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騎腳踏車的、乘坐吉普車的、駕計程車的、坐賓士的,各人恢復原來的模樣,分批迴到別墅。
那個聲音略有些沙嗄的小胖子叫做遊白雲,專長是擲物和踢物,他以前曾是少棒投手和足球隊健將,可是膽子很小,任何事物一旦落在他手裡,擲也好、投也好、踹也好、踢也好,變成了他的暗器,總能命中目標,這樣至少可以讓他不必跟敵人近身相搏成短兵相接。
剛才就是他出手用石子把阿炳射倒的。
那站在大大佬閻麻皮背後的一對“殺手”,其實是兩兄弟,膚色較白的叫李一直,皮膚黑黝的叫張一橫。
李一直、張一橫正取笑遊白雲膽小,剛才一役裡,小胖子游白雲因怕被人眶破,嚇得幾乎屁滾尿流。
遊白雲只要不是跟敵人交手,立時顯得雄赳赳、威風凜凜,同時也牙尖嘴利起來。
可是當阿珍也加入“黑白兩兄弟”一起來取笑遊白雲之時,遊白雲就會忸怩靦腆,不敢反駁了。
張一橫和李一直,擠眉弄眼,心照不宣。
阿珍原名方巧爭,又名“生電珍”。無論她穿什麼樣的衣服,都掩飾不了她嬌人的身材。她穿較鬆寬的衣服時,令人想像她的胴體在衣衫的空間裡正在作優美的舒展。她穿緊身服飾時,令人的遐想達到了紙包不住火的地步。
她倒不在意人怎麼去想她。
她大開大闔,大拳大腳,清清純純,自自然然,說說笑笑,開開心心,眯著眼笑時,就像一隻狐狸;不笑的時候,就像一個孩童。
她少女得讓人大開眼界,並體味到太美麗的確是場災禍,而且容易讓人嫉妒,而她自己卻毫不知情,全不自覺。
她的年紀還不到二十歲,跳蹦蹦的,功夫極佳,不喜歡用腦,因為她覺得用腦會容易使人蒼老。
她做人的宗旨是:能“電”人就“電”人,“電”一下,顯示魅力,增加了解,益人利己,絕對不壞。
小胖子游白雲對她神魂顛倒到了六神倒顛的地步。
還有阿忠、阿奸,都是小夥子,阿忠貌似忠厚,精通電器,擅開夾萬,但最會推諉責任。阿奸長相吃虧,是飛車能手,亦善喬裝打扮,卻是個最肯“孭鑊”肯負責任的人。兩人都是年輕小夥子。
這幾人在別墅的大廳有說有笑,打打鬧鬧,只有一人,神色冷酷。他換掉長袍,戴上太陽鏡,穿黑色西裝,黑色大褸,低首隻在自紙上畫人物肖像。
方巧爭一伸手把他膝上的白紙搶了過來。
這人想發作,見是生電珍,便強忍住。
生電珍看那肖像:只見有頭髮有臉廓但未畫五官,她偏了偏頭,噘了噘嘴,看不懂。於是問:“阿浩,你畫什麼?”
“畫你。”阿忠說。
“畫公仔,”李一直說。
“……不對,是畫烏龜。”張一橫說。
屋裡的人,惡作劇的牙嘴八舌,胡扯胡猜。
這時只聽一陣摩托車聲。
“方姐回來了。”阿奸嚷。
大家都表現得十分雀躍。
阿忠、阿奸兄弟開門去看。
只見門口摩托車的引掣仍在發動著,車上卻無人。
生電珍等大奇。
只有阿浩無動於衷,忽停下畫毛,喚:“方姐。”
方心如已在大廳裡出現。
眾人回過身來,嘖嘖稱奇。
“方姐,你真是神出鬼沒,”生電珍說。
“當然啦,如果‘女俠恭喜發財’方姐像你這樣粗心大意,又怎會這麼出名?”阿忠調侃他。
生電珍佯怒。
“人生在世,其實不必一輩子名滿天下。”方心如有點感嘆的說,“只要一時名動江湖也就夠了。”
她一面說一面把手上的盒子放到桌上,解開一看,果見那座翠玉舟,精緻瑰麗,眾為之讚歎不絕。
方心如似很有點不高興。
“你們實在太過分了。”她向阿忠、阿奸說:“你們切斷電源的時間配合不夠準確,居然還給閻麻皮他們開亮了電燈,要是我們給認出來了怎麼辦?”
阿忠、阿奸都垂下了頭。
小胖子游白雲登時得意洋洋。
“你平時信什麼教?”方姐忽問他。
遊白雲一愕:“睡覺。”
方姐又問:“你信什麼神?”
“我整天都拜關帝公的。”遊白雲傻乎乎的笑著回答。
“那你最好回去拜謝關帝了。”方姐說。
“為什麼?”
“因為你在倉庫時說話,聲音怕到發抖,”方姐沒好氣的說,“你沒給當場認出來,不是關帝保佑你,就是實在沒有天理了。”
遊白雲大為尷尬。
生電珍笑嘻嘻地,幸災樂禍地睨著他。
“還有你,”方姐這回針對生電珍,”居然要匪徒出來投降都會把話說錯!”生電珍伸伸舌頭,聳聳肩。
方姐轉身,上樓,“我先把東西藏好,你們先休息一下,待會兒再一起去慶祝。”
大家都歡呼叫好。
方姐才上了樓,生電珍就拍拍心口,說:“嚇死我。”
方姐走到樓梆中段,忽然停了下來,遙俯向阿浩疾言厲色的說:“你一動手就殺人,這樣不是替我們辦事,而是替我們結仇。你再要這樣辣手無情,小心他日別人也對你辣手無情,一個真正的高手,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不會輕易傷人的,更何況是殺人!”
阿浩臉上閃現了青筋。他似不服,但竭力忍了下來。
他把自己在白紙上所畫的人像大力塗掉。
他是那麼的用力,以致把鉛筆也折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