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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今夜,玄禎刻意不讓其它的人跟著,他想一個人靜下心來沉思。

    皇上對他「南巡」數月之久語多不滿,顯然已經看出他是在避禍,不過,這倒也不至於禍臨頭,問題在於,皇上如何解讀他的舉動?

    若說,皇上當他想過悠閒的日子,不願意捲入宮廷政爭當中,他至少還有一段太平的日子;若說,皇上認為他是心存防備,生怕自己也慘遭毒手,他恐怕要不得安寧了。

    他防備皇上,皇上自然會害怕他可能為了自保而造反奪權,若他真有此心,朝中必定有很多大臣支持他,雖然皇上登基之後,削弱了不少先皇重用的股肱大臣,然而皇上又想藉助他們的才能穩定基業,這一時半刻,皇上也不敢動他們。

    這些大臣在朝中還是一群相當可怕的勢力,皇上擔心他興亂並非沒有道理,可是手足相殘乃人間一大悲劇,他又怎麼會為了一個沉重的皇位捨棄自己的親兄弟?可惜,他就是掏心掏肺跟皇上攤開來說,皇上也未必相信。

    手足淪落至此,說來可悲,他倒也不怪皇上忌憚他,事出有因,命運撥弄,誰又能奈何?

    對於先皇崩逝之前甚囂塵上的「撤換太子」一事,皇上始終耿耿於懷,朝中大臣因為當今皇上善妒多疑,恐怕成為暴君,宮廷將無安寧之日,紛紛回應懷有私心想撤換太子的父皇。

    最受父皇喜愛的兒子是-玉,最受父皇賞識重用的是他,父皇一時間難以抉擇,好巧不巧,此時適逢邊關再點戰火,這事便擱了下來,好不容易等到我軍打了一場勝仗,父皇正想再議論此事,卻突然撒手人寰。

    皇上如今的權位是天意,可他卻覺得自己坐得名不正言不順,登基之後,首先找上當初立場明確不願意維護太子的大臣們算帳,而對於曾經威脅太子地位的兩個弟弟,他又怎麼會毫無疙瘩?

    問自己,不曾有過當上「太子」的念頭嗎?那倒也未必,而是他太清楚當今皇上的性子,若是謀權沒有成功,他就必死無疑,所以他一直冷眼旁觀不願意捲入其中,不過,這一招棋他畢竟下錯了,當初他若極力勸父皇保住太子,即便是裝模作樣,今日也不會讓皇上如此難以釋懷。

    正想著令人憂慮的前途,蘭兒卻挑在這個時候跑來煩他,寧靜的夜晚到此當然是畫上句點。

    「三哥哥,你一定要替我作主。」天天可以見到心上人,蘭兒覺得自個兒好幸福,但願這一份幸福可以一直延續下去,長長久久,直到下輩子,甚至下下輩子。

    「怎麼了?」

    「今兒個我在街上遇見怡王爺,他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強拉我上茶館,若非我靈機一動咬了他的手臂一口,他就得逞了。」

    傷腦筋的搖了搖頭,他的語氣略帶無奈,「那小子就是這個樣子,總是任性而為,倒也沒有惡意,-別放在心上。」

    她還盼著他替自己討回公道,他卻反過來教她別計較,「三哥哥,你會不會太偏心了,怎麼老是替他說話?」

    「我並非私心偏袒他,-玉很喜歡-,見到-難免會失了分寸,不過,我相信他絕對不敢亂來,誰不知道-是皇上最寵愛的蘭兒郡主,若是得罪-,-跑到皇上面前告御狀,他就有苦頭吃了。」

    撇開頭,她悶悶不樂的不發一語。

    偏頭瞅著她,玄禎討好的揉著她的頭髮,「五弟比較任性,我代他向-道個不是,這樣好嗎?」

    看著她深愛的男人,她突然覺得自己好悲哀,為何他就是不懂她的心?他難道不明白嗎?他隨意哄她一句,她也會很滿足,可是,雖然他總是溫柔的呵護著她,她卻感覺不到他的心。對他而言,她到底算什麼?她真的一點也摸不透。

    「怎麼不說話?」

    「你最討厭了!」蘭兒惱怒的轉身走下拱橋,因為太生氣了,完全沒有注意到站在橋下的秦綢兒,就這樣硬生生的撞倒她,不過,這會兒滿腹心事的她哪有多餘的思緒管別人,她只是自顧自的快步而去。

    秦綢兒狼狽的爬起身,目光正好對上玄禎冷冽直射而來的視線,心兒不禁一陣怦然。自從前些天三爺把繡稿交給她,就再也沒見過他了,怎麼也沒想到他們會在這種令人不自在的情況下見面。

    「原來,秦姑娘有竊聽的習慣,以後我得當心一點。」玄禎冷冷的挑著眉。

    「王爺,奴婢因為貪圖今晚月色皎潔,無意間聞著花香漫步來到這兒,實非有意偷聽。」雖然她早就猜到他身份尊貴,可是從丫頭口中確定他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還真的嚇了一跳,怪不得他總是那麼冷漠孤傲的高高在上。

    「若是無意,為何一直站在那兒?」他是練武之人,早在她出現的時候,就發現她了。

    「奴婢怕驚動您和郡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

    「是嗎?」

    「王爺若是不信,奴婢也無話可說。」

    「-是在指責我錯怪-嗎?」

    「王爺如何想奴婢,這都不是奴婢可以作得了主。」

    「沒想到-這麼伶牙俐齒。」

    「奴婢向來據理力爭,若有冒犯之處,還請王爺見諒。」

    唇邊掠過難以察覺的一笑,玄禎像在嘲諷似的道:「好個據理力爭,還真是冠冕堂皇。」

    「不打擾王爺了,奴婢先行告退。」恭恭敬敬的行完禮,秦綢兒正準備轉身離去之際,他又出聲了。

    「-是不是認為我不近人情?」

    「王爺的身份何其尊貴,原本就是高高在上,王爺若有不近人情之處,奴婢也可以明白,奴婢告退了。」雖然她是王爺禮聘而來的繡女,但身份同府裡的丫頭並沒有兩樣,又豈敢妄想王爺另眼相待?

    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身影,玄禎眼中有著自個兒也沒有意識到的興味。她真是個倔強有骨氣的小東西。

    透過推開的窗子看著專心刺繡的秦綢兒,小喜情不自禁的著了迷。她是李總管派來伺候秦姑娘的丫頭,自從無意間瞧了秦姑娘的手絹一眼,見到上頭的刺繡,她就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莫怪王爺千里迢迢把她請到府裡,她的刺繡教人不愛上也難。

    小喜輕輕拍打臉頰回回神。她老是躲在這兒看秦姑娘刺繡而忘了正事,常常讓秦姑娘餓著肚子,雖然秦姑娘一點也不在意這事,李總管卻嘀咕了好幾回,說她再辦事迷糊,伺候秦姑娘的事就要交給其它的丫頭。

    慢慢的,躡手躡腳的往後一退,她轉身準備前去膳房,卻看到意想不到的人,她驚愕得嘴巴大張……

    幸虧鐵漢動作敏捷及時-住她的嘴巴,否則她這一叫,恐怕是驚天動地。

    玄禎手一擺,示意他把人帶到一旁,隨即往前一跨,更貼近的站在窗前看著專心幹活的女子。渾然忘我的她看起來是如此神聖,教人不禁怦然心動……心動?

    從宮裡回來,他不知不覺就往這兒走來,他想,他只是關心繡畫的進展,雖然眼下皇上不動聲色,但是他很清楚皇上正在思考,若是可以在皇上對他採取行動之前將繡畫呈上,他想安安穩穩保住王爺之位的機會就會大增。

    可是,他真的單純為繡畫而來嗎?

    心頭莫名的一悸,秦綢兒抬起頭來,目光正好對上玄禎的,握在兩指中的針倉皇之間扎到手指,她驚慌的將受傷的手指放進嘴裡,忙不迭起身跳離几案。萬一血液滴落在繡畫上,她這些時日的努力就要白費工夫了。

    見狀,玄禎離開窗邊,轉移陣地來到房門口準備進屋。

    秦綢兒則匆匆放下手中的針線,忙不迭的繞過隔著工作房和廳堂的屏風前去擋下他。

    「奴婢見過王爺。」她不忘先恭敬行禮。

    「-準備讓我站在這兒嗎?」他不著痕跡的盯了她受傷的手指一眼。那雖然是很小的傷,可是對一個繡女而言,必然會帶給她工作上的麻煩。

    「奴婢正在幹活,此刻不便招待王爺,還請王爺見諒。」

    「我想看看-的繡畫進展得如何。」她總是教他感到好奇,看起來纖細溫柔的女子卻有著不知死活的膽量,她是什麼樣的女子?

    「請王爺放心,奴婢會盡最大的努力早日完成。」

    「我可以瞧一眼嗎?」

    「請恕奴婢無禮,在未完工之前,奴婢不喜歡有人打擾。」

    「我也不行?」

    「連王爺也不例外,這是奴婢的堅持。」

    「等-完成了,我若是不滿意呢?」

    「奴婢可以重頭來過,直到王爺滿意為止。」

    「可惜,我恐怕沒有那麼多日子可以等到滿意為止,若能提早確定沒有問題,對我們彼此不是更省事嗎?」

    「奴婢以為繡品未完成之前,是無法分辨出它真正的價值。」

    抿著嘴半晌,玄禎露出一抹清冷淡然的笑意,「-真的很倔強。」

    「奴婢相信王爺對於自己堅持的事,也會抱持一樣的倔強。」

    「我沒有堅持過的事。」凡夫俗子羨慕他是皇室子孫,可是誰又知道,這其中有多少心酸無奈,其實身份尊貴也意謂著不能有太多堅持,就好比婚姻大事,皇上一個指婚下來,他不從也不行。

    怔了怔,秦綢兒沒想到他會如此坦率而言。

    「我希望早日見到-完成繡畫。」他隨即轉身離去,而保持距離站在一旁的鐵漢連忙跟了出去。

    衝到秦綢兒面前,小喜驚魂未定的拍著胸口,「秦姑娘,-可嚇死我了,-怎麼敢這樣子對王爺說話呢?」

    「我相信王爺是個明理的人,他會明白我有自個兒的堅持。」

    「可是,王爺是何等尊貴的人,-怎麼可以一點也不給王爺面子?還好王爺沒有生氣,-知道自個兒有多幸運嗎?」

    頓了一下,秦綢兒好奇的問:「王爺很容易生氣嗎?」

    這一問,可讓小喜傻了半晌才回答,「老實說,我也沒見過王爺生氣,遠遠一瞧見王爺,我們就戰戰兢兢的低著頭,可以不說話就不要開口。」

    原來如此,從來沒有人敢像她一樣堅定的對他說出自己的意念,這麼說來,他其實也是個很孤單的人,沒有人有勇氣對他說出真心話,他又豈會將自己的心思向別人傾訴?雖然貴為王爺,他並沒有比她幸福。

    「秦姑娘,-怎麼了?」

    「沒什麼,我肚子餓了,可以請-幫我準備膳食嗎?」

    拍了一下健忘的腦袋瓜,小喜邊喊著邊往外頭跑,「糟了,我都忘了,我這就去膳房幫-端午膳過來。」

    抬起被針扎到的手指一瞧,她輕聲一嘆。今日恐怕沒辦法幹活了。

    奇怪,她怎麼會走到這兒?蘭兒失神的看著秦綢兒居住的院落。自從那夜跟三哥哥鬧了脾氣,這幾天她的心一直很不安寧。

    前些日子三哥哥不在的時候,她日思夜想苦不堪言,但總懷抱著一份希望,如今三哥哥回來了,她卻失去了盼望,覺得前途茫茫無法掌握,腦子總有一個念頭不停催促著她,得儘快請太后指婚,可是,這事至少要再等上三個月,先皇崩逝滿一年,三個月說長不長,可是多一天的等待就多一天的煎熬。

    難得今日小月沒跟在身邊,沒有人在一旁嘮叨她的舉止是否合乎禮儀,她既然來了,就進去瞧瞧,看看這個秦綢兒的針線功夫,真的值得三哥哥千里迢迢請回睿王府嗎?

    踏進幽靜的院落,她直接往房間走去,不過,卻見到秦綢兒坐在門廊前的臺階上沉思。

    再一次看到秦綢兒,蘭兒還是感覺到一種奇異的震撼。這個女人看起來是那麼纖細、那麼溫柔,可是卻不見絲毫的荏弱,這完全不同於自己,表面上她是個嬌貴率性的郡主,事實上無比脆弱,她已經習慣被人呵護,像秦綢兒這般千辛萬苦來到陌生之地,她做不到。

    似乎感覺到前方有人,秦綢兒抬起頭來,一看到蘭兒,她連忙起身行禮,「奴婢見過郡主。」

    「秦姑娘在這兒住得還習慣嗎?」蘭兒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口氣充滿憐憫,撇下心頭的不安,她是喜歡這個女人的。

    「多謝郡主關心,奴婢習慣了。」

    「-要呈給皇上的壽禮進展得如何?」

    「奴婢正盡全力加快腳步完成。」

    「我想瞧瞧。」

    「郡主,請恕奴婢失禮,未完成之前,奴婢不會讓任何人過目。」

    「-說什麼?」

    秦綢兒恭敬的垂下頭,「對不起,奴婢現在真的無法將繡畫呈給郡主過目,可否請郡主再等待一些日子,完成那日,奴婢將請郡主鑑賞。」

    「我只是想確定-的繡工是否可以擔此重任。」

    「奴婢可以為郡主繡個荷包。」

    「-……我才不希罕-繡的荷包,我就是要看-準備呈給皇上的繡畫。」蘭兒忍不住惱羞成怒。她也知道這個樣子有點無理取鬧,可是,她不過是一個繡女,怎麼可以對她這個郡主如此不敬?

    「奴婢可以向郡主承諾,必當全力以赴,還望郡主見諒。」

    「-、-太放肆了!」

    「這是奴婢的堅持,奴婢無言辯駁。」

    「-等著瞧!」蘭兒氣沖沖的轉身走人。

    說出去的話有如潑出去的水,蘭兒為了自己一時的氣話不得不找玄禎告狀。她怎麼可以讓一個繡女對她如此放肆?雖然,她心裡有個聲音告訴自己,這似乎太過小題大做了,可是,那股不知道打哪來的衝動,逼著她非採取行動不可。

    走進書房,蘭兒搬了一張繡墩往書案前頭一擺,屁股一坐,她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瞪著玄禎,卻是什麼話也不說。

    「怎麼了?」不管她的行徑有多麼魯莽,他對她總是溫柔輕聲。

    「飛天,我想單獨跟三哥哥說幾句話,可以請你先出去嗎?」用不著轉頭,蘭兒也知道飛天就坐在一旁的炕上,他待在這兒的時間比三哥哥還多。

    飛天看了主子一眼,見主子點點頭,才長聲一嘆站起身,同時不忘逗道:「郡主老愛跟三爺說悄悄話,哪一回也讓我聽一聽嘛!」

    微微紅了臉,她偏過頭嬌嗔的斥道:「三哥哥說你飽讀詩書,是個經世之才,可我看你油腔滑調的,是個不正經的傢伙!」

    「經世之才不敢當,油腔滑調又太過嚴重了,我只是喜歡耍耍嘴皮子,讓大夥兒樂一樂,日子也不會太悶嘛!」他知道何時該適可而止,於是拱手告退,「我不打擾郡主和三爺談心了。」

    朝著離去的飛天做了一個鬼臉,蘭兒忍不住嘀咕,「我真的不懂,這個飛天一點規矩也沒有,為何三哥哥如此器重他?」

    「切莫以外貌評斷人,飛天的好不是-可以明白的。」

    她就知道,飛天和鐵漢對三哥哥來說有如左右手,她說什麼也沒用。

    神情一肅,她以從來沒有過的正經口吻道:「這次三哥哥非替我作主不可。」

    「這次又怎麼了?」

    「你找回來的繡女,竟然不准我瞧一眼她要呈給皇上的繡畫。」

    「她不準-瞧,-就別瞧。」

    怔了半晌,蘭兒驚愕的瞪大眼睛,「三哥哥,你怎麼幫著她說話?」

    「還沒呈給皇上之前,那是她的繡品,她不想給別人瞧這原本無可厚非,難不成為了她不願意把未完成的繡畫讓-瞧一眼,-就想治她的罪嗎?」

    「我……當然不是,可是萬一她的繡品不堪入目怎麼辦?」

    沒有回答,玄禎太清楚結果了。他不會忘了第一次見到秦綢兒的繡品內心如何驚愕,說是鬼斧神工也不誇張,他知道她一定會呈出最好的繡畫。

    「三哥哥,你怎麼不說話?」

    「我已經選擇她,她也清楚自個兒的繡畫將要呈給皇上,我以為她應該比我們更在乎結果,我們用不著太過擔心。」

    「我只是好奇她的繡工,難道瞧一眼也不行嗎?」

    「繡品的主人說不行,我們只能由著她。」

    心頭莫名的一陣絞痛,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三哥哥待那位秦綢兒真的不太一樣,難道……不,別胡思亂想!「三哥哥太偏袒她了。」

    「我把府裡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給李總管,-可曾見我插手過問?」

    「這……」蘭兒百般不願的閉上嘴巴。三哥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凡事他願意委以重任的人,他總是放手由著他們自己作主。

    「若是-真的放心不下,不如我請秦姑娘為-繡個荷包,-再自個兒瞧瞧,如何?」

    娥眉一蹙,她狐疑的問:「你們是不是串通好了?怎麼說的話都是一個樣?」

    「我不懂-在說什麼。」

    「她也說要繡一個荷包給我。」

    「是嗎?」

    「我就不相信京城找不到比她更出色的繡女,我才不希罕她繡的荷包。」

    「-可以不領她的情,但犯不著為此鬥氣唄!」

    蘭兒彆扭的垂下螓首。她如何告訴他,這都是他的關係。

    似乎從見到秦綢兒那一刻開始,她就深陷在失去三哥哥的恐懼當中。可笑嗎?因為連她自個兒都情不自禁被秦綢兒吸引,這確實匪夷所思,可是,若非三哥哥教她難以心安,這種莫須有的庸人自擾也不會出現。

    「等秦姑娘的繡畫完成,第一個請-過目,這總成了唄!」

    再爭執下去,她也不會佔到好處。

    她順勢退一步,伸出手指道:「好,我們勾個手一言為定。」

    「好,勾手一言為定。」玄禎遷就的跟她來個「兩小無猜」的約定。

    清晨的風迎面撲來,絲絲的冷意沁人心肺,踏著一夜的落葉,秦綢兒漫步在睿王府的後花園,這兒是睿王府最美的地方,蜿蜒的小橋飛越湖面,目光所及是各式各樣的水中植物。

    說真格的,比起過去,這兒的日子快活多了,雖然小喜沒辦法跟她談心,卻也是個貼心人。

    「秦姑娘真是好雅興,大清早就在這兒賞花。」蘭兒遠遠的就看到她,原本是不想見到的。就是因為她,自己才睡不好覺,所以今兒個起了個大早,想出來散散步、吹吹風,說不定可以讓心頭的鬱悶一掃而空。

    豈知,卻在這兒瞧見擾亂她思緒的罪魁禍首,可是,哪有郡主見了奴婢落荒而逃的道理?想來想去,還是順其自然打照面,趁此機會,她也可以讓秦綢兒認清楚現實。

    「奴婢見過郡主。」秦綢兒上前行禮。

    左右瞧了一圈,蘭兒閒聊似的問:「睿王府真的很美是不是?」

    「是。」

    「-想過一輩子待在這兒嗎?」

    「奴婢是來這兒辦差事。」

    「-知道我是誰嗎?」

    這個問題真是奇怪極了?秦綢兒微微怔了一下,回道:「蘭兒郡主。」

    「我這個郡主是先皇封的,說起來是為了匹配三哥哥封的,過些日子,太后就會請皇上將我指婚給三哥哥。」

    默默不發一語,秦綢兒聰慧的心思不難聽出來這句話真正的含意。郡主是拐個彎告訴她,「她」是三爺未過門的妻子,可是她不明白,郡主用意何在?難不成郡主以為她想搶走三爺嗎?

    她感覺得出來郡主對她懷著抗拒,可一直想不透為何如此,原來是這麼回事,可是,郡主怎麼會有這種匪夷所思的念頭?她只不過是個繡女,怎麼高攀得起?再說,王爺又怎麼會瞧上她這個不起眼的繡女?

    「我說這事,是想請-為我繡嫁衣,可以嗎?」

    郡主不是懷疑她的繡工嗎?「奴婢謝謝郡主厚愛,可是,奴婢已經準備完成繡畫之後就起程回鄉。」

    「-是不是還在氣我前些天跟-說的話?」

    「奴婢怎麼會跟郡主生氣?奴婢是真的想家。」雖然這些年來她過得不快活,但是在爹孃過世之前,蘇州對她而言是人間天堂,那兒的一草一木都有回憶,孤單寂寞的時候,她想念的還是那兒。

    「可是,若是我堅持-幫我繡嫁衣呢?」

    「奴婢不過是『千繡閣』眾多繡女之一,勝過奴婢的繡女不難尋覓,還請郡主體諒奴婢思鄉之情。」

    緊抿著嘴,蘭兒直勾勾的瞅著她,半晌,語出驚人的一問:「-是不是喜歡三哥哥?」

    心頭猛然一驚,她有些慌亂的道:「奴婢不明白郡主的意思。」

    「-拒絕為我繡嫁衣,難道不是因為喜歡三哥哥嗎?」

    「郡主多慮了,奴婢是為了繡畫而來,不曾有過非份之想。」

    「誰不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奴婢這會兒一心一意只想完成繡畫。」

    「但願-真的沒有非份之想。」

    「雖然奴婢身份卑微,但也是個知進退的人,郡主用不著把奴婢掛在心上。」

    蘭兒沒想到她會把自己的心思瞧得如此透徹,一時之間怔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若沒有其它的事,請容奴婢先行告退。」

    看著秦綢兒行禮離去,蘭兒有些懊惱、有些無措。她想讓她看清楚現實,可是到頭來,她覺得自己好像小丑似的,簡直是在自取其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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