為少林弟子,而且大肆收納江洋大盜,為惡人間。草上飛虎簡治宇,更是目無法紀,他是本寺上一代掌門方丈弟子,算起來還是現任掌門方丈和老衲的師弟,四十年前他還是少林寺中下一代的傑出人材,四十年後,卻成了少林寺中的害群之馬。”

    俞劍英聽得甚感不解,偏是老和尚說到這裡,又停下休息,他正要追問下文,一眼見悟性竟含著滿眶淚水,心知此刻,他正沉傷於往事之中,倒是不便再急急追問,只好耐著性子等待。

    老和尚用袍袖擦拭下眼中淚水,勉強微微一笑,道:“簡治宇學技少林寺時,甚得師父寵愛,他人又聰明穎慧,不管學哪門武功,均能超越同輩,只是生性較為陰沉一些,當時以師父對他寵愛情形去看,誰都認為師父會廢長立幼,讓他接掌下一代少林掌門,就是他本人,也存著下代掌門非我莫屬之心,哪知師父故時,竟不肯違棄少林派傳統門規,立了大弟子百拙接掌門戶,這一來卻大傷了他的心,在百拙師兄接掌門戶的當天夜晚,他就離寺出走,當時幾位長老,都認為他不過一時氣忿,出此下策,三五年後,年事稍長,當可自行歸山。百拙師兄還特為他留下達摩院的主事,準備他回寺後接掌這一僅次於掌門方丈的職位,哪知他竟蓄髮還俗,恢復筒治宇的俗家姓名,自創“梅花門”,選擇資質超人弟子五人,廿年苦心培養,盡授所學,五個弟子,都學了一身超凡絕學的本領,專門在江湖中和少林寺門下弟子為難。所幸,本寺弟於無事極少離山,簡治宇這做法,收效不大,可是五年前竟被找到一個機會,在河南開封府,連傷嵩山本寺監院中兩位長老,當時引起監院五老大忿,請命掌門人親率五老,掃蕩“梅花門”替兩位受傷長老雪恨,井拿問叛派弟子簡治宇問罪。”

    劍英聽到這裡,不覺激起一腔豪氣,接道:“簡治宇這等狂妄做法,自殘同門,實在是應當拿問治罪。”

    悟性又嘆息一聲,接道:“如論他所為,的確是死有餘辜,但百拙師兄,心地一向仁慈,念過去同師之誼,並未依五老所請,只以掌門身份寫了一封信,派遣弟子送去,函中規勸治宇,百年一次清理門戶之日即後,不可大過妄為,免招致殺身之禍,但那簡治宇陷溺已深,接信後,不但不遵掌門方丈所勸,反而撕碎掌門手書,又把送信弟子痛罵一場,斬斷一指,才放回寺中。”

    劍英聽得心頭火起,一場劍眉接道:“這等欺師滅祖之徒,日後要犯在我俞某人手中,非把他亂劍碎屍不可。”

    程玉玲看劍英揚眉怒目,臉上都氣得變了顏色,白了他一眼,接道:“少林派是當代武林中最大一支主脈,能人輩出,高手無數,人家難道就不會解決自己的事情,要你急個什麼勁呢?”

    只聽老和尚繼續說道:“當時掌門方丈確很震怒,但仍望他能懸崖勒馬,自己醒悟,並未立即率眾去拿他問罪,直到兩年前清理門戶之時,監院五老據理力爭,堅持要拿簡治宇回寺問罪,一則上代議定的遺訓難違,再者五老仇恨難平,掌門師不兄得不依門規行事,親率監院五老及老衲,遠涉徐州,尋著簡治宇,要他解散梅花門,回寺聽候發落。”

    聽列這裡,俞劍英又忍不莊插嘴問道:“那草上飛虎簡治宇,是否遵命回寺了呢?”悟性搖搖頭道:“如果他能聽掌門方土令諭,也不致演出一場慘劇了。他自恃武功了得,不但拒絕回寺,反而斥責百拙師兄,強奪掌門,圖殘師弟,百拙師兄見他陷溺已深,無法挽救,不得已才命監院五老出手想把他擒回寺去,哪知簡治宇執迷不悟,竟率門下弟子和監院五老動上了手。監院五老武功,雖各有獨特成就,但草上飛虎的技藝,得自上代掌門方丈親傳,激鬥百合,不但無法勝他,反被他用十八羅漢杖內研化而出的刀法,傷了監院一老。那十八羅漢杖,本是我們少林派中的鎮山絕藝,寺中能會那杖法的人也不過三兩個而已,簡治宇幼年極得我們師父寵愛,故而把那十八羅漢杖也傳了他,想不到經他數十年苦心研究之後,竟能依據那十八羅漢杖法的變故,另外創出一套刀法,力拒監院五老不敗。再加上他幾個子弟的武功都甚了得,五老一傷後,更是無法支撐,只鬧的手忙腳亂,險象環生,事情到了這步田地,百拙師兄和老衲不得不出手了。”說到這裡,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垂下頭,一臉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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