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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顏安琪瞪著眼前的酒鬼父親,怯生生地站在一角。

    不用說,她知道他又因為籌不出這個月的生活費而惱火發飆著。

    「你還知道回來呀?!」顏世成醉醺醺的指著牆上的時鐘,「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我只是去同學家溫書。」顏安琪垂著小臉說。

    「溫什麼書!唸書有用嗎?像你爸我──」他伸出手指指著自己,「唸到大學畢業,還不是一事無成。」

    她無話可說,爸說的對,像他那一輩的能唸到大學已是很了不得的,可他非但一事無成,還酗酒成癮。

    所以她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嫁給有錢人,絕不要再苦哈哈地過日子。

    「我……因為這次的考試很重要,我一定要ALLPASS。」不為別的,就為那一點點的補考費用,對於她而言都是很吃力的。

    現在她除了唸書外,晚上還得去打工賺學費,但她卻不知道這麼辛苦努力的熬到畢業後又能做什麼。

    「算了,反正念都念了,還是得念畢業。」顏世成的醉眼又望了她一眼後才說:「還不去睡?」

    「哦。」一聽見父親下了特赦令,顏安琪便飛也似地奔上樓。

    她邊跑邊想,這棟房子是媽在世時爸爸努力賺錢攢來的,那時候她從不曾聽他說過這樣的喪氣話,無論多辛苦,他眉毛也不曾皺一下,因為那時有媽媽在,可現在……一切都變了。

    唯一慶幸的是,就算再窮,爸也從沒想過要將這屋子賣了,因為它是他唯一擁有媽媽回憶的地方。

    一進房間,她便坐在書桌前,看著正對面的窗外,外頭街上清清冷冷,帶著一種蕭瑟的味道,就如同她現在的生活一樣,幾乎每天都得和錢賽跑,完完全全黑白的顏色。

    汪……汪……

    遠方傳來狗兒狂吠的聲音。

    她聽得出來,那是這條街盡頭那戶有錢人家養的狗BOBO的叫聲,想它平時可懶了,幾次她走過去想逗它叫幾聲,它卻狗眼看人低,連甩都不甩她一下。

    後來她才知道,唯一能讓他狂吠的只有他的主人──馬亦倫。

    就像現在,那隻BOBO竟然叫成這樣,想必是它的主人出門了!可是那麼晚……他會去哪兒?

    顏安琪基於好奇,偷偷地下了樓,趁老爸可能已經醉得睡著之際,偷偷溜出大門外,直朝那間大戶人家走去。

    說它大,一點也不假,光院子大概就是她家的十倍,安琪真不明白,同一條街,只是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地段、地價便差那麼多!

    因為那兒直通寬廣的大馬路,她們這兒卻被一塊灰牆給堵得死死的。

    夜深了,安琪有些害怕,只好硬著頭皮向前奔去,就在離他家不遠處,果然看見一輛法拉利停在門外。

    透過鐵門,她看見「他」就蹲在裡頭跟BOBO玩耍……

    突然間,他竟飛快轉過身,在安琪措手不及的-那與她對上眼。她嚇得趕緊垂下腦袋,完了!被發現了……該怎麼辦?

    跑呀!

    才轉身拔腿跑了兩步,就聽見他衝出來喊住她,「等等,顏安琪。」

    安琪愣了下,奇怪!他怎麼知道她的名字?

    她之所以知道他的一切,全是因為仰慕他,而且他又合乎她「有錢人」的擇偶條件;至於自己根本是平凡無奇,像她這樣的女孩馬路上隨便一抓都一大把,他又怎會注意到她?!

    「你……你知道我的名字?」她小小聲地問。

    「你過來點,那麼遠我聽不到。」他拉大嗓門喊著。

    顏安琪肩膀一縮,遲疑了會兒才慢慢走近他,「我是說……你怎麼可能知道我的名字?」

    「我怎會不知道呢?」他搓搓鼻子,故作帥氣地望著她,「你可是我們這一里的裡花呢。」

    「裡花!」顏安琪臉兒一紅,「我只聽過校花、系花,可沒聽過裡花。」

    「你真單純,好有意思。」馬亦倫撇嘴一笑。

    「我……」看著他的笑臉和那對帶著某種意思的眼神,她心頭突然一慌,猛地想起現在已經接近子夜了,她居然在大街上與一個男人說話!「已經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等等。」他大膽地拉住她的手,話中頗具含義地說:「你會在這時間出現在這裡,不就是想看看我嗎?」

    「我只是聽見BOBO的叫聲。」被他這一說,她心都亂了,這一亂連話都沒經大腦地說出口。

    「你知道它叫BOBO?」他指著門內那隻拉不拉多犬。

    「呃!」一顆心頓時躍上喉間。

    糟,她怎麼就這樣說溜嘴了?

    「我只是……只是……」顏安琪著急地拚命抓頸又跺腳,卻找不出其它理由來搪塞。

    「只是喜歡我?!」他淡淡一笑,跟著抓住她的手,「那走,咱們去玩去。」

    「玩!」她瞪大眼,拜託,現在幾點了?

    「對,我們去個熱鬧的地方,保證讓你大開眼界,走吧。」馬亦倫不顧她的拒絕,硬是將她拉上他的敞篷車內。

    「喂……」顏安琪錯愕地說:「我不能跟你去,現在已經那麼晚了。」

    「晚!」他倒像聽見笑話般,「我玩樂的時間現在才開始呢。」

    「什麼?那你平時哪來的精神上課?」據她所知,他現在還是大四學生呢。

    「上課!」問到這問題,馬亦倫倒是一楞,「嗯,這應該沒有影響吧,只要考試成績PASS,我想不會有教授敢死當我。」

    瞧他那副胸有成竹樣,顏安琪也無話可說,因為憑馬家的聲勢威望,哪個教授會這麼不識時務。

    再轉首望著他,她不禁在心底夢想著:如果將來可以嫁給這樣一個男人,不知該有多好!那她就不愁吃、不愁穿,更不用擔心下學期的學費、下個月的生活費在哪兒。

    就這麼痴痴地看著看著,突然他一個轉首,嚇得她趕緊收回眼神。

    她幹吞了口唾液,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從他身上拉回來,這才發現這輛車有多高級了!

    忍不住,她伸手摸了摸……

    「喜歡嗎?」他突如其來的一問又把她給震住了。

    她只能乾笑,喜歡又有什麼用?她有自知之明,除非中樂透,否則這輩子她是和這種名貴跑車絕緣了。

    「喜歡我可以買一輛給你。」他撇嘴一笑。

    顏安琪倏地回頭看他,「你說什麼?」

    「我說我可以買給你,不過得條件交換。」他回頭笑睇著她,接著指向前方,「那裡就是我晚上逍遙快活的地方,走吧。」

    他果真是識途老馬,將方向盤一個打旋,就見他開進旁邊的小路,直到底,顏安琪才發現原來裡頭藏了個不小的停車場。

    「下車吧。」他率先下了車,而後有禮地為她打開車門。

    顏安琪的心怦怦直跳,一方面怕被爸發現她夜裡溜出來,另方面又對這地方產生一種陌生的恐懼感。

    隨他的腳步走了進去,才知道這裡是喜愛夜生活的年輕人聚集之所,倒像是PUB與舞廳的綜合體,記得剛進來時,她瞧見大門上閃亮的金色霓虹燈寫著「樂」一個字。

    那到底樂什麼呢?裡頭的人各個笑得東倒西歪,不禁讓顏安琪想起新聞裡經常報導的「搖頭丸」!

    「我想回去了。」她推開他,開始害怕起來。

    「這時候我沒辦法送你回去。」

    他才剛說完,就見兩個穿著暴露的女子朝他走了過來,「阿倫,你來了,快來陪我們嘛!」

    顏安琪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他被那兩個女人帶走!頓時,她像個無依無靠的可憐蟲,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再低頭想了想,現在幾點了?如果老爸醉了倒還好,要是沒醉發現她不見了,她這一回去必定會很慘!

    不行,她得趕緊回去才行。

    臨走時,她的視線禁不住地朝馬亦倫瞟去,見他正和其它人相談甚歡,還對剛剛那兩個女人左擁右抱,她不禁感到一陣困惑與沉晦。

    走出這嘈雜的地方,她仰首瞧著四周閃爍的霓虹,該怎麼回家呢?

    出門時太匆忙,她什麼也沒帶,身上連一塊錢也沒有,這下該怎麼辦才好,而且深夜微寒,還真有絲寒意呢。

    依據來時的記憶,她慢慢地朝某個方向走,卻走到了一條暗巷,當她發現不對勁時已經走了好長一段路了。

    她捶捶雙腿,正打算走回去時,卻見一群混混正朝她走來!

    顏安琪驚嚇地向後退了步,瞪大眼看著他們慢慢走出陰影。

    「別……別過來──」

    她下意識的拔腿就跑,但身後雜沓的腳步聲也跟著變快了!

    不要、不要追我……我不想死,我才二十一歲,不想年紀輕輕就喪命……

    好喘、好喘,不行了,她就要跑不動了……誰來救她?誰來救救她?

    顏安琪跑累了,氣喘吁吁的她腳步一個踉蹌,往前一撲,就在這時一隻大手扶起她,將她往身後一拉。

    「英雄救美呀!」混混嗤笑。

    嶽子洛望著他們,瞧這幾人理著平頭,應該還是高中生。

    他跨前一步,「你們還在唸書吧!」

    「你管我們。」帶頭的冷笑回去。

    「我是不想管,但請你們離開。」他挑起眉,一臉慵懶。

    工廠加班,他扛貨扛到現在才能回家休息,根本沒精神理會任何人,只是,就算他再懶,也不能見死不救。

    「哈……你說什麼?」對方拔出藏在腰間的短刀,對著他大笑。

    嶽子洛-起眸,冷硬的眼神不帶半點熱度,「我說,讓開。」

    「我們偏──呃,你要幹嘛?」那人大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嶽子洛大步朝他走近,抓住他的肩頭,往他手筋一掐,刀子就這麼掉進嶽子洛手中,跟著一個過肩摔──

    「啊!」他慘叫了聲。

    其它人嚇得後退一步,就如嶽子洛所言,他們不過是學生,出來混只是耍耍威風而已。

    「我們走吧。」其它人扶起被摔的那人,大夥兒便跑著離開。

    「謝謝你。」顏安琪從一旁走了出來。

    「你一個女孩家大半夜不回家,幹嘛在外遊蕩?」嶽子洛的眉頭高高一挑,半眯的眸子像是在打量她的身分。

    援助交際還是酒店公關……不過看來都不像。

    顏安琪不好意思地抬起臉與他對視,就在這一瞬間,她發現他有著極為好看的五官,和一張非常男性化的臉孔與陽剛體魄。

    「我……我迷路了,正想回去,可是──」她縮著肩,楞楞地看著他,雖然他替她趕走那些不良少年,但是也不能保證他是好人呀。

    他深吐了口氣,「你住哪兒?」

    「呃!」顏安琪怔忡,不確定真能跟他說嗎?

    「看你的長相不像傻瓜,不會要我再說一次吧?」嶽子洛好不耐煩地吐出這幾個字。

    「可是……」她有口難言哪!

    終於,嶽子洛搞懂了,「你是不放心我?」

    「我當然不放心你了,我怎麼知道你是好人或壞人?那麼晚了,還在外面鬼混的男人有幾個是好人?」顏安琪好慌,她不但怕他,也怕老爸會發覺,更怕等下回去後會被狠狠修理。

    「鬼混?!」呵,這話應該是他說的吧?

    「難道不是嗎?那你是?」

    「不用管我是什麼,我只能說你的邏輯很奇怪。」嶽子洛搖搖頭,「你若不相信我就算了,我做了一天工累壞了,要回家睡覺了。」

    他雖然「拔刀相助」,可不表示他雞婆多事,更不會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顏安琪傻傻地看著他就這麼愈走愈遠,心口跟著愈束愈緊,如果他真的這麼走了,那她該怎麼回家?B

    「等等。」她衝了過去,擋在他面前,「你別走。」

    「你到底是要?」

    「能不能送我回去?」算了,只好冒險了,否則太晚回家她一樣是死路一條。

    「你總算想通了!」嶽子洛看了看錶,「看來我一場好眠又泡湯了,快說吧,你住哪兒?」

    「宇田街。」她終於說了,但只說出街名。

    他-眼想了想,「挺遠的。」回去牽他的哈雷機車又太晚了,於是他帶著她走出暗街來到大馬路上叫了輛出租車。

    坐進車後,對司機說了去處,嶽子洛便往後一仰,閉上了眼。

    安琪轉頭看了他一眼,既然他不說話,那更好了,不過他這麼靜默倒是更令她膽戰心驚,就不知道他現在在想些什麼。

    好不容易到達宇田街,嶽子洛立即叫司機停車,跟著問她:「到了,你家在哪兒?」

    「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她快速推門下車。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嶽子洛撇撇嘴,知道她還是不相信他。算了,信不信由她,他已經做了該做的就夠了。

    接著,他對司機說:「回到我們上車的地方。」

    車子很快地掉轉方向,顏安琪眼睜睜看著它駛遠,忽然間她才想到自己居然連一句「謝謝」都沒說,難怪他一臉陰鬱,一定在怪她沒禮貌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次若有緣再見,我一定會答謝你的。

    哎呀!已經快三點了,就算爸醉死了,沒發現她溜出去,她明天還有期末考要熬呢。

    趕緊奔回家門,幸好,在經過老爸的房間時,她聽見裡頭傳來很大的打呼聲,顏安琪這才拍拍胸脯,立刻奔上樓,換上睡衣倒頭就睡。

    可整晚她卻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好,腦海裡全是馬亦倫那闊氣的率性、開著進口跑車的瀟灑……

    唉,有錢人真好!

    什麼時候她也可以不用為錢煩惱呢?

    考完期末考,顏安琪也虛脫了。

    這次考試真的很艱深,完完全全不像是大學生的考題,聰明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教授故意出給他們的難題,可能想多當掉幾個他看不順眼的學生吧?

    再看看錶,今天就是雜貨店老闆要來家裡收酒錢的日子,老爸一定繳不出來,到時候又鬧得讓左右鄰居看笑話了。

    於是一下課,她飛也似地奔出校門,搭上公車後回到家。

    果真,她看見雜貨店老闆在她家門外拚命敲著門。

    她立刻奔了過去,喊道:「阿東伯——」

    「安琪是你呀,你回來的正好,你爸呢?」阿東伯問道。

    「我爸他大概又……」接下去的話她已不想再多說了。

    「醉了是不?」他嘆口氣。

    「不過您放心,欠您的我一定會還清的。」說著,顏安琪便從背袋中拿出一疊鈔票,「這是這兩個月欠您的。」

    阿東伯疑惑地看著她,「你哪來這麼多錢?」

    「我賺的。」她回答的理所當然。

    「賺的?!」他愈想愈不對,跟著問道:「你該不會……該不會學人傢什麼交際來著?」

    瞧他直揠著眉毛想著那句話,顏安琪無奈地問:「您是說『援助交際』吧?」

    「對、對、對,就是援助交際,你這丫頭,可別去——」

    「阿東伯,我不會那麼笨的,我還有美好的未來,何苦為了那區區一點錢把自己賣了?」

    她搖搖頭,見他遲遲不肯拿錢,忍不住補了句,「您是不是打算可憐我,不收我錢了?」

    阿東伯聞言,立刻將鈔票攢在手心,「雖然我很想可憐你,但是我也要過日子,施捨太多我豈不是要去喝西北風了?」

    「那您記得哦,以後別再賣酒給我爸了。」顏安琪天真地對他擺擺手,直見他搖著腦袋離開後,她掛在臉上的笑容這才垮了下來。

    想想,這些錢可是她這學期不眠不休打工賺來的,這一繳,她可說是完完全全的兩袖清風了,對於以後的事她已無力再想,過陣子再努力找外快吧!

    拿出鑰匙打開門,卻不見爸的蹤影,她想……他八成又去外頭喝酒了吧!

    她垂頭喪氣地走到廚房洗米煮飯時,聽見身後大門開啟的聲音,才回頭就見父親快步走了進來!

    「小琪,阿東伯來過沒?」

    顏安琪愕然地看著他,有多久老爸不曾完全清醒地站在她面前跟她說話了?

    「他……他剛走。」她沒發現自己的聲音竟有著抖意。

    「走了?唉!那我去追他。」

    眼看父親就要追出大門,顏安琪趕緊衝上前喊住他,「爸,你找阿東伯做什麼?以前……以前你不是避之唯恐不及。」

    「話雖這麼說,但現在不一樣了,我有錢了。」說時,顏世成揮了揮手中的鈔票。

    「你哪來這些錢!」顏安琪瞪大雙眼,剛剛阿東伯質疑她的口氣,她完全轉移到父親身上。

    「我中獎了!」顏世成簡直是「尖叫」的說出這四個字。

    「中獎?」

    「是這樣的,爸爸今天早上出去時,有人要爸買張彩券,我就答應了,拿出身上僅有的幾百元全都下了注。」

    「結果呢?」她小心翼翼地問。

    「結果我中了六十萬!」顏世成興高采烈地又說:「這些錢足夠讓我們生活好一陣子了。」

    「你真的中獎了!」到現在她還不敢相信。

    「對,所以我得趕緊把錢拿給阿東伯才行,有話等我回來再說。」他推開她直奔屋外。

    「爸——」安琪喊住他。父親突變的態度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若是平時他有了這筆意外之財,肯定先買酒喝了再說。

    「什麼事?」

    「你怎麼了?以前你不會……」她頓了下,真不知該怎麼表達心裡的感受。

    顏世成當然知道她想問什麼,他揉揉眉心,嘆口氣說:「昨晚我夢到你媽了,在她去世的十年裡,我第一次夢見她。」

    「爸!」顏安琪眼眶紅了,她知道爸每次醉了都直罵媽,說她走了就不再來找他,說她根本不愛他,甚至把他給忘了。

    每每聽他說這些醉話,她就能感受到爸有多愛媽,這幾年來的酗酒頹廢不都是為了媽嗎?

    「她告訴我,她很氣我,氣我的不振作,氣我虧待你,氣我就快把這個家給毀了。她罵了我好久好久……可我好開心、真的好開心。」他眼睛驀然大張,「這表示她一直在我身邊陪著我,只是不想打擾我。」

    「對,媽一直陪著我們,從不曾離開過。」顏安琪激動地握住父親的手。

    「所以一早我就出門找工作,但年紀大了,工作不好找,找著找著就看見一個坐輪椅的孩子在賣彩券,我見她可憐就買了,沒想到……沒想到……」他興奮地笑著。

    「可獎金那麼高,哪來的現金?」顏安琪雖然也開心,可沒被開心衝昏了頭。

    「因為我急著用錢,就拿到路口賣面的劉老那兒先換了現金回來。」

    「爸……你能這樣,我好高興,不過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剛剛已經將前兩個月的賒帳全付了。」

    「什麼?」顏世成一愕。

    「那是我這學期打工賺來的,再說就要畢業了,我可以去找工作。」她笑望著父親,多希望他能永永遠遠都如此,就算以後再辛苦她都心甘情願。

    「安琪,爸真是對不起你。」一聽她這麼說,顏世成更是自責不已。

    「快吃晚飯了,我再去炒兩個菜就好。」

    「不用了,我們今天吃外面的,我去買。」顏世成想了想。

    「那我去買好了,你先休息會兒,我馬上回來。」顏安琪今天好開心,她一定要多買些菜,好好慶祝一下。

    說著,她便衝出家門,由於太興奮,她滿腦子都是顏世成的改變,根本沒注意來車,突然一輛哈雷機車從街角疾速轉來——

    吱——

    對方及時煞住車,在她面前停下,機車騎士掀起安全帽上的透明罩,一對炯然利眼直盯著她瞧。

    「怎麼又是你?」嶽子洛口氣冷硬,神情有些許不耐。

    「那為什麼又是你?」她一副不滿的樣子,「你差點撞到我耶,居然還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反正現在大白天的,她才不怕他呢,就不信他敢在大白天殺了她。

    「我差點撞到你?!拜託,是你耍白痴,路不好好走,還咧嘴直傻笑。」他微掀起毫無笑意的嘴角,冷冷地睇視她。

    「我耍白痴?!」她一肚子火突地冒上來。

    「呵,記得昨天晚上你還一副怯生生的嬌柔樣,現在倒像只母老虎,你還挺善變的嘛。」他雙臂環胸,那話意還真是讓顏安琪難以忍受。

    接著她眼珠子一轉,緩緩笑說:「咦,那你今天會來這兒,是不是因為想我呀?所以才到這晃晃,看能不能看到我?」

    「呵!」

    他那激狂的高音在她耳邊揚起一道極短的哼笑。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狐疑地皺起兩道娟秀的眉。

    「我想你大概天生自戀吧!我還有報紙要送,懶得理你。」重新發動引擎,加足油從她身邊掠過。

    「喂——」她轉過身,瞧他從車後座的報袋抽出報紙丟進兩旁的人家,頓時才瞭解……原來他來這兒是為了送報。

    她聳聳肩,管他做什麼呢!今天是老爸重新振作的大日子,她才不要被那個男人搞壞心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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