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家的心事,從來藏得細,一般男子十個有九個看不出,更何況是於異這種大馬哈,但於異也有不堪處,他見了張妙妙,不自禁就往張妙妙唇上看,腦中更現出夢中的情景,下面那話兒則是一下挺得畢直,還好他是坐著的,這要是站著,可就麻煩了,慌在桌下以手板著,那話兒倔,居然是扳都扳不彎,於異又急又惱又怕,萬一給張妙妙發覺,那臉就丟大了,趁著張妙妙出去打一轉,他一惱火,拿筷子沾了點辣醬點在了鳥兒頭上,嘴裡還在發狠:“叫你硬,給你個厲害的瞧瞧。”
但很快眼睛就瞪圓了,你想啊,小鳥腦袋上點上辣醬,那是個什麼滋味兒,火辣辣的痛啊,偏生張妙妙卻又進來了,於異還不敢亂動,這下喊娘了,一面輕輕吸氣,一面還要強擠出笑臉,好不容易塞了兩下饅頭下肚,忙裝做內急,到內間捋出鳥兒,擦掉辣醬,卻還是辣,又忙弄了茶水,一點點去洗,直弄了個手忙腳亂,好不容易辣意兒消掉,可憐的小兄弟已是辣了個腦袋通紅,莠頭搭腦了。
“這個不行。”於異坐在床沿,噓著氣想:“天天對著嫂嫂,會犯邪思,這邊事也了了,我還是去把哥哥找回來吧。”
打定主意,便出來跟張妙妙說了,張妙妙心下有些黯然,但也不好阻止,只得囑咐他萬事小心,於異本還想跟張重義打個招呼,拜託他多多照顧張妙妙,但張重義不在,一大早就去落馬湖了,也就算了,到是高氏聽說,讓人託了一大盤金銀送上,於異也不客氣,不過心裡到對高氏有了點印象,可見高氏會做人。
張妙妙送出老遠,心中實是不捨,於異心中也有些怪怪的,到彷彿記起小時候,他玩得忘了時辰,娘在門邊盼他回來的樣子,便對張妙妙揮手道:“好了嫂嫂,不要送了,我找到哥哥就回來,很快的。”怕見張妙妙落淚,索性使一個狼行術,兩個起縱,便到了數里之外。
一見他身影消失,張妙妙猛地大喊:“於異,找不你哥,你也要回來。”
於異聽見了,但沒應她,於異想的是,一個大活人,怎麼會找不到呢,卻不知張妙妙聽不到他回應,心裡空落落的,在那鎮口,直站到太陽下山。
於異離了張家鎮,想:“哥哥能去哪裡呢?對了,聽說小舅在京師開得有一家輔子,哥哥或許會去投奔小舅。”
拿定了主意,認清方向,便往京師來。京師距浣花城,足有四五千裡地,若是一般人,憑兩腳走時,怕不要好幾個月呢,還好於異有狼行術,專一翻山而行,一個上午便出去了好幾百裡。
中間休息了一下,打了只野兔烤了,再又上路,前面一個坳口,路邊一塊巨石,有半人高下,桌面大小,巨石上坐了個人,手中拿一隻燒雞在啃,旁邊還放著個酒葫蘆,那人啃兩下,灌一口酒,大是愜意。
於異就見不得酒,一見那酒葫蘆,頓時滿口津液,想:“是了,到前面找家酒店,我也灌一葫蘆酒在身上。”
只不過這會兒卻是忍不得了,走近去,看那人,四十來歲年紀,身材高大,手長腳長,黑黝黝一張麵皮,估計也是長年在江湖中闖蕩的漢子,只是沒眼色,見於異近前,抬眼略瞟了瞟,再不看他。
於異心頭惱怒,想:“這黑皮漢,忑也可惡,這山野相逢,也不打聲招呼,也不請我喝酒,簡直豈有此理。”他要喝酒,別人就無理了,不過到也不好發作,眼珠子一轉,有了主意,想:“我且發作他一頓,好歹讓他請我喝上兩口兒。”叫一聲道:“咄,兀那漢子,搬石攔路,是想打搶嗎?”
那黑臉漢子有些愕然,看看山石,看看路,石在路邊啊,什麼叫搬石攔路,斜他一眼,沒理他,卻抬頭灌酒。[]
他大刺刺不理人也算了,別灌酒啊,於異就見不得這個,惱道:“喂,你耳朵聾了,沒聽到我說話嗎?”
黑臉漢子灌了口酒,伸袖子抹了嘴邊酒水,復又斜他一眼,仍不吱聲,撕了一隻雞腿,大大的咬了一口,抬眼看天,只當於異不存在。
於異本只是找藉口發作弄口酒喝,不想黑臉漢子這態度,卻徹底激怒了他,胸中戾氣狂湧,暴叫道:“你是想死了,小爺我便成全你。”雙手一伸,霍一下抓住黑臉漢子兩條腿,提在了空中。
雖把黑臉漢子提在了空中,於異卻沒動手撕人,他起心只是想要喝酒,終覺有些兒理虧不是,心中想著若那漢子怕了,也就不為己甚,留下酒葫蘆,滾蛋就是,結果一看黑臉漢子的反應,卻把肺氣炸了。
黑臉漢子給他倒提著,居然還在喝酒,大大的灌了一口,然後,斜眼向天,別說驚慌,就沒看於異一眼。
“這傢伙瘋了,還是喝醉了,還是——?”於異腦中念頭連閃,胸中戾氣卻是越積越厚,不管三七二十一,雙手用勁,猛力一撕。
沒有撕拉起響起,卻是雙臂一振,肌肉傳來抖震,隱隱還有一種痛意,似乎撕著的,不是人身,而是一塊頑鐵,那一雙腳不是腳,而是兩隻鐵叉兒,任他使盡了全身之力,竟是一動不動。
於異一驚之下,看那黑臉漢子,居然又灌了一口酒,而且仍然是斜眼向天,沒有看他一眼,這下於異怒火再不可抑制。
“我還就不信了。”於異張口一聲低吼,願力催動,全身罡勁盡數運到雙臂上,哈的一聲,吐氣開聲,猛地一撕,卻聽得咯咯聲爆響,這響聲不是來自黑臉漢子身上,而是來自他自己身上,雙臂上同時劇痛傳來,自己雙臂的肌肉差點撕裂了,黑臉漢子雙腳卻似鋼澆鐵鑄,仍然是一動不動。
“這人功力,遠在我之上。”於異心下閃念,落馬湖一戰,他撕人撕得爽快無比,有天地盡在掌中想撕就撕的感覺,不過這會兒他有了三分清醒,大撕裂手三境,臂長十丈也還只是第一境呢,更何況他現在雙臂不過六丈多一點兒,只能說剛剛入門,以這樣的功力,江湖上比他強的人,可是太多了,即便是玄玉三青,也可以輕鬆將他困住不是?
一意識到這黑臉漢子不是醉不是傻而是持技自傲,於異立生退意,他雖狂野,到還不是會拿雞蛋碰石頭的傻小子,當然,面子要講,他其實還是個蠻好面子的人,口中便叫:“你這醉漢,醉得傻了,且饒你一命。”
說話間,丟手就要把黑臉漢子扔出去,便在這時,黑臉漢子雙腳上烏光一閃,忽地現出一對黑黝黝的烏環,烏環閃電下滑,倏一下就套在了於異雙手手腕上。
於異大吃一驚,閃電收手,同時間雙手連甩,想要把烏環甩出去,不想那烏環一套到他手上立即收緊,竟是甩之不脫,他忙伸手去捋,那烏環卻越收越緊,但如毒蛇之牙,生生的咬進了肌肉裡去,捋也捋不掉,於異急了,他卻機靈,慌忙收了大撕裂手,雙手變小,運起大撕裂手時,雙腕粗如大海碗,這一收功,雙腕不過茶杯粗,小了三分之二不止,該可以輕鬆脫下烏環了吧。
他算盤打得響,不想那烏環惡毒無比,竟然貼著皮肉收緊,他雙臂變小,烏環卻變得更小,仍然緊緊箍在雙腕上,而且還在步步收緊,先前只是箍得肉痛,這會兒竟是箍得骨頭咯咯作響,痛徹骨髓。
於異又痛又怒,卻是兇性大發,狂吼一聲,猛一運功,便要撲向黑臉漢子,這次他改主意了,不再抓向黑臉漢子的雙腳,而是掐向黑臉漢子的脖子,黑臉漢子雙腳撕不動,那就掐死他,而然身子一縱,卻是半途落了下來,原來罡勁運到雙腕處,居然再衝不過去,烏環後的雙臂象吹氣一樣腫脹起來,剎時脹大數倍,猶如一個小皮鼓,而烏環前的雙手,卻還是先前的模樣。
罡勁過不去,向後倒灌,於異自然就栽了下來,而且雙臂劇痛,這不是烏環箍得痛,而是自己的罡勁脹得皮肉痛,那一瞬間,於異幾乎以為雙臂要脹爆了,栽倒在地,不及爬起,慌忙收功,罡氣迴轉,雙臂變小,還好,並沒有他想象中皮肉爆裂的場面,不過那股火辣辣的痛意一時間卻是消不了了。
於異知道,這黑臉漢子絕非自己可以對付得了的,再不敢逞兇,一個翻身,身子倒轉出去,手一撥腳一縱,身子立時飛縱出去,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一縱上了山頭,兩耳同時聽著風聲,似乎無異,黑臉漢子好象沒有追來,他也不敢回頭,只是捨命兒飛縱,連翻了幾個山頭,估計至少四五十里出去,這才停下來,回頭一看,十餘丈外一株矮松上,黑臉漢子正懶洋洋坐著,仰頭灌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