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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康雅 因為這是一生一次的婚禮!

    緊張,康雅覺得好緊張。高考的時候、去公司面試的時候、第一次當着夏季宇的面公佈他和欣桐的關係的時候,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過。

    看看鏡子,離近一點。嗯,頭髮已經梳理整齊,衣服也沒有問題,連眼睛上的包也終於給面子地消下去了。他完全可以神清氣爽地出現在眾人面前,但為何他的心還是緊張地跳個不停?

    “媽媽啊,請在天國保佑我今天一切順利。”康雅迴轉身,虔誠地在母親的遺像前插上一炷香,雙掌合拜,深鞠一躬。

    他走出家門,再回到家的時候,就已經是兩個人了!呵呵,所有的辛苦也算值得了。康雅雙眼一亮,他現在是個喜氣洋洋的新郎官!

    十月十三,大安吉日。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夏季宇面色泛青地倚門而立,一身黑色西服映襯着本就俊朗的面孔,更多了一份憂鬱的味道。小妹就要離他遠去,搬到另一個男人家裏了。嗚……他好捨不得哦。

    倪心潔用眼角的餘光也能感受到那股哀愁的波瀾正無限洶湧。她在心口默默地畫一個十字,但願欣桐結婚後,就可以免受夏季宇這變態的蚤擾。

    夏欣桐穿着華美精緻的婚紗,明媚的大眼塗了銀色眼影粉,顧盼間流光溢彩。一直被家人保護得宜、不知人間愁滋味的她,絲毫沒有任何緊張不安的情緒,看看鏡中烏髮光滑的小佳人,她甜甜地歪頭一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結婚很可怕嗎?為什麼大家都一臉凝重呢?她要嫁的是阿雅呀,從小就認定的阿雅呀。

    “小妹,你好像很開心?”酸溜溜的夏季宇忍不住發言。

    “你少廢話,哪有新娘愁眉苦臉的?”倪心潔白他一眼。

    “嗯!開心呀!”轉回頭,欣桐燦爛的臉燦若春花,“二哥,我很感謝你哦。十五歲那年,你帶阿雅來家裏玩,我就喜歡上他了!如果沒有你,我也不會認識他啊。”

    夏季宇咬牙切齒地擠出笑容,“是嗎……小桐,哥哥祝你幸福。”

    雙手快樂地纏住哥哥的脖子,眼前是欣桐明媚的笑臉,“太好了!你一直反對我和阿雅的事,害我好擔心,能得到你的祝福我才能有一個快樂的婚禮。謝謝你,二哥!”踮起腳尖,在夏季宇的左頰上親了一記,夏欣桐快樂地像小鳥般飛去。

    某男呆立在原地,心情萬分複雜。引狼入室的是他,一會兒要在教堂裏充當伴郎的也是他,胃痛啊……

    一身正裝的某人捂住自己脆弱的胃,靠着牆慢慢下滑。

    牆上那面正方的化妝鏡裏,正清清楚楚地倒映着某男因內心的掙扎而痛苦扭曲的臉。

    烏龍婚禮,即將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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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車已經開去新娘家迎接新娘,康雅本該一起去的,無奈小欣桐嚮往西式婚禮,一定要在教堂舉行儀式,他只好先去教堂做一個安靜的新郎,默默等待。

    秋日清爽的風陣陣吹入,陽光像碎金般灑落在教堂休息室的玻璃窗上,偶爾還能聽到窗外有小鳥啾啾鳴唱的聲音;松葉隨風相蹭,發出沙沙聲響。

    康雅坐在軟軟的沙發上,修長的雙腿交疊,太過舒適的環境竟讓他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大概是連日來的緊張與疲乏,等到康雅的腦子意識到“糟了”這兩個字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猛然跳起,他看看腕上手錶,一時心跳如擂鼓。新娘該來了!他慌忙整理好衣服向另一邊的休息室衝去。

    天!他怎麼能在這個緊要關頭放鬆思想!他該先去準備的,要給岳母大人沏茶,要在第一時間看到欣桐穿婚紗的樣子,還要小心應對難纏的夏季宇,但是……

    人在哪裏?奇怪,教堂裏怎麼來了這麼多人?他記得他們的賓客都是請去飯店的,教堂這邊約好只來家人的啊。依稀聽得耳邊有人説什麼“新娘子真的好美”之類,當下精神一振,“新娘已經來了嗎?”

    對方看他一眼,“當然啊,不是在左邊第三個休息室?”

    第三個?他記得好像是第一個呀……算了,大概是他記錯了吧。他控制不住嘴角向兩邊咧開,他要去看欣桐最漂亮的樣子。

    兩個女人互看一眼,“那男人是誰?”

    “不認得呢。穿着禮服,是司徒請來的伴郎吧……”

    在左邊第一個休息室內,夏季宇“砰”的一聲砸向平滑的化妝台,“那小子呢?竟然敢這麼怠慢,我們都到了,他還沒有來?”

    慢悠悠地照鏡子,夏欣桐不以為意,“阿雅比我們熟路,不會有事啦,可能想準備什麼驚喜吧。”嘿嘿,會不會拿着大把的玫瑰登場呢,愛幻想的因子明顯遺傳自她家那位永遠的“少女”。

    “你心裏巴不得康雅不來吧?”一邊幫欣桐卡好頭紗,倪心潔沒忘記刺激身邊分外眼紅的仇敵,“要是康雅真的沒有來,那一定是被你派人綁架了。”

    夏季宇正要反擊,已聽到一個耳熟能詳的聲音悲慘地大喊:“我不是故意的!是認錯了。”

    緊接着,另一個充滿威嚴的聲音怒吼:“老婆還能認錯嗎?你這種傢伙沒有資格結婚!”

    “是阿雅!”夏欣桐張大小口,聽出那個悲慘的聲音正是來自康雅,準備衝出門去一探究竟。

    “你坐下。”一雙手按住她的肩膀,回過頭,對上的是二哥平和親切的微笑,“小桐,新娘子要保持儀態哦,讓哥哥我出面解決就好。”

    “好喔。”夏欣桐點點頭,聽見外面的聲音越來越淒厲,“二哥你快去啦,看看是誰在欺侮小雅!”

    “交給我吧!”鄭重頷首,夏季宇大步流星地走出門,是誰在幫他解決夙敵的?

    外面的走廊已亂作一團。夏季宇剛出門,就望見不遠處一個威猛囂鋭的高大男子雙手緊抓康雅的衣領,正在怒目而視。好傢伙!這男人足有一米九的身高,拎得康雅雙腳微離地面,臉都白了,乖乖——

    先閃個身,讓他吃點苦頭,自己再出面相救好了。

    康雅勉強地攀住身前男子的手臂,欲哭無淚。他衝進第三休息室,就看到一抹纖巧的背影,直覺地認為是欣桐,但是,他的手還沒有拍上小香肩,就被一隻大蟹螯狠狠地鉗制住。是啦,是他糊塗啦。這個大安吉日裏,不僅飯店場地全滿,就連教堂也是一樣啊。結婚的人比比皆是,他怎麼會迷糊到聽見“新娘”兩個字就以為是自家的那個呢?

    嗚……這也不能全怪他吧,哪個結婚的人不以為自己是當天名正言順的主角的!這位大哥,同為新郎,就不能多多體諒嗎?幹嗎一臉捉到姦夫的表情啊。康雅的眼神越過眼前的霸道男子,他沒有天真到向拐角處臉含奸笑的夏季宇求援。

    果然,那位同欣桐身形相似的嬌小新娘是個大好人。

    “司徒!你給我放開人家!”

    “什麼?你幫他説話?”叫司徒的男子不可置信地怒挑雙眉。

    “你這個該死的鴨霸!別以為人家都和你一樣,皮糙肉厚還超級耐打!叫你放開你就放開,要吵要打衝姑娘我來!”小新娘俏臉一抬,反手摘下頭紗,露出一頭清新短髮,不施脂粉的小臉上興味盎然。

    男子果然一把推開了康雅,轉頭鉚上小嬌妻。兩個人身高間距起碼差了三十釐米,四目之間,偏偏火焰炎炎。

    “古寧優,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會對你容忍到底!”這傢伙竟然當着這麼多人公然幫別的男人講話?

    “司徒雷,別以為你是男人,我就會任你放縱囂張!”這傢伙敢在這麼多人面前對她大呼小叫?

    緊張氣氛,刻不容緩。

    他是罪人啊……康雅在心頭偷偷哭泣。眼看着因為他的一時失誤,而導致一對新人在婚禮上將要大打出手,他真是罪不可赦啊。

    “沒關係。”知情人拍拍他的肩膀,“千萬別往心裏去。這兩個人因為籌備婚禮的關係,已經有半個月沒能好好打上一架了,他們根本是在故意找架打的。”

    “找架打?”康雅聽得極為扭曲,新郎和新娘不是相愛的一對嗎?

    似是接到康雅眼中的問詢,知情人笑笑,“這世界上的愛情有許多種不同的表現方式……”

    “好!左勾拳!”

    “寧優!打向右邊啊!”

    身後的人羣已經開始喝彩。康雅轉過身,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這一羣起鬨的親友,本以為自己已夠悽慘了,現在才知道,原來……

    “喏,那就是他們相愛的方式。”知情人的後半句在此時飄入他的耳中。

    看來的確與他無關……兩個人身手都很純熟。康雅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他要去看他温柔宜人的新娘子,腳步輕鬆地走着,剛才的不快已經煙消雲散……呵呵,他也是個新郎呢。

    “康雅先生,您願意娶夏欣桐小姐為妻,不管疾病、災難都不會分離嗎?”出奇年輕瀟灑的神父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地念着早已爛熟於心的台詞。

    “我願意!”康雅激動中帶着温柔,含情脈脈地睇向他眼中最美麗的新娘。夏欣桐也回給他一個同樣燦爛的笑臉。

    “夏欣桐小姐,你願意嫁給康雅先生,不管疾病、災難都不會分離嗎?”毫無陰陽頓挫的平板語調再次重複。

    “我願意。”

    “請新郎新娘交換戒指。”

    欣桐有些羞赧地微垂下頭,伸出纖白的小手。康雅含笑地摸向口袋中那早就準備好的絲絨小盒。

    莫思嘉激動地注視着眼前這感人的一幕,她的小女孩就要嫁為人婦了,雙手緊捏綵帶炮,就等着聽神父説禮成,就按下開關噴出彩片銀絲,還有人拿着照相機在一旁,等着照下那個幸福的瞬間。

    然而……一秒鐘過去了,五秒鐘過去了……

    架在空中的素手已開始微微顫抖,康雅伸到口袋裏的手還是沒有掏出來。他的面上已泛起了一層不正常的鐵青。

    沒有了!口袋裏的手掏了半天,依然是空的!怎麼會這樣?不會的、不會的,老天不會這樣捉弄他的,在這個攸關他一生幸福的緊要關頭!再找找、再找找,一定在的!

    “噗”的一聲,他的拇指戳破了口袋裏的絲綢內襯,這下死心了吧?某男的面色已如死灰。

    一定是因為剛才那場意外紛爭!難道戒指是在掙扎間弄掉了?沒時間用力回想了……觀禮席上已傳來陣陣蚤動。康雅再看欣桐,她微眯的眼正傳來問詢的疑惑。

    “呵呵。”出人意料地扯扯嘴角,康雅尷尬地怞出空無一物的手,向神父一擺,“對不起,等一等,請暫停一下!”

    什麼?此言一發,不僅夏欣桐圓睜雙目,莫思嘉的身子前傾,連一直無力的夏季宇都聳起了身。夏季宇的雙目緊盯神台上的康雅,這小子不會是要臨時打退堂鼓吧!敢的話,當心我宰了你哦。

    沒錯!他是不爽姓康的搶走可愛的小妹,巴不得小妹能在婚禮前用那雙雪亮的慧眼看清康某人的本質。但是——夏季宇捏緊雙拳!但是,輪不到姓康的來甩小妹。剛剛看到小妹含羞帶怯地説出“我願意”時,他甚至想,姓康的固然有一千條一萬條不好,看在他能讓小妹笑得如此幸福的分上,他可以大人大量地為了她而接受他。可他竟敢在這麼重要的時候説什麼“等一等”?

    懶懶地瞄了一眼康雅,帥氣的神父已在心底對一旁的新娘下了“同情”的定義。這種事他見多了,多少對無緣的男女走到這最後一步,終於還是忍受不了內心的不安而提出分手。也好,人生不過百年,早死早超生,他也能提早下班,去睡他的回籠覺。

    神父沒有責任感地向康雅露出鼓勵性的淺淺微笑,“先給一個理由。”

    無數雙目光灼灼地射向康雅表情凝重的臉,只見他一臉尷尬地慢慢張口:“我……我想上廁所。”

    神父張開的嘴巴久久不能合攏,眾目睽睽之下,康雅身姿挺拔、大步流星地向休息室的方向筆直行進。一時,滿場靜默,只聽到那雙漸行漸去的牛皮鞋跟發出的清脆聲音遠遠迴盪。

    嗯,有個性。

    神父的眼睛閃過有趣的光芒,終於遇到一場不那麼千篇一律的婚禮。呵呵,他優雅地轉過頭,問落單的新娘:“小姐,你要不要也先去洗手間?”人要懂得利用時間,統籌方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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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彎下腰,康雅回到“案發地點”,努力在地上摸索。要在紅色的地毯上找一枚小小戒指,還真是考驗他的眼力。顧不得此刻鼻翼處密生的細小汗珠,他以最丟臉的古老方法逃避總比當着眾親友承認自己丟失了婚戒來得體面吧。

    神啊,讓他快快找到戒指渡過眼前難關吧,哪怕之後給他來些磨難他也認了。這是他大婚的好日子,理應萬事大吉的!

    “康雅,你怎麼回事?”倪心潔看出不對,偷偷地追出來,“在找什麼啊?難道是……”想起他剛才的樣子,倪心潔皺起眉,“你不會是……”

    “就是那個難道。”康雅無奈地抬起苦瓜臉,他真是丟人啊。

    哦,上帝!朝天翻了個白眼,倪心潔告誡自己眼前這個男人是欣桐的老公,不然的話,她真想擰起他的耳朵狠狠施展一下暴力。

    “笨啊!”她從自己的手中退下一個戴着好玩的指環,放在康雅的手心,“先拿這個應付過去再説吧,快點回去!欣桐還傻傻地晾在那裏呢。”

    康雅滿臉的感激,還好,這個世界還是有神明的,神明一定是聽到了他適才的祈禱。

    “小潔,你真是天使。”

    “是啊,是專門拯救笨蛋的天使。”

    “呵呵——”某男發出一陣傻笑。

    快步回到禮廳,發現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多了一股詭異。一向平凡的小男人不禁低了低頭,紅暈悄悄佈滿臉。剛才他是急到家了,這會兒才想起自己的藉口夠蹩腳。

    欣桐不會生氣吧……他擔心地看向她,只見她頑皮地衝自己眨了眨眼睛。霎時,康雅的心也如水般温柔起來,別人想什麼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欣桐不怪他就好,望着那甜美的笑顏,他忍不住激情澎湃。康雅彎下腰,吻上那鮮嫩欲滴的紅唇,如採擷一朵芬芳的玫瑰,二人的眼光脈脈交纏。

    莫思嘉抓住時機,大放彩炮!倪心潔授命在先,忙架起相機一陣搶拍;親友們起立一齊鼓掌。場面頓時熱鬧起來,適才的冷場已被人遺忘。

    神父呆呆地看着他們,他到底該不該説呢,順序好像有些不對耶……

    “咳咳。”他小聲地説,“請新人交換戒指,然後新郎可以吻新娘……”突然揚大聲調,“好了——現在婚禮達成!”只要這半句被大家聽到就好。果然,大家掌聲雷動。新時代的神父依舊面無表情,夾好包包先行離去。

    這是一個進步的時代,任何職業都該根據服務對象的需求而採取適當的變通。至少,這個神父也還懂得識時務。呵呵,他真是善解人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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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説起結婚,一向有一句至理名言,那就是——一生只有一次嘛。

    嗯,多了的話,誰也受不了。據某位已婚女性發言:“你想半年都活得不塌實,那就結婚好了。”

    之前之後,我們不去計較,只看婚禮現場上的煩瑣禮節,就足夠讓怕麻煩的朋友大喊“我要獨身”了。難怪現在流行“新同居時代”,開放的背後隱藏了多少對害怕結婚的新人呢?

    飯店門口的大紙箱裏,越來越多的紅包決定着新人婚後生活的命運。禮金是否能抵過請客所消耗的存款,是許多家庭在洞房花燭前首要的計算。

    一路豪華禮車風光地襲來,此刻金裝銀裳、面帶微笑、手挽嬌妻款款地徐行於大紅地毯之上。前方空出的小台子上,婚慶公司的司儀口若懸河,唾液橫飛地説着不知從哪個字典裏翻出的百年老句。

    親朋好友們也多半也沒有人認真在聽,他們攜妻帶子、敞開腰帶,努力專攻桌上一千八百元的飯菜,不吃個夠本怎麼對得起豐厚的禮金?

    另一幫志不在此的親密損友,多半是想結婚又一時結不了婚的眼紅單身漢,他們拉住新郎拼命猛灌,醉翁之意卻真是不在酒。

    新娘被孃家人順利護航拉到自家人桌上,保護得滴水不漏。夏季宇虎視眈眈地盯住那羣眼紅的單身漢,誰敢對小妹趁機揩油?!找死!

    “媽……我不用去陪阿雅敬酒嗎?”夏欣桐嚥下莫思嘉硬遞過來的一口菜,好像於禮不合吧,她是新娘子耶。

    “不用啦,那羣年輕人是在鬧新郎嘛。小夥子們的事不要管啦。來,再吃一口!”愛憐地看着吃不胖的女兒,莫思嘉才不管禮不禮的呢,讓女婿去陪客人講禮貌就好了,寶貝女兒可不能被累到。

    “可是……”阿雅好像人都要暈了咧。

    扳回小妹的臉,夏季宇強硬不失温柔地告訴她:“沒關係。所謂婚禮,一生只有一次。再忙再亂,都是甜蜜的痛,誰叫他好命娶到小桐。”幸福和煩惱應該是成正比的呀,這樣才是公平。

    “我真的不能再喝了。”康雅苦笑着推開面前遞過的第N杯酒。糟了,他已經開始看不清眼前這四個眼睛兩個鼻子的人影是誰了。

    “喝嘛,”來人捏住他的鼻子逼他張開嘴,“一生一次的婚禮嘛。”

    那邊司儀不管有沒有人會聽,反正也是工作,只顧信口開河,婚喪嫁娶的套詞早早背得爛熟:“讓我們祝新人百年好合、命中註定、地老天荒、風調雨順、白頭偕老、舉案齊眉、海誓山盟、歷盡滄桑、終成正果、同甘共苦、生死與共、相濡以沫、緣定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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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上好像有一圈圈的小鳥在叫,腳下好似踩着片片浮雲,再度活着踏進二室一廳的熟悉小家,康雅直覺還是在夢中。

    他拉住欣桐的小手,“欣桐,真的只有我們兩個人了嗎?”

    “對啊!”她衝他舉出勝利的雙V。早在樓下,她就把大哥、二哥連同母親大人都趕回去了。阿雅都累慘了,不能再任他們欺負他。

    康雅小心地環顧一下,再打開門,確定門外已無人,這才有了一點實在的感覺。終於結束了,兵荒馬亂的一天啊。

    抓抓頭,為什麼他始終沒有感覺到一絲浪漫呢?欣桐呢?會不會也很不滿意呢?想起今天搞出的烏龍,他慌忙回身。

    咦?欣桐人呢?

    “欣桐?”

    “在這裏。”軟綿綿的小手矇住他的眼睛,香甜的氣息自他的身後盪漾着襲來。

    “嗯?”抓開小手,回眼對上欣桐怡人的笑臉。她已換上了家居睡衣,雖然是和性感完全沒有關係的小熊寶寶睡衣,但那任何時候都燦爛的笑臉卻讓他覺得天下無雙。

    康雅的手愛憐地撫上欣桐光滑的髮絲,撫過她柔嫩的臉頰,拇指蹭上那紅綿的唇瓣……嗯,這是他的新婚夜。柔情湧上眼底,他緩緩低首,慢慢接近,手已攬上欣桐的纖纖細腰……

    “咕嚕……”肚子無情而現實的控訴打破瞭如詩如畫的場景。

    某男無力地下滑。都是那個婚禮啦!想起來他就一肚子的不服氣,憑什麼他要大掏腰包請一堆不相干的人大吃大喝,還要被他們捉弄,空灌了一肚子酒卻什麼也沒吃到!

    “我幫阿雅做泡麪好了。”再回首,他懷中的佳人已走到廚房去了。

    “啦啦……”夏欣桐唱着歌,做着她的一零一號大餐。忽然,她面色緋紅地想起剛剛阿雅的試圖接近。

    結婚……眼角四下亂轉,這會兒可沒人能幫她了,可是她的心一直跳、一直跳。悄悄拍拍發熱的頰,欣桐呀欣桐,不用怕啦,因為阿雅是最愛自己的人啊。

    小時候的夢想終於達成了,她成了阿雅的新娘子。

    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還要叫他阿雅哥哥……人生真是不可預料。

    在托盤上,她又放上兩小杯紅酒,這樣就不會顯得太寒酸了吧。

    “來——阿雅!”她笑眯眯地執起杯,“我們來喝交杯酒吧。”

    手腕相繞,眼神相交,康雅喝下今天惟一的一杯他心甘情願地飲下的酒水。光澤細柔的紅酒似是已躍上欣桐的臉,漾起玫瑰般豔麗的紅暈。

    他好想緊緊地抱住欣桐,而就在思想轉化為行動的那一個瞬間——

    “哎呀!”慘叫直掀房頂。

    “怎麼了?阿雅!你怎麼回事?”夏欣桐睜大雙瞳,不解地看着上一刻還好好的康雅,怎麼了?他突然又抓又撓的。“我好癢,欣桐,快幫我抓抓。”

    “阿雅你都腫了耶。”情況不妙。她趕緊拿起手機,直撥二哥電話。五分鐘後,神風特工隊已衝上樓來。

    “怎麼回事!那傢伙欺侮你了嗎?”夏季宇氣勢凌人地發問。

    “不是啦,阿雅突然渾身好癢又腫了一大片,你看呀,怎麼辦?”她有點心慌,皺起小臉可憐兮兮地仰望夏季宇。

    嗯,看了某位可憐人一眼。夏季宇點點頭,這就是天怒人怨的結果!他一邊扶起康雅向樓下的車子走去,一邊衝身後跟上的欣桐嘮叨:“沒事啦,他太走運了,所以上天要給他一個平衡指數。”

    聽不懂,夏欣桐一頭霧水地問:“二哥,你怎麼來得這麼快?”她更想知道這個答案。

    “啊?對了!”夏季宇抓抓頭,“你們明天度蜜月,希望不會受影響。”他怎麼敢説其實他一直潛伏在樓下呢,還是轉移小妹的注意力吧。

    “沒辦法啊,一到十月,飛機票都跟着緊張,當初排的是有點緊。”欣桐看看痛苦中的康雅,擔心又失望,“如果不行也只好退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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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疹。”

    “嗯?”

    “就是酒精過敏,沒事的。”一邊把藥片塞進康雅嘴裏,白衣天使頭也不抬地向欣桐保證,“你們放心吧,沒什麼大事的,情況也不是很厲害。一會兒我幫他打瓶點滴,明天就生龍活虎了。”

    “太好了!”夏欣桐興奮地抓緊康雅的肩,“醫生説你明天就沒事了,那我們就可以趕上明天的飛機了。真好真好!我好想去哦!”

    “明天呀……”渾身又癢又痛的康雅虛弱地擠出一絲微笑,不忍拂逆欣桐長久以來的願望。

    “欣桐,你回去準備明天的東西吧,這裏有我在!”夏季宇温柔體貼地説。

    “你?”欣桐翹翹柔軟的嘴角,不放心地瞥了眼二哥。

    “以人格擔保!”夏季宇舉起右手,“我會好好關照他的。走啦,我先送你回家,不許熬夜哦!”

    於是,可憐的新郎目送着世界上最難纏的情敵之一——終生也無法擺脱的大舅子理所當然地挽住他的小嬌妻離去。

    康雅的目光上移,落到右腕上的透明瓶,唉——長嘆兮。

    值班醫生把報紙翻到第二版,一邊嘮叨:“有什麼好嘆的,小毛病嘛,一個晚上就會好的。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嬌氣!”

    醫生大人呀,康雅很委屈地想,這一晚是他千金難買的洞房花燭夜呢,為什麼他要吊着點滴瓶在醫院中度過?

    鬱悶地閉上眼睛,嗚……康雅忍不住小聲啜泣。

    是一生一次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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