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回和約,蠻使忽牙喇被殺,必然激怒北蠻,而北蠻果然就給激怒了,憤而出兵,這時虞孝文沒辦法了,一時半會也撫平不了蠻酋的火氣啊,刀子都伸到頭上來了,先擋一下吧,只好調兵抵擋。
兵馬一動,謝和聲這條計策的第二環動了,調去會戰的兵馬中,有一路的主將是撫西派的人,謝和聲暗下指令,讓這路兵馬不戰而退,本來是一條完整的戰線,這路兵馬一退,頓時就露出了空檔,北蠻趁勢殺入,朝庭兵馬頓時大敗。
和約沒能達成,反而引來戰爭,而且還打敗了,朝庭震動,撫西派再就勢在朝堂上組織攻擊,虞孝文這丞相再也當不下去了,只得黯然辭職,撫北派全面敗退,謝和聲上位,撫西派大佔上風。
但謝和聲這一計,還有第三環,他佔居了相位,謝張兩家還有其他人,還要其他的利益啊,於是由謝和聲主持,與西夷展開了談判,打出的理由是,北面危機,只得先在西面退讓,安撫住西夷,把兵力抽出來才可以抵擋北蠻的攻擊,那皇帝是個昏君,驚慌之下,全無主意,謝和聲說什麼就是什麼了,於是與西夷達成和約,割讓西夷郡西南四個縣給西夷,再有互市,允許西夷購買精鐵茶葉絲綢等物,不用說,這些通商的大權,主要就落在了謝張兩家手裡。
朝庭中的事,又牽涉到四大門閥的爭鬥,真說起來,複雜無比,於異對這些事本來就不瞭解,一時聽得頭大無比,不過他抓住了關鍵的一點,道:“你是說,謝和聲和西夷籤的和約,也是割讓土地是吧,那和虞孝文那個和約沒有區別啊。”
“是。”彭越痛心疾首:“兩個和約幾乎就是一模一樣的。”
“合著白師叔他們都做了謝和聲將虞孝文軍的棋子。”於異一點點理明白了。
“是。”彭越咬著牙齒:“白義士他們白犧牲了,還有十數萬將士,血灑韁場,死不瞑目。”他一臉猙獰,如果謝和聲在面前,於異相信,他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咬上一口。
“只因為他想當丞相,居然就設下這樣一個奸謀,害死了這麼多人。”於異一時有些難以相信,他眼前情不自禁浮現出與謝和聲相見的一個個片斷,那清明的眼神,溫和的笑臉,一言一行,是那麼的文雅,那麼的讓人心生好感,是的,於異是個野性子,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假斯文,可仍然對謝和聲生出了好感,再也想不到,那張斯文雅緻的面孔下,居然如此一顆陰暗歹毒的心。
衣冠禽獸。
於異突然就想到了這麼個詞,他以前一直不理解,禽獸就禽獸,還衣冠禽獸,什麼意思,這會兒他突然就理解了。
“怦”的一聲,他猛地一掌打在床沿上,那木板床如何經得起他這一掌,頓時塌了一邊,他跳了起來,彭越可沒他那麼敏捷,而且坐久了氣血不暢,跟著就栽了下去,若不是於異反應快伸手相扶,只怕就要栽一個跟斗。
“這世間怎麼有這麼無恥的人。”一掌拍散木床,於異餘怒不息,咬牙怒叫。
“是我瞎了眼。”彭越一臉愧疚:“只是累得白義士幾個白送了性命。”
“那你關在這裡,是因為。”雖然問,於異其實已經猜到,必是彭越知道了謝和聲的陰謀,所以給謝和聲關了起來。
“先前大軍戰敗,就有風聲說是謝和聲弄的鬼,後來又傳出和西夷的和約,雖然他們做得機密,但還是有風聲傳了出來,我先還不信,去問,卻是真的。”彭越牙齒咬得格格響:“我怒極而罵,所以就給他關了起來。”
果然如此,於異暗暗點頭,道:“別的不說,我先救你出去。”
不想彭越卻往後一退:“我不出去?”
“為什麼?”於異訝叫。
“我跟你走,便是逃犯,我彭家世代忠良,豈可為逃犯。”彭越搖頭,一臉激昂:“我就在牢裡等著,看謝賊敢不敢提審我,若敢提審我,我便為國罵賊而死。”[]
“可是。”看著他堅毅的臉龐,於異一時不知要怎麼勸。
彭越道:“於小哥,你不必管我了,只是請你轉告白義士幾個,彭越識人不明,害他們白白犧牲,心下有愧,就在這裡叩頭了。”說著又叩下頭去,於異雖伸手相扶,他卻仍叩足了三個頭。
“我會把你的話轉告給白師叔。”
“謝謝你。”彭越愧疚中夾雜著感激:“你快走,免得給衙役發覺,脫不了身。”
於異到不怕給衙役發覺,脾氣上來,連這牢房也拆了,但彭越要做忠臣不願走,他也沒有辦法,只得和彭越辭別,出了大牢。
於異在京師中沒有落腳處,也不願去住客棧,索性便出城來,心下似有火燒,便要直接去找白道明,然而飛了一截,卻又在一個山頭上落了下來:“白師叔若聽得真相,只怕會氣得吐血。”
其實他自己已經想吐血了,想著前前後後的經過,想著一個一個的人,彭越為找白道明,不懼妖怪虎狼獨闖青屏山,為表誠心,一個一個的叩頭,白道明本已心灰意冷,見了鐵鬼面的鐵面令而義氣飛揚,四下奔走聯絡老兄弟,金百萬以百萬鉅富,為破銀甲陣,爆頭而死,萬丸紅挨一拳,吐一口血,最終氣盡血幹,而王子長為了保住和約,身死而手不倒,那個將和約高高舉著的樣子,便如石雕,牢牢的刻在了於異心裡。
而所有這一切,卻都只是一個陰謀的犧牲品,鮮血換來的,是謝和聲菲紅的官袍,而所有的悲壯,卻都成了一個笑話。
“啊。”於異縱聲長叫,聲震山野,回聲歷歷,有如獸嚎。
先前在牢裡聽彭越說時,他雖氣憤,卻還好象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飛了這一段,想到要和白道明去說,想到白道明的反應,想到金百萬幾個的冤死,這種憤怒才越積越厚,無可阻擋的爆發出來。
可雖然縱聲長嚎,卻並不能消減心中的鬱火,彭越不願做逃犯,即便他拆了刑部大牢,彭越只怕也不願離開一步,而白道明傷勢未愈,柳道元的事於異都不敢跟白道明說,這件事,悲憤更甚,於異無法想象,白道明聽到這事後的反應,更不敢去告訴他。
空懷悲烈,卻是說都不能說,於異心中的憋悶,可以想見,只憑著幾聲大吼大叫,又如何能夠消散,他叫得幾聲,胸中憋悶反而越發厲害了,彷彿積了一團鬱氣,又彷彿燒著了一團火,而且這火越燒越烈,於異忍不住在胸口猛捶數捶,卻恰如火上澆油,他忍不住在山中狂奔,亂打山石,若撕裂臂能用還好,偏生又不能用,雖打得山石樹木亂飛,卻不解氣,反是這麼無節制的亂打,心中鬱火越是熾熱,到最後,竟是不能剋制,不但是胸口,便頭腦也給燒熱了,神智漸迷。
原來柳道元弄錯了,大撕裂手確實帶有極重的戾氣,但問題是於異胸中積有願力,本來就是於積的,如果任由大撕裂手自由發揮,這種戾氣反可帶動願力,將於積的願力慢慢化掉散開,可柳道元偏以龍虎雙環加以限制,於是於上加於,便如洪水,越是去堵,積蘊的洪水反是越大,最終是漫堤而出,如果於異不受刺激,短時間內到也無礙,但今夜大受刺激,尤其彭越死犟,讓他有力無處使,白道明又有傷,讓他有話說不得,所有一切積攢到一起,便突然間全部爆發開來。
迷亂中的於異狂吼亂叫,亂撕亂打,上天下地,他的感覺中,胸中好象燃起了一個大火球,這個大火球是如此熾熱,燒得他難受之極,熱氣膨脹,更似乎要把整個胸膛都給脹開了,他握拳猛力在胸口捶打,只發出怦怦怦如擂鼓的聲音,熱脹的感覺卻沒有丁點兒改善。
“啊。”他猛地一聲長嚎,右手凝爪,對準自己胸膛一爪狠插下去,他神智處於迷亂中,只想把那種熱脹的感覺驅散,全沒想過以絕狼爪這樣全力一插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只聽哧的一聲,五個手指竟然透胸而入,他並沒覺得有多麼疼痛,或者說,產生的疼痛反讓他有了舒服的感覺,他猛一下撥出手指,還想再插時,隨著五個血洞中冒出的鮮血,還有五縷紅光射了出來,這些紅光射在他雙手上,他手上的龍虎雙環突然同聲作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