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昊鐵塔也似就立在那邊不遠。
兩人聞言大笑:“鐵膽屠龍的膽子,難道不是鐵打的?”
說話間屠龍身形又已三變,常護花的變化與他並沒有不同,只是更為迅速。
這三變之後,他的劍距離屠龍的腦門已更加接近,屠龍已感覺寒意侵肌,之前的威風已不見,但一聽曹昊那句話,怒火立時又冒起來:“姓曹的,少廢話!”
這個人外表雖然冷酷,性情實在很急躁,而且氣量甚狹隘,衝動之下,立即失了分寸。
常護花已經看出來,所以方才有“不是教訓”這句話。
他說屠龍的身形不實用,其實只是在挑動他的情緒,然後抓住那剎那的空隙。
屠龍現在當然明白,但先機一失,要從常護花這種高手的劍下奪回來,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劍與刺俱都險辣之極,在兩人周圍的黑衣人完全沒有插手的餘地,甚至接近也成問題。
曹昊站得並不近,在他的面前始終空開來,每一個黑衣人都清楚得很,沒有什麼比擋在曹昊身前更加危險。
曹昊到現在好像仍然沒有出手的意思,腳步在屠龍一喝之後,已開始移動。
他第三步才踏出,“哧”的一下異響,常護花一劍已劃破了屠龍的頭巾!
那條頭巾一斷下,立即被劍氣摧成無數片,飛舞在半空,驟看來,就像是一群青色的蝴蝶。
從幽異中飛出來的蝴蝶。
頭巾飛脫,屠龍的頭髮亦飛散,驚呼聲中,身形飛魚般倒翻。
常護花緊追在後,身形亦倒縱出去,也就在此際,曹昊一聲暴喝:“打!”手一揚,兩顆血紅色,雞蛋也似的東西脫手飛出!
那兩團血紅色的彈丸左右劃了一個半弧,突然相撞在一起,霹靂一聲,爆炸開來,爆出了一團奇大的火焰。
常護花眼角一瞥見,欺前追擊的身形已斜裡偏開,那周圍方圓半丈都被火舌波及,屠龍的身形稍慢,衣衫的一角立時著火燃燒。
他身形疾轉,鋼刺一劃,一聲裂帛,那一角衣衫迅速被削下。
他的面容一寒,冷笑道:“不錯。”
曹昊大笑道:“我這不是出手了。”
笑語聲未落,那團火焰已落在地上,仍然在燃燒。
常護花半轉身子,目光落在那團火焰上,道:“好一種火器。”
曹昊道:“這句話,你已經說過多次了?”
常護花道:“你也許記錯了,這還是第一次。”
曹昊一怔,奇道:“我的記性一向不錯。”
常護花道:“這之前,我記得只是對我的一個好朋友這樣說過。”
曹昊總算明白,道:“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你的敵人。”
常護花冷笑道:“你難道就只有這一下子?”
曹吳笑道:“當然不是。”雙掌猛一合一開,一股火焰疾向常護花迎面撲去。
常護花身形急閃,火焰箭也似從他的面頰旁邊飛過,站在他後面的幾個黑衣人,一眼瞥見,急忙讓開。
那股烈火急射兩丈,眨眼間消失於無形。
屠龍的鋼刺都有形,雙刺立即迎上常護花的身形,左右刺向要害。
常護花長劍倒挑,“錚錚”的震開來刺,急回,“哧”地猛一股火焰已射至,這一劍急回正好迎上這一股火焰。
火焰落在劍鋒上,竟然就在劍鋒上繼續燃燒,常護花劍急抖,那團火焰從劍上飛開,射向屠龍的面門。
屠龍仰身急閃,身形一翻,雙刺與身形齊轉,刺向常護花。
他雙刺才刺到一半,又一朵火焰向面門射來,一朵緊接一朵,接連七朵。
屠龍身形大亂,一變再變,好容易才閃開這七朵火焰的撲擊。
火焰當然是來自曹昊,本是向常護花撲擊,但都被常護花以劍挑飛,反射向屠龍。
屠龍閃開撲擊的火焰,冷笑道:“火霹靂就是如此,急烈而欠準確?”
曹昊大笑道:“你難道沒有看出,不是我的火器不準,只是這位常公子的劍太快?”
屠龍悶哼,曹昊笑接道:“這地方本就不適合我的火器施展。”
屠龍冷笑道:“那你到來幹什麼?”
曹吳道:“不是我要來,只不過不能不來。”笑語聲中接連又三團火焰射出。
常護花閃一團,劍接兩團。
那兩團火焰“嗤嗤”的在他的劍上飛滾,劍都是刺向屠龍,迅速如閃電。
屠龍一退再退,雙刺急擋,曹昊的火焰同時緊追著常護花的身形。
常護花身形搶在火焰之前,曹昊九團火焰連珠般射出,一團緊接著一團,最先的一團始終差那三尺,追不上常護花。
屠龍急退四丈,兩旁黑衣人慌忙左右閃開,只待讓過屠龍,將常護花截下,可是九團火連環射至,奪目而凌厲,不由他們不再退下。
再前兩丈,常護花劍上的兩團火焰已熄滅,隨被追射前來的九團火焰亦一一消失於無形,曹昊一聲長嘯,掌一探,又三團火焰飛出!
常護花仍然緊追在屠龍的身後。
那九團火焰一滅,兩旁立時有七柄長刀砍來,常護花沒有擋,身形拔起,劍一挑,接下了從後面射來的兩團火焰,接一個風車大翻身,從屠龍頭上翻過!
屠龍雙刺方待往上插去,第三團火焰已迎面射來,偏身急閃。
火焰從他的身旁射空,常護花也從他的身旁落下,屠龍的雙刺也不慢,立即刺去。
“嗤嗤”的破空聲響,常護花騰身閃開雙刺,劍一旋,火焰脫出劍鋒,急射屠龍面門。
屠龍雙刺方待接下,已瞥見常護花的劍乘隙刺來,急忙閃避,雙刺一去接常護花的劍,一去襲常護花胸膛!
常護花的劍刺到一半突然又改變了方向,身形同時翻滾,劍尖一挑,竟又將飛向屠龍的一團火焰接回,再刺向屠龍!
劍光火光齊閃,屠龍雙刺方動,“噗”的那團火焰已落在他的胸膛上,燃燒起來!
屠龍驚呼未絕,常護花人劍已奔馬般欺入,雙刺急封,珠走玉盤也似一陣亂響,劍刺交鋒已經在百次之外,屠龍胸膛的衣衫亦盡化成烈火。
烈火灼膚刺痛,而且擾亂了屠龍的視線,他既急且怒,但被常護花的劍苦纏著,擺脫不得。
曹昊也似乎因為兩人太接近,恐怕火器再誤傷屠龍,沒有再出手。
火光劍光刺光飛閃,兩條人影剎那彷彿合成一條,突然又分開,屠龍即時猛一聲慘叫。
三股鮮血從他的胸膛射出,火光中更加奪目,他一個身子倒飛半丈,猛一旋,疾倒在地上,一個身子瞬息裹在烈火中,卻不見他再有任何的反應。
常護花同時半身一轉,劍向曹昊當胸刺去,曹昊的右手往腰間一抹,“嗆啷啷”一條十三節軟鞭抖出,迎住下來劍。
那條十三節軟鞭每一節都是精鋼打就,閃亮奪目,粗如兒臂,一抖開,即捲起一陣急勁風聲,奪人心魄,若是給砸中,不難骨碎肉綻。
常護花一劍眼看就要刺在鞭梢之上,那剎那突然一吞,疾縮了回去。
曹昊哈哈大笑,十三節軟鞭緊追常護花的身形,怒龍般飛卷前去。
常護花對於這條軟鞭似乎甚為忌憚,竟然不敢用劍去封擋。
曹昊追前三丈,大笑道:“老朋友到底是老朋友,還沒有忘記這條雷神鞭的妙用!”
常護花悶哼一聲,又退了半丈,曹昊雷神鞭護住身子,繞著常護花疾轉一圈,十三節軟鞭突然一合,盡嵌在一起,變成了一條棍子也似,一探,向常護花當胸插去。
這十三節軟鞭每一節之間都相連著鋼鏈,一抖開來,長逾丈三,這下合在一起,連柄也不過七尺半,兩人之間的距離立時縮短了很多。
常護花的劍立時尋隙抵瑕,從鞭勢中空門刺進去,曹吳閃身讓開。
兩人交錯而過,曹吳突然叫道:“快走!”
這一聲極低,那些黑衣人相距丈外,鞭風呼嘯中,當然聽不到,常護花卻是聽得清楚,當場一怔,脫口道:“曹——”
曹昊霹靂一聲斷喝,接連三鞭,看似凌厲,但其間顯然留有分寸。
常護花看在眼內,心念一轉,連出十一劍,一面壓低聲音,道:“為什麼?”
曹昊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常護花方待問,曹吳已亂鞭擊下,一面道:“我們之外,還有其他人,你絕非他們的對手!”
常護花鞭影中穿插,一面還劍,一面問道:“到底……”
曹昊截道:“別再耽誤,東牆外有馬,我以火器佯作追擊你,阻止其他人截擊,快!”
常護花當機立斷,道:“好!”連刺十六劍。
曹昊裝作被迫得手忙腳亂,常護花乘機一個鯉魚倒穿波,疾竄了出去!
曹昊立時大喝一聲:“要走,沒有這麼容易!”一揚手,兩顆紅色的彈丸疾飛出了去,霹靂暴響,在半空相撞,爆炸開來!
這兩顆霹靂子相撞得無疑早了一些,非獨追不上常護花的身形,反而將一旁欲衝上前去的黑衣人嚇了一大跳,慌忙收住了腳步。
曹昊接著又兩顆霹靂子擲出去,第一顆從常護花的右肩頭飛過,第二顆接從常護花左肩上貼面射空!
這兩顆用的力道卻又大了一些,繼續飛向前去,擋在常護花身前的黑衣人一眼瞥見,慌忙左右讓開。
飛前了差不多兩丈,兩顆霹靂子只差寸許交錯飛過,並沒有相撞在一起,非獨阻不了常護花,反而替他開出了一條路!
常護花本來還有些懷疑,現在已一掃而空,身形如箭飛射,眨眼間,已經掠到了東牆之下,身形一挺,疾往上拔起來。
四顆霹靂子在相繼在他腳下爆炸。
常護花牆頭上一凝,身形一翻,已自掠了下去。
又兩顆霹靂子在牆頭上相撞,但顯然已起不了作用,一聲馬嘶,接從高牆外響起來。
曹昊心頭一鬆,身形卻沒有停下,緊追了過去,追上了牆頭。
幾個黑衣人相繼掠了上去。
XXX
東牆外停著十多匹健馬,由兩個黑衣人看著,常護花身形凌空一折,落在一匹健馬的鞍上。
那兩個黑衣人刀已出鞘,左右立即上前,常護花的劍遠比他們的刀快,劍光一閃,再閃,兩個黑衣人仰身疾倒了下去。
常護花接一聲叱喝,群馬驚散,一齊奔出!
馬蹄敲擊在長街的青石板上,密如驟雨亂打芭蕉,常護花一騎奔在當中,有馬群開路,前面縱然還有其他人攔阻,也應可以一衝而過。
長街上一片空蕩,家家戶戶都已緊閉上門戶,馬群毫無阻攔,很快便已衝到了街口!
一聲竹哨,即時響起,無數弩箭,左右射來!
常護花輕嘯一聲,身形從鞍上倒翻而回,這剎那之間,淒厲的馬嘶聲已響徹長空。
常護花身形落地,目光及處,只見那十多匹健馬已無一倖免,被亂箭射成刺蝟一樣,一匹匹浴血倒地哀鳴!
左右旋即湧出兩排黑衣人,將倒地的馬屍拖過了一旁,動作迅速而俐落。
他們每一個都赤著半邊身子,手臂肌肉堆起,一聲不發,也沒有理會常護花。
常護花也沒有理會他們,屏息靜氣,劍隱肘後,木立不動。
曹昊那邊翻過高牆,落到地上,看見這種情形,亦自收住腳步。
那些黑衣人拖開馬屍,隨即左右散開,消失在橫街左右,一陣法器敲擊聲緊接傳來。
常護花劍眉一皺,仍然沒有動。
法器聲響中,兩排紅衣僧人左右轉了出來,年紀全都在三旬左右,一個個手持法器。左右各九一共十八個紅衣僧衣,隨即在長街兩旁肅立。
法器倏的停下來,霹靂猛一聲,擋著長街那道高牆陡然四分五裂,瞬息塌下。
高牆後,是一個院子,卻已經被硬硬闢開了一條直路,將隔開的兩條長街接起來。
四個紅衣僧人緊接在高牆內跨出來,年紀比較方才那十八個大一些,但更加魁梧,兩隻手掌尤其粗厚,每根手指都有似香蕉一樣。
一頂金碧輝煌的肩輿接從那條直路抬來,抬著那頂肩輿的是八個紅衣僧人,健步如飛。
肩輿上坐的也是一個僧人,滿面皺紋,鬚髮俱白,年紀應該在七旬過外,披著一件金線袈裟,端坐肩輿上,眼蓋低垂,神態看來倒也慈祥。
常護花雖然意料之中,看見這個老僧人,還是不由倒抽一口冷氣。
與之同時,蹄聲暴響,在長街的另一頭,八騎駿馬如飛衝進,馬上各坐一個錦衣少女,面蒙錦紗,跟著又八騎駿馬,後面拖著一個珠光寶氣,華麗已極的車廂。
那個車廂珠簾低垂,四壁嵌著七色寶石,陽光下閃閃生輝,眩人眼目。
駕車的竟然也是兩個女孩子,一式錦紗蒙面。
八騎左右開路,馬車從中駛進,在長街當中停下。
一見這馬車,曹昊面色大變,一欠身,退到高牆下,一種難以言喻的畏懼畢露無遺。
常護花應聲回頭一瞥,面色亦一變。
肩輿這時已停下,老僧人眼蓋緩緩張開,目光落在那輛馬車上忽然一聲冷笑。
常護花目光應聲轉回,正與老僧目光相觸,心頭不由得一寒。
老僧花白的鬍子倏的一動,笑笑道:“好,小夥子,有你的。”
常護花沉聲道:“惡僧無情?”
老僧笑得更開心:“你這個年紀,見面即憶起我這個老頭兒的並不多。”
常護花冷笑:“你是這個組織的一份子我可不覺得意外。”
惡僧無情笑問:“這個組織?什麼組織?”
“天地會。”
“我還以為你尚未知道。”惡僧無情一捋鬍子道:“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知道了還敢與我們作對?”
常護花冷笑:“這大概因為我又知道,你們並不是真的能夠上天入地。”
“答得妙。”無情打了一個哈哈。“但除了這兩件事之外,天下地上,相信沒有什麼我們做不來的了。”
常護花只是冷笑。
惡僧無情上下打量常護花,嘆息道:“年青多金,英俊瀟灑,好像你這樣的年青人,死了實在可惜。”
常護花有些詫異的道:“傳說中,你不是這種會說可惜的人。”
無情又一捋花白的鬍子:“人老了,心腸據說都會軟一些。”
常護花道:“那我請你老人家讓路,大概也不會是全無可能的了。”
無情道:“路是人走出來的,而且在你小夥子面前已經有這麼多條路可供選擇,那還用得著我老人家再將路來讓?”
常護花尚未答話,無情話已經接上,道:“左是路,右是路,回頭也是路,何況你還可以歸順天地會?”
“我已經殺了你們這麼多人。”
“活著的,從來都是比死去的有價值得多。”
常護花倏的一笑:“你老人家這般年紀想不到還未分得出什麼是廢話。”
“我方才的原來都是廢話。”無情解下了勁上那串佛珠,手數著嘟喃一聲:“罪過-一”
常護花半身一轉,目注那輛馬車:“要上一起上好。”
馬車那邊一些反應也沒有。
無情目光亦向那邊遙射過去,淡淡的笑笑:“連八駿飛車也被驚動,若不是你本領太好,應該就是我這個老頭兒真的已經被認為太老了。”
常護花冷冷道:“你們一向稱行動迅速,消息靈通,彼此之間竟然全無連繫,豈非笑話?”
無情道:“什麼笑話也好,拿下你再說。”
常護花身形急動,突然掠出,天馬行空般直取無情。
兩旁紅衣僧人並未出手阻止,無情亦視若無睹,冷冷的看著常護花人劍飛來。
這一劍快逾閃電,直取眉心,無情看著右手的佛珠陡然揚起。
那串佛珠也不知是什麼打就,烏光閃耀,“叮”一聲,正撞在刺來的劍尖上。
常護花只覺一股奇大的力道從劍上透來,身形不由往後倒飛出去,他半空擰腰身形一旋飛回,劍再刺向無情的眉心。
無情“哦”一聲,佛珠一揚,又將常護花的劍震開。
常護花的身形這一次並沒有震開多遠,腳尖沾地,立即開展,一支劍灑出漫天光彩,向無情頭上罩下。
無情一串佛珠在手中上下飛旋,烏光飛閃,“叮叮噹噹”,一陣珠走玉盤聲響,將常護花的攻勢封在外門。
常護花腳步迅速移動,攻勢一變,一劍千鋒,從不同的角度襲向無情。
無情悠然盤膝坐肩輿上,雙手幻出千百掌影,佛珠盤旋,混身上下,珠光閃耀。常護花出劍雖快,竟然無法攻進珠光內,旁觀各人卻已被這劍影珠光炫得有些發花。
曹昊看在眼內,濃眉深蹙,腳步移動,向常護花那邊接近,那些黑衣人這時候亦紛紛走出來,看見那輛馬車,無不面露驚訝之色。
馬車旁邊那八個錦衣蒙面少女始終沒有采取任何行動,駕車的兩個也沒有例外,目光卻全都集中在常護花與無情身上,雖然看不到他們的表情,但從這目光亦看出,她們俱都很緊張。
兩旁紅衣僧人最初並沒有什麼表示,這時候也不免露出了詫異之色。
無情僧的目光卻越來越寒。
千鋒突斂,束成一劍,常護花一聲輕嘯,一劍疾向無情刺去。
這一劍毫無變化,卻凌厲之極,大有無堅不摧,擋者辟易之勢。
無情的目光剎那彷彿冰結。
“錚”一聲,這劍刺入珠光,那串佛珠竟然被這一劍刺斷,烏光進射,一顆顆佛珠四散。
劍勢未絕,繼續刺前,也就在那剎那,無情已離開了那座肩輿,倒掠開去。
劍正刺中無情方才置身的地方,“嗡”的突然又彈出了千百道劍影。
那座肩輿立時在劍影中片片碎裂。
抬肩輿的八個紅衣僧人面色大變,手一探,拔出了一柄緬刀。
那四個負責開路,年紀較大的紅衣僧人同時一聲虎吼,擋在常護花身後,十八個手執法器的僧人亦自圍了過來。
無情身形倒掠,有如行雲,輕盈飄忽,一退兩丈,再一提,上了一座假山。
他姿勢未變,盤坐如故,森冷的目光,閃電般劃破長空,落在常護花面上。
“好——”無情白鬚猛一揚,“十年來,能夠將我迫離肩輿的,只是你一人,念在你這一身武功得來不易,老衲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那些紅衣僧人本欲撲前,聽得無情這樣說,都停了下來。
常護花冷冷的盯著無情,道:“不必多言。”
無情道:“天地會曾威震天下,以你的武功,絕對有一席位置。”
常護花冷截:“我看你不是聾子,怎麼好像完全聽不到我的話?”
無情一怔,大笑:“果然是一條好漢,那我就容你一個全屍。”一頓接嘴:“龍虎豹象。”
四個開路紅衣僧人宏應一聲,他們正是無情的護法四尊者,天龍天虎天豹天象。常護花目光才轉,四尊者已欺前,暴喝聲中,齊擊出一拳。
袈裟與出拳同時措然飛卷,拳風呼嘯,直撞向常護花。
常護花倒跺七星,劍一旋,急劃而出,裂帛一聲,竟然將拳風削斷,他的身形再一轉,騰空一劍四式,分攻龍虎豹象四僧。
四僧旋風般一轉,讓劍勢,出鐵拳,空氣中又一陣激盪,四襲袈裟同時暴揚。
常護花身形與之同時轉動,方向一樣,長劍劃出一道光輪,划向來拳。
劍風尖銳,拳風激盪,並未接實,已經異聲大作,動魄驚心。
裂帛聲暴響,拳風又被劍削斷。
常護花身形不停,猛一提,乘隙從四僧當中就拔起,再一翻,掠上了瓦面。
一團紅影即時落在他面前,正是無情僧,姿勢不變,盤膝坐在屋脊上。
常護花看在眼內,心頭一凜,劍還未刺出,無情憎已一聲暴喝:“下去!”雙袖一揚。
一股勁風隨袖而起,壓向常護花面門,常護花一陣窒息的感覺,衣衫微揚,驚呼未已,無情雙拳已穿袖而出,凌空猛一引!
常護花再也禁受不住,硬硬被迫下了瓦面,龍虎豹象已在街道之上等著他,暴喝聲之中,八拳齊出。
常護花的身形居然還有變化,迎著拳風一個風車大轉,從四僧頭上翻過!
十八個手持法器的紅衣僧即時有九個把手一揚,九面銅鈸帶著懾人心魄的“嗚嗚”之聲飛向常護花。
常護花身形變化已盡,劍勢卻方展,“叮叮”聲中,一連震飛了七面飛鈸,再閃二面,斜斜的落下。
那九面飛鈸仍然在上空盤旋“嗚嗚”作響,無情即時亦有如一隻紅色的怪鳥也似在半空一旋,左四右五,一連拍出了九掌。
每一掌都正拍在一面銅鈸之上,那九面銅鈸給他的掌力一催,旋轉得更急勁,方向亦轉,一齊再向常護花飛去!
常護花身形才著地,龍虎豹象已自四面攻來,一擊即退,拳風卻迫死了常護花的身形,四僧才退,九鈸就旋轉斬到了!
“嗚嗚”聲攝魄勾魂,幾乎是同時襲到,常護花閃兩鈸,劍擊三鈸,仰首再讓一鈸,左來一鈸已閃避不及,劃破左胸而飛過。
傷口竟深逾寸半,長及一尺,鮮血怒激!
常護花身形一亂,但仍然再挑飛一鈸,還有一面飛鈸卻無論如何是閃避不了!
這一面飛鈸直削向常護花的小腹,若是削中,就是不死,也要重傷。
龍虎豹象亦同時撲回。
千鈞一髮,一條銅鞭突然從旁飛出來,“叮”的撞在飛鈸的一角上,飛鈸的去向立時一偏,一旁激飛了出去。
曹昊右手出鞭,左手同時射出四顆霹靂子,分別飛射向撲來四僧。
那四顆霹靂子飛到一半已爆開,火光閃射,四僧也不是省油燈,都及時抽身後退。
曹昊旋即擋在常護花身前。
常護花死裡逃生,捏一把冷汗,也不管左胸傷口,搶在曹吳身前。“曹兄,不要管我。”
曹昊一笑:“已經管了。”
常護花一怔,道:“我擋住他們,你快走。”
曹昊搖頭,道:“應該我擋住他們,你走。”
常護花沉聲道:“這不是你推我讓的時候。”
曹昊急道:“你既然知道,還不快動身。”
常護花道:“不成,現在你的身份已揭露,不走就是死路一條。”
曹昊笑笑道:“我已經一把年紀,死不足惜,你走了,最少還有替我報仇的一天。”
常護花尚未答話,曹昊又道:“你非獨年輕,而且武功也在我之上。”
“可是——”常護花搖搖頭。
曹昊又截道:“再說,我一身火,他們近不了我,我也都還有脫身的機會。”
常護花不能不同意曹昊這些話,曹昊笑接道:“有這三個理由,是不是應該你走,我留下。”
常護花激動的道:“曹兄,你……”
曹昊道:“你一向做事爽快,這一次,當然也不會例外。”語聲一落,左手一翻,一瓶金創藥盡倒在常護花的傷口上:“這種藥很不錯。”
常護花心情激動,說不出話來。
那些紅衣僧衣也沒作聲,只是詫異的望著曹昊,對於曹昊的背叛,他們顯然都大感意外。
那些黑衣人更就是一個個目定口呆,他們不少是曹昊屬下。
無情由左面瓦面飛到右面瓦面,又盤膝坐在那裡,到現在才笑出來:“妙極妙極!”
曹昊肘一推常護花:“快走!”
這句話並不高,無情卻聽得清楚,大笑道:“老衲在這裡,誰還能跑得了?”
曹昊仰首道:“還要看看曹某人的手段。”
無情道:“你一身火器非同小可,但難不倒老衲,何況街上還有八駿飛車!”
曹昊道:“總要闖一闖。”
無情大笑:“有膽識,好漢子!”
“佛爺過獎了,”曹昊一抖,雷神鞭分為十三節,毒蛇般颼颼的在身前一盤。
無情大笑不絕,顯得根本就不將曹昊放在眼內,曹昊本來性烈如火,現在卻顯得異乎尋常的冷靜,緩緩道:“你還不快走,是要我白白死在這裡?”
常護花道:“好,我走。”
說走就走,身形拔起,掠上旁邊高牆,無情的笑聲即時一頓,喝一聲:“截住他!”
那些紅衣僧人一齊拔起來,曹昊的霹靂子把握時間,脫手飛出。
霹靂一聲暴響,一個紅衣僧人不顧前衝,飛鈸護身,那知道火光一閃,便爆出一團火焰,半身衣衫即著火燃燒起來,他驚呼落地,接連幾個翻滾才將火焰壓滅,半身肌肉已然被燒得通紅。
其餘紅衣僧人已雙手護目,被迫了下來,其中四人那剎那發出了四枚飛鈸。
龍虎豹象也沒有例外,但四拳齊發,立即將火焰迫開,身形再往上掠出。
無情話說出口,枯瘦的身子大鳥般凌空追撲過去,他一動,曹昊也動了,十三節雷神鞭凌空飛擊,兩顆霹靂子搶先擲出。無情身形才飛出一半,霹靂子已經爆炸,兩團火焰遮斷了去路。
雷神鞭同一時向他的小腿纏來。
無情身形沒有停下,一股勁風隨著身形移動,疾湧前去,竟然將火焰硬硬迫開,他的腳接著一縮,雷神鞭以一寸之差竟然落空。
這個人內外功造詣之高,實在不可思議。
曹昊韻身形並沒有停下,半空中又是四顆霹靂子擲出,卻是擲向無情要落下的瓦面。
霹靂聲響,那片瓦面化為一片火焰。
無情的去勢顯然已盡,正向這片火焰落下,可是就在將要接觸火焰之際,雙袖一振,竟然又拔起來。
曹昊已置身高牆上,看見這種情形,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他並沒有因此退縮,霹靂子連珠射出,身形飛快撲前,雷神鞭毒蛇般凌空纏去。
龍虎豹象與那些紅衣僧人相繼撲上,但與曹吳無情之間已有了距離。
曹吳絕無疑問已成功截下了他們,卻截不住那八個錦衣蒙面的少女。
那八個錦衣蒙面少女四人離鞍而起,追向常護花,四人勒馬回奔,八駿拖住的馬車卻往前行,迅速馳過長街,轉入左面的街道。
馬車的去向,也正是常護花的去向,八個少女四個追在常護花身後,四個從另一方向兜截,絕無疑問,常護花不論從那一個方向離開,都很難擺脫逃去的了。
久戰之後,又傷在飛鈸下,他的身形顯然已沒有之前那麼敏捷,那些隨後追趕的少女輕功雖然是沒有他的高強,他也不能夠將她們拋離。
曹昊都看在眼內,但亦已無計可施,他到底只是一個人,將無情與那些紅衣僧截下,已盡了他最大的能力。
霹靂子連串炸開,無情才從那一片火焰拔起,幾蓬火焰已迎面向他飛來。
他舊力至此已盡,但變化未盡,身形倒翻,還是讓開了那幾蓬火焰。
曹昊雷神鞭緊接攻到。
無情腳尖沾地,新力已接上,以他身手的敏捷,絕不難將鞭勢震開,可是他沒有這樣做,身形又倒掠開半丈,已到了飛簷邊緣。
曹昊窮追猛打,雷神鞭繼續飛擊,這一次無情不再退,雙袖一拂,曹昊的鞭勢在半丈之外已被他震回。
他沒有欺前,反而望著曹昊一笑,道:“好,姓曹的果然不錯。”
曹昊目的只是要將他截下,應聲亦停手,道:“未及老佛爺萬一。”
無情仰天大笑。
那些紅衣僧人這時候已紛紛掠上來,將曹昊包圍在當中,曹昊卻連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龍虎豹象本待撲上去,但看見無情那樣,亦停了下來,他們不動,其他僧人更就不會動了。
無情大笑了一會,目光一落,笑聲一沉,道:“姓常的是你的什麼人?”
“朋友。”曹昊顯得異常冷靜。
無情道:“以老衲所知,你的朋友並不少。”
“好朋友卻不多。”
“相信並不是只得常護花一個。”
曹昊點點頭,無情接問:“你有很多個好朋友,卻不知有幾多個兒子?”
“只得一個。”曹昊眼角的肌肉一下抽搐。
無情又問:“聽說你很愛護這個兒子,將他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還要緊。”
“這是事實。”曹昊沉著聲音。
“你這個兒子現在在那兒?”
“在總壇。”曹昊緩緩的回答,常護花的武功怎樣他也很清楚,只要飛車追不上,那四個錦衣少女應該截他不住,而那些黑衣武士大都已被他召到這兒來,剩餘的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以常護花的見識,應該知道八駿飛車的厲害,知所趨避的了。
只要他能夠將無情截下來,常護花應該絕對可以逃出生天,所以他樂得與無情談下去。
無情好像一些也看不出曹昊的心意,笑應道:“我以為你已忘記了這回事。”
曹昊淡然道:“佛爺突然談起我的兒子,是不是要提醒我,除非不要那個兒子的命,否則就不應該助常護花離開。”
“就是這個意思。”
曹昊反問:“佛爺覺得我那個兒子如何?”
“英俊瀟灑,武功雖然不大好,已足以傲視濟南城。”
曹吳笑笑道:“很多人都是這樣說,也應該不會錯。”
無情道:“無論誰有一個這樣的兒子,也應該引以自豪。”
“也難免溺愛一些,”曹吳搖搖頭。“所以他變壞了我也沒有發覺。”
無情笑接道:“到你發覺他與我們現在在一起的時候,自難免大吃一驚。”
曹昊道:“到我發覺那其實是你們的圈套的時候,更加就不知如何是好。”
無情道:“我們實在很想借助你老人家對火器的經驗,而除了這個辦法之外,又別無他途。”
曹昊笑笑道:“但我那個兒子若是早已壞開了頭,相信你們也不會這麼容易成功。”
無情細看了曹昊一眼,道:“不管怎樣,他終究是你唯一的兒子,你當然不想他受到任何的傷害。”
曹昊道:“何況他雖然變壞,對於我這個父親,到底都並不太壞。”
“你現在這樣做,他一定知道了,很難過,而他既然沒有利用價值,你應該知道,將會有什麼結果。”
曹昊又笑笑,那種笑容有說不出的蒼涼,無情笑接道:“曹家三代單傳,就此絕後,你不覺得可惜?”
“有些。”曹昊又搖頭。“不過天意如此,亦是無可奈何!”
“不是天意,是你一手做成!”無情亦自搖頭:“這些年來,你一直都很服從,今天為了一個常護花,父子都賠上性命,老衲也替你可惜。”
“佛爺一向無情,現在卻是變得如此感情豐富。”
“只有一個解釋,老了!”無情笑了笑。“所以說話也多很多。”
“的確多了一些。”
“這豈非逐了你的心願?”無情目光一轉,那邊非獨已不見常護花,連那四個錦衣少女也已然不見了。
曹昊反而露出了疑惑之色:“佛爺要離開,應該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無情笑笑,道:“的確不是,你火器雖厲害,合龍虎豹象十八羅漢四大金剛之力,足以將你截下有餘。”
曹昊並不否認,眼睛詫異之色更濃。
無情接道:“但八駿既然追出去了,又何必我老人家再出手?”
曹昊笑了笑道:“馬車只能夠在大路上奔馳,八駿的輕功,未必追得上。”
無情道:“姓常的小子實在很不錯,以他的如此高超輕功,八駿的確遠遠比不上,可惜他捱了一鈸。”
“皮肉之傷,算得了什麼?”曹昊盯穩無情。
“而且你那瓶金創藥也不是凡品。”
曹昊心頭-動,脫口道:“鈸上……莫非……”
無情笑截道:“很好,這些年來你非獨暴躁的脾氣收斂了很多,而且已懂得用腦。”
曹昊追問:“鈸上到底……”
“只不過塗了一些密宗聖藥。”
曹昊面色一變:“毒藥?”
無情笑笑道:“這個藥很奇怪,絕不會有麻痺的感覺,所以沾上了的人,絕不會發現,到發覺的時候,卻是很快就要倒下來。”
他目光再轉,又笑笑:“現在應該他發現的了。”
曹昊面色再變,無情接道:“這當然是手到拿來,到時若是其他的人不反對,老衲會再給他一個最後的機會,他若是歸順,服下解藥後,非獨不會有生命危險,而且毒性一變,反增進內力。”
“若是不歸順?”
“那麼,十二個時辰之後,這附近就會多了一個活死人,一個白痴?”
曹昊面色慘變,他看得出無情並不是在說笑,也聽說密宗真的有這種毒藥。
無情笑接道:“你說這種毒藥是不是非常奇妙,稱得上聖藥。”
曹昊說不出,一雙手青筋畢露。
無情搖搖頭:“常護花看情形一定不願意歸順,為這樣一個無可救藥的人賠卻性命,你們父子二人值得麼?”
曹昊道:“我已經一把年紀,早一些上路遲一些上路,也沒有多大分別。”
“你那個寶貝兒子好像二十五年也還未足夠。”
曹昊道“還差十四天。”
“看他的體魄,活到七十應該絕不成問題。”
曹昊道:“佛爺真的已經太老了。”
“哦?”無情反問:“那你說,他能夠活多久?”
“十來二十天,應該絕不成問題。”
無情不由得怔住,曹昊沉痛的接道:“這個孩子已患絕症,一直以來我都沒有發現,到了兩個月之前,才在他的眼神看出。”
無情懷疑的望著曹昊。
“那完全是因為被人以重手點了三陰絕脈,自己又沒有發覺,及早救治,”曹昊感慨道:“聽他說,年前曾經調戲一個女孩子,結果卻將那個女孩子迫死,在那個女孩子臨死之前,在他的胸膛連撞了三拳,當時他卻未覺有什麼不妥,三日後才有些不大舒服的感覺。”
無情道:“那個女孩子是什麼人?”
“沒有說,他只是從那個女孩子的出手看出好像是辰州言家殭屍拳的路數。”
“三陰絕脈不錯是言家的獨門點穴手法,這種手法不僅奇特,但也不易下手。”無情沉吟道:“那必須在近距離,出手要迅速、準確,卻又不能太用力。”
曹昊道:“據說就是這樣了。”
無情道:“但以你那位公子當時的情形,卻是不難被點過正著。”一頓,又轉問:“怎麼不聽他提及?”
曹昊道:“因為我根本就沒有對他提及。”
無情道:“你果真能夠肯定他是必死無救。”
曹昊道:“他不是我見的第一個傷在言家殭屍拳下的人,若是早三個月發現,而又有言家高手在旁,也許是會有救。”
無情笑笑:“何況就是有言家高手在旁,也未必肯出手。”
曹昊道:“他也知道那個女孩子不是尋常人,所以這些天來,一直都沒有離開總壇。”
“可惜他還是不夠聰明,若是他能夠一發覺不大妥當就來找老衲,老衲雖然不懂得解穴,要將他的命多留三個月,應該絕不成問題,而在這一段時間,即使找不到言家的人,也應該有一個解救的辦法了。”
“這也許就是天意。”
“老衲離開總壇的時候,卻不曾聽說你們父子有這個困難。”
“連他我也沒有說,何況其他人。”
“你應該盡最後的人事,想想有沒有辦法解救。”
“我只是想到,他就是活下來,對其他人也沒有多大好處,而死了,對他來說,亦未嘗不是一個解脫。”曹昊又笑笑。“若果為了保住他的命,殺幾個言家的人,我更加不同意!”
“你只有這一個兒子。”
“這句話我已經聽得太多!”
無情大笑:“看來,這倒是你的大解決。”
曹昊點頭,無情語聲一沉:“那佛爺就索性成全你!”
探手便待劈出。
曹昊即時一揚,一股火焰從袖中射出,射向無情面門,無情手一抄竟然將那股火焰接下,雙手一陣互搓,竟搓成一團!
這完全是一種高深的內功表現,是無情用內功將那股火焰束起來。
曹昊看在眼內,心頭怦然震動。
“還你!”無情雙掌陡震,那團火焰反射向曹昊。
兩人相距兩丈過外,那團火焰飛出了兩丈,卻竟然還成球狀,曹昊不敢硬接,只因為他一身火器,一個應付不好,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他偏身才閃開那個火球,無情一頭大鵬鳥也似凌空撲下。
曹昊一聲長嘯,身形倒退,雙掌暴展,左右各打出十數顆霹靂子,卻不是迎面射向無情,反而從無情兩側射過,然後弧形一折,在無情背後相撞,化成一大蓬火焰,隨著無情身形的移動,疾湧了過去!
無情一聲:“好!”身形凌空一個風車大轉。疾往上拔起,火焰從他腳下飛過,落在瓦面上,又熊熊燃燒起來。
曹昊同時拔起,雷神鞭飛卷,凌空纏向無情。
無情身形飛舞,半空中一連換了九個姿勢,再一個翻滾,已到了曹昊身後!
曹昊頭也不回,霹靂子反掌打出,身形一落,雷神鞭旋即向後揮去!
無情左袖一拂,霹靂子才化為火焰,便已被他卷飛天外,右掌接一抄,竟然將雷神鞭的鞭梢一節抄在掌中!
曹昊半身亦已轉過來,看在眼內,面色微變,無情大笑道:“你鞭中雖然藏著火藥,兵器硬碰不得,老衲這卻是以柔制剛!”一頓,無情接一聲暴喝。“脫手!”一股內力透出旋即往後一奪!
曹昊雷神鞭果然脫手,一股得意的笑容同時從他的嘴角出現。
無情目光何等銳利,思想尤其敏銳,一發覺這條雷神鞭奪得這麼容易,已知道大大不妙!
這個念頭才現,他已經將抓在掌中那條雷神鞭擲出,也許在這剎那,那條雷神鞭已節節相擊,爆炸開來。
無情的反應不能說慢的了,鞭脫手同時,身形已撲出,但還是慢了一些。
火光一閃,他右掌就覺一涼,右半邊身子卻有一陣灼熱的感覺,回頭一看,那隻右掌已然皮開肉綻骨碎斷,右半邊身子卻著火燃燒起來!
他雙手練的是密宗大手印,當真是堅如鐵石,卻也只是“如”而已,並不是真的鐵石一樣。
那條雷神鞭內藏的火藥卻真的能夠開山裂石。
無情目光及處,已知道一隻右手是沒有希望保得住的了,也顧不得所謂尊嚴,左手一把將著火的半邊袈裟撕下,擲下了長街。這斷掌之痛,若換是別人,只怕已慘叫連聲,無情卻連呻吟也沒有一句,左手並指點出,一連封住了右臂四處穴道。
曹昊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雷神鞭脫手,身形飛落長街,往相反方向奔去。
那一眾僧人看見無情受傷,齊皆大吃一驚,這一驚之下,便被曹昊從一旁奪路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