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滔道:“金永泰在洞庭湖上佈置防線,主要的敵人不是童令主,因為他相信以三老爺對付宮主必然萬無一失,商無華也必能把童令主引入“神蟒谷”內,他防的主要敵人是“金霞谷”的穆逢春。”
“火鳳凰”道:“你所知道的就是這些?”
歐陽滔心頭一寒,惶恐的道:“屬下所說的全是實情。”
“火鳳凰”道:“金永泰早先有沒有在這裡?”
歐陽滔點頭道:“有,本宮死的人幾乎全都是他殺的,直到“金家堡”的人完全控制了戰局之後,他才離開的。”
“火鳳凰”道:“到什麼地方去了?”
歐陽滔搖頭道:“不知道。”
“火鳳凰”又問道:““金家堡”的船靠在什麼地方,知道嗎?”
歐陽滔點點頭道:“知道,屬下可以帶宮主去。”
“火鳳凰”點點頭,對紀松年道:“解開他的穴道。”
紀松年微微一怔,伸手拍開他的穴道。
歐陽滔叩頭道:“多謝宮主不殺之恩。”
“火鳳凰”冷峻的說道:“本宮沒有說不殺你,你的生與死,全靠你的話的真實性來作決定。”
由於對自己說的話相當有把握,歐陽滔滿懷信心的應了聲“是”,然後站起身來。
史信昌自從聽說要活擒他,對自己的要害便不再設防,全力猛攻,使周圍的五人無法近身。
“火鳳凰”見狀沉聲道:“不要留活口了。”
四金釵及桑天樵都憋了一肚子氣,禁令一解,一湧而上,原本已是強弓之末的史信昌,不到三招便喪命於五人劍下了。
眾人會聚在一起,劫後重逢,晃如隔世。
“火鳳凰”目注重天罡道:“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童天罡有點為難的道:“我看,還是我與商無華……”
“火鳳凰”忙搶口道:“我是說我們大家。”
童天罡道:“貴宮的人大都有傷在身,目前“金家堡”已是眾叛親離,內部空虛,由我與商無華前往,應該可以解決得了。”
商無華心中害怕,忙道:“令主,金永泰的水上防衛力量,可不能等閒視之啊。”
“火鳳凰”笑道:“我們原先是怎麼約定的?”
“南霸”桑天樵在一旁插嘴:“童令主,你若是為了顧慮我等身上這點傷而有所猶豫,那就未免太見外了,不要說這點皮肉之傷,就算再重的傷,只要咱們還能動得了,為了你童令主的事,就算往火坑裡跳,大家也不會皺眉頭的。”
童天罡笑笑道:“桑大俠這番盛情,童某衷心感激,不過,江湖上各門各派,自己有自己的禁忌,桑大俠武林名宿,箇中源由,應該十分清楚才是。”
桑天樵笑道:“老夫更清楚童令主所施於“棲鳳宮”的一切。”
梅兒一向心直口快,聞言接腔道:“連咱們宮主的命還是童令主救的呢,別說只是去打“金家堡”,就算叫咱們去拼命,咱們大夥也絕不猶豫。”
:鳳兒比較心細,輕輕的扯扯梅兒的衣袖,“梅姐,不要多嘴。”
也許是太興奮了,梅兒脫口說:“我沒說錯呀,你看,宮主身上不是還穿著童令主的衣服嗎?”
話說出口。才覺得太唐突,一雙明眸不安的瞟向“火鳳凰”臉上。
“火鳳凰”輕叱一聲道:“多嘴。”雖然是喝叱,並沒個生氣的跡象,頗出乎梅兒意料。
“火鳳凰”轉向童天罡道:“他們說的你全聽見了吧?”
童天罡向四周圍“棲鳳宮”的人忘了一圈,道:“童天罡很感激各位相助的盛情,經過連日來的勞頓,咱們就先休息兩天再動身吧。”
桑天樵道:“兵貴神速,依老夫拙見。不如一鼓作氣,破了“金家堡”再歇。”
“四金釵”齊聲道:“桑老說的極是。”
“火鳳凰”道:“那大家先休息一下,然後進岳陽鎮進餐更衣後,立即出發。”
再轉向紀松年道:“紀松年,這邊的事情,就由你負責處理了。”
紀松年忙道:“宮主的意思是不要屬下去?”
“火鳳凰”點點頭。
紀松年急道:“宮主,屬下過去雖然有對不起童令主的地方,但是,那全是出於誤會,童令主也不至於耿耿於懷吧?”
“火鳳凰”道:“不要瞎猜,跟這個沒有關係,只是因為這裡沒有人照料。”
紀松年忙道:“岳陽也有我們的人,屬下可以吩咐他們來處理。”
“火鳳凰”猶豫了一下道:“那你就看著辦吧,不過,這裡的事情必須有人負責妥善處理才行。”
紀松年滿口答應下來。
※※※※※※
“雙虎村”是個二三百戶人家的漁村,位於岳陽西南方不到二十里的長江與洞庭交界的江岸平原上。
江與湖中有撈不完的肥美魚蝦,但是,這裡的漁戶卻生活相當窮困,因為,他們的魚獲都得經由“洞庭叟”柯水富與“出水龍”柯水豐二兄弟統籌處理。如何處理,從來沒有人敢爭,因為,敢說話的人常會意外的喪命水中,“雙虎村”之名就是因為柯氏兄弟而來的。
柯家位於“雙虎村”的中央,樓臺亭院,高牆朱戶,儼然大富巨賈,而柯家也確實稱得上個“富”字,甚至與岳陽那些真正的大戶相比,柯家也毫不遜色。柯家的跋扈,不只是岳陽一帶人盡皆知,許多路經岳陽的白道中人也時有耳聞,但卻沒有人敢出面干涉。
因為,柯家是“金家堡”的人,而“金家堡”的“迎賓樓”就在岳陽,沒有人敢輕易去招惹“迎賓樓”的主人史信昌。即便惹得起史信昌也撼不動金永泰,因此,柯家只要侍候好金家,也就可以高枕無憂,安享榮華了。
柯家入夜之後,一向燈火通明,終宿不熄,因此白晝與夜間,要找柯家都很容易。
柯家有守門的家丁,但入夜之後一向很少有人來拜訪柯家兄弟,因此,當童天罡等在柯家門口出現的時候,守門的漢子頗感意外的高踞石階上道:“你們找誰?”
童天罡道:“找柯水富與柯水豐。”
那個三十上下的黑臉漢子臉色一變道:“各位是“君山”老爺子派來的嗎?”
童天罡搖頭道:“不是,咱們有點兒事情想來麻煩柯氏兄弟一次。”
黑臉一沉,漢子冷聲道:“我家主人很忙,沒空。”話落轉身走回到門樓裡。
童天罡回身看看“火鳳凰”與她身邊那個衣著光鮮,滿面愁容的老者道:“看這樣子,咱們只好自己進去了。”
老者憂懼的道:“兩位大俠,我看還是算了吧。”
童天罡笑笑道:“你不要你女兒了?”
老者流淚道:“有道是父女連心,小老兒怎會不要自己的女兒,只是柯氏兄弟,平時都是無風三尺浪的人,我是擔心咱們進得去,出不來,白送了性命。”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老丈怕死?”
老者含淚道:“小老兒已是行將就木之人。”
“死不足惜,只是二位正當英年,前途無量,若為了小老兒而累二位平白喪生,小老兒即便是死在九泉之下,也於心難安。”
童天罡看看“火鳳凰”,然後灑脫的一笑說道:“咱們來找柯氏二虎,並非全為了你的事,只要不怕死,那就好辦,走吧?”
“火鳳凰”扶著老者道:“老丈,你只管放心跟咱們走,只要令媛確實在柯家,我門可以保證使你父女團圓。”
話落不由分說的拉著老者,跟在童天罡後面石階而上。
童天罡剛走到門前、先前那個守門的家丁已經衝過來擋在他前面,冷聲喝道:“小子,你想幹什麼?不要命了?”
看都沒看他一眼,童天罡伸手去推門。
一記冷拳忽的一聲擊向童天罡左腰,出手還真有幾分力道。
童天罡左肘輕輕向後一揮,黑臉漢子突然悶哼一聲,一個筋斗跌落階下七八尺遠,“砰”的一聲仰平跌在地上,跌得閉住了氣,老半天爬不起來。
童天罡右手按在門上向前一推,轟然一聲,門鎖折斷,大門洞開。
童天罡等三人,穿過假山亭院,羅列有序的廣闊大院,直抵廳前,然後拾階而上,推門逕自走進廳內。
燈火通明的廣闊廳堂中,人影穿梭不息正忙著為正堂下的一桌酒席更換菜餚,忙碌不已。
席上一共有五個人,高居上位的是個年約二十一二的年輕人,長相與金承業十分相似,年輕人左右兩側是兩個四十上下的武生,柯氏兄弟在主位上,童天罡轉過門前的屏風正好面對著上位上的年輕人。
恰在此時,柯氏兄弟雙雙起身道:“二孫少爺,請再飲一杯,以慶祝少爺今天獲得二位如花美眷。”
不問可知,年輕人是金永泰的第二個孫子。
年輕人安坐不動,大模大樣的點點頭,舉杯一飲而盡,然後朝柯氏兄弟身後的童天罡呶呶嘴道:“這個小子是你們這裡的什麼人?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他?”
柯氏兄弟聞言一怔,雙雙轉向門口,在此同時,“火鳳凰”帶著老者走了進來。
一身如火紅衣襯托得那張嬌靨如桃花般的粉臉兒更加紅潤光豔,在搖晃的燈火光焰下,更是嬌靨欲滴,令人目搖神迷。
年輕人的一雙眸子立時直了,半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柯氏兄弟也都是色中餓鬼,看到“火鳳凰”也同樣的呆住了。
“火鳳凰”看都沒有看這些人一眼,側臉對老者道:“搶走你女兒的可是上位上的那個畜牲?”
一看到柯家兄弟的長相,老者只嚇得混身顫抖,除了點頭之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柯氏兄弟年紀都在五十上下,全都紅光滿面。
柯水富個子矮些,圓圓的一顆大腦袋壓在粗短的脖子上,兩道濃眉根-如刺,緊緊壓在那雙兇光閃射的眼睛上,目光落在人身上,使人覺得他好像在身上找下刀的地方。
柯水豐的長相與他那兄長差不多,他那隻鷹鼻子,看起來比他哥哥還多了幾分的陰險相貌。
上位上的年輕人終於嚥了一大口口水,霍然站起來,急步走到柯氏兄弟之間,不分青紅皂白的道:“你倆聽著,這個姐兒我要了。”
柯氏兄弟回過神來,柯水當道:“二孫少爺,她不是我們家的人呀。”
年輕人蠻橫的道:“她來了就不等於是了嗎?”
柯水豐心思快些,忙道:“二孫少爺說得對極了。”
年輕人迫不及待的道:“那就快去給我-下來呀,我四弟回來之後,告訴他,今夜我不回“君山”了。”
柯水富忙道:“二孫少爺,方才二位使者不是說老爺子嚴命必須即刻動身的嗎?”
年輕人厲聲道:“我爺爺那邊自有我來承擔,不干你們的事,快去。”
柯水豐應了聲是,大步走向“火鳳凰”。
童天罡橫身擋在柯水豐前面道:“二當家的,我大概沒稱呼錯吧?咱們是來請二位幫忙的,二位怎麼突然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要-人了呢?”
柯水豐停步在童天罡面前三尺左右處,陰沉的笑著。
“只要把這個女娃兒留下來伺候咱們二孫少爺,別說是幫忙,你要什麼都可以給你,我說這話可不是哄你,這位少爺飾金堡主的二孫少爺金慕賢,你知道金堡主嗎?”
童天罡笑笑道:“很好。”
柯水豐臉上喜色一閃,道:“很好?像說答應了?”
童天罡淡漠的笑了笑。
“咱們來此本是想借二位當家的項上兩顆人頭用用,現在既然有金永泰的孫子在,那是再好也沒有了,這就是“很好”的意思。”
童天罡的語調聽起來像在話家常,因此,柯水豐懷疑是自己聽錯了,脫口道:“你說什麼?”
童天罡道:“二位已經活到盡頭了。”
濃眉一挑,柯水豐虎吼一聲,欺身出掌,一掌劈向童天罡的胸口,掌上有相當的力道。
左手輕舒,一把扣住柯水豐右手腕脈,右掌平揮如刃,切向柯水豐頸項,然後左手向外推送出去。
帶著一根血柱,柯水豐倒撞向八尺外的八仙桌上。
譁呀一聲大響,八仙桌四腳朝天翻倒在地上,柯水豐的無頭屍躺在四條桌腿之間,鮮血頓時流滿一地。
看著柯水豐滾列在牆角下的腦袋,廳中柯家及金家的人全嚇呆了。
恰在此時,金慕聖且奔且吼的從院中奔向大廳說:“柯家已被商無華帶來的“棲鳳宮”的人包圍了,童天罡與“火鳳凰”可能也在其中,咱們得……”
話未說完人已奔進廳內,廳內的情形把他未完的話嚇回去了。
猛然打了個寒噤,柯水富向後退了一大步,恐懼的瞪著童天罡。
“你……你是誰?”
盈盈一笑,“火鳳凰”接口道:“他就是童天罡。”
不啻是一記霹靂,金氏兄弟與柯水富全驚悶了,過了半天柯水當道.“童令主,老朽……老朽與“金家堡”可沒有什麼關係。”
童天罡冷漠的道:“尊駕推得倒很乾淨。”
柯水富哭喪著臉道:“老朽說的全是實情。”
童天罡冷笑道:“實也好,虛也好尊駕實在不應該再活下去了。”
阿水富老臉一變,猛然轉身,向大廳右側一道門奔去,人是衝了出去,頭卻落在原地,無頭屍直衝到房門前才倒下去。
童天罡右手按在“天煞令”劍柄上,目注新衝進來,長相與金慕賢有點相似的年輕人,笑道:“尊駕大概就是金永泰的四孫子金慕聖吧?”
這兄弟兩人平日除了知道酒與色之外,武功一向稀鬆,眼看比他們強的柯氏兄弟,連個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便已做了無頭鬼,兄弟倆人身子早已嚇麻了,只剩下發抖點頭的份了。
童天罡冷冽的問道:“聽說二位別的能為沒有,壞人家黃花大閨女卻是無人能比得上,對嗎?”
這次兩人沒敢點頭。
童天罡舉目環視廳內四五個發愣的柯家的下人。“你們進去把這兩個人搶來的閨女全給我帶出來,然後把柯家所有的人都給我叫到這裡來,稍停我會放火燒了柯家,叫他們最好不要躲著。”
“火鳳凰”補充道:“柯家已經被“棲鳳宮”包圍,不怕死的儘管逃。”
四五個人連聲應是,紛紛奔了進去。
直到此時。跟在“火鳳凰”身邊的老者才算放下了那顆忐忑不安的心。
四五個下人進去後,足足過了有一炷香的時間,才有三個五旬左右的婆子領著四年輕少女進廳。她們一見廳中的景象,俱都滿臉驚怖之色,其中一個紫衣少女叫了聲爹,逕自奔到老者面前,父女相見,都喜極而泣。
這時廳中陸陸續續的湧進二三十個人,男女老幼都有,除了先前進去的那五個漢子之外,幾乎沒有年輕力壯的男子,女人與小孩足有十五六個之多。
童天罡向人群掃了一眼,暗自冷笑一聲,逕自轉向老者道:“老丈,如今你們父女已經團圓,我有件事情要麻煩你們父女一下。”
老者邊擦淚,邊點頭,“二位大俠是小女的再生父母,不要說一件事,就是千件萬件,小老兒無不領命尊辦,大俠儘管吩咐。”
童天罡道:“把另外三位姑娘一併帶回去,送交他們的父母。”
老者忙恭敬的道:“這是小老兒義不容辭的事,大俠還有什麼吩咐?”
童天罡道:“沒有了,老丈是個安份百姓,此地不宜久留,這就請上路吧。”
老者把其他三個少女叫到面前,然後連同自己的女兒一起並排在童天罡和“火鳳凰”面前說:“快叩謝二位大俠的救命之恩。”
四個少女聞聲盈盈跪拜下去,童天罡急得閃向一邊,“火鳳凰”上前扶持道:“各位請起,不可如此。”
說話間運功托住四個下拜的少女。
老者見叩謝不成,才道:“二位的大恩,小老兒不敢言報,只求二位大俠此間事了之後,能蒞臨寒舍稍歇,容小老兒一家老小有幸一瞻兩位大俠風-,小老兒家在岳陽鎮上,敝店叫“三江綢莊”,小老兒告辭了。”
話落朝二人深深一揖,然後帶著四個少女出廳而去。
“火鳳凰”道:“此刻柯家流竄的人多,我去送他們離開這裡。”
童天罡點頭道:“也好。”
“火鳳凰”走後,童天罡把柯氏兄弟的冢屬及柯家的下人分開之後,才發現柯氏兄弟妻妾有八九個,竟然都沒有兒子,心中不由暗自信服天理報應不爽。
挑掉柯家家屬之後,剩下的幾乎全是些老弱漁夫,柯氏兄弟只靠這些人,顯然控制不了偌大一個漁村。
“火鳳凰”去後不久,廳外院中開始陸陸續續的翻牆跳進來,童天罡雖然聽到聲音卻沒出去。又過了大約一頓飯的時間,一個四十上下,右臂上有劍傷的壯碩漢子畏畏縮縮的走進廳來,恭身向童天罡報告:
“啟稟童令主,柯家的人全在院中集合好了,聽候令主發落。”
童天罡沒有轉身,冷漠的道:“你是什麼人?”
漢子道:“小的名叫莊興隆,是柯家的管事。”
童天罡冷然一笑道:“尊駕去而復返,可是逃不出去?”
莊興隆嚇得一哆嗦,情急之下,便“噗”的一聲跪了下來,叩頭道:“令主饒命,令主饒命。”
倏然轉身,童天罡冷聲道:“饒你可以,不過,你得給我做件事情。”
莊興隆忙道:“小的願聽令主差遣。”
童天罡道:“我問你,柯氏兄弟是否有條可以自由進出“君山金家堡”的雙桅大江船?快說。”
莊興隆點點頭連聲-:“有有有,船現在靠在“雙虎村”的碼頭上,這條船可以直接進入“金家堡”後面臨湖的獨用碼頭。”
金慕賢、金慕聖彼此互望一眼,童天罡此時正背對著他倆,距離又近得探臂可及,這是個既可脫身自救,又可殺敵成名的好機會。
童天罡好像已經忘了身後的金氏兄弟了,掃了莊興隆一眼道:“這條船通常由多少人劃?要多少時間方可到“君山”?”
莊興隆道:“通常二十人輪班劃,由此往“君山”,江道順流,約半天可到。”
童天罡道:“廳外現在有多少人?”
莊興隆道:“有二……”
莊興隆才說了兩個字,金氏兄弟便同時發動了攻擊,二人傾全力出掌,四隻手掌同時推向童天罡後心。距離近在眼前,二人又是全力以赴,自以為這是萬無一失的一擊,哪知掌才伸了一半,突然發現童天罡已面向著他們了。
雙手迎著四掌,童天罡先向前輕輕一送,化解掉二人的掌力,接著易掌為抓,分扣金氏兄弟的左右手腕向前一拉。金氏兄弟就像兩個稻草人般的轟然一聲同時撲跌在童天罡左右兩側腳邊,跌得閉住了氣爬不起來了。
仍然轉向莊興隆,前後只不過眨眼的工夫。
金家的人在這般混混的心目中,個個都是英雄,因此,金氏兄弟的慘狀更增加了莊興隆心理上的壓力,結結巴巴的望著童天罡道:“二……二十個……左……左右。”
童天罡繼續問道:““金家堡”的水上防衛船隊是不是也停靠在同一個地方?”
莊興隆忙道:“沒有,那些船通常都很少在“君山”以外的地方靠岸,非靠時,通常都在人跡少至的江邊或湖邊。”
童天罡點點頭道:“去叫幾個人來架他們兩個,我們立刻登船。”
莊興隆應了聲是,如逢大赦般的轉身一溜煙的奔了出去,不大功夫帶了四個黝黑壯碩的年輕漢子奔了進來,“火鳳凰”也跟在後面走進來。
四個年輕漢子急步走到童天罡兩側,一邊兩個,把金氏兄弟架了起來。
“火鳳凰”停在童天罡身邊道:“怎麼?走?”
童天罡點點頭,輕嗯了一聲。
“火鳳凰”道:“這些人呢?”
童天罡笑笑道:“日後只有多偏勞紀松年費心了。”
“火鳳凰”一怔,突然笑道:“你的意思是把辛苦打開的局面讓給“棲鳳宮”?”
童天罡笑道:“你要嗎?”
“火鳳凰”笑著搖搖頭道:“我不要,但是“棲鳳宮”要。”
童天罡迷惑的道:“有區別嗎?”
“火鳳凰”神秘的笑笑,岔開話題說:“不要耽誤時辰了,咱們走吧。”
童天罡計劃在天明前趕到“君山”,聞言不再多問,移步與“火鳳凰”一起向廳外走去。
※※※※※※
彎月照寒江,秋蟲鳴枯草,深夜的江邊顯得格外悽清、荒涼。
“南霸”桑天樵目注童天罡道:“殺盡柯家所有的人,固然顯得手段太過於狠毒,但是留下他們,只怕我們要登“君山”就要大費周章了。”
童天罡道:“即便是殺盡柯家的人,仍無法避免“雙虎村”的人向金永泰通風報信的,趨炎附世乃人之常情,總不能殺盡“雙虎村”所有的人吧?”
“南霸”桑天樵一窒道:“令主說的也是道理,為今之計,令主有什麼打算呢?”
“火鳳凰”接口道:“一路上我們曾經計劃過,通風報信的人速度再快,也比我們這條雙桅船快不了多少,我們立刻起程,即便金永泰聞風派人來截擊,咱們的船距“君山”也不會太遠了。”
“南霸”桑天樵道:“與“金家堡”訓練有素的水師在湖上遭遇,對咱們總是不利,即便我們突破“金家堡”的水師,登上“君山”,金永泰的第二防線怕早佈署妥當。”
“火鳳凰”道:“我們也正計劃要引金永泰出來截擊,使我們的人可以乘隙潛進“金家堡”破壞機關埋伏,整個計劃是這樣的,由你與商無華設法去搶一條“金家堡”的湖上巡邏船,遙遙的跟在我們後面,“金家堡”的注意力便會集中在我們這條船上,戰鬥一開始,你們便設法駛離,找人少的僻靜處登岸,潛入“金家堡”。”
商無華緊張的道:“萬一金永泰不出來呢?”
“火鳳凰”胸有成竹的道:“有他兩個孫子在船上,他非出來不可。”
商無華懷疑的道:“那可不一定,金永泰狼子野心,志在雄霸一方,誰敢相信這種人會不會因親情而冒險。”
“火鳳凰”道:“即便他真肯舍掉這兩個孫子。他也非得親自出動不可,因為,命令別人來殺他這兩個孫子,下手的人總會考慮到日後金永泰會不會後悔的問題,金永泰不後悔,他是立了大功,金永泰萬一後悔,那就隨時有被藉機殺害的可能,一猶疑,在近距離下,就有被咱們搶上岸的可能,金永泰老奸臣滑,不可能慮不及此。”
“南霸”桑天樵在一旁提醒她:“萬一在距“君山”遠遠的地方就被“金家堡”的人圍上了那怎麼辦?”
“火鳳凰”笑道:“他們將看到兩個孫少爺正有姑娘陪著在船艙內飲酒,金永泰這兩個寶貝孫子由柯氏兄弟這艘雙桅船夜送回堡已經行之有年了。”
疑慮盡除,“南霸”笑道:“好,就這麼辦,我帶商無華與歐陽滔去,由歐陽滔帶我們去找“金家堡”的船。”
商無華臨行前對童天罡申明道:“童令主,要是金永泰不出來,我可不進去。”
童天罡點點頭道:“可以,不過,進去之後,你要記住,破壞機關線路,不得留下痕跡,要是金永泰識破逃了,唯你是問。”
商無華一呆道:“但是……”
童天罡道:“不必多說了,先把寫的東西交給我。”
商無華走到童天罡面前,掏出一塊方巾交給童天罡,然後跟著桑天樵沿著江邊向西走去了。
※※※※※※
柯家的雙桅船在江面上原本就是個大目標,何況船艙內還懸著四盞明晃的風燈,四面窗簾大開,在黑暗的江面上,老遠就可以看到艙內二男二女對坐飲酒的悠遊景象了。
在洞庭湖上,在如此深夜中,實際上也只有“金家堡”這兩位孫少爺才會有這種排場,而且這也不是頭一次。
船艙內的兩個姑娘是梅、鳳二女,童天罡與“火鳳凰”等人全都換上船伕的衣服,夾雜在船伕之間。他們划船的技巧雖然差,力氣卻比船伕大,船行進的速度反而更快。
雙桅船離開“雙虎村”碼頭約七八里水路,後面便被“金家堡”的三艘湖上單帆巡邏艇遠遠的圍上了。一艘跟在後面四五十丈外,另外兩艘分別行駛於雙桅船的左右兩側約四十丈外,不即不離的跟著。
“火鳳凰”目注重天罡道:“看到了嗎?”童天罡點點頭。
“火鳳凰”擔心的道:“他們會不會已經得到咱們進攻“金家堡”的消息了?”
童天罡也沒有太大的把握,“難說,咱們靜觀其變。”
在柯家的雙桅船駛進洞庭之前,右邊的那般單帆船,加速超出雙桅船,領先進入湖中,雙桅船進入湖中沒多遠,右船舷下突然響起一個壓抑著的聲音。
“柯老大,柯老大在船上嗎?”
莊興隆一直小心的侍候在船頭部位的重天罡與“火鳳凰”附近,聞聲立時臉色緊張的望向童天罡。
童天罡低聲道:“把他接引上來。”
莊興隆緊張的道:“他要是問起柯家兄弟呢?”
右舷下又響起那個人的呼喚聲。
童天罡道:“你就說他們兄弟正在四處替金永泰打探我們的行蹤,其它的問題,你自己見機回答。”
莊興隆面有難色的猶豫不前。
童天罡沉聲道:“快去。”
硬著頭皮,莊興隆過去把舷下的人引了上來。
一身油綠色的水衣水靠,看不出真實年齡,身手卻相當沉穩矯健,一上船,立時壓低聲音說道:“老夫是“金家堡”水師揚子分舵舵主許興文,柯老大在不在上面?”
莊興隆照童天罡的話說了。
許與文一愣道:“他們怎麼會知道堡主在找姓童的與“棲鳳宮”的人?”
莊興隆一怔,期期哎哎的道:“這……這……”
許興文語調一變,冷聲道:“你是什麼人?”
莊興隆忙道:“小的莊興隆,是柯家的總管事。”
許興文把他的名字重複幾遍,點頭道:“老夫是聽過柯家有你這麼個總管,你們的消息是從哪裡得來的?”
經過這麼一綾,莊興隆已想到了說辭,他急忙說道:“是前來接二位孫少爺的爺們說的。”
許興文冷聲道:“他倆敢洩密?他們人在哪裡?”
莊興隆心頭一寒,爭辯道:“二位爺們原先也是不肯說,後來因為請不動二位孫少爺,所以才說了出來。”
許興文對金永泰這兩個孫子顯然頗為顧慮,聞言沉聲道:“兩位孫少爺是不是在艙裡?說話聲音小一點兒。”
總算找到對方的弱點了,莊興隆道:“要不要把兩位來接孫少爺的爺們給舵主叫出來看看呢?”
許興文搖頭道:“不必了。”
莊興隆放大膽子道:“那要不要通知二位少爺舵主來了?”
許興文搖頭道:“不用了,你只管吩咐手下的人好生侍候著,日後自有你的好處,老夫會在遠處護送。”
在莊興隆躬身應是聲中,許興文縱身入水,竟然聽不到落水聲。
莊興隆捏了把冷汗,轉身走到童天罡身而通:“走了。”
童天罡點點頭道:“應付得很好。”
在彎月的照射之下,當“君山”的朦朧巨影浮現在碧波萬頃的湖面上的時候,已是近五更天了。
童天罡與“火鳳凰”都極盡目力向前方掃視,他們都希望能在“金家堡”的湖上衛隊發現他們之前,先發現對方,然而,躬盡目力,卻什麼也沒看見。
“火鳳凰”道:“金永泰可能還沒得到消息。”
童天罡搖頭道:“我的看法正好相反。”
“火鳳凰”一怔道:“相反?為什麼?”
童天罡道:“金永泰既然知道咱們沒死在他火坑陷阱之內,當然會料到我們遲早會來搗他的老巢,因此,在未做正面衝突交接之前,加強水面上的防衛,正是以其長對我們之短,在接近他巢穴的地方,防衛佈署自然該更強才對,如今竟連一艘船也看不到,這不是反常嗎?”
童天罡說得雖然很有道理,“火鳳凰”仍然有迷惑不解的地方。
“水上作戰,他不用船攻什麼呢?”
童天罡搖頭苦笑道:“方才許興文的情形你不是看到了嗎?”
“火鳳凰”心頭一寒,“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可能從水底進攻?”
童天罡道:“如果把船鑿沉了,在水裡,一個武功不上流的“金家堡”的嘍-就足以令我們手忙腳亂的了。”
“火鳳凰”點頭道:“這倒是實情,他們在水中行動,咱們一點兒聲響也聽不到,的確是防不勝防,不過,船上有金永泰兩個孫子,你看他敢這麼做嗎?”
童天罡道:“像金永泰這種人,為了求生存與勝利,天底下恐怕沒有他做不出來的事情吧。”這也是不容否認的客觀分析。
經過一段相當長時間的沉默之後,“火鳳凰”道:“為了求安全,我們得做最壞的打算才行。”
童天罡點點頭道:“你是不是想出什麼主意來了?”
粉臉兒一紅,“火鳳凰”道:“想倒是想到了一個,只是不完備。”
說話間,美眸不由自主的向兩側的兩條保護船望了一眼。
童天罡笑笑道:“說說看?”
“火鳳凰”猶豫了一下,“如果能誘使左右這兩艘船中的一隻靠上來,我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解決船上的衛隊,登上他們的船駛開,金永泰那邊的人決不可能看得出來,只是……只是……”
童天罡笑笑道:“只是這艘船就沒有人操縱了。”
眸子一亮,“火鳳凰”道:“你也有這個想法?”
童天罡點頭道:“而且我還有解決這個難題的法子。”
“火鳳凰”先是一怔,接著若有所悟的道:“你是說你……”
童天罡坦然的道:“是的,我留在船上。”
“火鳳凰”道:“你識水性?”
童天罡笑笑道:“我自有應付之法。”
“火鳳凰”逼問道:“什麼方法?”
童天罡笑笑道:“法不傳六耳。”
這句話聽起來相當生分,“火鳳凰”臉色一凝,不悅的說:“擔心我……”
童天罡仍然平和的笑道:“擔心你洩密我就不會這麼說了。”
話落臉色一凝,肅容道:“我們須在天明前完成這個工作,天一亮就行不通了。”
“火鳳凰”依舊堅持道:“可是你……”
童天罡笑笑道:“我還有很多要做的事,不會-自己的命當兒戲的,這一點你該信得過吧。”
船上柯家的船伕很多,“火鳳凰”心知再怎麼問也間不出來,只好道:“那怎麼叫他們過來呢?”
童天罡笑道:“解鈴還須繫鈴人,船上有“金家堡”的人,“金家堡”的人自然知道船隻夜間的聯絡燈號。”
“火鳳凰”美目一亮道:“我怎麼就沒想到他們兩個,要哪一邊的靠過來?”
童天罡道:“右邊的。”
“火鳳凰”道:“三分舶的舵主許興文不是在右邊的船上嗎?”
童天罡道:“正是因為三分舵的舵主在上面,所以我們才要這條船,因為金永泰急切間決想不到他倚重的舵主會背叛他,所以你們登岸比較容易。”
“火鳳凰”擔心的道:“金永泰那兩個孫子會不會通知他們戒備?他們的聯絡信號咱們都不懂呀!”
童天罡輕蔑的笑道:“那兩個東西如果真有這份膽識,金永泰早就委以要津了,哪還有沉迷酒色的時間?”
雙桅船放緩了速度,正當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許興文的船靠了過來,而且來得很放心的樣子。
在兩船相距丈許的時候,許興文縱身躍過雙桅船,童天罡急步迎上來,道:“是許舵主嗎?請跟我來。”
不疑有他,許興文跟在童天罡身後進艙,直到他死在“天煞令”下,都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
“火鳳凰”率領“棲鳳宮”的人,在許興文進艙之後,躍上“金家堡”的船,船上共有七個水上衛士,在全無戒備的情況下,很輕易的全擺平了,等梅、鳳二女登船之後,許興文這條船重又開向四十丈外。
點了金氏兄弟的穴道,童天罡回到了船面上,向前面注視了一會兒,冷冷的沉聲說道:“全力向前劃。”
百丈外的“君山”,此時已現出在灰暗的夜光中了,岸邊蘆葦中突然衝出近百艘快船,成半圓形包向雙桅船。
船後五十丈外,也有三四十條快船全速衝過來,這是個三面夾擊的大包圍。
船又向前衝了二三十丈,船底傳來輕微的鑿擊聲。
一聽到船底有鑿擊聲,划船的漢子全都張惶失措的停止了搖槳。
飛身躍上蓬頭,童天罡沉聲道:“各位聽著,船上有金永泰的兩個孫子,除了鑿船之外金永泰絕不敢進一步下毒手,各位加快速度,船速一快,必然不好使勁,這是防止沉船的唯一辦法。”
這些人全都在水中工作過,船底無搭手處,船速一快,的確不易下手,停下來的槳又加力向前劃去,船速更快了。底下的鑿擊聲音也變小減少了。
船又向前衝了二三十丈,離岸也只有六七十丈遠近了。
此時,岸上突然閃起一道火光,火光一起,很快的沿著湖岸蔓延成長達七八十丈的一道火線,百多名弓箭手各張強弓從岸邊葦草中站起來,個個弦上搭著帶火的箭,向著湖中的雙桅船。
白髮如銀的金永泰從那道火線的正中央冒了出來,放沉聲音吼道:“柯家的船伕聽著,再不停船,老夫就下令放箭,燒了你們。”
“鐵血君王”金永泰在洞庭湖的船伕們心目中,的確有君王般的威儀,只這麼一句話,眾船伕的槳便全收起來了。
童天罡向四周掃了一眼,周圍的船全圍上來,不過包圍圈相當大,最近的船也在三十丈左右。
顯然金永泰已經預防到童天罡會利用輕功縱躍到自己衛隊的船上脫身了。
目光轉到莊興隆臉上,莊興隆緊張的望著童天罡吶吶的說道:“令主,在洞庭,沒……沒有人敢不聽金堡主的話。”
童天罡冷靜的道:“叫兩個人到艙裡去把金永泰的兩個孫子抬到船頭上去。”
莊興隆立即點了兩個壯漢到艙裡去。
岸上,金永泰高聲道:“童天罡,在湖上你沒用武之地,目前的情形,大概不用老夫講,你自己也看得出誰的勝面大。”
童天罡冷笑道:“金永泰,你先不要得意,童某帶兩個人來給你看看。”
金永泰冷聲道:“老夫知道我有兩個孫子在你手中。”
童天罡道:“那尊駕怎麼說?”
這時,兩個壯漢已經把金永泰的兩個孫子帶到船頭上。
雖然金永泰心理上早已有了打算,乍見兩個孫子控制在童天罡手中,仍不免猶豫了一陣才開口。
“童天罡,老夫決不放過今天這個機會。”
童天罡偷眼掃了“火鳳凰”等人乘坐的那艘快艇一眼,那艘船此時已經順利的靠岸了,放心的冷笑一聲。
“那尊駕還等什麼?”
金永泰突然沉聲道:“射。”
喝聲雖然響如霹靂,但卻沒有人敢放箭。
從身邊的堡眾手中搶過一枝弓,金永泰親自發了第一箭,岸上的人才開始發箭。
朦朧的晨曦中,帶火的箭,猶如一片火雨,在空中交織成一片火網,紛紛落向雙桅船上。
船底,此時也傳來沉悶的鑿擊聲。
船上的船伕,幾曾見過這種陣仗,在一片驚呼聲中,紛紛躍身投入水中。
站在童天罡身前的莊興隆,既想逃又擔心童天罡會殺他,直急得滿頭大汗。
童天罡一面揮掌掃開近船的箭矢,一面對莊興隆道:“尊駕如果認為船上不安全,可以離開。”
莊興隆欣喜的向後退了兩大步,突然又止步望著童天罡道:“令主,你……你不會殺我……殺我吧?”
童天罡冷漠的道:“童某如果要殺尊駕,還用得著費這許多工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