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鵬心中雖然擔心,但燕寄雲既然已答應了,他也不能參加意見,只得依言送上了兩口長劍。
抖手把其中一柄劍遞給燕寄雲,陰山一老道:“你我以劍柄對著劍柄,各用口咬住劍尖。”
燕寄雲道:“敗的一方得死。”
陰山一老冷笑道:“不只敗的一方,還有其他三個人也包括在內。”
深沉的,燕寄雲又點點頭。
目光向魔面佛等人掃了一眼,陰山一老奸詐的道:“三位可以聽清楚了?”
魔面佛低沉的道:“完全聽清楚了,也完全同意,但願貴方的三位也聽清楚了才是。”
陰山一老冷笑道:“那是當然。”
話落把手中劍調轉過來,把劍柄伸向燕寄雲道:“燕寄雲,請!”
劍柄對著劍柄,兩人同時緩慢地把劍尖含入口中,各自立穩了馬步。
帶著滿臉陰險得意的笑容,陰山一老深深的吸了口氣,頭猛然的向前壓了一下。
原來想在一擊之下把燕寄雲置於死地,來個先聲奪人,因此,陰山一老用盡了他全身的十成功力。
滿臉的陰險笑意突然消失了,因為燕寄雲連動也都沒動一下,甚至臉上連一點用力之色也看不出來。
雁蕩雙魂與費子琪三張臉,也同時變得十分凝重起來。
魔面佛此時突然開口道:“陰山老兒,咱們這四個人之中,數他姓燕的不好對付,尊駕偏偏卻選上了他。”
陰山一老深信魔面佛的話一點也沒說錯,因為,他自信就算他與魔面佛對上,也不至於在全力的一攻之下,毫無反應。
盯著六尺之外的陰山一老那張睛不定的老臉、蒸寄雲開始緩慢地把上身向前傾壓下去。
一股奇大,難以抗拒的壓力,透過六尺的距離,直接傳到陰山一老的牙齒上。
一張臉立時漲紅了,陰山一老咬牙切齒的全力抗拒著,但是,身於仍然緩慢地向後傾斜了下去。
一剎那間,豆大的汗珠與一根根的青筋都開始浮上陰山一老那張發白的老臉上了。
儘管用盡了,全身力量對抗著,陰山一老的上半身,仍然隨著燕寄雲壓下的上半身向後傾斜下去。
在場的人看得出來,陰山一老是無法與燕寄雲抗拒的。
彼此互望了一眼,雁葫雙魂開始緩慢的,各自向前挪動了一步。
魔面佛見狀大笑道:“三寸丁,白丫頭咱們也向前走上一步吧。”
全付精神都集中在燕寄雲身上,三寸神面妖聞言,一怔道:“為什麼?”
魔面佛道:“對方的入向前走近一步,為了預防萬一,咱們不該向前走近點的。”
三寸神面妖與白燕玲的目光同時向雁蕩雙魂望了過去。
雁蕩雙魂只得停了下來。
三寸神面妖與白燕玲各自向前挪動了兩步。
魔面佛道:“不要再走了,人家也只走了兩步。”
陰山一老身子向後傾斜的角度越來越大了,因用力過猛,兩條腿也開始顫抖起來了。
試探著,陰山一老抬動了一下左腿,腳還沒離地,身子便急驟的向後倒了數寸。
似乎有意尋陰山一老的開心,魔面佛見狀又開始笑道:“老兒,你是輸的一方,你該知道,你沒有後退的餘力才是。”
不由自主的,雁蕩雙魂又向前邁進了一步。
這次,三寸神面妖與白燕玲可以看見。
也雙雙向前邁進了一步。
燕寄雲臉上也開始見汗,顯然,對付這個江湖老手,他也相當費力氣。
陰山一老身子向後傾斜的角度越來越大了,他試探著扭動了一下頭,一股猛力急壓而下,牙齒立時覺得有些痠痛起來。
無疑的,這正如對掌一樣,他沒有脫身的時機了。
燕寄雲的左腳抬了起來,緩慢的向前挪動了一步。
陰山一老的上半身,向後彎曲得更快了。
眼看著不救,陰山一老勢必要死在對方手中,雁蕩雙魂突然同時暴吼一聲,飛身撲了上去。
三寸神面妖與白燕玲正在全神貫注的盯著他倆,見狀也同時撲了出去。
費子琪看準了有機可乘,也跟著飛身撲向燕寄雲。
魔面佛雙肩一晃,一閃落在費子琪面前,森寒的沉聲道:“費子琪,你最好不要妄動。”
陰山一老的唯一希望,就是這些人能及時救他。
此刻,眼見他們都被對方擋住了,全付希望立時幻滅,那最後一掙扎的力量也跟著消失了。
他嘴裡的劍尖,開始一寸一寸地向內滑了進去。
一聲慘厲的吼叫聲,把兩側正在拼鬥的雁蕩雙魂與三寸神面妖等人全嚇了一跳,各自跳離了戰圈一起向發聲處望去。
燕寄雲這時正緩慢地抬右手,把口中的劍拿了下來。
陰山一老此時跌在地上,那柄長劍,自他口中插入,由後腦下方透出,鮮血狂噴,正在顫抖喘息著。
一陣死亡般的沉寂過後。
鵝峰堡的弟子突然發出一聲爆烈性的彩聲。
穆家兄弟,急步走到燕寄雲身前,一起道:“恭喜少俠了。”
淡淡的,燕寄雲道:“二位堡主,你們恭喜得太早了,這只不過是一個開始而已,最後勝利誰屑,目下誰也不能斷定。”
萬里鵬道:“少俠指的是費懷義?”
燕寄雲道:“莫非二位以為他會不出馬?”
萬里鵬道:“在今日之前,老夫是這麼想,但是,現在我全明白了,他不但會出馬,而且一聽到消息之後,他會很快的趕來。”
燕寄雲微微一怔,道:“趕來?”
燕寄雲道:“堡主不為這裡的人眾安危擔心嗎?”
萬里鵬道:“這個自然難免,不過,世間事,只是擔心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燕寄雲道:“假使咱們……”
截住燕寄雲的話,萬里鵬道:“燕少俠,你不會是要說那個走字嗎?”
燕寄雲道:“堡主,你以為那樣說不恰當。”
萬里鵬道:“不只是不恰當,應該說是不公平。”
燕寄雲一怔道:“不公平?”
萬里鵬道:“不錯,是不公平,因為目下能與費懷義抗衡的只有四位而已。”
燕寄雲道:“在下只擔心會給貴堡帶來不幸。”
萬里鵬凝重的道:“鵝峰堡原本就已站在不幸上面了,唯有四位方才能把咱們從那上面接下來的可能。”
燕寄雲正色道:“堡主,你真這麼想?”
萬里鵬道:“老夫說的只是事實而已。”
燕寄雲點點頭道:“那在下等就等在這裡接費懷義了。”
這時,地上的陰山一斷了氣。
魔面佛突然開口道:“三位,陰山老兒臨動手比劃前下的注,三位大概還沒忘記吧?”
費子琪突然開口道:“大師,你說的話可象個佛門中人?”
魔面佛一怔,突然大笑道:“大概不象吧?否則,少林寺怎麼會不讓老衲居住呢?對不?”
費子琪道:“大師,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師總不至於助紂為虐趕盡殺絕吧?”-面佛笑道:“貴施主,你可知道‘好生之德’這四個字老衲做何解釋呢?”-炎隅韉潰骸罷饉母鱟治薹鞘牆玻願有生命之人物,能安然活下去。”
魔面佛搖搖頭道:“老衲卻以為應該解釋作好的生命應該讓他活下去才對。”
話落一頓道:“費子琪,你能稱得上那個好字?”
費子琪無言以對了。
緩慢的向三人走過去,燕寄雲道:“三位,天已快視了,三位還在等什麼?”-炎隅骼瀋道:“姓燕的,費家與你有何仇恨,你非要趕盡殺絕不可?”
淡淡的,燕寄雲道:“費子琪,我以為你比我更清楚才是。”
費子琪冷笑道:“我聽不懂你的話。”
燕寄雲道:“但你一定聽得懂‘三叉樹’這三個字。”
臉色微變了一下,費子琪道:“那是你出生之地。”
燕寄雲道:“也是令尊當年下令攻擊之地。”
費於琪冷笑道:“姓燕的,你不要血口噴人。”
燕寄雲冷笑道:“先父當年好像並沒有送過令尊什麼名貴之物,而現在府上何以會有……嘿嘿……”
燕寄雲說得只是些詐語,但表面上卻任誰也看不出有什麼虛假之分。
費子琪忍不住脫口道:“那……那是人家送的。”
心頭一動,但卻未動聲色,燕寄雲冷冷的道:“難道令尊不認得字嗎?”
費子琪冷聲道:“與認不認得字又有何關係?”
燕寄雲道:“那上面不是有家父的名字嗎?”
費子琪道:“那送的人說是令尊送給他的。”
俊臉倏的一沉,燕寄聲道:“那人是誰?”
費子琪冷笑道:“我有義務要告訴你嗎?”
冷冷的,燕寄雲道:“費子琪,目下不是有沒有義務問題,而是,你有沒有不說的自由的問題。”
衡量形勢,費子琪終於開口道:“湖海孤叟。”
燕寄雲笑道:“當時毒君王也在場,對嗎?”
費子琪道:“在下不記得了。”
燕寄雲冷笑道:“令尊與另外三個武林極負盛名的老前輩們結盟的,尊駕一定記得吧?”
費於琪冷聲道:“你何不直接去問家父?”
燕寄雲道:“在下不想直接問他。”
費子琪冷笑道:“你怕他?”
燕寄雲大笑道:“哈哈……費子琪,你說錯了,我是要令尊自己來見我。”
費子琪輕蔑的道:“你以為你是誰?”
燕寄雲冷笑道:“我是燕寄雲,尊駕則是費懷義的唯一獨子,如果尊駕有了什麼不幸,費懷義會不來見我嗎?”
雁蕩雙魂聞言雙雙抽出身邊的劍。
雁蕩雙魂齊聲道:“姓燕的,你不要逼人太甚。”
燕寄雲冷笑道:“在下並沒有逼三位,事實上,三位已被陰山一老輸掉了。”
費子琪道:“他不能代表咱們。”
燕寄雲冷冷的道:“當時三位並沒反對,對嗎?”
三寸神面妖急道:“小子,哪有這麼多說的,他們如果自己捨不得把腦袋摘下來,咱們替他們摘不是一樣嗎?”
燕寄雲道:“三位怎麼說?”
實在有些心寒,費子琪道:“姓燕的,有種你放咱們回去,我會稟告家父來對付你們。”
看了賀源海一眼,燕寄雲道:“回去稟告的人在下已經有了,費子琪,你們還有什麼可以說的嗎?”
向後退了一步,費子琪也抽出了身邊的劍。
三寸神面妖搶口道:“小子,該開始了吧?”
燕寄雲點點頭。
三寸神面妖之所以一再逼燕寄雲要動手,主要原因是原本要由他對付的陰山一老已死在燕寄雲手下,而他沒有對手了。
因此,他急著要搶一個。
燕寄雲才一點頭,他已飛身撲向雙魂老大“幽魂”苗青,迫不及待的道:“苗老大,你可認清楚了,你是我的了。”
沒有弄清楚三寸神面妖的意思。
苗青一怔,冷聲道:“你的什麼?”
小眼睛一轉,三寸神面妖一本正經的道:“苗老大,如果你有三分人性的話,我矮子看在老大年歲而無後的份上,或許會收你做兒做孫也不一定,但是,你沒有,因此,你是我的什麼你該知道……”
三寸神面妖雖然語出如珠,快似珠落玉盤,但是苗青仍然沒讓他把話說完,大吼一聲,挺身出劍。
一招“笑指天南”,點向三寸神面妖咽喉。
雁蕩雙魂武功雖然不及陰山一老,但也是武林中的一時之選,出劍進招快如閃電。
三寸神面妖正希望對方動手,因為一旦動手,別人就無法搶他的對手了。
脖子向下一縮,三寸神面妖韻身子如同一個急飛的皮球似的射出了門外。
苗青正在氣頭上,一劍刺空,暴吼一聲,緊跟著三寸神面妖射出了門外。
魔面佛見狀,放亮了聲音道:“矮子,苗老大本來不是你的,你既然猴急得把人搶走了,你可別讓真個走了,否則,可就沒面子了。”
院子內傳來三寸神面妖的聲音笑道:“大和尚,猴子落在如來佛的掌心裡,你放一萬個心好了。”
論武功,苗家兄弟任何一人都不是三寸神面妖之敵,這一點,不僅魔面佛知道,苗家兄弟與費子琪同樣的也明白。
手足連心,老二“飛魂”苗野,一見老大被誘丁出去,可就顧不了費子琪了,挺身就要往外竄去。
一橫身,魔面佛阻在苗野面前,冷冷道:“苗施主,老衲與魔面佛有約在先,賢昆仲之一,得由老衲負責打發。”
對魔面佛的底細,武林中人,幾乎個個耳熟能詳,略一猶豫,飛魂苗野冷笑道:“大和尚,神劍費懷義待你不薄。”
魔面佛森冷的笑道:“就因為費施主待我不薄,所以,老衲在無以為報的情況下,才決定了把身邊這些幫他造孽的東西全弄掉。”
苗野臉色突然一變,冷笑道:“大和尚,有一天你會後悔,而這一天,就近在眼前。”
魔面佛深沉的道:“苗施主,在老衲後悔之前,你得先上路。”
苗野向前躍上兩步,暗中把功力運於持劍的右臂上,故意放慢了語氣道:“大和尚,有道是,既知今日,何必當初,你既然明知道會後悔,又何必逞今日一時之快呢?”
魔面佛嗤笑一聲道:“苗施主,老衲的性子你大概還沒弄清楚……”
魔面佛話沒說完,飛魂苗野蓄勢以待的一劍,已飛射向他胸膛。
這一劍,飛魂苗野是蓄勢而發的,儘管魔面佛早已料到了他會突然下手,但他出手之快,仍使魔面佛為之暗吃一驚。
身子向左一側,飛魂電光石火般的一劍,貼著魔面佛右臂擦了過去。
苗野志在救援老大苗青脫逃,因此,一劍刺客之後,他沒有停身回招,順著前衝之勢,飛射而出。
魔面佛傾斜出去的身子,在回招的同時,人已如一團灰影般的射向門外。
魔面佛才剛出去不久,院中已響起了三寸神面妖的聲音說道:“大和尚,你也出來了。”
魔面佛的聲音道:“客隨主‘行’,人家主人既然已經出來了,老衲又怎好呆在裡面。”
從兩人的聲音中,可以聽出,他們是佔定上風……身邊一個護駕的人都沒有了,費子琪平日裡雖然飛揚跋扈得無人敢櫻其鋒,但在此強敵當前而自身又孤立無援的情況下,他就知道自己不行了。
兩隻眼睛不停在地燕寄雲冰冷的臉上搜尋著,他想從那上面尋點憐憫與仁慈,有個可供開口的機會。
他知道,此刻,他除了靠對方的憐憫與仁慈之外,已沒有別的生路了。
淡漠的,生冷的,燕寄雲道:“費子琪,現在就只剩下你一人了。”
舔舔發乾的嘴唇,費子琪道:”燕大俠,家父或許有對你不住的地方,但那是家父與你之間的事,與在下何干?你又何必非要置在下於死地呢?”
冷然一笑,燕寄雲道:“費子琪,令尊是個城府深沉的人,在下如果不激怒了他,決無法使他把心中的話說出來,現在你該明白了吧?”
費子琪道:“你是說……”
燕寄雲道:“燕家當年滿門被殺,令尊是主兇,但在下沒有證據。”
費子琪道:“家父根本就沒有參與。”
燕寄雲笑道:“費子琪,你我年齡雖然相近,但是,你想在燕寄雲面前賣弄乖巧,你還差得遠哩,在下與你說這些,原本只是廢話,你我還是辦正事吧。”
臉色一變,費子琪道:“什麼事?”
燕寄雲道:“在下來找你的目的。”
猛然向後退了一大步,費子琪脫口道:“如果我能給你當年家父參與的確切證據呢?”
以一種難以相信的目光盯著費子琪,燕寄雲道:“你能?”
只迫切的希望著燕寄雲能相信他的話,費子琪急聲道:“是的,我能,只要……只要……”
星目中閃動了火烈的殺機,費子琪的言行,似乎已使燕寄雲無法忍受了。
深沉的,萬里鵬突然開口道:“天理循環.報應不爽,想當年,費懷義因食害友之時,他又何嘗想到有子證父兇的一日。”
萬里鵬的一句話,使燕寄雲突然清醒了過來,眸子中的殺機突逝.冷然一笑道:“費子琪,你說說看,如果你真的能拿出確切的證據來,在下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費子琪忙道:“燕大俠,你……你真肯放我?”
燕寄雲冷冷的道:“那得看你說的是不是事實。”
費子琪此刻只求能活。
聞言忙道:“我身上就……”
話來說完,突然停住不敢再往下說了。
燕寄雲道:“你身上就有證據,對嗎?”
又向後退了兩步,費子琪不安的道:“沒……沒有……”
冷漠的,燕寄雲道:“費子琪,我說過,你不要耍花招,如果我想殺你,你身上沒有證據我也會殺你,如果在下答應了不殺你,就算證據在你身上,也不會殺你。”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飛魂苗野的一聲慘厲吼叫聲。
聽聲音,顯然是活不下去了。
臉色一變,費子琪道:“燕寄雲,你說話可算話?”
深沉而冷漠的燕寄雲道:“費子琪,我說過,目前你是站在完全不利的地位,如果在下要從你身上把證據拿下來,早就可以下手了。”
燕寄雲的話是千真萬確的事實,費子琪想了想,終於從頸間摘下了一個用金鍊繫著的白玉佛像。
佛像大小約如一節小指,通體晶瑩白如玉,更難得的是雕琢得鬚眉異觀,栩栩如生,單隻這份手藝就算得上是無價之寶了。
以遲疑的腳步走到燕寄雲面前,費子琪再一次追問道:“燕寄雲,你說話可要算數。”
冷漠的,燕寄雲道:“費子琪,你是個很不乾脆的人。”
又猶豫了一下,費子琪終於把手中自玉佛像項圈交到燕寄雲手中。
白玉佛入手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燕寄雲當然知道它的質地是溫玉構成,相傳這種玉帶在身體貼肉處,可以保溫延年,大概這就是費懷義把它交給他這獨子唯一原因了。
睹物思人,燕寄雲雙目凝視著手中的那座小小的玉佛像。
他星眸中緩慢浮上了一層水光。
站得近,費子琪看得十分真切。
這的確是個下手脫身的大好時機。
雙手五指緊緊握了下拳,費子琪突然悶不吭聲的一掌擊在燕寄雲胸口。
燕寄雲的確沒有想到費子琪竟取反噬。
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他毫無反抗與自己的時機。
在一聲嬌叱聲中,但見白影一閃,穆翠盈已飛馳而來,一掌拍向費子琪頭部。
如果費子琪不收招,他可以傷得了燕寄雲。
但他自己也勢必無法脫出這一掌之危。
幾乎連想都沒想,費子琪突然滑步退了下去。
無聲的落在燕寄雲身邊,穆翠盈關切的問道:“燕公子,你沒傷到吧?”
搖搖頭,燕寄雲道:“沒有,多謝姑娘。”
血影玉燕白燕玲突然開口道:“燕哥哥,你還要讓他活著嗎?”
燕寄雲沒有開口。
白燕玲開始移步向費子琪走過去。
驚恐的一步一步向後退著,直到背部頂在大廳的牆壁上,費子琪才知道無路可退了。
白燕玲繼續向前走了三步,在費子琪面前五尺處停了下來,道:“姓費的,只要你能接下我一掌,方才的事,就此扯平,如何?”
事實上,費子琪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因為,白燕玲已把雙掌舉了起來。
深深的吸了口氣,費子琪道:“如果在下能接下這一掌呢?”
白燕玲冷笑道:“今日的事,就此扯平。”
費子琪道:“如果我能接下你兩掌呢?”
白燕玲冷叱一聲道:“你說呢?”
費子琪道:“在下聽姑娘吩咐。”
白燕玲道:“你可以離開這裡。”
總覺得白燕玲是個女流之輩,對付她應無問題,費子琪臉上喜色一閃道:“!”
娘此言當真?”
臉上笑容突然一收,白燕玲森森的道:“費子琪,姑娘我寧肯與畜生說笑也不會與你說笑,你放心!”
忍下了這種汙辱,費子琪吸氣疑功,冷冷的道:“那麼白姑娘,請!”
冷哼聲中,白燕玲漫不經心的拍出一掌。
掌出既無凌厲的風聲,也不見雄沉的威力。
以驚異的目光,穆家的人望著白燕玲出神。
他們以為她有心要放他。
費子琪見狀也有同樣的想法。
但他卻不敢大意,以全力他迎上了一掌。
凝聚而凌厲的掌力,突然在中途消失於無形,費子琪才看出苗頭不對,一股沉猛的壓力已到身前了。
這股無聲無息,卻又快得出奇的壓力,在費子琪全無防備的情況下壓倒,使費子琪連脫身的機會都沒有。
“砰”的一聲悶響,費子琪重重的哼了一聲,幹張著嘴,整個人都彎了下去。
老半天才吸進一口大氣。
費子琪沉悶的哼了一聲,張口吐出一大口鮮血。
冷冰的,白燕玲道:“費子琪,還有一掌!”
腰仍然彎著,費子琪仰臉望著白燕玲道:“白姑娘,你乾脆殺了我好了。”
冷笑一聲,白燕玲道:“殺你不費事。”
話落揚掌就要向外拍。
“玲妹!”
燕寄雲一聲叫喚,白燕玲不由一怔。
轉臉望著他道:“怎麼,你不想殺他?”
燕寄雲道:“我答應過不殺他的。”
白燕玲道:“但他卻沒有答應過不殺你呀!”
費子琪急忙開口道:“在下答應決不殺燕大俠。”
冷哼一聲,白燕玲道:“你除了暗中下手之外,殺得了他?”
費子琪改口道:“在下答應決不暗中下手。”
沒有開口,燕寄雲只點點頭。
任何人的話,白燕玲都可以不聽,但她卻從來沒不願違背燕寄雲的話。
重重哼了一聲,白燕玲道:“便宜你這個賊東西了。”
這時,三寸神面妖與魔面佛從外面走了過來,不用說,苗家兄弟是完了。
向大廳內的各人掃一眼,魔面佛道:“咱們得計劃下一步了。”
萬里鵬道:“那就把這送信的人放回去吧!”
穆清道:“不是已決定了嗎?”
燕寄雲沉聲道:“費懷義既然決定要滅鵝峰堡,在此地與他較量,一個處置不當,這裡的堡眾將無人能脫得了身。”
萬里鵬穆盛道:“虎毒不食子!他兒子在咱們手中,諒他不敢冒然下手的。”-嗉腦瞥遼道:“費懷義既有統率武林之野心,在情勢無法兩全的情況下,他並沒有殺子以收人心的可能。”
穆家兄弟怔了一下,無言以對了。
三寸神面妖開口道:“小子,你說在哪裡好呢?”
轉向絕手賀源海,燕寄雲道:“那得問問賀老大了。”
絕手賀源海一呆道:“叫老夫決定地方?”
燕寄雲道:“在下想知道費懷義距此有多遠?”
絕手賀源海道:“兩百里左右。”
蒸寄雲道:“那咱們就在一百里左右處相會吧,賀老大,你可以走了。”
絕手賀源海道:“百里左右處,那兒是枯河的河口。”
燕寄雲冷然一笑道:“就是那裡吧。”
※※※※※※枯河口是一片粗沙與山石鋪成的廣闊荒地,除了石縫間生長出的一蓬口的枯黃亂草之外,幾乎沒有其他的植物。
由於這是一片空曠的荒野。
因此,只要不是有意隱藏,百丈之內,勢難遁形。
跟著夕陽餘輝,燕寄雲等一行七人,穿過河岸上的松林,進入了河口的曠地中。
幾乎才一進河口,燕寄雲就看到了高跨於百丈之外,河中央的一塊巨石上的那個紅袍老者。
距離遠,雖然看不清他的面目,但白髮紅袍相映,卻是個強烈的對比,因此,他們都能看出那是個八旬以上的老者。
皺了皺眉,白燕玲道:“怎麼只來了一個?”
魔面佛望了白燕玲一眼,道:“你想他們會不會只來一個?”
思忖了一下,燕寄雲道:“那得看對方打算怎麼把人要回去了,如果他們是搶,那咱們此刻等於已進了他們的包圍圈內了。”
三寸神面妖脫口道:“除了搶,他們還有什麼其他方法呢?”
燕寄雲笑道:“他們可以當面向咱們要。”
一怔,白燕玲道:“你是說賭鬥?”
燕寄雲點頭道:“是。”
魔面佛開口道:“你看他們會採用哪種方法呢?”
燕寄雲道:“那得看清來人的身分之後才能知道。”
雖然距離仍遠,但魔面佛似乎已看清來人的身分了,他道:“燕施主,在你的印象中,你可曾記得有個年高八旬以上慣穿紅袍的人呢?”
心頭微動一下,燕寄雲道:“大師一定知道了?”
魔面佛道:“事實上你也知道。”
燕寄雲道:“我不能確定。”
魔面佛道:“那是因為你沒有從根本上去想。”
“根本上?”
燕寄雲重複了一句之後,臉色突然一變,脫口道:“二正二邪中人?”
魔面佛道:“你已去掉了一正一邪?”
好像突然想通了,燕寄雲臉色立即凝重了起來,沉重的道:“他是‘毒天君’的遇良?”
魔面佛道:“我想是他沒錯。”
生怕燕寄雲獨自出手去應付,血影玉燕白燕玲接口道:“咱們人多,他如果一人來,便死定了。”
燕寄雲道:“他如果只有一個人來,咱們也只能一個人去應付。”
三寸神面妖道:“我去。”
魔面佛道:“他不會挑你。”
三寸神面妖冷笑道:“他會挑你?”
魔面佛搖頭道:“也不會挑我。”
掃了燕寄雲一眼,三寸神面妖道:”那咱們何必等他挑呢?”
魔面佛沉嘆了一聲道:“施主,這隻能算是你自己的想法。”
三寸神面妖還待開口,燕寄雲突然插嘴道:“等一下與毒天君的爭鬥一了,咱們就往來路上的森林中退。”
魔面佛心頭一動道:“你擔心費懷義會來?”
蒸寄雲道:“不只會來,而且帶著他的人一起來,這是個螳前雀後的把戲。”
魔面佛老臉一變道:“不錯,他是會有這一手,只是,等你與他的爭鬥結束之後,費懷義只怕早巳佈置好了,老衲以為咱們不如往前衝。”
燕寄雲想了想道:“也好。”
眾人議論之中,距離已縮短了三十丈內。
紅袍老者的那張臉,他們一定可以清楚地看見了。
那張皮包骨的鍋蓋臉上,以那兩道長長的白眉與眉下那兩隻精光四射的眸子最為醒目,焦黃的臉皮上象是蒙上了一片黑灰,黃中透著青。
薄而紫的嘴唇之間伸出了兩顆發了黃的門牙,再配上那身刺目已極的紅袍,可說是難看中帶著醒目。
紅袍老者直待燕寄雲在一丈之內停了下來,才道:“老和尚,哪個是燕寄雲?”
魔面佛沉聲道:“施主叫老衲,老衲還以為……”
冷哼一聲,截住魔面佛的話,紅袍老者道:“你份量還不夠,你只把姓燕的給我叫出來就行了,這裡,目前還沒有你的事。”
並不生氣,魔面佛緩聲道:“時施主,他就站在你前面。”
紅袍老者冷冷的道:“老夫要是認得他是誰還用得著你叫嗎?”
燕寄雲突然開口道:“大師,我看咱們還是繼續往前走吧,何必在此停留呢?”
魔面佛道:“施主,人家不是已經截住咱們前面了嗎?”
燕寄雲道:“瓶滿無聲,一個半瓶醋的東西,何足你我止步。”
打從成名以來,還沒被人這般汙辱過,紅袍老者高仰著臉,突然盯著燕寄雲道:“小子,你就是燕寄雲嗎?”
冷冷的燕寄雲道:“你不是不認得我嗎?”
青黃的老臉上突然湧上了一層紅潮,紅袍老者怒聲道:“好個利口小輩,你知道老夫是誰?”
燕寄雲生冷的哼了一聲,道:“在下早說過,你不過只是半瓶醋而已。”
氣得呆站了半天,紅袍老者突然一掌劈向他腳前三尺左右處一塊突起的石角,“轟然”一聲,石碎成粉,這一掌的威力,令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為之心頭一動。
“燕小子,這就是你等一會的下場,你上來。”
淡淡的,燕寄雲道:“在下是要上來的。”
白燕玲急聲道:“燕哥哥,你不能一個上去。”
笑笑,燕寄雲道:“他早點了我。”
白燕玲道:“咱們人多。”
紅袍老者說話的空檔,燕寄雲飛身上了石頂。
白燕玲身子一動也要往上衝,卻被三寸神面妖一把拉住了。
“小師妹,咱們是不能上去。”
白燕玲冷聲道:“誰規定了?”
三寸神面妖沉重的道:“江湖規則如此。”
的確是如此,白燕玲無言以對了。
燕寄雲飛身躍上那塊高有尺許,方圓約有七尺石面的同時,紅袍老者向後退了兩步,變成了一個各踞一方的對峙之勢。
冷冷的,燕寄雲道:“尊駕請。”
心中本來就有一肚子火,再看到燕寄雲那種目中無人的神態,紅袍老者更是忍無可忍。
但見紅影一閃,紅袍老者急如鷹領土隼般的撲向燕寄雲。
側身欺步,燕寄雲也在同時撲向對方。
紅白兩條人影錯身而過,石頂上同時響起“嘶”的一聲裂帛響聲,兩人對換了一個方位。
手中揚起一塊紅布條,燕寄雲道:“在下說尊駕是半瓶醋,並無不實之處吧?”
按說紅袍老者更應該火冒三千丈才是。
但是,事情卻剛剛相反,他滿臉的怒火卻完全消失了。
沉冷的,他道:“燕寄雲,你的身手與心智,的確令人佩服,老夫幾乎大意受了你的暗算了。”
心知無法激怒對方了,燕寄雲冷然一笑道:“時遇良,就算你不大意,你也脫不了今天。”
紅袍老者──毒天君時遇良冷聲道:“燕寄雲,聽說已有兩個栽在你手中了。”
燕寄雲道:“如果連尊駕也算上去,該是三個了。”
岔開話題,毒天君時遇良冷聲道:“燕寄雲,聽說你內功不錯,老夫一直在懷疑是否事實。”
燕寄雲也想試試對方的功力。
聞言冷笑一聲,道:“聽口氣,尊駕好像要試試。”
倏然間,毒天君時遇良雙掌齊出,大喝一聲,拍向燕寄雲道:“老夫正有此意。”
掌在有力短促的話聲中使滿。
一股隱帶著雷鳴之聲的掌風已急如狂飆般的馳向燕寄雲。
雖然沒有想到對方的掌會出得如此之快,但燕寄雲卻早已有了防備。
幾乎在毒天君時遇良出掌的同時,燕寄雲也拍出了雙掌。
石臺的面積原本就不大,兩人四隻手掌幾乎才剛剛推出去,一聲震天大響的爆烈掌聲已響了起來。
銳利激旋的掌風,颳去了石面上的一層松馳的石片,急如冰雹般的飛灑向四周及天上。
兩個人的身子同時各自向後仰了一下。
誰要稍微向後踏出一步,便會被逼落石下了。
冷漠的輕笑一聲,燕寄雲望向滿臉佈滿了驚詫的毒天君時遇良。
的確吃驚不小,毒天君時遇良至此才相信,一正一邪之死,決非死於大意與輕敵了。
驚異之餘,毒天君時遇良自然的產生了爭強與不服的意念,盯著燕寄雲,他森冷的道:“好小子,你果然有一套,老夫成名至今,還未逢過在內功上能與老夫抗衡之人。”
語落不等燕寄雲開口,毒天君時遇良已再度欺身出掌,全力撲向燕寄雲。
想到一直隱於暗處未曾現身的神劍費懷義,燕寄雲就不敢與毒天君時遇良再拼內功了。
一錯身,燕寄雲閃向毒天君時遇良右側,一掌拍向他右肋之下。
似乎沒有想到以燕寄雲的內功竟會不敢與他對敵硬拼。
因此,燕寄雲閃身出招的這一擊,幾乎又使毒天君時遇良措手不及。
身子猛然向後一仰,硬生生的煞住前衝架式,毒天君時遇良險險的避過了燕寄雲一掌。
才平息下來的怒火,幾乎立時又升了起來,毒天君時遇良厲吼一聲道:“哼,燕寄雲,你有沒有種?”
淡淡的,燕寄雲道:“對敵過招,志在求勝,尊駕無權過問。”
毒天君時遇良冷笑道:“有種你就與老夫再拼個幾掌。”
燕寄雲冷笑一聲,道:“到了該拼的時候了,在下決不會令你失望。”
錯以為燕寄雲內功不夠深厚而無法支持,毒天君時遇良眸子一轉,冷笑道:“燕寄雲,論你我的功力,如此打下去,五百招內,只怕難分勝負。”
心頭一動,燕寄雲截住了他的話題,道:“尊駕可是想出了更快的法子了?”-咎煬時遇良冷笑道:“老夫只是問你同不同意?”
燕寄雲道:“敗者如何?”
毒天君時遇良冷聲道:“以你我的立場,你說敗者該如何?”
冷哼一聲,毒天君時遇良道:“自己獻上首級。”
幾乎想都沒想,燕寄雲道:“在下同意。”
雙臂突然齊揚,毒天君時遇良連出四掌,把身邊的空餘石面震落了四五尺方圓,才揚聲狂笑道:“哈哈……燕寄雲,老夫覺得這石面太寬了些。”
心中暗自冷笑一聲,燕寄雲故作驚訝之色道:“你要與在下硬拼掌力?”
暴吼一聲,毒天君時遇良道:“不錯。”
在暴吼聲中,毒天君時遇良連拍出十二掌。
硬攻向燕寄雲而來,掌掌都是硬拼的架式。
燕寄雲心中的真正敵手是神劍費懷義。
因此,他想早點把毒天君時遇良除去,而要除毒天君時遇良的最好手段,就是利用他的錯覺,讓他消耗真力。
臉色一變,燕寄雲慌忙移步向左側空曠處閃了過去,並沒有出掌與毒天君時遇良硬拼。
毒天君時遇良出掌之初,就料定了燕寄雲不敢與他拼掌力,因此,逼開燕寄雲之後,他便集中掌力,又向四周拍了四掌。
一塊原本方圓的石面,被他倆這麼一削,突然變成了橄欖形了。
不讓毒天君時遇良有喘息的機會。
燕寄雲才閃出身去,便出掌拍向毒天君時遇良右邊。
急轉身,毒天君時遇良又集中掌力連拍出三掌。
燕寄雲又飛身射向對面。
這本是一個極好的下手機會,但毒天君時遇良沒有及時轉身反攻,也只想到要把石面削成一個狹長的通道,使燕寄雲在他沉渾的掌力攻擊之下,無處住足。
於是,他又連拍出五掌。
把石面削了三角形了。
連用重掌,毒天君時遇良雖然功力深厚。此時也有些氣喘的感覺。
燕寄雲此時,又虛空向毒天君背後拍出了兩掌。
為了珍惜體力,毒天君時遇良故作聲勢的倏然轉身揚掌,燕寄雲果然被他逼向他右邊手,早先留好的狹石道的一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