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祖尚知道,一切已經有獨孤無樂替他安排,也相信,憑獨孤無樂的經驗,一定會有一個妥善的解決方法。
他當然也知道十多年出生入死拚命打出來的基業終於盡毀於今朝,只希望組織能夠顧念他這十多年的出生入死,饒他一條命。他總算沒有失望,等到了二更,獨孤無樂那兩個侍童終於到來,只是帶走了他的一隻左手。
那隻左手卻是比他的右手還要珍貴,他的右手雖然用得一手快刀,但是,真正的殺著卻是在他的左手。
那隻左手比右手粗大很多,兼練鐵砂掌,佛門金剛指兩種硬功。
死在他左手之下的人比死在他右手之下的最少多三倍。
那隻右手他習慣藏在衣袖之內,看見套在他左手中指上那隻骷髏玉戒指的敵人,還沒有一個能夠活下來。
他卻是親自用刀將左手斬下,這也是獨孤無樂的命令。
這種懲罰祖尚還是覺得太便宜,雖然沒有了那隻左手,他還是非常開心。
最低限度他還能夠保住一顆腦袋,況且砍腦袋還不是最重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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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組織來說,祖尚沒逃走,又肯給砍下那隻左手,事情便已告一個段落,對百花院採取行動之前,獨孤無樂亦已經清楚知道,在祖尚離開之後,水仙接觸過什麼人,為防萬一,甚至已佈下天羅地網,準備將百花院的所有人斬盡殺絕。
獨孤無樂並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在殺人來說,他更是一個天才。
所以祖尚實在很放心。
水仙找來了秦步歌,在秦步歌死亡之前已將消息送出去,卻是祖尚意料之外。
他放下的心立時又懸起來,可是他沒有迴避,他知道即使他有這個心,組織也不會容許。
常護花一定會到來,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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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嘆聲中祖尚手上的露水迅速被風吹乾,他忽然感覺自己的生命亦將有如朝露一樣短促。
也就在這時候一個勁裝疾服的中年漢子匆匆趕來稟告:“祖爺,有人在賭坊那兒搗亂。”
祖尚冷冷一笑:“是輸了不服氣?”
“不,是贏得太多,坊裡的弟兄不讓他們賭下去。”
“他們?”祖尚一皺眉。
“他們一共兩個人,一個是獵戶裝束,中年人,另外一個很年輕,衣飾華麗,顯然是富貴人家的公子。”
“哦?”祖尚沉吟起來。
“這兩個人身份懸殊,偏就走在一起,看來而且還是好朋友。”
“他們到底贏了多少?”
“十萬兩銀子也有了。”
“那他們拿過多少銀子出來?”
“一百兩。”
祖尚一怔,道:“這兩個人若不是運氣太好,必定做了什麼手腳,賭坊裡的兄弟難道什麼也看不出來?”
中年漢子點頭,祖尚反而笑了:“若是真的什麼手腳也沒有做過,運氣這樣好的人倒是罕有,輸給他們也是應該。”
“應該?”中年漢子奇怪的望著祖尚,他事實還是第一次聽到祖尚這樣說話。
之前莫說十萬兩,就是給贏去了一萬兩,祖尚便已經拍案大罵。
“他們也只是賭錢而已,並非賭命。”祖尚轉問:“不讓賭下去他們怎樣?”
“獵戶很生氣,要打架,那位公子卻只是要與賭坊的主持人理論。”
“架有沒有打成?”
“沒有,客人太多了,打起來有損賭坊的聲譽。”
“那麼孫勝與他們理論下來如何?”
“我們理虧,孫二爺作不了主,所以叫屬下走一趟,看大爺怎樣意思。”
“孫勝是一個笨蛋,大概近年來日子過得太舒服了。”
祖尚仍然在笑,那種笑容卻令人不寒而慄。
中年漢子一旁看著,亦不由打了一個寒噤。
祖尚沉吟著接道:“這個人看來也不簡單。”
中年漢子奇怪道:“那個人?”
語聲甫落,一個人匆匆走了進來,四十左右年紀,挺著老大一個肚子,一身肥肉不停顫動,走到祖尚面前,不住喘氣,就好像剛爬過幾座大山。
中年漢子一眼瞥見,又是一怔:“二爺……”
來的大胖子當然就是孫勝了,把手一揮,道:“這兒沒你的事,站開!”
中年漢子忙退了下去。
孫勝又走前一步:“老大,這件事只怕大有問題。”
祖尚目光一落:“是不是本來賴住賭坊不肯走酶那兩個人突然又肯走了。”
孫勝愕然道:“老大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祖尚不答反問:“你跟著我好像已經有不少年?”
“七年了。”
“當時你只有現在的一半胖,出手很敏捷,頭腦也非常靈活,所以我一直將你留在左右。”
“小弟沒有忘記大哥的提拔。”
“這兩三年你的日子過得好像還不錯吧。”
“很不錯。”孫勝撫著大肚子。“這完全是大哥的關聯。”
祖尚目光一落,:“我現在才留意到你已胖成這樣子。”
孫勝道:“不知怎的,就多了這樣的一個肚子。”
“一個人日子過得太舒服看來並不是一件好事,好像這樣的一個肚子,其實是一種負擔。”
孫勝笑應道:“倒也不覺得。”
“最低限度,你的身手已因此變得沒有以前的敏捷。”
“沒有這種事。”孫勝雙掌一盤,兩條腿左箭右弓,雙掌再一伸,施展了一式“雙龍出海”祖尚一聲冷笑,半身一轉,欺人中門,突然一拳擊向孫勝的肚子。
孫勝呆了呆,要閃避已經來不及,“蓬”的肚子上捱了一拳。
這一拳真還不輕,直打得他飛開半丈,變成了滾地葫蘆。
“不說遠,在三年之前,你一定閃得開這一拳。”祖尚拳收回袖中,面上已沒有笑容。
孫勝灰頭土臉,掙扎著爬起來,方待分辯,祖尚說話已接上:“閃不開這一拳我也不怪你,只是連那兩個人的用意你竟都看不出來,卻實在令我痛恨!”
孫勝的頭腦好像亦已給這一拳震醒,面色突一變:“他們莫非就是要找出大哥住在那兒?”
祖尚冷笑道:“你既然已著人來向我報告,他們還留在賭坊那兒千什麼?”
孫勝面色一變再變,祖尚嘆息接道:“你也是老江湖的了,怎麼變得這樣子輕率?”
“小弟該死!”孫勝跪倒地上。
“你雖然該死,卻未必死得了。”祖尚搖搖頭。“他們要找的只是我!”
孫勝忙建議:“小弟這就去著人準備侍候他們。”
“他們相信已到了。”祖尚這句話才說完,一陣嘈雜聲已由大堂那邊傳來。
那個退出去的中年漢子旋即奔回,看見孫勝跪在地上,急忙停下。
“江老七,出了什麼事?”孫勝吃驚地問。
“那個獵戶將幾箱銀子推了進來,說是要還給我們。”江老七面色發青。
孫勝跳起身:“好,就給些厲害他們看,讓他們知道天高地厚。”
他一步還未奔出,祖尚已喝住:“不要衝動。”轉問江老七:“那個年輕人有沒有同來?”
“就是他在派銀兩。”
“哦?”祖尚一皺眉。
“他們說見者有份,將那些銀錠一錠錠全擲給了我們的人,只是沒有人接得下。”?江老七語聲顫抖。
祖尚突又笑起來:“到底是富貴人家出身,作風的確是不比尋常。”
語聲一頓,目光一轉:“你們跟我來!”舉步向大堂那邊走去。
孫勝慌忙走到祖尚身旁:“大哥,是不是因為那件事?”
祖尚悶哼道:“到現在還問是不是,你難道真的已胖得連頭腦也像豬一樣。”
孫勝垂下頭,不敢再作聲,祖尚也沒有再說什麼,腳步不停,往外走去。
他的腳步與神態看來都是那麼鎮定。
一個人縱然面臨死亡,但當他知道已然無可迴避的時候,據說往往都會激發起一種視死如歸的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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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上高懸著一盞長明燈,但即使沒有燈光,也已經夠亮。
在大堂照壁前面?放著四個大箱子,一個獵戶裝束的漢子正在一面大笑,一面將箱子裡的銀錠捧出來,放在旁邊的几子上。
几子旁邊那張虎皮太師椅上坐著一個年輕人,一身秋香色立蟒長衫,烏亮的頭髮用一頂紫金冠束著,只是在耳旁垂下兩綹。
若換是別人,這種裝束若不是太俗氣,只怕就會充滿脂粉味,但在他,卻那麼瀟灑。
在他的膝上,擱著一枝劍,上面嵌滿了明珠寶石,配合得恰到好處,七色繽紛,華麗而高貴。
他的一雙手修長而光潔,就像是玉石雕琢出來,卻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靈巧魔力,各抓著兩錠銀子。
那兩錠銀子在他的手中不停的轉動,始終都沒有相撞在一起。
獵人正是花豹,這個年青人當然就是常護花了。
他們已經被包圍起來,那都是勁裝疾服的的彪形大漢,手執著不同的兵器,卻最少有一半口腫面青,不是手掩著面龐,就是掩著臂膀身子。
地上散著不少的銀錠,還有好些兵器,那些大漢雖然包圍著常護花二人,已不敢再衝上。
花豹反而著急起來,突然轉向那些大漢招手:“上啊,花花白白的銀子,財物當前,怎麼你們完全不起勁!”
這一叫,那些大漢立即又有了反應,暴喝聲中,一個大漢連人帶刀貼地疾滾了上來!
刀光如雪,其快如飛。
常護花一笑,右手一抖,一錠銀子飛出,飛向刀光!
“叮”一聲,刀光立時被銀子打散,那個大漢剎那一長身,一刀方待斬下,又一錠銀子飛來,將他的刀打飛,他定著當場怔住在常護花面前。
常護花又一笑,道:“這一錠才是給你的!”
語聲一落,銀光一閃,那個大漢抱著小腹,抱著一錠銀子倒飛了出去!
也就在那剎那,一聲長嘯,另一個大漢凌空拔起,飛撲過去!
才撲到一半,已被一錠銀子打下來。
常護花的手中隨即又多了四錠銀子。
花豹看著大樂,格格笑道:“老弟,什麼時候教我這個絕招,好讓我以後不帶弓箭在身,也可以將那些飛禽走獸隨便打下來。”
話還未說完,十多個大漢已同時發動,手執兵器一齊衝殺上前。
常護花毫不動容,兩手飛舞,一錠錠銀子從他的手中不停飛出。
几子上堆著的銀錠眨眼不見了一半,“叮噹”聲中,那些大漢無一倖免,全都被擊倒,一個個頭破血流。
兵器紛紛墮地,不少銀錠在地上“的溜溜”的轉。
所有人都為之震驚,一陣拍掌聲也就在這時候傳來,還有喝采聲:“好一手滿天花雨!好!”
掌聲未落,那些大漢已慌忙讓開,說到了最後那個“好”字,說話的那個人已從中走進大堂。
說話的是祖尚,拍掌的卻孫勝,亦步亦趨,跟在祖尚後面。
孫勝苦著臉,就好像拍掌並不是他的本意,祖尚話說完了,他仍然在拍著掌。
花豹看在眼內,大笑:“孫胖子,你拍掌幹什麼?”
孫勝神色尬尷,沒有作聲。
祖尚回答:“他拍掌是因為我要他這樣做,他本來是一個聰明人,現在卻不是了,否則,在我開口說話的時候,便應該知道可以停下。”
孫勝聽到這裡,一張臉頓時變成紫醬色,慌忙停下。
花豹連連點頭:“以前不知,現在他真的不是一個聰明人。”
祖尚微喟:“所以他才會將兩位引到這裡來。”
花豹大笑。
祖尚笑接道:“不過即使沒有他帶路,兩位相信也會很快找到來這裡。”
常護花應道:“能夠快一些當然是快一些的好。”
“當然——”祖尚目光落在常護花面上。“常公子——”
“不敢當。”常護花回問:“是祖當家麼?”
“正是祖尚。”祖尚上下又打量了常護花一遍。“人說公子乃人中之龍,今日一見,果然不是尋常可比。”
常護花淡然一笑,目光轉向花豹。“花兄,將東西還給祖當家。”
花豹應聲從腰帶解下一個皮囊,拋向祖尚:“接著!”
祖尚一抬右手,將皮囊接下,一抖,從皮囊中倒出一隻套著骷髏指環的斷手。
那隻斷手還未墮地已又被祖尚接住手中,拇中指捏著那枚骷髏指環一抖,斷手乃墮地,髓髏指環卻已在祖尚掌上。
祖尚接一聲:“多謝!”將那枚指環拍入口中。
花豹一呆,祖尚又說道:“這枚指環本該脫下來的。”
常護花道:“沒有了那枚骷髏玉指環,那隻手的確並沒有什麼特別。”
“身不由已,奈何?……”祖尚有些感慨。
常護花目光一落:“無論如何,這種刑罰並不重,比起百花院的人命,更就算不了什麼。”
祖尚並不否認。
常護花搖頭:“可惜你們還是低估了我的朋友。”
“秦步歌的確是一個高手,獨孤無樂也沒有低估他,只是將自己看得太過高,這個錯誤當然也還是應該由他來承擔。”
常護花沉聲問:“他在什麼地方?”
祖尚道:“不知道。”
花豹插口道:“替他守秘對你並沒有好處。”
祖尚道:“他若是還有秘密,絕不會是現在的我所能夠知道的了。”
常護花劍眉輕蹙:“你已經不是他們的人?”
“應該不是了。”祖尚笑笑。“否則我以為你們不可能這麼容易找到我。”
常護花沉默了下去。
祖尚面色深沉,道:“天下間本來沒有絕對的秘密,我們的秘密也始終會有被發現,被洩漏的一天,由我醉酒洩漏出去,相信很多人都感到意外,甚至我自己,因為我一向是一個很小心,很謹慎的人。”
“看來是的。”常護花點點頭。
“這也許就是所謂天意。”祖尚目光一掃。“百花院事件之後,沒有人與我聯絡,指點我應該怎樣做,我們這一群絕無疑問被遺棄。”
那些大漢惶然相顧。
祖尚目光回到常護花面上:“所以我們知道的現在相信已經完全改變。”
常護花無言頷首,花豹突然問:“你們都還是留在這裡?”
祖尚道:“因為沒有命令叫我們放棄這裡。”
常護花道:“你們若是離開,反而就變了擅離職守,要受處分的了。”
祖尚道:“而且這附近一定已經作好了安排,我們就是離開,相信也走不了多遠。”
常護花沉吟著問:“現在你們打算怎樣?”
祖尚道:“要看公子了。”
常護花沉吟不語,花豹急呼道:“老弟,莫忘了小秦兄妹的仇。”
祖尚聽說笑了笑:“四肢發達的人頭腦果然總是比較簡單。”
花豹濃眉一揚,一揮拳,發出叱聲怒吼,常護花目光一轉:“想想他已將是一個死人,你就不會再與他計較的了。”
花豹道:“老弟考慮清楚還是要殺這個人?”
常護花搖頭:“我們即使不動手,這個人也絕不會再活上多久。”
“他只是斷一隻手而已,身子還很健康。”
“我們離開這裡之後,他若仍然這樣健康,有誰相信他與我們之間並沒有達成什麼協議,並沒有對我們透露過什麼?”
花豹呆了一下,放聲大笑。
祖尚的心卻直沉下去,他本是以為坦白告訴常護花,以常護花的行事作風,說不定會改由其他方面著手,那知道常護花現在卻提醒他,若是他們就此離開,他反而更不妙。
“我應該想到的。”祖尚不由沉吟一聲。
常護花接道:“你是他們的人,應該很清楚他們的行事作風,事情到這個地步,你以為你還有幾分活命的機會?”
“一分也沒有。”祖尚忽然笑起來。“不過怎樣也好,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那些酒,我本就不該在百花院飲的。”
常護花稍為坐直下身子:“這樣好不好?”
祖尚道:“正要聽聽公子的意見。”
常護花道:“回答我幾個問題,然後我們一齊離開這個地方。”
祖尚看著常護花,看了好一會,又笑起來,放聲大笑。
常護花很冷靜的望著祖尚,花豹忍不住叱道:“你在笑什麼?”
祖尚大笑不絕,花豹要發作,卻給常護花按住,那些大漢看見祖尚這樣,亦無不大感詫異,怔怔的望著祖尚。
好一會,祖尚才停下不笑,看著常護花,說道:“公子還是疏忽了一件事。”
“你說——”
“他們的勢力!”祖尚搖搖頭。“公子雖然武功高強,到底只是一個人。”
“還有我。”花豹在旁邊一奮臂。
祖尚目光一轉:“你若是以為我不認識你就錯了。”
花豹道:“我……”
“你花豹不錯也有幾下子,可是尚比不上一個秦步歌,秦步歌卻連一個獨孤無樂也打不過。”祖尚笑笑問。“你知道我們一共有多少個獨孤無樂那樣的高手?”
一頓又道:“獨孤無樂在我們之中,還不是太有地位。”
常護花追問:“在獨孤無樂之上,還有什麼人?”
“不清楚。”
常護花一笑,祖尚隨即轉過身,望著那些大漢,道:“大家都清楚的了,目前我們要活命,只有一條路可走。”
花豹接上口:“與我們合作。”
祖尚沒有理會花豹,一字字的道:“殺掉這兩個人!”
花豹一呆,七枝飛刀已向他射來,常護花手中的銀錠立即出手,後發先至,四錠銀子打下了七枝飛刀。
祖尚飛刀出手,往腰間一抖,颼颼聲中,抽出了一枝軟劍,迎風插得筆直。
花豹一聲暴喝,插在背後的一柄獵虎叉已執在手上,隨便擺了幾個姿勢,風聲呼呼,氣勢甚是嚇人。
那些大漢這時候顯然亦都已考慮清楚,一個個咬牙切齒,開始圍上前。
常護花目光一掃,搖頭道:“看來我還是不該說那些話。”
語聲甫落,祖尚已一聲怒吼,暴喝:“上!”
兵器聲立響,十多個大漢急衝上前,常護花的銀錠同時擲出。
這一次,他用的力絕無疑問重很多,叮噹聲中竟然有兩柄刀硬硬被銀錠打斷。
六個大漢的膝蓋被他的銀錠擊碎,跪倒地上,四個掩著胸膛退後,還有三個腳骨被擊斷,連兵器都已握不穩。
其他的大漢雖則看得驚心動魄,仍然衝前來,祖尚長嘯聲中,怒鯊一樣翻騰,連人帶劍,疾向常護花飛刺。
常護花左七右六,七錠銀子擊向那些大漢,六錠擊向祖尚。
七個大漢倒下,祖尚亦被那六錠銀子迫得從半空中墮下來,他並沒有受傷,身形著地一旋,颼颼聲中,又閃開兩錠銀子,一劍直取常護花。
常護花的明珠寶劍終於出鞘,劍光一閃,將刺來的一劍封住,腰一挺,這才站起來,那一挺之間他已然刺出了十七劍!
祖尚被迫退八步,常護花劍一轉,“哧哧”兩聲,衝向花豹的兩個大漢的右肩就被他各刺了一劍,兵器脫手!
花豹獵虎叉接舞,敵住了衝近來的四個大漢,一轉,叉開了兩個的兵器,回身一撞,後面那個的胸膛就被叉柄撞塌,吐血倒飛!
獵虎叉是長兵器,花豹用的這一柄重量更驚人,施展開來風聲虎虎,那些大漢竟然近不了他的身,他回沖向那些大漢,卻有如虎入羊群,擋者披靡!
常護花的劍並沒有這般威勢,那種飛靈變幻卻是令人為之目眩。
祖尚右手用劍本來就已經比左手遜幾分,立時被迫得連連後退,那些大漢待要上前幫忙,可是才接近,手中劍便已被常護花挑飛!
祖尚連退四十步,已到了牆壁之前,常護花劍勢未絕,“嗡”一震,漫天劍雨飛灑前去,祖尚驚呼,身形貼著牆壁直拔起來。
牆壁上白堊一剎那被劍風摧成粉屑,祖尚總算避開了這一蓬劍雨,他人在半空,腰一折,十三枝飛刀從雙袖腰帶中飛出射向常護花,劍一引,接從刀光中飛進!
常護花劍急劃,將那些飛刀一枝枝敲開,祖尚的劍才刺至,他身形已三變,劍亦三變!
祖尚只覺眼前人影一閃,劍鋒卻已刺空,接一陣寒意侵肌,竟被常護花的劍自右腕至臂膀連敲七下!
那只是劍脊,若是劍鋒,他的右臂已經被切成數片,軟劍卻仍然把持不住,脫手墮地。
常護花的劍接一挽,左右衝過來的三個大漢幾乎同時中劍倒下。
祖尚身形方欲衝,常護花劍已回,抵住了他的咽喉,正待衝上前的大漢看見這樣,不由都收住腳步。
花豹那邊仍然在惡鬥,他左背捱了一刀,獵虎叉卻已經刺倒了九個大漢。
他間中亦有留意常護花那邊,眼看祖尚被制,立時打了兩個哈哈,精神百倍,在他周圍的四個大漢旋即被他三扒兩撥,擊倒地上,其他的這時候亦知道他得意什麼,不約而同,退了下去。
常護花劍抵在祖尚咽喉上,立即又問:“獨孤無樂之上到底有什麼人?”
“還是不清楚!”祖尚仰著鼻子,面色很難看。
常護花微喟一聲:“你這樣死了,難道真的就能夠瞑目,就甘心?”
祖尚面上的肌肉一下抽搐,終於說出了五個字:“珠光寶氣閣。”
常護花面色一變,正當此際,霹靂巨震,左右兩面牆壁突然四分五裂,塌了下來。
瓦面亦被震動,一時間灰塵飛揚,瓦礫紛落!
迷濛灰土中,四組數十個黑衣人扛著四條粗大的擂木,左右迅速往後退,另外有數十個黑衣人同時出現在牆洞之外,人手一副連弩。
機括聲中,弩箭齊發,飛蝗一樣向堂中怒射進來!
那些連弩一發六箭,勁穿金石,百數十具齊發,那種威勢簡直不可想像。
他們絕無疑問是在祖尚進入大堂與常護花開始談判之後才進來,那麼多的人,又還有那麼粗重的四條擂木,竟沒有驚動堂中的人,顯而易見是訓練有素,行動的迅速只怕久經戰陣的軍士亦瞠乎其後。
他們一切的行動也絕無疑問經過縝密的安排,牆壁一塌下,弩箭手立即補上發射。
常護花一眼瞥見,面色大變,喝一聲:“小心!”身形急撲向花豹!
他動作雖快,但到他落在花豹身旁的時候,弩箭已飛蝗射至!
在花豹旁邊的幾個大漢慘叫連聲,亂箭中倒下,花豹獵虎叉雖然開展,仍慢了一分,連中幾箭,手上再一慢,又被幾箭射上,常護花人劍急落,抖出一片劍光,截下了接射來的一蓬亂箭,左手忙扶住了花豹。
花豹已經變成一個血人,嘴角免強擠出一絲笑容,當場氣絕!
箭雨一過,堂中只剩下常護花、祖尚與四個大漢,還是活人。
那四個大漢全身都在顫抖,祖尚一樣面無人色,他身上亦中了兩枝弩箭。只是不在要害。
他居然還笑得出來,淒厲的笑聲中,人劍飛射向牆洞外。
那四個大漢一咬牙,亦跟著衝出去。
牆洞外的黑衣人已掣刀在手,亂刀亦下,那四個大漢才衝出就倒在亂刀之中。
祖尚卻衝了出去,那些黑衣人沒有攔阻他,反而讓開一條路。
這條路的盡頭立著一個青衣中年人,左手負在腰後,右手拿著兩枚鐵膽,不停轉動。
祖尚筆直向那個青衣人衝去。
青衣人眼瞳中殺機突然一閃,兩枚鐵膽出手,疾向祖尚射去!
祖尚沒有閃避,只是大叫著衝前,一枚鐵膽奪地打進他的咽喉內,將他的叫聲同時打斷。
另一枝鐵膽打在祖尚的右膝上。
祖尚氣絕,跪倒,劍亦斬下,插在青衣人面前三尺的地上!
左右兩個黑衣人一個箭步上前,以最迅速的動作,將那枚鐵膽拾起,送到青衣人手上。
左右同時又兩個黑衣人搶上,抓住了祖尚雙臂,將祖尚的屍體迅速拖到一旁。
常護花標槍也似立在堂中,沒有動!
青衣中年人目光穿過牆洞,落在常護花的面上,兩枚鐵膽又在手裡轉動起來。
目光劍一樣在半空交擊。
青衣人的衣衫頭巾剎那無風自動。
常護花的目光越來越明亮,突然道:“鐵膽屠龍!”
青衣人冷冷一笑:“你我好像素未謀面。”
“難道你不是?”常護花反問。
青衣人不答接問:“憑什麼你這樣肯定?”
“那兩枚鐵膽。”常護花淡淡的道:“江湖上,以鐵膽做兵器的人並不多。”
青衣人點頭:“這種東西本來就不能叫做兵器。”
“用鐵膽到閣下這個地步的以我所知不過四人,這四人之中,有兩個是老人,還有一個已經不在人世。”
青衣人冷笑一聲:“不錯,我就是屠龍。”
常護花微喟:“人說鐵膽屠龍,乃是南七省第一條好漢,想不到……”
屠龍冷截:“你想不到的事情,又豈止這一件?”
常護花無言頷首。
屠龍目光-閃,接道:“看站在你身後那邊牆洞之外的是什麼人?”
常護花應聲緩緩轉過身子。
堵在他身後那邊牆洞的黑衣人這時候亦經已左右散開,露出了站在他們身後的一個紅衣老人。
那個老人鬚髮俱白,年紀已經一大把;但精神矍爍,絲毫也不見老態,他標槍也似站在那裡,一雙手揹負在身後,盯著常護花。
他的眼角雖然滿布皺紋,眼瞳卻比一般的年青人還要明亮,驟看之下,竟有如兩團烈火在燃燒一般。
那一身紅衣亦是有如烈火一樣,事實,那之上用金線精工刺繡著一朵朵飛揚之中的火焰!
那雖然只是刺繡,卻非常迫真,風一吹,紅衣飛揚,那一朵朵的火焰竟似要從衣衫上飛出來!
這件衣服常護花並不陌生,就正如這個老人,他雖然已經作好了心理準備,在看見這個老人的剎那,仍不禁為之一怔。
“火霹靂——”他隨即脫口叫了出來。
相距有好幾丈,他呼出的聲音也不高,那個紅衣老人竟然聽得很清楚,應聲道:“常老弟,久違了。”
常護花的情緒已完全穩定下來,嘆息道:“曹大哥別來無恙。”
“還不錯。”紅衣老人笑了笑。“老大哥實在不想在這種情形之下與你見面,但是,卻又身不由已。”
常護花一再嘆息:“小弟實在很感意外。”
紅衣老人點頭:“火霹靂曹吳性烈如霹靂火,嫉惡如仇,無論如何,也不像這種人。”
“的確不像。”常護花搖搖頭。
“好像在不久之前,我曾經對你說過,天下間並沒有絕對的事情,好人與壞人,也不能只看表面,或只憑幾件爭情來決定。”
“小弟並沒有忘記。”
曹吳笑臉一斂:“到這個地步,你我依然弟兄相稱,是不是很可笑?”
“也許是,只可惜小弟笑不出。”
常護花的眼瞳中充滿了悲哀,面上也的確再也找不到絲毫笑容。
他認識曹昊雖然只有三年,這三年之內,曹昊給他的印象並不在秦步歌之下,而在他認識曹昊之前,曹昊已經是江湖上有名的俠客。
他們曾經聯手橫掃洞庭湖八寨,曹昊的嫉惡如仇在那一戰之中,表露無遺,好像一個這樣的俠客,怎會變成那種人?
常護花想不透,看不透!
曹昊盯著常護花,接道:“你的武功雖然很不錯,江湖經驗到底還是不足。”
常護花無言,屠龍那邊突然道:“老霹靂,你的話說完了?”
曹昊冷應道:“說完了。”
屠龍接呼:“常護花,你出來還是我們進去?”
常護花道:“有什麼分別?”
屠龍道:“你出來,我們最低限度能夠一些氣力。”
常護花冷冷的道:“這對我好像只有好處。”
屠龍並沒有再說什麼,手一揮,竹哨聲急響,那些黑衣人迅速退開,扛著擂木的四組黑衣人又出現。
霹靂聲接響,擂木齊撞在牆壁上,磚石紛飛,塵灰漫天。
一大片瓦面同時被震裂,無數瓦片冰雹也似灑下。
常護花背柱而立,若無其事,面色也甚至毫無變化。
竹哨聲突又再響,那些扛著擂木才退下的黑衣人呼喝聲中,左右移動,顯得非常有規律。
大堂中塵灰瀰漫,常護花就像是置身煙霧中,他的劍低垂,還是沒有動。
竹哨聲接起,這一次霹靂聲變了從大堂正面傳來,門左右牆壁霹靂聲中一下倒塌。
四條擂木同時一撞之威力實在驚人。
這邊牆壁才倒下,大片瓦面亦倒了下來,“嘩啦”聲不絕於耳。
灰塵迷漫,完全看不透堂中的情形,屠龍本以為這一撞之下,定必能夠將常護花迫出來,可是到牆壁倒塌,仍然不見常護花現身,亦不禁大感詫異。
擂木一撞迅速退下,那些黑衣人同時堵上空隙,兵器俱已在手,一觸即發。
他們每一個都面露詫異之色。
曹昊亦沒有例外,突然一聲暴喝,欺前三步,劈出了三掌。
掌風激盪,瀰漫的灰塵被掌風激得疾揚起來,湧向上空。
大堂中豁然開朗,常護花已經不在原處。
曹吳一怔,但沒有再採取任何行動,那邊屠龍也沒有,只是不停的把玩著手中那兩枚鐵膽。
灰塵還未盡落,一陣風吹過,又飛揚起來。
對門照壁下那面屏風即時一分為二,左右倒下,現出了常護花。
他長劍倒提,一步跨出,看來仍然是那麼瀟灑。
曹昊目光落在常護花面上,忽然搖頭,道:“你本來是一個聰明人,怎麼這一次竟然像是一個傻瓜?”
常護花緩緩道:“我本來就不是一個聰明人。”
曹昊乾笑了兩聲:“你若是在牆壁倒塌之前衝出來,還有一線希望,現在連一線希望你也都已沒有的了。”
常護花目光一掃:“一線希望與沒有希望,在這種環境之下,還不是一樣?”
曹昊捋著鬍子道:“你已經知道這附近都已被我們重重圍困起來?”
常護花冷冷的道:“我只是知道你們這些人的一向行事作風。”
曹吳道:“這個卻不是秘密。”
屠龍冷冷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常護花道:“沒有。”
屠龍斷然一揮手,一排數十個黑衣人立即四面八方疾衝了進去。
每一個都是魁梧大漢,手執長刀,半敞開胸膛,吼叫聲驚天動地。
常護花盯著他們衝殺出來,面無懼色,也沒有移動。
那些黑衣人怒濤般湧上,迅速將常護花淹沒。
金鐵交擊聲,叱喝聲,剎那亂成一片,一個個黑衣人飛起,倒下,血雨飛灑!
常護花突然又出現,人與劍一道閃電也似,劃破湧前來這股黑色的巨浪,擋在他前面的黑衣人一個浴血飛開,硬硬被常護花殺出了一條血路。
第二排更多的黑衣人旋即衝殺上前,堵住了常護花才衝出來的那條血路。
常護花一聲不發,右手持劍,左手握拳,他的劍既快且狠,拳亦有如鐵打的一樣,而且絕不比劍慢。
那些黑衣人挨他一劍,立即浴血倒下,吃他一拳,便被擊飛半空,不死也重傷,可是他們並沒有退下,前仆後繼,奮不顧身。
常護花連衝幾次,都被截下來,第三排第四排黑衣人先後衝上,團團將常護花圍在大堂正中。
他們這時候已經知道常護花武功高強,連常護花的一劍也未必接得下,可是他們仍然衝前去。
常護花看在眼內,對於這個組織的嚴厲,亦不由深感驚訝。
千古艱難惟一死,這些人這樣拚命,除了錢銀之外,是必還有其他原因。
也許是嚴厲的刑罰,也許他們的弱點掌握在組織上層的人的手中。
他雖然早就知道有這個組織的存在,卻是到現在才知道這個組織這樣龐大。
曹昊屠龍都是這個組織的人更就大出他意料之外。
獨弧無樂又何嘗不是一個名俠。
這之前,常護花卻是怎也沒有懷疑到他們,好像他們這樣的名俠到底有多少?
常護花不敢想象,且不能多想,怒濤也似的長刀正在不停衝擊前宋。
長的來自四面八方,常護花很明白,應付得稍慢,捱上一刀就不難捱上第二刀,接而在刀下變成肉醬。
這樣下去,卻也絕不是辦法,一個人的氣力到底有限,疲倦之下,難免就有疏忽。
他不禁懷疑,方才的決定是否錯誤?
現在他卻已沒有選擇的餘地。
那些黑衣人一個個目露兇光,他們的行動也一樣兇殘得很,前面的倒下連看也不看,就踏著這個同伴的屍體繼續衝上。
刀光飛閃,叱喝聲此起彼落,若換上是膽子小一些的人,即使不被刀光驚倒,亦不難被叱喝聲嚇倒。
常護花始終兀立不倒,人與劍不住向前挺進,因為他也很明白,絕不能站在原處。
他這樣向前衝刺,只需應付前面的攻擊,若是木立不動,反就四面受攻了。
那些黑衣人顯然想將常護花困立在一點,可是他們的能力又顯然不逮。
常護花劍拳不絕,那片刻也不知擊倒了多少人,他的額上已有汗淌下,可是他的動作卻並沒有停下。
他的肌膚亦被刀鋒劃破了幾道口子,但對他並沒有多大影響。
亂刀怒濤般湧來,他卻是一直線向前突進,速度當然慢得很。
有道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常護花顯然已做到了這一點,一支劍環身飛舞,腦後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從後面砍來的刀,每一刀都被他及時封開。
一劍彷彿千鋒,每一劍都在封擋來刀,制敵的逐漸反而變成了只是他的左拳。
這只是說明了一點,那些黑衣人武功雖然有限,衝殺下來已經耗去他不少氣力,已經使他的劍不能夠像開始那樣靈活。
屠龍始終站在原處,看著那些武士一個個倒下,若尤其事,兩枚鐵膽不停在手中轉動,亦始終沒有撞在一起。
曹吳也一樣木立不動,烈火也似的眼瞳卻已沒有那麼明亮。
其餘黑衣人盡皆拔刀在手,一個個蓄勢待發,有的已不禁顫抖起來,但眼瞳還是隱泛殺機,他們若不是久經訓練,對於這種場面亦必然已經習慣。
常護花都看在眼內,到現在,他總算體驗到這個組織的可怕,可是他一些也不後悔。
秦步歌是他的好朋友,即使沒有秦步歌這個關係,他也一樣去插手,絕不會向這個組織低頭。
因為他也是一個俠客。
一個真正的俠客。
鮮血已經濺紅了他的衣衫,一股原始的獸性,亦被這一陣廝殺刺激起來,猛一聲怒吼,全力衝殺前去。
劍,斬落,揚起,又斬落。
每一劍都貫足真刀,連斬八人,身形同時迅速突進,從後面掩殺上來的長刀竟然沒有一柄趕得上他的身形,擋在他前面的黑衣人亦沒有一個阻止得住他的衝殺。
慘叫聲,此起彼落,常護花斬瓜切菜也似,殺開了一條血路。
這名副其實,真的是一條血路,斷首殘肢散落在地上,鮮血奔流,幾乎染紅每一寸的路面
那些黑衣人本來就強悍不畏死,但幾曾見過這般勇猛的人,不由得一陣畏縮,竟然堵不住血路出口。
常護花咆哮聲中,再斬三人,已到了屠龍身前兩丈之處。
兩人之間,一個黑衣人也沒有,四道目光,火石一樣半空交擊。
屠龍的瞳孔陡然收縮:“好,盛名之下,果無虛士!”
常護花沉著聲音:“我看你不會只懂得只見叫下屬送死!”
屠龍冷冷道:“他們只是做他們應該做的事情!”
常護花接問:“你應該做的,又是什麼?”
“殺你!”屠龍一字一頓。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還不動手,難道就不怕負上辦事不力的罪名?”
屠龍冷笑:“應該出手的時候我自會出手!”語聲一落,霍一擺首。
左右十個黑衣人衝了上前。
常護花同時衝前,才衝出五步,三柄刀已左右斬至,急而勁。
常護花怒喝揮劍,接兩刀,閃一刀,一拳痛擊在一個黑衣入的胸膛上!
那個黑衣人被擊得倒飛了出去,撞在隨後衝上的另兩個黑衣人身上,三個人當場亂作一團。
常護花劍勢未絕,“刷刷”兩劍,接砍倒兩人,反手一肘將另一人撞飛,再一劍,將一個黑衣人斬開兩片,從血雨中穿過,人劍迫殺向屠龍。
屠龍大叫一聲:“好身手!”兩枚鐵膽疾擲向常護花,雙手接一翻,從身後抽出了兩枝短矛,長嘯一聲,疾撲了過去!
常護花劍出如風,“噹噹”的連接兩枚鐵膽,劍雖然沒有被打斷,身形已不由停下。
屠龍人與鋼矛即時凌空一個翻滾,疾刺了下來!
他身形的變化非常怪異,簡直就像是一條魚,一條會飛的魚。
那雙短鋼矛亦如分水刺一樣,只看這身形變化,這兵器,不難發覺,這個人在水裡,只怕更加活躍。
常護花目光及處,身形一展,人已然倒竄出去。
兩個黑衣人正俟在那裡,一見只道是機會,雙刀齊出,左右疾劈了過去。
常護花閃左刀,身形斜落,一腳正踢在右邊那個黑衣人的胸膛上。那個黑衣人驚呼未絕,已被踢飛了出去。
左邊那個刀急回,再斬常護花,這一刀看似斬個正著,那知道眼前人影一閃;後背衣衫接一緊已被常護花閃到身後,一把抓住,擲了出去。
屠龍的鋼矛跟蹤刺到,正好刺進那個黑衣人的身子,常護花的劍緊接刺來。
劍快,屠龍的身形也快,身形翻滾,以人作盾,接住了常護花的劍!
那個黑衣人剎那變成了一個血人,屠龍鋼矛一送,黑衣人的屍體反向常護花飛回。
常護花偏身急閃,屍體從頭上飛過,屠龍的鋼矛卻當胸襲來!
鋼矛一式七變,左右雙飛,尋隙抵瑕,常護花劍勢雖然綿密,竟然被鋼矛穿了進來。他騰身急退,連退一丈,擊殺了三個旁來的黑衣人,又到了堂前石階之上。
數十柄長刀一列刀牆也似擋在他身後,屠龍鋼矛得勢不讓人,又飛刺前來。
常護花眼看又非要後退不可,但那剎那他頎長的身子反而往上拔起來。
刺從他腳下刺空,他連人帶劍從屠龍頭上飛過,屠龍腳一頓,身形亦兀自拔起,緊追在常護花身後。
常護花身形一變再變,凌空落下,劍從脅下穿出,隨身一擰,急襲屠龍三處要害!
屠龍的身形竟未絕,一個翻滾,又從常護花頭上飛掠而過,凌空擰腰,奇詭已極的反刺常護花空門!
常護花急時閃開,詫聲道:“你其實是海南劍派的人。”
“什麼派也是一樣。”屠龍聲落刺動,一刺急一刺。
常護花接一刺退一步,道:“這是飛鯊劍法!”
“有眼光!”屠龍冷笑,身形吏急勁,追刺常護花!
常護花快劍鬥快刺,不再後退,屠龍連攻百刺,俱都攻不進去,又-聲長嘯,身形再一變,繞著常護花疾轉起來。
他的身形一面轉動,一面扭曲,真的有如一條鯊魚也似。
常護花連接幾下急刺,一個身子亦滴溜溜的轉動起來,一劍敵雙刺,居然將屠龍的攻勢完全瓦解,再百招,已可以反攻。屠龍一面動手一面目露詫異之色,當然又一聲長嘯,身形倒轉了過去。
他繞著常護花一步步倒退,一步急一步,與常護花之間的距離竟然始終保持不變。
若是常人,這樣倒退,能夠保持重心,已經不容易,屠龍卻輕捷之極,絕羌疑問,海南劍派之中本就有這種武功變化。
常護花開始不由亂了手腳,但立即就穩定下來,他本是木立原地,這剎那之間突然斜刺裡倒飛出去。
屠龍身形雖然迅速,與常護花顯然還有距離,攻勢立時消解於無形。
常護花瞟著他,突然道:“這種身形雖然特別,可惜不實用。”
屠龍冷冷一聲:“你這是教訓我?”
常護花應聲:“不是教訓!”
身形突然箭也似射前,一蓬劍光灑出,當頭罩下。
屠龍顯然給常護花那幾句話挑起了怒火,冷不防常護花突然這樣回攻,不禁手忙腳亂。常護花這一下回攻,顯然已抓住了屠龍的弱點,攻的正是屠龍雙刺兼顧不到之處。
屠龍雙刺配合身形,一施展開來,有如飛鯊,若動未動之際,卻有如一頭刺蝟,雙刺盤旋,混身有如佈滿了尖刺。
這尖刺卻布不到他的頭上,常護花的劍就是從不同的方向迎頭攻來。
屠龍一仰身,疾翻了出去,常護花的身形同時往後翻,長劍攻擊的位置不變。
屠龍身形再轉,斜刺裡倒縱,常護花身形緊隨變化,每一變都搶在屠龍之前。
他的動作與屠龍竟完全一樣,
屠龍身形數變,都擺脫不了常護花的追擊,心頭大駭,再一個翻身,突然大叫道:“姓曹的,你還在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