狽有計先前的安排是,上山的流民不必進城,就在城外找平地安置,滿一千人作為一批,送到木魚坪,由烏靜思統一送往下游,一體安置。豬黑子帶著吳不賒和顏如雪兩人出城,只見城東的空地上,聚集著黑壓壓的一大群人。先前那豬頭妖獸正把人往羊圈裡引,他不是強趕,而是讓幾個妖獸抬著裝有大餅的筐子守在羊圈邊上。他站在羊圈門口大聲喊:“進來,進來!每人先領兩個餅子,小孩、老人減半。滿一千人下山,右相的規矩,一千人一村,到時統一分地,分種子、糧食、農具。大家不要擠,不要擠啊!都有,都有……”
他揮汗如雨,喊得嗓子都嘶啞了,但人實在太多,前面的還好些,後面的人擠人、人推人,嘰嘰喳喳,亂得像一鍋粥。
這時人群中忽地起了騷動,卻是兩幫人打了起來,好幾個漢子廝打在一起,估計是親幫親、鄰幫鄰。人擠得多,這一開打,四下亂推亂擠,頓時叫罵聲、哭喊聲亂成一片。
豬黑子在吳不賒面前失了面子,大怒:“這些傢伙,妖怪不發威,當老子是病豬?”一聲狂吼,“都住手!”
他這嗓門大,場中數千人,頃刻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向這邊看過來,卻不知誰叫了一句:“妖怪發怒,要吃人了!”
這一句炸了場子,數千人齊動,跑的跑、逃的逃、哭的哭、叫的叫,比被捅的馬蜂窩還要亂上十倍。豬黑子沒想到一嗓子會弄出這麼個結果,頓時傻眼:“狽相國說,初進山的人不摸底,最不能嚇,還真說對了。這下怎麼辦?”
吳不賒一時也有些傻眼,他也想不出辦法,總不能再把嗓門扯大些吼兩嗓子吧?人群已經慌了神,越吼只怕越亂,可若任由人群這麼亂下去,你推我擠的,只怕不少人會被活活踩死。一時,兩人全無主意。
顏如雪這些天跟在吳不賒身邊,嬌憨痴纏,就是一個戀愛中的傻丫頭,全無半分昔日聖女的形象。這種時候,她久經大場面的智慧、經驗便顯了出來。她雙手往臉上急急一擦,又反手把頭髮放了下來,隨即飛身而起,道:“大家不要亂,聽我說!”
她懸空而立,衣袂飄飄,容顏如畫,聲音雖不高,帶著玄功的音量卻穿透全場,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樣溫柔的聲音便如春風拂過,所有人心頭的慌亂霎時便消去了大半,再看她如仙子臨空般的身姿,一時再無人作聲,也沒人再亂跑亂動,都眼巴巴地看著她。
顏如雪抓住機會,道:“大家不要慌,不要怕。餅還有很多,田地、種子、農具也準備得非常充分,每個人都可以分到。現在分兩路走,以那隻虎為界,左邊的去左邊領,右邊的往我這裡來。豬將軍,麻煩你抬些大餅過來。”
真是玉旨仙音,所有的人全都安靜下來,就照她說的,以那隻傻呆呆的虎為界,左邊的人仍進羊圈裡去,右邊的人便往她這邊來。兩路一分,減了一半的壓力,尤其她絕美的微笑,如春風化雨,化去了人們的急躁慌亂,竟再無一人推擠叫罵。
豬黑子狂喜,立叫小妖抬了餅子過來,顏如雪親自發放。最先領到餅的是一個四口人家,一對三十來歲的夫婦、一個老人、一個小孩,領了餅子,一家四口一齊下拜:“多謝仙子!”
顏如雪忙扶他們起來,只叫“不要拜”,後面的人卻紛紛下拜。更有議論聲起,一人道:“不是妖怪,是仙子臨凡!”
另一人道:“我就說嘛,妖怪哪有那麼好心?果然是仙子化身,拯救萬民。”
“那這些妖怪是怎麼回事?”
“你傻啊你,當然是仙子以大法力點化了妖怪,所以妖怪才跟著做善事了。”
“原來如此。”
這些人似乎恍然大悟。一傳十,十傳百,所有人都悟了。
吳不賒傻了半天,苦笑搖頭:“得!狽有計他們費了老半天的力氣,結果白費了。”
吳不賒幫著計數,總共三千多人,不到一個時辰,大餅便分發完畢。豬黑子派小妖帶吳不賒和顏如雪去木魚坪,臨走前,所有人一齊給顏如雪叩頭:“多謝仙子!”
“人長得漂亮,就是佔便宜啊!”吳不賒在顏如雪背後感嘆。顏如雪也覺好笑,得意地道:“人家就是漂亮,怎麼著啊?”
“漂亮也是我媳婦,越漂亮越好。”
顏如雪小鼻子一聳:“哼,算你會說話。”卻又格格笑道,“你的狽相國他們,若知道忙半天最終被我摘了果子,只怕要氣壞了。”
“有可能。”吳不賒笑道,“其實這樣也好,更利於人心的穩定。我倒有個主意,我出兵的這段時間,你可以沿著婁江所有村寨巡視一遍。就照他們的說法,說我這個妖王其實是被你這仙子收服了,之所以有此善舉,都是因為你這仙子的善心。”
“真的這樣說啊?”顏如雪格格笑著,眼波嫵媚地斜睇著他,“你這妖王真的被本仙子收服了嗎?”
“服了,絕對服了。”吳不賒用力點頭,“顏仙子石榴裙所至,吳妖王生死相隨。”顏如雪格格嬌笑,看呆了滿山的狼頭豬腦。
下午,狼嫵媚幾人先回來了,拜見了吳不賒。吳不賒又介紹了顏如雪,狼嫵媚幾人以主母相稱,顏如雪也含羞應了。狽有計和烏靜思卻是晚間才到,短短十來天,兩人竟都瘦了一圈。精神倒還好。尤其狽有計這妖怪,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激情支配著,臉頰上潮紅片片,如三月裡的桃花開到了臉上。
“忙死了,忙死了!”拜見了吳不賒、顏如雪,不等起身,狽有計便是一迭聲地叫,“烏相先前說要到明年春荒才會有一百萬人,這估計絕對錯誤。照這幾天的人流量,我可以肯定,最多三個月,過年之前,上山的流民就會超過一百萬。”
“辛苦兩位了。”吳不賒安慰一句,道,“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是不是這兩天多些,後面會少下去?”
“後面會不會少下去我不知道。”狽有計一面搖頭,一面卻偷眼看顏如雪,“反正這幾天的人是越來越多,今天一天上山的人已經超過一萬了。從流民反映的情況看,追風寨分田土、管飽飯的消息還在風一樣傳播。上山的越多,跟風的也就越多,這話是烏相說的。烏相你跟大王說句實話,你估計,到底會有多少人?”
狽有計在偷看顏如雪,烏靜思其實也在偷偷觀察顏如雪。顏如雪清麗無儔,但最罕見的,是她那種空靈純淨的氣質,這種氣質,對人有著強烈的吸引力,對妖也是一樣。倒不是兩人敢起色心,狽有計想的是:“大王果然了不起,竟然把天上的仙子娶了來做壓寨夫人,這要一亮相,我追風寨可就太有面子了。”
烏靜思的想法卻又不同,他對吳不賒非常佩服,也是真心替吳不賒做事,但在內心深處,仍覺得自己是人而吳不賒是妖,存了一個人妖之分。顏如雪這樣純淨如仙的女孩子竟然嫁了吳不賒這妖王,他心裡未免就有些遺憾:“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可惜如此美女,卻委身妖怪。”
“啊?”烏靜思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忙拱手道,“大王見諒,我先前的估計確實大有失誤。趙國下手太辣,也可能是準備不足,又裹帶了幾個屬國的軍隊。人越發多了,軍資便缺得厲害,對沿途楚國的屬國竟是一路橫掃過去,見人殺,見東西搶,家破人亡的百姓太多。還有,大王十稅一的消息也恰在這個時候放了出去,所以上山的人特別多。”
狽有計、烏靜思偷瞟顏如雪的眼光,吳不賒當然注意到了,也不在意。男人擁有漂亮女人,就一定得忍受別的男人對自己女人的各種眼光。這種眼光既可以讓你惱怒,也可以讓你得意,關鍵看你的胸懷了。吳不賒心中有的就是得意,不過這會兒他沒心思得意,滿腦子擔憂,道:“烏相估計最終會有多少人?”
“我同意狽相的看法。”烏靜思略一沉吟,“年前至少會有一百萬人上山,明年青黃不接的時候,還會有個大爆發。最終的人數,我想最少不會少於一百五十萬,多則,有可能翻倍。”
“翻倍?”吳不賒失聲驚呼,“三百萬?別的什麼都不說,光一個吃,每人每天就算半斤糧,一天也要一百五十萬斤。天爺呀!”他在鳴鳳鎮救過災民,最頭痛的就是災民的嘴。當時靠賣威陽丸撐了過去,可那時才有幾個人啊!三百萬,真真嚇得滿嘴牙齒翻跟斗。
烏靜思道:“不僅是要吃,還要住,田地好說,種子和農具尤其要命。還有一個非常可怕的事,春秋兩季都是疫病多發季節,這人一多,要是發起疫病來,簡直不得了,所以還要準備大批藥材。”
吳不賒頭都大了一圈,咬牙道:“實在不行,那就封山,讓後面來的流民去其他地方。”
“那怎麼行?”狽有計、烏靜思竟是齊齊搖頭。
狽有計道:“流民能去哪裡?眼見入冬了,流民無衣無食,一下雪,不知有多少人死。我們怎能見死不救呢?”
這語氣裡,透著十足十的悲天憫人,這還是妖怪嗎?吳不賒眼珠子瞪得有冬瓜大,狠狠地瞪著狽有計,卻硬是看不出他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
烏靜思道:“大王三思,人多有人多的害處,可人多也有人多的好處。只要撐到明年夏收,這片地,這些人,就是大王的基業啊!大王給了他們吃,給了他們住,給了他們田土、家園,這是活命之恩啊!他們會以最誠摯的心感謝大王、支持大王。只要撐到明年夏收,我們就可沿江立國,追風寨完全可以改名追風國,大王這稱號才真正實至而名歸。”
他這麼一說,吳不賒也是怦然心動,撓頭道:“可也要撐得到明年夏收才行啊!”
“大王莫愁。”烏靜思先前愁,眼見吳不賒更愁,他反倒安慰起吳不賒了,“說是三百萬人,其實只是估計,不一定就有這麼多人。就算真有這麼多人,也不是一下子就會全擁進山來的。我估計會分做兩個高峰期——一段是打仗這段時間,來的人會比較多。但仗不會永遠打下去,一立冬,最遲一下雪,趙國即便不撤兵,戰事也會穩定下來,那時流民會減少。另一段是明年春末夏初,青黃不接的時候最要命。但這中間有幾個月,有這幾個月時間,前面進山的我們也早就安置下來了,緩了口氣,再接後面的,不至於太吃力。”
他這麼一說,吳不賒吁了口氣:“依烏相這麼說,我們好像還真能撐下來?”
“十有八九,應該是可以的。這些流民,不會讓他們白吃飯。”烏靜思扳起手指,“雖然入秋,山裡氣候相對溫潤,還是可以種一點東西的,能收多少算多少。然後可以安排流民燒荒積肥,先把田地平整出來,水利要修,溝渠要齊備。各家各戶,凡壯年男子都不能閒著,出力的就記工,當場給糧食,不出工的每天只給一頓粥。另一項就是開礦,婁山礦脈不少,既然人多,那就多開礦。有了礦石,冶煉、百工就都要人。女子也不能閒著,山裡獸多、皮毛多,可以讓她們織布裁衣,也是收入,不至於吃白飯。另外我們羊多、牛多,南方糧多而牲畜少,我們可以組商隊,去南方以牛羊換糧食,自己要造船,這也安排不少人。總之一句話,絕不會讓一個壯年漢子閒著。”
“若照你這麼說,安置這些災民好像也並不難啊!”狽有計一臉怪異地看著烏靜思。先前烏靜思對著他時,可從來沒說過這些,他的話,一個字:愁。兩個字:愁。三個字,還是愁。
烏靜思微笑不答,只是看著吳不賒。狽有計算是妖怪裡的異類,可還是差著點兒火候,他就沒去想,烏靜思說了這麼多法子,都是空中樓閣,最底層要有個支撐,就是啟動的錢糧,沒有錢糧的支撐,一切都只是鏡花水月。而前期投入的錢糧,絕對是個天文數字,追風寨會被掏得乾乾淨淨,甚至有可能要從獸兵口中奪食。狽有計他們熱心安置流民,到最後難道還要自己餓肚子?沒道理嘛!所以,烏靜思不能說,要等吳不賒拍板。不過要吳不賒支持,可不能嚇著他,因此烏靜思在狽有計面前說難,看吳不賒也說難的時候,他反過來又以立國誘惑吳不賒。只要吳不賒進了套,不愁流民不能養活。烏靜思其實還有個打算,真正撐不下去的時候,那些獸兵是可以給人吃的。虎狼吃人,人也可以吃虎狼肉嘛,不但肉可以吃,獸兵還可以進山幫著打獵。婁山東西三千餘里,南北最寬處千里,最窄處也有百十里,山中多少野物啊!若有妖怪配合打獵,還怕養活不了人?不過這些得一步一步來,若一口說破,吳不賒和所有妖怪都會反對。
不過他這種算計,能不能瞞得過吳不賒,或者說,能不能套得住吳不賒,他並沒有太大的把握。看吳不賒眉頭鬆開,他心中一喜,忽覺有一道眼光落在自己臉上,卻是顏如雪在微笑地看著他。那笑容清純如水,可烏靜思無由地卻有些發慌,急忙低下頭,心中暗暗打鼓:“這王妃好像並不簡單呢。”
顏如雪心眼雖失,再不能對人的心思產生玄妙的感應,可她曾是雲州遺族的聖女,有著豐富的民政經驗,只一眼就看穿了烏靜思的心思。不過以她的聰明,當然不會現場說破,而以她善良的本心,即便看破烏靜思在這中間另有心思,她也會鼓動吳不賒接受。吳不賒肯定會有難處,但她會和吳不賒一起承擔。
不過吳不賒可不是個傻瓜,若說到經濟之道,便是顏如雪也遠不如他。烏靜思話音一落,吳不賒馬上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道:“烏相大才,這些都是妙法。不過無論是修整水利還是開礦或者經商,前期都不會有收入,這投入可就大了。如果入冬前以一百萬流民計算,需要多少錢糧,烏相算過沒有?”
“具體沒有算過。”烏靜思躬身,他知吳不賒胸懷寬廣,是妖怪中的異類,沒想到如此精明,遲疑著道,“臣下大體估了一下,這兩年山中豐收,寄稅多有富餘,百姓也有餘糧,且一百萬流民也不是一下子擁進山的,這麼算下來,前期的安置應該是夠了,但後期恐有不足。”
他只說不足,不說不足之後的辦法,吳不賒也沒去多想,心中算了一下,道:“山中的錢糧,楊慎獨那裡也在買糧,方輕舟每個月還有至少兩萬銀子,我袋子裡還有幾十萬兩金子,真要撐,還是可以撐得下來的。”但想著錢從自己袋子裡嘩嘩地流出去,卻又肉痛,而且還要打一仗,雖然不開餉,消耗的肉食卻不會少。想到打仗,他眼前忽地一亮,道:“寨中寄稅積蓄的錢糧,以每天進山一萬流民計,烏相估計能支撐多久,一個月夠不夠?”
“一個月沒問題。”烏靜思不知吳不賒心中想法,疑惑地看著他,“但是一個月之後……”他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大王是說到南方買糧嗎?一個月的時間只怕不夠。”
“買糧食多費錢啊!”吳不賒笑著,看著狽有計道,“三日之內,可以調集多少獸兵?”
狽有計一愣:“大王要開戰嗎?開戰耗糧啊!”
“誰說開戰耗糧來著?”吳不賒笑眼看著他,“上次扶風城外那一戰,打於承,你是虧了還是賺了?”
狽有計狼眼放光:“大王的意思是說,咱們搶敵人的軍資?”
“是啊,買糧多費錢,哪及得上搶啊!”
“好哎!”群妖一時大呼小叫,個個喜形於色。烏靜思臉色卻有些不好,道:“不知大王是要跟誰開戰,若師出無名,可就敗壞了我追風寨好不容易得來的名聲,於大王的基業有損。”
他在救流民一事上算計吳不賒,這話卻是真心。不難理解,吳不賒的基業,便是他一生的功業,吳不賒成功,他也榮耀,救活數百萬人,即便屈身事妖,他也敢挺起腰桿子面對天下人。可吳不賒若不成功,他可就真的成了為虎作倀的卑劣小人了,毀了自己不算,還辱及先人,所以他著急。
吳不賒當然明白他的心理,不答反問:“是什麼原因造成了這數百萬流民?”
烏靜思愣了一下,有點兒明白了:“就是因為趙國無端挑起戰火攻打楚國,所以才造成了這無數流民……大王是要攻打趙國?”
“不是趙國,是攻打趙軍,把趙軍趕回去,同時搶他們的軍資賑濟流民。”
“好主意!”狽有計狂喜。
烏靜思也是一臉喜色:“趙軍害苦了無數百姓,大王弔民伐罪,消息傳出,必得萬民感戴,我追風寨名聲更響。大王之智,臣下拜服。”臉上又微現憂色,“不過我聽說趙國出兵三十萬,加上幾個屬國的軍隊,多達四五十萬人,這個……”
“烏合之眾耳,有什麼怕的?”狽有計一口打斷他,向吳不賒抱拳道,“大王,三天之內,寨中可調集虎兵五千,豬兵五萬,狼兵十萬,大王若覺不夠,稍延時日,還可多調。”
“狽相不可忘了我兄弟三個。”象白牙三個齊跳起來。金毛獅抱拳道:“大王,三日之內,小的至少可以調集一千獅兵,請大王允許小將調兵出戰。”
象白牙也急道:“大王,小的可調集至少一千象兵。小的象兵力大無窮,闖關衝陣,最是有力,也請出戰。”
牛八角道:“三天之內,我可以……”
“牛兵就算了。”吳不賒止住牛八角,“數百萬流民,正少耕牛,牛兵一個不調。”見他嘟起嘴一臉沮喪,又道,“但你可以出戰,到時就做大軍的先鋒官吧。”
自己可以出戰還得了先鋒官,牛八角又高興了,抱拳大聲應諾:“多謝大王,八角必不辱命。”
狼嫵媚、豬黑子諸妖均躍躍欲試。吳不賒略一沉思,道:“趙國聯軍多達四五十萬,我們出兵就不能太少。我命令,調集一千獅兵,一千虎兵,一千象兵,五萬豬兵,十萬狼兵,所有獸兵三天內必須到位。”
“謹遵大王之令!”眾妖齊聲應諾。
烏靜思只知追風寨妖獸狼虎極多,卻也沒想到多到這個程度,一聲令下,竟可調集十數萬虎狼。他心中既驚懼,又興奮,想:“大王帳下有如此虎狼,再要得了數百萬民心,大業如何不成!”他腦子一轉,道:“大王,我有一策,十數萬大軍出征,糧草不是個小數目,可在流民中徵集十萬民夫,既替大軍送了糧草,又給了他們飯碗,免得吃飽了閒著生事。”
“這一策不錯。”吳不賒擊掌,“民夫徵集交給你,我知道你忙。狽有計,你總督糧草,送糧的事就不必麻煩烏相了。”
“是,大王儘管放心便是。”狽有計應命。
一切安排完畢,眾妖散去。烏靜思連夜趕去木魚坪,徵調民夫。寨中錢糧盡在狽有計手裡,又是寄稅的,他也要連夜拿出方案,調集出征的糧食,一時忙得四腳朝天。倒是其他幾妖略清閒點兒,象白牙、金毛獅趕去鬼哭原徵調象、獅兵,牛八角無事也跟了去;狼嫵媚、豬黑子一聲令下,狼奔豬躍,齊往追風寨趕。
真正清閒的是吳不賒,俏婢服侍著洗了澡,來尋顏如雪。顏如雪也已洗了澡,換了寬鬆的晚裝。見了吳不賒,她卻頑皮,矮身道:“臣妾迎接大王。”遂又抿嘴笑道,“一聲令下,數十萬虎狼立至,臣妾今夜可真是被大王嚇壞了。”
她也是開心,吳不賒先前說有辦法,可以用獸兵攻打趙軍逼趙炎退兵,她還是有些擔心。今夜見吳不賒調兵,虎狼之眾竟多達十數萬,簡直不可思議,有如此恐怖的實力,讓她懸著的心放下了大半。
吳不賒見她俏皮,也笑道:“哦,哪裡嚇壞了,孤王看看?不是吹,孤法力無邊,不論哪裡壞了,一摸準好。”
“只是嚇著了,沒真個壞呢。”見他色手伸來,顏如雪忙嬌笑著閃開。她一襲淡黃晚裝,明媚輕笑,紅燭之下,說不出得誘人。吳不賒心中一蕩,這幾天因顏如雪身上有傷,一直沒有親熱,這會兒只覺腹中火熱,不過還是有些擔心,道:“你身上傷好了沒有?”
顏如雪當然明白他話中的意思,霎時間透耳根子通紅,搖頭道:“沒好,哪裡就好了。”
吳不賒倒信了實:“真有那麼重?我看看。”伸手摟住了顏如雪。
顏如雪大羞,雙手推著他胸膛:“不要看,我沒事。”
“不行,這麼多天了還沒好,我一定要看看。”
吳不賒把她往床上抱,顏如雪羞壞了,只得求饒道:“真的不要看,我騙你呢,已經好了。”
這話壞了,吳不賒把她往床上一壓,嘿嘿笑道:“已經好了嗎?那就更要看了。”
“啊呀,你好壞。”顏如雪雙手撐著他胸膛,哪有什麼力氣。吳不賒壓下來,早已吻住了她紅唇。顏如雪身子發軟,魂兒飄飄,再不知拒絕,寬鬆的晚裝很容易褪去,冰雪般晶瑩的身子露出來。顏如雪的聲音恍若夢中:“哥,先……先把蠟燭……熄了。”
“不……”吳不賒語音含糊。沒辦法,嘴中含著東西呢,他偷空把顏如雪的手拉開。顏如雪羞得聲音變調:“不要看,不要……”雙腿卻還是打開了,忽覺一股火熱貼上來,她“啊”的一聲叫,魂飛天外,飄啊飄,再也不肯落下來……
顏如雪這樣的極品美女,吳不賒第一次得到她,卻是稀裡糊塗,這一次當然不會重蹈覆轍。他也不是沒見過女人的初哥,腹中雖熱,並不性急,細細品嚐,韻味十足時才狂嚼大咬。風暴初歇,美人慵懶處,如雨後鮮花綻放,另有一番風味,又慢慢賞玩。顏如雪被他翻來覆去,無一處可以遮掩,羞到了極處,卻也是美到了極處,整個人似乎就成了初出鍋的酥糖,又軟又糯,再沒有半絲力氣。
紅燭到頭,慢慢地熄滅了,床上兩具光光的軀體卻仍在交纏顛動,時高時低的呻吟,綿綿如潮,招搖整夜,直到將近天明時,才總算風平浪靜。
吳不賒醒來時,天光早已大亮,也不知什麼辰光了。顏如雪偎在他懷裡,四肢交纏,像一頭八隻腳的章魚。吳不賒心中舒爽,顏如雪身子雖不夠豐豔,卻是精緻絕倫,昨夜這一夜,品嚐著這個美人,實在是把他爽到了極點。雖是一夜癲狂,他全身上下,卻無半分疲態,反覺得每一個指尖,都是說不出得空透爽利。
“她該是累壞了。”吳不賒倒是擔心顏如雪,想要輕輕起來,儘量不驚醒她,低頭看時,卻發覺顏如雪眼際的睫毛在微微顫動。
“這丫頭在裝睡。”吳不賒立刻就明白了,大是驚喜,詭計暗生,故意出聲道,“這丫頭倒是睡得熟,正好,昨夜推來推去的沒看得爽利,現在可以從容觀賞……”
顏如雪確實已經醒來了,只是害羞,不敢睜眼,盼著吳不賒先起床她才好起來呢,不想被吳不賒看出破綻。這大壞蛋竟說什麼要趁著人家睡著了偷看。顏如雪大羞,急睜開眼睛,把吳不賒一推,身子便往被子裡縮:“人家早醒來了呢,你是大壞蛋。”
“好啊,原來是裝睡,看我怎麼收拾你。”吳不賒一臉淫笑撲上去,一床被子裡,能往哪裡躲,晚上還好點兒,這大白天的,顏如雪羞得不得了。奈何吳不賒臉皮厚,求也好推也好,死纏上來,最終只能如他所願。這一纏又不知多少辰光,真個起床時,太陽已經偏西了。
終於是起了床,梳洗畢,這會兒才起來,顏如雪可不敢出去見人。她在小房裡吃了點兒東西,見吳不賒一臉賊笑,大大地拋他一個白眼:“哪有你這樣的,好像前世都沒見過女人,還看!”
吳不賒大笑,搖頭晃腦地道:“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看了看自己手臂,他一驚一乍地道,“啊呀,好像真的瘦了呢!”
好好的一首詞,卻被他怪腔怪調弄得淫穢不堪,顏如雪咬著銀牙,卻是被他氣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