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想通透,只是隱隱覺得,我做了屍蓮王的事,不說出來為好。你說呢?”已是雲收雨散,卻仍有著絲絲餘韻。吳不賒一隻手漫無目的地在顏如雪的裸背雪臀上滑動,一邊把這些日子的遭際盡數說了。做了屍蓮王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個好,他想聽聽如雪這個聖女的意見。
顏如雪卻先是低吟了一聲,原來吳不賒滑過胴體的手有些打滑,下滑了一些。
“先不許使壞。”她身子挪開了一點點,卻擠得更緊,道,“西嶽帝君用計誘殺於你,說你是妖王,其他地方的人先不說,至少追風國五百萬百姓是沒人信的。但如果你又做了屍蓮王,屍蓮國是魔國,人魔天生是死對頭,這樣追風國百姓心中就會動搖,這是其一。其二,追風國與屍蓮國合力,施加的壓力固然成倍增加,但人、神、仙三界終究是強勢的一方。趙炎身當其害,或許會怕,天庭不會直接感受到你的刀鋒,卻只會更加憤怒。天庭雖然勢弱,終有大義之名,詔令之下,至少表面上所有人都會服從,尤其是對付魔國。所以,你的想法是對的,你做了屍蓮王的事,絕不能說出來。”
“不愧是雲州遺族的聖女,果然見得明白。”吳不賒“啪”地在顏如雪雪臀上輕打了一板,“我只是有一種感覺,藏在暗處比站在明處好,你這一說,才真個清楚了。”
顏如雪輕叫了一聲,伸指掐他一下,想了想,道:“我只怕沒有什麼用,如果春曉花真的每春只開一朵,天帝賞後即服以養顏,如何肯拿來救西門紫煙。”
“真要不給,我就帶兵上天去搶。”吳不賒冷哼一聲,“倒要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天兵天將到底有什麼本事!”
“傳說中的十萬天兵天將早就沒有了。”顏如雪嘆了口氣,如果最初橫掃魔界的十萬天兵還在,雲州遺族又何至於在魔界陷身千年,“但天庭為人、神、仙三界所共奉,你打趙國,楚、燕、齊諸國不但不會給趙國援手,只怕還會落井下石。但如果你攻打西嶽府甚而進攻天界,楚、燕、齊三國就不能坐視了。不只這三國,天下所有人類國家都不會坐視。天帝為所有人類的共主,怎容得魔族冒犯?這個險不能冒。”
這個後果,吳不賒其實也是知道的,而且顏如雪還有半句話沒說出來。如果吳不賒真率屍蓮兵攻打天界,追風國的百姓會有什麼反應?不過她不說,吳不賒也能想得到。
“你現在的做法其實是最理智的。”顏如雪道,“不亮明身份,只以屍蓮王的身份施壓,卻又誘之以利。以一朵春曉花,而贏得屍蓮王的臣服供奉,威逼利誘之下,西嶽帝君肯定是要上稟天帝的。如果真成了,引魔國來朝,他也有大功啊!只看天帝怎麼想,怕他是不會怕的,最多是萬一引發戰火,趙國百姓受苦。不過這一代天帝也不是什麼仁德之君,未必把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但如果他是個好面子的,說不定就會答允。”
“他最好答應。”吳不賒哼了一聲。
顏如雪抬起頭,看著吳不賒的眼睛。吳不賒發現她看得怪怪的:“怎麼了?”
“你對西門小姐還真是關心呢,不會是喜歡上人家了吧?真想納作屍蓮王妃?”
“什麼呀!”吳不賒知道糟了,打翻醋罈子了。別說雲州遺族的聖女不吃醋,不吃醋的那不是女人,那是女妖怪。
“胡言亂語的,我抽你啊。”說著,他“啪”地在顏如雪香臀上打了一板。
“還說沒有!”顏如雪呀地叫了一聲。
“真的沒有。”
“沒有為什麼打人?”顏如雪哼哼兩聲,“這叫欲蓋彌彰,又叫惱羞成怒,還叫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一套一套的,吳不賒哪裡辯得過她,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拳術中有句話,一力降十會,吳不賒說不過,另有絕招。他身子一翻,顏如雪“呀”的一聲羞叫:“你這叫……壞蛋……好人……”
又是一番風雨過,顏如雪便如剛從水裡撈出來的絲草,軟軟地趴在吳不賒懷裡,再不能動彈一下。吳不賒心中爽快,也有些疲乏了,閃眼欲睡。他正自迷迷糊糊中,忽聞顏如雪一聲輕笑:“你不喜歡西門小姐,西門小姐倒是喜歡你呢。”
“怎麼又來了?”吳不賒真要敗給她了,咬牙揚手。
“不許打人!人家是說真的。”顏如雪抓住他手,“上次你從戮妖谷出來,西門小姐到過這裡。先前還不覺得,那一次我算是看出來了,她對你的關心,絕不是普通朋友的關心。”
“你就胡扯吧。”吳不賒死撐到底,鴨子為什麼嘴硬呢?就是到死都在捧著。吳不賒不喜歡鴨子,但這一點兒卻是學到了家。
“不是胡扯。”顏如雪抬頭看他,一臉正經,“她雖然沒說,但我感覺得到,她喜歡你,絕不會錯。”女人的直覺是很可怕的,尤其是事涉自己家男人的時候,簡直比護崽的母狗的鼻子還要靈。
“是不是剛才還沒過癮,要不要再來一次?這次可不許求饒。”吳不賒祭出殺手鐧。
“不要!”顏如雪嚇一大跳,這會兒身子都還像不是自己的呢,哪還敢來。
她伏在吳不賒懷裡,好一會兒才道:“女人當然都是吃醋的,不是我想多一個人來分享你,我只是同病相憐。當日我被楚王所逼,那種深陷冰窟的絕望,沒有言語可以形容,卻是你從天而降,橫裡救下了我。西門小姐的情形,和當日的我一模一樣,如果是別人也就罷了,但當日你救我,就是西門小姐報的信,所以……”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抬頭看吳不賒。折騰大半夜,這會兒,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辰光,但她的眼眸卻亮如星辰。
“不賒,答應我,不論有多麼大的阻力,你一定要救她。”
她的眼眸,點燃了吳不賒胸中的血氣。他輕輕點頭:“我答應你。”
雖然下定了決心,但一時半會兒也不能有什麼動作,先要等屍蓮國那邊的信兒。吳不賒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西嶽帝君上稟天帝,天帝發善心也好,發神經也好,答應把春曉花送給西門紫煙救命。屍蓮國的信使當然過不來,吳不賒早已合算好,在這兒待一個月,一個月後回屍蓮國跑一趟,中途順便把樟古佬的靈骨與顧惜惜合葬了。
烏靜思等人再次請吳不賒登位開國。他們不知道,吳不賒在屍蓮國已經做了一回王了,再做一回王,也無所謂。說到立王妃的事,卻出了麻煩,顏如雪三女都知道林微雨在吳不賒心中的地位,都說要讓林微雨做正妃。林微雨因為林強的事,心中有愧,無論如何不肯。最後好說歹說,議定不分主次正庶,大家都是追風王妃,林微雨始才答應。她還為自己的光頭煩惱,不好接受群臣朝拜。後來還是顏如雪想了個法子,給林微雨弄了一頭假髮。
擇吉日,吳不賒開國登基,追風國正式成立。其實還是一樣,狽有計為左相,烏靜思為右相,牛八角為大將軍,象斧等均為將軍,子民五百餘萬,地千里,而且還在沿著婁江上下擴張。追風國設五十縣治,每五縣一郡,郡縣令丞,都是烏靜思推薦。若是普通人類國家,一干官吏都出於烏靜思門下,那是絕對不行的。吳不賒卻無所謂,追風國國情不同啊,人、獸、獸人、妖獸,再加上妖怪,國民的組成,那叫一個亂。不過烏靜思仍是十分感動,大王不愧為妖王,胸懷果然不是一般人類君王所能比擬的啊!吳不賒聽了,也不知要感動還是要鬱悶,說好了,烏靜思這是在贊他,說不好,這是說他不是人啊!可他明明是人啊,只不過這幾年折騰下來,陷落魔界千年的雲州遺族都被他折騰回來了,他妖王之名反而更盛了。算了,愛誰誰吧,懶得說了。
做了追風王,吳不賒還是老樣子,他也不像一般人類國王那樣,天天大朝小會的。他是有事就聽,無事喝酒,一般政務都是烏靜思、狽有計處理。真有大事報到吳不賒面前,吳不賒一股腦兒推給顏如雪。倒不是他偷懶,當然,他也確實是懶,但顏如雪處理這些事情強於他也是事實。所以,當追風王之前和當追風王之後,吳不賒的感覺就沒什麼變化。
他自己沒什麼感覺,但在別人眼裡就不一樣了。死而復活,開國立基,白手起家,手握數十萬獸兵,兩敗趙軍,這樣一個強勢的人物立國,豈同等閒?一時間天下震動,西嶽府首先就發出了聲討的文告,人類國家中,大多響應。響應的聲音,看距離的遠近,離吳不賒的追風國越遠的,叫囂得越響。吳不賒手再長,獸兵牙再尖,反正也夠不著不是。反之,離得越近,叫聲就越小,尤其挨著追風國的,大部分都無聲無息。開玩笑,明明人家拿著刀子堵在門口,還指著人家鼻子罵,壽星公上吊,嫌命長啊?有那膽子更小些的,甚至還偷偷送了禮來,其中嘛,就有林強這個小舅子。
林強當日賣了吳不賒,只以為吳不賒一死,追風國那些妖怪、獸人就要一鬨而散了,然後他可以大大佔個便宜,結果卻大謬不然。吳不賒雖說被斬殺在了戮妖谷,追風城中奉顏如雪為主,竟是紋絲不動。城中五百萬流民念著吳不賒的好,更堅信吳不賒乃是羅漢轉世。西嶽帝君殺他,乃是冤殺,都替吳不賒叫冤。追風寨越發地團結,人、獸、獸人、妖獸再加上妖怪,竟然就是鐵板一塊。
林強抱著萬一的僥倖,率兵攻下了雙餘城。拿回雙餘城,他也有面子不是?結果被牛八角照臉一巴掌,打得他大舅不敢見二舅。林強從此寒了膽,整天提著心,就怕牛八角率獸兵打過來替吳不賒報仇。他小小年紀,竟然生了不少白髮。現在好了,吳不賒竟然沒死,而且不計前嫌,還娶了他姐姐。雖然林微雨一直惱著他,但所謂知姐莫若弟,林微雨的性子,林強摸得清清楚楚。莫看她在人前殺伐決斷,性子其實軟得很,而且只有他這麼一個親弟弟。再說,他雖有錯,吳不賒不是沒死嘛,殺人和殺人未遂還是不同的嘛!只要他涎下臉,林微雨最多扇他兩巴掌,還能殺了他?不過他也只是派使者上山,還不敢親自送上門來,悔過書倒是親筆寫了一封,而且是很煽情地咬破指頭寫下的血書。
可惜林微雨根本不看,直接把林強的悔過書扔進了火盆,禮物扔出去,使者打下山,自己回房卻又哭了一場。還是吳不賒安慰了她一番:“好了好了,人哪有不犯錯的?何況他撐死還不到十六歲,小孩子嘛!”
林強是個皮厚的,他不怕林微雨發火,倒怕林微雨不發火。火氣嘛,發發就好了。他隔三岔五便派人來送東西,林微雨也拿他無可奈何。
日子流水般過去,眼見過了二十多天,吳不賒思量著要到屍蓮國跑一趟了。這天,突然有人上山,說是西門家的信使。
“西門家的人?”吳不賒大是奇怪,“西門家的人找我做什麼?”
這時已經入夜,這夜該輪著顏如雪相陪,吳不賒道:“那就一起見見吧。”
請了使者進來,那使者是個三十來歲的黃臉漢子。吳不賒微一打量,隱隱覺得不對,但到底哪裡不對,又看不出來。
那使者看一眼顏如雪,道:“這位是顏妃吧?難怪紫煙讚不絕口,更難怪追風王衝冠一怒為紅顏,果然是清麗若仙。”說話間,在臉上一抹,揭下薄薄一張麵皮來,但見杏眼桃腮,竟是個女子。
吳不賒細看兩眼,“啊”的一聲跳了起來:“你……你是……你是西嶽帝君夫人,西門小姐的姑媽?”
“大王好眼力,妾身正是紫煙的姑媽,西門柔。”
吳不賒只在西嶽府遠遠見過西門柔一面,但西門柔這樣的美女,任何見過一面的人,都休想忘記。
聽說來的是西嶽帝君夫人、西門紫煙的姑媽,顏如雪也吃了一驚,忙起身見禮:“如雪見過夫人!不知是夫人駕到,失禮之處,還望見諒。”倒不是為對方是西嶽帝君夫人,衝的還是西門紫煙的面子。
西門柔忙回禮:“顏妃客氣了。西門柔來得冒昧,還望見諒。”
她這話其實是對吳不賒說的。吳不賒卻還真有些發愣,西門家派人來已是古怪,來的還是西門紫煙的姑媽、西嶽帝君的夫人,又還女扮男裝,搞什麼呀?見了禮重新坐下,他也懶得繞彎子,直接開口問道:“不知夫人駕臨有何指教?”
“妾身冒昧前來,一是為上次的事,向大王道歉。大王活民數百萬,有大功於百姓,但我們為了一點兒私心,卻設計加害於大王,實是萬分抱歉。”西門柔說著起身,深深一福。
西嶽帝君派銀環女捉拿吳不賒,吳不賒並不在意。敵對雙方,本就各憑手段,便如戰場上一樣,勝敗各憑本事,沒什麼對錯一說。真要說有幾分惱,無非是他們設計逼顏如雪嫁屍蓮王這件事,但事情過去了,他反就中取利擁有了顏如雪,也就不再放在心上。還有一點,西門柔是西門紫煙的姑媽,若是西嶽帝君,吳不賒或許還會擺個姿態,西門紫煙的親姑媽,那就不同了。或許,這也是西門柔敢來見他的倚仗吧!吳不賒慌忙伸手虛扶,道:“夫人不須多禮,雙方敵對,本就各憑手段,而且這也是西嶽府的職責,也不能說有多少錯。這件事不提了,呵呵。”
“大王海量。”西門柔卻不起身,“妾身來,另一件事,是求大王伸手,救救我那苦命的侄女。”
吳不賒先就猜到,西門柔是為西門紫煙而來。道歉純粹就是個搭頭,西嶽府拿妖怪,用得著道歉嗎?可問題是,西門柔沒理由來找他啊?他索性裝糊塗:“夫人請起,西門小姐怎麼了?對了,我聽說趙國與屍蓮國和親,西門小姐晉為公主,遠嫁屍蓮國了。西門小姐做了屍蓮王妃,我倒是要恭喜她了。”
“大王真希望紫煙做屍蓮王妃嗎?”
西門柔眼光裡好像有一種特別的東西,吳不賒看不透,道:“不是我希望,西門小姐既然和屍蓮王和親,那就是屍蓮王妃啊。”
吳不賒這種奸商,他要裝無辜,那真是滴水不漏。西門柔從他臉上看不出什麼東西,輕輕嘆了口氣,道:“世家大族的女孩子,別人眼裡看著風光,其實一出生,註定就是要為家族利益而犧牲的棋子,紫煙也是命苦啊!”
她這話似乎就只是感慨,吳不賒心中卻是一跳。西門紫煙果然對他有好感,不但顏如雪看出來了,西門紫煙的姑媽也看出來了。所謂吳不賒是不是真的希望西門紫煙做屍蓮王妃,就是個試探。如果吳不賒也喜歡西門紫煙,就會憤怒惋惜,但吳奸商奸得爐火純青,她看不出來,這感嘆倒是真的傷感。
吳不賒能看出來,顏如雪自然也能看出來,衝吳不賒偷偷一笑。吳不賒正偷眼看她呢,慌忙閃開眼光,卻不由自主想到了西門紫煙。那清麗高貴如天上鳳凰的女孩子,暗地裡原來真的在喜歡他,他一時如在夢中,傻在那裡。
西門柔不知道他是樂傻了,以為他是故意不接話,有些急了,忽地蹲身施禮:“還請大王援手,救救紫煙。”
吳不賒吃了一驚,忙伸手虛扶:“夫人不必多禮。西門小姐於我有大恩,她的事,只要我出得上力的,必竭盡全力。”
顏如雪也道:“上次楚王逼我嫁給屍蓮王,如果不是西門姐姐及時報信,不賒也救不了我。這個恩,我一直沒報。夫人,西門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有什麼話,儘管開口。”
他兩個言詞真切,西門柔臉上露出感激之色,道:“多謝兩位。”略略一停,道,“紫煙為免百姓遭受戰火,答應和親。她生性高潔,並不願真被屍蓮王凌辱,就想了個主意,找了一種奇藥,進屍蓮國國境後,找個藉口,服了這藥,就此昏睡不醒。”
西門紫煙當日服下千夢,暗地裡自然將真相報回了家裡。西門柔當然是知道的,不過她不清楚吳不賒二人早就知道了這事。吳不賒當然也不揭破,裝出驚訝的樣子,只是聽著。
西門柔把西門紫煙服藥昏睡,新的屍蓮王送書求藥,以及千夢、春曉各種因果盡皆說了。但她說來說去,有一點兒一直沒說透。吳不賒忍不住道:“即便救醒了西門小姐,她不還是要嫁給那新屍蓮王嗎?新也好,舊也好,都是屍蓮王啊!都是魔族,西門小姐都不願受辱,那麼救醒她做什麼?”
西門柔道:“本來是這樣,救醒她只是受辱,但大王神通廣大,竟死而復活,紫煙就有了新的希望。只要大王援手,我們就可以用施藥為名,把紫煙救回來。大王手握雄兵百萬,屍蓮王若敢挑釁,有大王助力,我趙國也不會怕了區區一個屍蓮國。”
“原來還是替趙國求援來了!”吳不賒心下冷哼,卻又覺出不對。西門柔想替趙國求援也好,真心想救回西門紫煙也好,都可以光明正大地來,用得著她以西嶽帝君夫人之尊,還要女扮男裝改頭換面偷偷來嗎?若說怕與吳不賒這妖王勾搭名聲不好,那就另叫個人來嘛,也不必這般鬼鬼祟祟的。
“這個不難。”吳不賒點頭,“只要你們能把西門小姐接回來,那屍蓮王若敢發橫,我自會出兵相助。”猜不透,他便先拿話敷衍著,且看西門柔怎麼說。
“多謝大王。”西門柔一臉感激,“但除此之外,還需大王助力,才能真正救得紫煙。”
“果然另有貓膩。”吳不賒暗暗點頭,道,“夫人儘管開口,只要能救得西門小姐,無論要我做什麼,只要做得到的,絕不推辭。”
“大王雲天高義,妾身佩服。”
西嶽帝君夫人的馬屁,可是難得聽到。問題是,她是西門紫煙的姑媽,吳不賒聽著可就有幾分彆扭,也不吱聲,且看西門柔肚子裡還藏著什麼。
“我剛才說了,這春曉花極為奇特,僅生於天庭曉春園中,且一春只開一朵,天帝又極為看重。即便是天庭重臣,等閒也看不到一眼。”
這正是吳不賒為難的,道:“難道西嶽帝君也求不到嗎?”
“是。”西門柔臉上泛起一絲苦笑,“一聽說大王沒事,又接到新屍蓮王送來的信後,我們就想到了救回紫煙的事。她姑父也憐惜紫煙命苦,立即上表,請天帝垂憐,賜下春曉花,但卻被天帝打了回來。拙夫不甘心,又接連上表,還動用了包括十九王子在內的眾多關係,可天帝一概不允。”
“豈有此理!”吳不賒勃然大怒,“天帝又不是女子,便要養顏,非得服春曉嗎?”
他的憤怒,西門柔都看在眼裡,道:“天帝昏聵無行,不獨此事,想要他開恩拿春曉救紫煙,基本沒有可能。要取春曉,只有另想法子。”
吳不賒眼光一亮:“另外還有什麼法子?”
西門柔不答他話,卻道:“大王和十七王子關係不錯是吧?”
“難道十七王子有辦法求得春曉?”
什麼關係不錯,利益相交而已,但若十七王子真有辦法,無論十七王子要什麼樣的價錢,吳不賒都能答應。出得起價,關係不好也要好了。
“若說求,任何人都求不到。”西門柔搖頭,“說句不敬的話,從來就還沒見過比天帝更自私自利的君王。別說沒見過,聽都沒聽見過。”
“那夫人問十七王子……”吳不賒心下失望,卻又疑惑。
“天帝老邁,又耽於享受不肯潛心清修。修不成元嬰,便無法轉世長生。他在那個位子上,也呆不了幾年了。盯著那位子的人很多,有實力的,十七王子算一個。”
西門柔邊說邊在看吳不賒臉色。吳不賒似乎還迷糊著,催道:“夫人請往下說。”
“十七王子之外,有實力想要問鼎的,還有幾個,如十九王子。拙夫以前便很看好十九王子。”說到這裡,她又不說了。吳不賒心下一動,道:“莫非西嶽帝君現在看好十七王子了?”西門柔搖頭又點頭,眼光火辣辣地看著吳不賒:“不是看好十七王子,而是看好大王你。”
“看好我?”
“是。”西門柔眼光越發熱了起來。若不是知道她是西門紫煙的姑媽,吳不賒幾乎要想歪了。
“無論十七王子還是十九王子或其他王子,有實力,但實力都不夠。然而,如果十七王子能得到大王助力,卻可立刻拔尖而出,問鼎帝位。”
“得我相助?”吳不賒心下暗暗嘀咕,“我有什麼實力?扒拉扒拉,兩國加起來,倒能弄個百把萬軍隊。”他猛然醒悟,失聲叫道,“夫人的意思,是想讓十七王子造反,武力奪位?”
西門柔並不接腔,卻道:“大王對天庭可能不太熟悉。天庭的武力,有天兵府,最盛時有十萬天兵,不過早已敗壞,名存實亡。現在最多還有三萬人,且兵甲敗壞,疏於訓練,基本上打不了仗。有天羅府,用於天界的巡邏治安,捕奸擒盜,那不是軍隊,說白了相當於人界國家的衙役,人雖多,烏合之眾而已。有天雷府,專用以對付違犯天規的玄功高手,內多奇人,但人數不多,也做不了大用。”
“我還以為就是十萬天兵天將呢,原來還有什麼天羅府、天雷府。天雷府那些傢伙,看來和五嶽府養的那些高手差不多。”吳不賒暗暗點頭,倒是聽了個稀奇。
“天帝手中,真正的力量有兩衛,天龍衛和天羽衛。天龍衛主責守衛宮城及護衛天帝出巡,又分為左右兩衛,各五千人,分守皇城南北,因此又稱為天龍南衛和天龍北衛,也有叫左衛、右衛的。作為守衛宮城的主力,天龍衛裝備精良且訓練有素,雖然沒經過什麼戰陣,仍然可稱得上精銳。與天龍衛比,天羽衛人數要少得多,只有一千二百人,但卻是精銳中的精銳,因為他們是天帝的貼身侍衛,天宮就是由他們守衛。”
“依夫人說來,這天威赫赫的天界,真正能戰的就是那一萬多人?”雖然也聽多了天庭衰弱的傳言,但吳不賒還是難以相信。
“是。”西門柔毫不猶豫地點頭,“天界能稱得上精銳的,就這一萬多人。到底能不能戰,天龍、天羽兩衛都是天帝親衛,從來也不上戰陣的,別人也不知道。”
“天兵天將與凡人有什麼不同啊?是不是能一當十或者當百?”這話很有點八歲小朋友問十萬個為什麼的味道。西門柔忍不住笑了起來:“神、佛也是凡人做,天兵天將還不是一樣,只是生在天界的子弟而已,也沒什麼不同。”
“既然是天界子弟,他們爹孃都是神仙啊?”
“不是住在天界就是神仙的。”西門柔搖頭,“大王對這些不熟,說白了,天界就是天上的一塊地界而已。所謂的神,只是對天庭執事的統稱。當了天庭的官,就是神,並不是說他就有多厲害。天界有戶百萬,人口五六百萬,除了擔任神官的,其他人其實就是住在天界的百姓,和下界百姓也沒什麼兩樣。不過天界的神官多,少說也有三五十萬。也就是因為神官多了,負擔太重,又上下勾結,層層貪汙,天界才敗壞至此,甚至連十萬天兵都養不了。無兵便無威,魔焰大漲,人族內鬥,再加上佛、道施壓,天庭最終退縮到只剩下一個象徵意義,唉!”
她嘆了口氣,眼神迷離:“想當初,十萬天兵橫掃天下,那是何等威風!那時的天兵就厲害了,訓練有索,裝備精良,隨便提一個小小的校尉出來,也必是二三流高手。什長、伍長甚至小兵都多有會玄功的,所以僅僅只是十萬人,卻是戰無不勝,哪像現在,唉!”
校尉是二三流高手,什長、伍長甚至小關都有可能會玄功,那該是一支怎麼樣的軍隊?那樣的軍隊,還多達十萬人,難怪聲威宣傳到今天。吳不賒想象著十萬天兵天將的威風,不由大為神往。
“天兵做不了什麼用,就那一萬多人,如果能有兩到三萬精銳,便完全可以武力奪位?”
西門柔微微點頭,卻就是不開口應聲。
吳不賒也不和她計較,卻又想到個疑問,道:“十七王子或十九王子可以尋求別人幫助啊!趙炎就是站在十九王子那一邊吧,趙軍雖屢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隨便提溜一下,十萬八萬精銳還不是一句話?”
西門柔猶豫了一下,看他似乎是真不明白,搖頭:“趙炎沒那膽子。”
對趙炎,吳不賒算是領教了。面對面血拼或許膽氣不足,但藏在背後玩陰謀,就沒他不敢幹的。就算趙炎膽子小吧,其他國家呢?楚王不是站在十七王子一邊嗎?十七王子不能向楚王借兵?這中間有什麼貓膩?
吳不賒一時沒想明白,但西門柔隨後的話卻一下子讓他明白了。西門柔道:“人王忌憚的很多事情,大王可以不理不睬。而一旦助十七王子成功奪位,十七王子必會加封大王。所以,對大王來說,全力相助十七王子,有百利而無一害。”
對吳不賒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那麼對其他人王來說,例如趙王、楚王,他們的要害是什麼?例如趙炎,趙國誰登位,天帝不管,到趙炎登位後,天帝就會下詔承認。而趙炎呢,藉著受命於天,穩固了王位,然後就年年給天帝上供,這是一個相互利用的關係。正如誰當趙王和天帝無關一樣,誰當天帝也和趙炎無關,他何必去摻和。起兵助十九王子奪位,好吧,先不說敗了怎麼辦,就說成了吧,對趙炎有什麼好處?基本上沒多少好處,天庭不干涉人界的事。楚、燕攻趙,上稟天庭,天庭只是一句話:不管。就算賣個人情違規吧,天庭也沒那個實力啊,也無法派十萬天兵來幫你打仗。
實的沒有,虛的有沒有呢?幫了忙,封神?天庭有規定,人王活著是不封神的,也是不好封,你是王,封個什麼神啊?至於死後,那是一定有一個神位的,不過就是個神主牌牌,要來有什麼用?要不上天當神官,一般老百姓只知道當神仙好,知道根底的,卻知道神仙不過如此,什麼神仙抵得過當人王!
好處沒多少,反是害處無窮。首先,天下會群議洶湧,助人篡位,小人之名是背定了。其次,在國內開了個壞頭,你趙炎可以助十九王子奪天帝之位,其他人是不是可以奪你的位子呢?你做得了初一,難道別人做不得十五?
所以,趙炎不是膽小,而是划不來,其他人王也是一樣的想法。吳不賒就不同了,他是妖王,本來就是個妖名,所有人王忌憚的東西,那些虛名啊什麼的,對他來說根本沒有用。一旦助十七王子奪位成功,成了天帝的十七王子就可以給他封神。人王不能封神,妖王是可以的,而妖王封了神,人、神、仙三界都會承認他,他這個追風國也就名正言順了。這個好處之大,怎麼形容都不為過。
西門紫煙是一定要救的,助十七王子奪位,不但可救得西門紫煙,還能洗去妖名,這個比橫跨魔界接回雲州遺族可是輕鬆多了,真是一箭兩隻鳥,吳不賒心中一時怦怦亂跳。
西門柔一直在偷眼留意他的神色,頓時便知他心動了,又加一把火,道:“拙夫先與十九王子交好,十九王子在天龍南衛中安插有幾個心腹,卻都與拙夫相熟,到時或可為十七王子助力。”
吳不賒與顏如雪對視一眼,吳不賒能想到的,顏如雪自也能想到。事實上,在這些方面的能力,顏如雪還要遠強於吳不賒。見她微微點頭,吳不賒再無猶疑,道:“我這面好說,只要能救得西門小姐,不怕把天捅個窟窿,卻是不知十七王子是怎麼想的?”
西門柔大喜,雖是強自抑制,俏臉上仍是放出光來。看得吳妖王心下一蕩,暗想:“這女人在床上該是蕩媚入骨的,西嶽帝君那老兒倒是好豔福。”
西門柔可不知吳妖王正想得猥褻,道:“十七郎這些年苦心培植勢力,還不都是為那個位子。而且十七郎為人爽朗,從來都是個勇於任事的,只有他想不到的,就沒有他不敢做的,這一點就遠強於十九王子。我敢肯定,只要大王點頭支持,他立馬就敢跳起來。”
“那好。”吳不賒點頭,“我先與十七王子聯繫。十七王子若真的敢幹,到時我再與夫人聯繫。”
西門柔道:“好。”她略略一頓,“此事須得秘密行動,大王與那南釋權相熟吧?南釋權是十七王子的心腹,最近剛好在南嶽府勾留。我帶了個手下,與南釋權也是老相識,可讓他引南釋權來見大王。”
想得還真是周到啊,吳不賒心下感慨,自然點頭答應。西門柔復又一禮:“多謝大王。若能救得我那苦命的侄女,到時再讓她好生謝你。”
吳不賒忙說不敢,心下暗哼,真是為西門紫煙謝他嗎?恐怕更多是為西嶽帝君吧,背後只怕也有趙炎的影子!半點兒力不費,只是出個主意,十七王子若真個奪位成功,他便是大功臣,方一失敗,那也和他無關。吳不賒兩敗趙軍,獸兵震動天下,此事若成,西嶽帝君、西門家、吳不賒,加上天帝,幾大勢力扯到一起,即便十七王子變身的天帝沒辦法幫到趙國,因功封神的吳不賒卻可以。有吳不賒相助,趙國岌岌可危的局勢立即便會大為改觀。
吳不賒差一點兒就想問,這個主意是不是趙炎想出來的,不過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
這種話,好像有點兒示弱,雖然他對趙炎的陰謀確實有幾分忌憚,但明裡示弱還是沒必要。再說,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沒有用。他手中追風軍、屍蓮軍,加起來一百多萬,而且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強軍,真要新賬老賬一起算,絕對可以滅了趙國,又何必把那些小小的陰謀放在眼裡。
又商議了一些細節,西門柔隨後告辭,留下一個隨從。那名隨從名叫西門憨,名為憨,人卻是十分靈活,辦事也爽利,沒幾天就聯繫上了南釋權。
有日子不見,南釋權好像又胖了一圈。見了吳不賒,那份熱情啊,他上來就給了吳不賒一個熊抱。吳不賒剛放開九斤麗,少女的身子,苗苗條條,秀秀氣氣,柔柔嫩嫩,香香滑滑,突然換上南釋權這號,那感覺還真不是一般的彆扭。
人家投之以火,吳不賒自然還之以柴,兩人著實煽了一把,差點兒把眼淚煽出來。分賓主坐下,吳不賒道:“南大人,這次請你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其實他也知道不必試探,南釋權這號人,與他這奸商比,沒有最奸,只有更奸。妖王怎麼了,神官怎麼了,能答應的,不妨答應,不能答應的,也不妨嘴上答應。果然,南釋權眼都不眨一下,一臉慨然道:“吳兄有話只管說,我這三百多斤,今天就擱這裡了。只要我南釋權做得到的,一句話的事兒。”
三百多斤擱這裡,他當自己是豬呢!不過這話聽起來舒服,吳不賒眯眯笑道:“我想出兵助十七王子武力奪位,十七王子登位後,再請他賞我一點兒東西。”
南釋權愣了一下,猛然就跳了起來:“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