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慈回到街上,趕忙找藥肆,尚缺一些需用藥物,沒購成以前,他不能離開。
跑了五六家藥店,尚缺幾味藥,他急急忙忙奔向城東南的廟前街。
這裡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吉安廟,廟前的小街叫做廟前街,有一家專門賣草藥的小店,店名“神農”,是吉安名武師鐵羅漢羅偉所開設的草藥店。在附近數百里頗負盛包.藥草極為齊全、鐵羅漢眩大人脖、經常替人治病,頗為自負,對傷科造詣不凡,確也值得驕傲自豪,可惜他治得了別人的病,卻治不了自己的兩大病根,一是胖,二是脾氣爆。平則他笑臉迎人,一句話不對便會光火動拳頭罵街趕人。
夜市將鬧,收市的更次快到了,行人漸稀。
廟前街尾緊接著福壽巷,那是本地的風化區,青樓教坊的所在地。
以往,這是本地最繁榮的地段,但自從伍知府上任以米,認為這是藏汙納垢,臥虎藏龍,問題最多的地方,嚴格規定各樓備館拆掉燈火輝煌,極奢華的門樓.一律加建為外院牆,只許留一座小門,只許掛一盞門燈,三更天一律關門,嚴格執行夜禁。因此,這一帶便變成幽巷,三更以後不再有嫖客上門,燈光和那些淫聲蕩笑,皆在這時斂跡。
艾文慈必須連夜離城,必須在夜市未收之前購全所需的藥物,匆匆忙向廟門廟前街趕。
他知道後面有人跟蹤,但顧不了許多啦!
夜間來購藥的人不多。藥店前,鐵羅漢赤著上身,亮著他那大肚皮,揮有著手中的大團扇,坐在他那竹製的大靠椅上,正與五個青皮漢子聊天。五個青皮分別坐在兩張長凳上,一個個祖胸擄袖,歪褲拖鞋,沒有一個人是穿著齊全的,不折不扣的所謂市井無賴,天氣確是炎熱,穿著隨便也不為怪。八月秋風起,八月秋風涼。已經是八月初但仍然熱得受不了,今年的秋珊珊來遲,炎夏卻滯留不去。
艾文慈只知身後有人跟蹤,卻不知跟蹤的人是何來路,是赤練蛇洪春的黨羽?是姚源賊是爪牙?洪奏的黨羽君自己人,不必擔心。姚源賊的爪牙卻頗具威力,但並不足畏,彼此都是見不得官的人,諒他們也不敢公然在夜市未散之前行兇。
他卻不知,在他奔走於各藥店採購其間,艾文慈出現城中的消息已經傳開了。四海狂生的朋友與及宮府中人,正在全力出動捉拿可疑人物艾郎中艾文英,卻不是艾文慈,列為“可疑人物而已。
鐵羅漢蒲扇一揮,“啪”的一聲趕走一群向飽肚皮進攻的大蚊,笑道:“你們這些不長進的蠢材!既然聽說山東響馬艾文慈在本城出現,還不去碰碰機會,在此地嘮嘮叨叨,白花花的銀了可不會自己從天上掉下來的,即使會掉,也不見得會恰好掉在你們的懷裡,是不是?
一名青皮猛抓頭皮,說:“羅師父,那怎能碰機會?碰掉腦袋瓜豈不完蛋?這件事羅師父你老人家不出頭,誰也不敢去碰碰運氣。”
另一名青皮大漢拍著胸膛說:“‘只要羅師父吩咐一聲,我牛三願拼老命插上一手;一個山東響馬來到我們這裡,入地生疏,還能飛上天去不成?”
“我認為羅師父應該管管事,不然,豈不顯得咱門吉安無人。”另一名青皮漢子用上了激將法。
鐵羅漢呵呵笑,說:“少來這一套,小狗才。人不惹我,我不惹人,我可不想那一千兩銀子做棺材本,要去你們去,少來找我做這種喝血的骯髒事。你們想去,我得提醒你們,你們那幾手莊家把式不夠紮實,小心栽料斗。北方人塊頭大,腿上功夫不含糊,受不住三拳兩腳,最好少逞強冒失近身捱揍……咦!我有客人。”一面說,一面掙扎著離座。
艾義慈手提大布包,往店門一站,目光掃過地上和兩側的大型藥架,那兒擱著一捆捆幹藥材,堂中間擺著些尚未曬乾的青色藥草。他衝腹大如鼓的鐵羅漢點頭一笑,說:“這位自然是羅師父了,久仰久仰。”
鐵羅漢笑得頓肉在抖,像個笑彌勒菩薩,說:“客氣客氣。老弟,咱們少見,你是……”
“小可來撿幾味草藥,師父方便嗎?”
鐵羅漢往裡走,一面說:“請進來說話;但不知老弟要些什麼藥?但接不至令老弟失望,我這裡藥不敢說齊全,可是沒有什麼出色的藥。”
“羅師父的藥,全放在架上嗎?”英文慈放下包裹問。
“裡面還有些精心泡製過的……
“小可要的是原株草藥。”
“是…”
“小可先看看,中意的我自己取,可好?”
鐵羅漢困惑地注視著他,惑然問:“你……你買治某種病的藥?”
“正確地說,該是配藥。小可要煉製一些膏丹丸散……”
“哦,原來你是個郎中。”
“不敢當,騙飯吃而已,不是郎中。”艾文慈一面說,一面動手從藥架上取所需的藥物。
鐵羅漢怪眼放光,若無其事地走近,似乎漫不經心地問:“老弟貴姓?你的口音象是……是贛州的人,卻又不純哩。”
艾文慈避免回答,警覺地扔頭向店外張望。
門外人多走光了。
原來在他入店後,五個青衣漢子並未在意,仍然齊坐高聲談笑,突l兩名青衣大漢出現在門左。一名青皮趕忙站起,含笑向一名青衣大漢招呼:“呂二哥……”
呂二哥臉不尋常:眼一翻拳手一揮,表示趕入五個青皮漢子一驚,閉上嘴惶然離座,往店內掃了一眼,便看出苗頭不對,乖乖溜之大吉。
右鄰一家販賣米糧的小店。開始慌亂地關門大吉。
三名公人神色緊張地光臨尚未關門的店鋪,逐戶吩咐讓夥計關門。
鐵羅漢也往門外看,不見有人,陪他乘涼聊天的青皮小夥子不見了,竹椅和兩張長凳空蕩蕩,不由一驚,訝然自語:“咦!這些蠢材全走了?真沒禮貌。”’門外雖沒見人影、機警的艾文慈已嗅出了危機。
他手上加快,將十餘味草藥在地上擺好,笑問:“羅師父,打擾了,霎少錢,請算一算。”
鐵羅漢是個見過世面的人,算了算說:“給我一千五百文好了,同行嘛;算便宜些。老弟貴姓?”
艾文慈將藥包好,將大包裹背上,取出一錠小銀和五串錢,遞過說“多謝多謝。羅師父所蒐集的藥,一般說來,已經夠齊全了。”
鐵羅漢抓住癢處,拍胸膛自豪地說:“‘不是兄弟吹牛自誇,在吉安城,小號在草藥方面敢稱吉安城第一家。在兄弟這兒如果買不到的藥,在別家絕對買不到。而小號所有的數十種罕見的藥物,卻是別家所無……咦!”
鐵羅漢的話就此打住,訝然注視著外面。
兩名中年人步入店中,從容向艾文慈接近。
艾文慈扭頭瞥了對方一眼,泰然轉身便走。
眼看要與第一名中年人錯肩而過,中年人突然右手一抄,急扣他的有肘曲穴。
他不動聲色,右手向左移,不徐不疾,恰到好處地避過一抓,將藥包交給左手,若無其事地換肩,仍向外走。
中年人不知他是有意的,以為湊巧失手,退了一步,再次伸手攔住說:“請留步,在下有事請教。”
他夾在兩人中間,右面是藥架,左面是擺在店中間的矮臺,上面堆放著不少藥草,可供活動的空間不多。
“可能是姚源賊。”他想,但口中卻鎮靜地答道:“咱們素不相識,閣下買藥的嗎?還是賣藥的人哩?”
哦!用這種態度問姓詢名,少見哩!”
中年人掏出巡捕的腰牌,亮了亮冷冷的問:“你貴姓大名,住在何處?說實話。”
“哦!原來是公爺。’他避開正題自語。
“在下奉命辦案,對不起。是本城人,在下要住址與鄉長保首的姓名。
是外地人,在下要路引。
“公爺可否至客棧驗看?”
“貴姓?”中年人問。
“閣下的意思是……?”
“是問你貴姓大名。”
“在下是贛州來的,路引存放在客棧,公爺可否至客棧驗看?”
“請先說姓名。”“姓艾?”公人試著問。
“不姓艾。”
“姓……”
一名堵在外端的公人,突然有手一揚,銬鏈疾飛而至義文慈閃身出手,一把抓住鏈釦一帶,飛快的雙手運鏈捷如電閃套住了剛搶上擒人的第一名公人的脖子,大喝一聲,奮力摔出。
兩個公人站立不穩。驚叫著重重地摔倒在藥堆上。
門口人影出現,七八名公人搶到。
鐵羅漢丟掉蒲扇,怪叫道:“好小子,你是大盜艾文慈?”
“捉拿大盜艾文慈。”門外搶人的人叫,單刀鐵尺閃閃生光。
艾文慈不能向外衝,抓起兩把藥草,打掉了兩盞明燈,屋內一暗。
他反向裡搶,向擋路的欽羅漢低叫:“借光,小可從後門脫身。”
鐵羅漢怎肯讓路,雙手一分,立下門戶叫:“官司你打定了。”
迎著艾文慈揉身搶人,伸手便抓。
這位羅師父無前向那泣青皮小子提出警告,要他們防備山東響馬的腿,事到臨難,自己反而忘啦!仗有數百斤蠻力,奮勇搶上用擒拿術擒人,妄想抓住文文慈的雙手捉活的。
艾文慈故意用雙鉤手招架,故意讓羅師父接觸雙手。在四手相接的剎那間,人化龍騰,雙腿連環飛踢。
“噗噗!”兩靴尖踢在羅師父龐大如鼓的肥肚子上。如中敗革。
羅師父並不是鐵打的羅漢,這兩腳怎吃得消?雙手一軟,“哎”一聲怪叫,向後便倒。
被拷鏈帶倒的一名公人,倒是相當了得,及時解脫而且取得了鏈輛,人未爬起便將鏈兇猛地掃去。艾文慈飛躍出腿襲擊鐵羅漢,鏈落空卻擊在鐵羅漢的腿側,鏈頭扭轉,纏住了鐵羅漢的雙腿艾文慈掠過鐵羅漢的項門,搶人內室走道。
公人卻抽鏈怪叫:“捉住了!捉住了!”
燈已熄,房中藥草堆積,昏暗中看不真切,躺在藥堆中的公人,根本祝沒看清纏住的人是誰。冒失的叫捉住了。
鐵羅漢被拷鏈一拖,心中一急雙手亂抓,希望能抓住物件止住拖勢,無巧不巧抓住了藥腳架本能地用上了勁。妙極了藥架在隆隆大震中,倒下了,把先搶人的五名公人,與及尚未爬起的兩名公人全部壓倒,外面的人無法再進啦!
藥店前面是店面,後面是鐵羅漢替人治病的房間,穿堂用來堆積草約和調藥,然後是天井,天井後方是內院。
艾文慈奔入天井,不假思索,縱身一躍,躍上了瓦面。
瓦愣上伏著一個人,喝聲如雷道:“可等著你了!”
喝聲中,一腿掃出。
艾文意的腳剛沾瓦面,來不及閃避,倉卒間連伏在瓦愣上的人影尚未看清,事急矣!聽到喝聲便知不妙。他屏住呼吸,冒險點頭吸腹挺腰收腿,一空心斜鬥向前翻騰。
“好小子!腳落空的黑影居然喝起來,長身而起,回頭猛撲。
艾文慈計算甚精,他已揣摸出龍騰大九式的妙用,在空中已可任意控制身軀,所以並不急於穩住落勢,“蓬”一聲全身著瓦,伏在瓦面上,並不利用雙腳站立,這樣便可避免暗器的襲擊,也可令對方誤他身手差勁。
在雙手著地的剎那間,他抽出了兩疊瓦,不等身軀全落,喝聲:“打”!瓦片向後打出。這一手確是了不起,很難辦到,但他辦好了。
挺身回撲的黑影毫無防備,也防不了,兩層瓦片發出可怕的爆裂聲,全在胸腹附近開花。
“哎呀!”黑影狂叫,被打得不進反退,退了兩步第三步踏空,像中箭的雁,向天井下飛墜了。艾父慈向前一竄,縱登屋脊。
左側牆角衝出一個黑影,大叫道:“艾文慈,哪兒走?”
右側的角瓦附近也躍出一個黑影,笑聲震耳:“哈哈!我江湖遊神剛到便碰上了呀。”
艾文慈手中揭了兩片瓦,雙手一揚,向前飛縱,上了另一棟房屋的瓦面。
兩瓦被兩名黑影躲開了,黑夜中他並未發聲警告,突然間出手竟然落空,可知江湖遊神和另一個黑影是多麼高明瞭。但兩片瓦仍然發揮威力,將追的人阻了一阻。
他在瓦片碎裂聲中,連越三處瓦面,慌不擇路如飛而遁。
後面有不少人上屋追趕,狂追不捨。
關門聲此起彼落,街燈光先後熄滅。
他不認識街道,不辨東南西北,沿連在一起的屋頂脫身,兔起鵲落縱躍如飛,誰也休想追得上地。
前面房舍中斷。人目處是幾株大樹。他無暇多想,向下縱落,放腿狂奔。
越過了一座空坪,前面是高大的樓房,居然還留著兩盞燈籠。
‘是古城廟。”他心中暗叫。
古城廟並不大。內面把奉著陳武帝,音火倒是鼎盛,裡面住了三名廟祝,幾個香火道人,還有幾名神碌在內寄宿,晚間沒有香客,冷清清的。廟門前掛了兩盞寫著店名的門燈,廟門關得緊緊的。
他奔近廟門,廟左的小巷鑽出五六名黑影。廟右,也有人狂奔而至。
他挑出得自魏家的一把飛刀,拔下門內的重門槓,再頂退門閂。推門而人,熟練地上好閂,放回門槓,竄入大殿。
糟!神案上朱市一掀,出現一個黑影。
他不假思索,飛刀出手,“錚”一聲打碎了案上的長明燈,向右展一竄。
有殿沒有神燈,怪事,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殿口有腳步聲,他向右一竄,“蓬”一聲撞在一個水架上,伸手一摸,摸到一個大龍頭。那是安放在龍舟前面的龍頭,五月端陽方請出裝在龍舟上。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扔下一條龍角拿在手中,權當兵刃防身。
殿內不安全。他得走,擊毀窗門跳出。這是一座院子,隔壁是一棟平房。他一躍而上,溜之大吉。
從神龕內鑽出的黑影本想追趕,殿門已響起震耳的撞門聲。
黑影從容取掉門槓,一手頂住門,一手拔閂,突然放手回後一退。
廟門被撞開,四個撞門的人扛著撞門的木往,一撞落空,四個人以可怕的速度撞入門內。“砰砰嘭嘭’跌成一團。鬼叫連天。
三個黑衣人剛奔上階,領先的人見有人出門,大喝道:“什麼人?
說,不可自誤。”
“你是什麼人?”黑影反問。
“江南武飄萍。”
“哦!原來是登萍渡水武大俠“你”
“淮安艾文慈,哈哈……”
黑影答,在長笑聲中快步欺上武飄萍一掌劈出叫:“給我躺。”
黑影的手快得令人難覺,一把便接住了劈向頸根的掌,發動、轉身。
下腰,一聲長笑把武飄萍從背上摔出。跌入廟門去了。
“蓬!”武飄萍跌了個手腳朝天,叫不出聲音。
黑影回身反撲,象是鬼影紉形,另兩個黑衣人還沒看清剛才交手的經過,只看到有人飛人廟門,誰飛?沒看清.黑影已到,剛轉念,剛拔劍,剛想閃,便已捱了重重一擊,身軀向左右分飛,黑影飛躍下階,向東便走。左右後三方,有人吶喊著追趕。
東面的街角暗影中,另一名黑影射到。
來得好。’冒充文文慈的黑影叫,迎上進擊是砍柴的嗎?”射來的黑影低叫。
咦!是你,樵老,你怎麼蒙上臉?”冒充艾文慈的黑影止步問認識我天都老人的太多,不得不蒙臉。海平兄,他呢?”
“跳屋子走了,我冒充他。看,不是引來了一大群人追來嗎?”
海平,是潛山山樵徐海平,也就是逸綠姑娘的祖父。前些日子在吉安道中,老人家跟蹤陸孝忠,陸孝忠被艾文慈制使,老人家居然請艾文慈手下留情,居然向艾文慈探問文文慈的消息,後來碰上了中原一劍與大都老人祖孫,方知道自己裁了跟斗。
“你不帶他走?”天都老人云樵急問,口氣中顯出濃重的埋怨成份。
怎能帶他走?”潛山樵苦笑道,接著說:“這小傢伙鬼精靈,一下子便打熄了長明燈,像個驚弓之鳥,宅心仁術卻不肯傷人,飛刀射長明燈而不射我,身法又快得令人激賞,燈一熄便溜走了,黑暗中他怎肯聽我的話?恰好有人撞門,我只好冒充他將追人誘開了,走!他們追來了,是四海狂生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
兩人向巷中一竄,揚長而去。
艾文慈不願傷害官府的公人。這些人職責所在,怪他們不得,不得已動手時,出手也極有分寸.黑夜中不辨身份,他以為今晚提他的人全是公人哩!
他上屋逃走不辨方向,越過一條巷頂.下面有人叫:“上面有人,上!
躍上了四個黑衣人,窮追不捨。
“揹著大包裹,是他。”另一人怪叫。”艾文慈,體走!”另人一人怪叫,叫聲引來了不少人,前面接二連三躍上了五六名黑影,呼嘯聲四起。對方上屋追,他必向下跳,下面是一條長巷,他想:“四處有伏兵,麻煩得緊,追急了我要不客氣啦!”他沿巷臺掠,對面突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後面,也有奔路的足音。
巷內側有小門,都關得緊緊地,想上屋,屋上也有人聲。追得火起,個由心中大為不耐,自語道:“好,鬧就鬧吧,咱們鬧個雞飛狗走。”’說鬧便鬧,他腳下放緩,等候後面的人追近。方向前迎接前面奔來的人。各中昏黑,接近至五六丈方可看清人影。
“什麼人?”前面奔來的人喝,共有五個人,腳下甚快,喝聲出人並不止步,仍向前奔來。
他也向前急行,叫道:“我是……”奔得最快人表示身份,已來至面前。
他手中龍角一揮,“噗”一聲敲在那人的左耳門上,力道不輕不重.恰到好處。
五個人毫無戒心,以為是自己人,第一個人被敲,第二個人根本就不知道,等到發覺有人行過身側,來不及了。
他像一個無形質的幽靈.從第一人身側一掠而過,直透隊尾,最後方轉過身來,回頭急奔。
“噗噗砰砰……”五個人像倒積水似的,-一向前撲倒,每個人的耳門皆捱了一擊。耳門是耍害,一擊便昏,捱上決難僥倖。
原先從後面追來的有三個人,快逾流星般行近,聽到有奔來的步聲和人體倒地聲,由於先前有人叫捉文文慈,便猜想有人正在追趕,領先的人一面狂奔一面叫:“你教他走了!
誰?”
艾文慈奔馬似的衝到,大叫道:“快退,艾義慈利害!
“在哪裡?”領先的人毫無成心地問,人仍向前衝。
艾文慈狂風似的衝近,龍角一揮叫,“在此地。”
“噗”聲響,領先的人居然十分了得,百忙中居然能剎註腳步,而且竟能舉左手偏腦袋,手臂架住了擊向耳門的龍角。
可是,一個無心一個有意,即使藝業比有意的人高明得多,同樣會栽跟頭吃不消。義文慈存心計算人,碎然襲擊心中早有打算,豈會落空。一看對方居然在倉率中能舉手招架,心中一粟,不加思索地前躍出腿、進攻,“噗噗”兩聲悶響,兩靴尖全擊在那人的左右肩窩。
“哎”
那人狂叫,身形一頓。然後仰面便倒。
艾文慈已越頂而過,上體下沉,木龍角“五花蓋頂”搶轉如飛,攻向第二個人。
這一下子沒佔到便宜,第二名黑影已知有警;突向下一挫,猛地扭身便倒,撲倒在牆根下一聲虎吼,拔刀、躍起、旋身、出招,迎著艾文慈背影就是一刀。
第三名黑影有充足的時間應付,剎住腳步向側一扭,背牆而立,以快速的手法拔劍出招,並大喝道:“留下命來。”
龍角是木製的,不宜用來接刀劍,艾文慈受到一刀一劍前後夾攻,被纏住了。
“吉安府的公人怎麼有如此高明的貨色?委實可怕,難怪吉安是最安定的一府,伍知府果然名不虛傳。”他一面進招一面想。
“咔”一聲響;他斜震開前面的到,後面的刀已光臨背心,刀風壓體。
“不能受到夾攻。”他猛地向左一閃,刀鋒幾乎擦體而過,總算避過一刀。也旋身負隅而立,一角揮出,“喳”一聲響。手中一震,接著一輕,木製的碗口粗龍角被劍絞斷了半尺。
他吃了一驚,心說:“這傢伙了得,公人中怎會有使劍的?”
他一招失著,立居下風,一刀一劍左右夾攻,黑夜中招架不住,遇上了勁敵,不下毒手想脫身勢比登天還難。
正危急間,屋面上有人沉喝:“下面誰在動手?”
“老八,咱們攔住艾文慈了,快下來幫忙,辣手得緊。”使劍的人怪叫。
“要活的。”上面的老人叫,隨聲接二連三有人往下跳。
巷道窄小,施展不開,等於鼠鬥於窟,力大者勝,兵刃誰利便會佔上風。他手中的龍角是木製的,長僅尺餘.接下一刀一刻本就應付困難,再加上幾個人怎吃得消?不走不行了,見有人往下跳,心中一動。他抓住第一名黑影跳下的瞬間機會,一聲沉喝,突然向下一蹲。
長劍一閃而入,“噗”一聲刺入壁中,鋼刀也慘然下落,刀風厲嘯猛劈有肩。他略向左移,貼劍底搶進龍角一揮,“噗”一聲反掃在使劍人的右脅下。
“哎……”使劍人被訂得向左倒,擋住了使刀的人。他閃電似的長身,龍角再次振擊,“噗噗”兩聲悶響,尚未倒地的使劍人背上又捱了兩角,他沖天而起躍登兩丈高的屋頂。在升上瓦面的剎那間,瞥見兩個黑影疾射而來,眨眼間便照了面。
“文文慈在下面。”他叫。
“那你……”兩黑影剛張口問,剛定下身形。
他尚未站穩,龍角一揮,便“噗”一聲擊中第一個黑影的腿彎。接著龍角順勢斜伸,敲中另一人的左腿迎面骨。
驚叫聲搖曳,接著是砰然大震,兩黑影一敗塗地向巷下栽,一向瓦面倒。
他展開輕功,飛躍而走。
“揹包裹的是艾文慈。”有人大叫,一群黑影狂追。
他恍然地想:“原來如此。”
他背的藥包甚大,顯得身材極為龐大,難怪走到何處都有人認得他。略一打量四周的景物,幽暗光芒,幾個青衣人剛從另一條巷口奔出。他抬頭四顧,一長身,便躍上丈餘高的屋榴,向下貼躲在屋角下隱起身形。四個青衣人腳上甚快,到了六七丈外,在門燈映照下看得真叨,領先那人,赫然是在山東客店裡所看到的落魄書生,只是沒帶病容,風了劍,嘴角掛著一抹撤然的笑容,顯得英氣勃勃。他認得,那是四海狂生張明。四海狂生匆匆而過,接著巷那端人影又現,兩個人影快步而來,在巷口略一張望,匣折入另一條巷子,燈影下,可看出是個老人和乞丐。
“是續許的老傢伙,大概是寧王府的爪牙,他已從陸孝忠口中知道我的身份,回頭追來吉安啦!難怪我未進城便被他們引誘到陷阱裡受罪!”他恨恨的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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