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偕群雄入村窮搜,一無所獲,便知中了金蟬脫殼計,被江湖遊神一群匪徒溜掉了。
他帶了火把出村、在東南西水四條路上找線索。果然不錯。在村南的小徑上。找到了車轍。
他地帶走一名村童,出村南軟硬兼施,材童經不起他的誘迫,一一吐實。
原來那群人入村之後。便換了村夫衣飾,推車向南繞道走、在夜幕剛張時悄然南行、聽說是要到什麼赤山附近,夜間趕路不會引人注意。
眾從開始出村,江湖浪子認為可沿車轍趕,高翔則不以為然,他要直向赤山湖。最後,決定分頭追趕。高翔、小綠、金剛、了了神尼、呂芸主婢、天罡真人,走大路趕向赤山湖。江南浪子帶了大批高手,循車轍走小路追蹤.預定如無發現,則在赤山下會合。
赤山湖,在句容縣西南三十餘里,原稱繹巖湖,旁有赤山(絳巖山)與九源山,湖水西流入秦淮河,會合處在秣陵鎮不遠,沿河有小路通向赤山湖,赤山原稱丹山,古時名為丹陽,源出於此,但目下不屬丹陽縣,湖分居句容與上元兩縣佔地周廣近百里,那時淤塞的情形並不嚴重。
消息外洩,功敗垂成。
由於過了秣陵鎮之後,走赤山湖是小徑,眾人道路不熟,夜間又找不到人帶路,因此一而再走錯,等到東方發白,找到人問路,糟了,竟到了縣東南的四平山附近。四平山也叫方山,位於茅山的大茅峰南面。
往回走,前後耽誤了半天工夫。
一陣好趕,便看到赤山下瀕湖一面的龍坑祠右首,一處三家村中火舌沖霄。
高翔心中一緊,叫道:“吳兄他們先到了。快走!”
距火場尚有兩裡左右,樹林中一聲虎吼,跳出六名青衣勁裝大漢,為首的人大喝道:
“站住!你們來得好。”
高翔一怔,示意眾人止步,獨自上前問道:“諸位是……”
大漢一聲虎吼,拔劍火雜雜迎來叫:“先擒下你們再說,龍尾山莊的好漢久候多時,你們定然是另一夥賊男女,快就縛。”
高翔一怔,叫道:“且慢!你們是龍尾山莊的……”
遠處出現六個人影,領先的人大叫道:“鮑兄弟,不可無禮,他是南京的高翔老弟。”
聽口音,高翔也喜悅地叫:“是楊總管麼?在下正是高翔。”
雙方欣然相迎,大總管楊奇上前抱拳施禮,笑問:“老弟臺,好久不見,最近一直就不知老弟臺的消息,到何處去了?”
高翔苦笑道:“為了緝兇的事奔波,到湖廣跑了一趟。”
“怎樣,有頭緒麼?”
“別提了,一步錯全盤皆輸,可說焦頭爛額。嫌疑犯是抓了幾個,慈姥山血案的兇手也查出來了,可是元兇首惡尚無下落。”
“哦!這不是很好麼?與老弟同來的人……”
高翔替眾人引見了,重拾話題道:“這次湖廣之行,他們未能全力殺我,也可以說這是他們最大的失策。小弟對追查首惡的事,深具信心。這次返回南京,將是敵我之間的生死決鬥。天網恢恢、他們必須受到懲罰.這一天將為期不遠。”
“老弟臺下湖廣,必定據有可靠的線索,為何不知會敝莊…聲?至少本莊可以提供一些人手……”
“馮前輩息隱龍尾山隊,小弟委實不顧以這些事一而再驚擾馮前輩的安靜。”
“老弟臺未免太見外了……”
“不是見外,事實確是如此。哦,請問總管在此有何貴幹?小村好象失火了呢?”
楊掄奇搖搖頭.頗表困惑地說:“說起來也可笑也可憐,至今兄弟還弄不清是怎麼回事。兄弟偕同莊中的子弟,從溧水返回山莊,經過此地,恰好有一批丁勇入村,兄弟一時好奇,便派一位弟兄前住探問,沒想到那批丁勇不問情由,一擁而出,雙方糊里糊塗便拼上老命。村中的人,也指咱們是盜賊,不由分說,與那些丁勇向咱們圍攻,竟然那是些藝業奇高的武林人。咱們被迫自衛,鬧得雙方兩敗俱傷。”
“村中還有人麼?”高翔急問。心中一驚。
“村裡只剩有百十餘名藝業驚人的村夫,並無老少……”
“目下……”
“已經被咱們掃平了。”
“可留有活口?”
“沒有,兄弟正感奇怪,這些人為何寧死不……”
“哎呀!糟。”高翔跌腳叫。
“怎麼啦?他們……”楊掄奇訝然問。
“那些丁勇中、有該秘密幫會的重要人物。”
“真的?這……”
“總管可曾見到道江湖遊神?”
“是叫古山嵐的人麼?”
“是的,他是該幫會金蛇壇的人,也是殺霸王丐的兇手。他……”
“沒看見這個人。”
“走,小弟要看看遺屍。”
屍骸有十二具,其中沒有江湖遊神與兩老道。村中,也不見那輛神秘的手推車。
“只有十二名丁勇,他們已分途走了。”小綠心細如髮,斷然地宣佈。
一直就陪伴在兩人身邊的楊掄奇神色肅穆地說:“高老弟,如果你的消息可靠。這些人便死而不枉了。此中大有問題。”
高翔語氣堅定地說:“大總管請相信小弟的話,小弟從江陵鎮便釘上了他們,可惜去遲一步,中了他們的金蟬脫殼計,既然他們在迷裡有秘窟,小弟即派人往南京召集人手,清查附近每一寸土地,他們是無法兔脫的。”
“你要到南京召集人手?”
“請金剛李兄帶小弟的手書到鷹揚衛走一趟,小弟與同伴在赤山湖附近監視。”
金剛李虹接口道:“高兄弟,事不宜遲,快找地方修書。”
“且慢!”楊掄奇叫。
“大總管有何指示?”高翔問
“赤山湖與敝莊是近鄰,這件事在下必須請示莊主定奪。”
“大總管……”
“該幫會竟敢在本莊附近建立秘窟,不啻直接向龍尾山莊挑戰。”
“這……”
“因此。這件事莊主必定大發雷霆。”
“小弟認為,貴莊……”
“敝莊決不坐視,兄弟立即派人前往將莊主請來。”
“將馮莊主請來?”高翔訝然問。
“是的。本莊有足夠的人手,如果辦不通,老弟再派人到南京召集人手好了。”
“這個……”
“北面九源山有一座源山砦,砦主姓陳,名仲先。這人外表平庸,內藏機詐,因此並末進一步查他的海底。以今天的情景看來,他可能與這裡的人有關。該砦實力不弱,咱們要進去查底,很可能不能善了,必須由敝莊主親自出馬,那兒可能是他們的秘壇要地。”
正商量間,一名莊丁打扮的人奔近叫道:“東南角小徑,來了一群人,腳程甚快、有男有女且是勁裝.快到了。”
大總管興奮地叫:“好,抓住他們問問。”
“大總管失不必動手,小弟先與他們談談,看看來的是什麼人?”
“老弟臺處事謹慎得很呢?”楊掄奇頗表讚賞地說。
“大總管誇獎了。”
眾人出了東南角的樹林,對方一行二十餘人已接近至半里內了。
高翔看清了對方的身影。喜悅地說:“是巫山三煞三位姑娘,看樣子她們這一路並末與人交手。”
楊掄奇一怔。說:“哦!老弟臺是分幾路追來的?”
“是的。”他將追蹤的經過詳說了、最後說:“看情形,他們可能也被對方擺脫了,另外分派人手追蹤啦!吳兄並未一同前來。”
“誰是吳兄?”
“江南浪子吳坤。”
楊掄奇隱含驚,訝然問:“江南浪子吳坤?南明莊的莊主?”
“是的。”
“老弟,你不是開玩笑吧?”
他搖搖頭,笑道:“上次小弟與馮前輩所遇上的人,是假的江南浪子,吳兄並非盜寶案的真兇。至於上次那位自殺的江南浪子,不知是誰叫他前來替死的。只要捉住了真兇、這件事便可水落石出了。”
楊掄奇不住搖頭,苦笑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唔!這件事愈來愈離奇、奇得離了譜。看來,敝莊主這次又得重出江湖了,不然龍尾山莊豈不威信掃地?”
“這件事……”
“老弟可否替在下引見江南浪子?我相信莊主也希望與他見見面。”
“他如果來了,小弟自當替兩伉引見。上次供給江湖浪子行蹤的人,不知是不是貴莊的人?”高翔追問。
“不,他叫金眼雕賀斌,是隱居堂山的江湖奇人,與江湖朋友往密切。”
“他人呢?”
“不知道,可能已離開了南京。”
來人已近,領先的巫山三煞急步走近,大煞盧碧行禮笑道:“高爺,還是你佔了先著,惡賊們怎樣了?”
高翔搖搖頭說:“我來晚了一步,你們一無所獲?吳兄呢?”
“南面二十餘里有一處岔道,車跡在岔道處消失,吳爺帶人向東追,不知目下到了何處。我們從這條路追搜,一無所見。”
“哦!看樣子,這群惡賊已經發現咱們追蹤了。來,我替你們引見龍尾山莊的大總管楊兄掄奇。”
引見畢,楊掄奇笑道:“久聞三位姑娘的大名,想不到竟然是三位年輕貌美的姑娘,如不是親見、僅聽姑娘們三煞的名號,在下委實不敢相信,幸會幸會。”
巫山三煞三位姑娘眼高於頂,但在這位龍尾山莊的大總管面前,也感到有點不自在、當然楊掄奇的器宇風標極為出眾,不由她們不心折,龍尾山莊的威名,也先在她們的心目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大煞盧碧臉上一紅,欠身道:“大總管過獎了。匪名有辱清聽,請多包涵。”
“好說好說。高兄弟,這樣好了,這裡兄弟派人善後。並派人前往監視源山砦,諸位隨兄弟至敝莊與敝莊主商量追兇事宜,不知老弟意下如何?”
盧碧一怔,問道:“高爺,這裡是怎麼回事?那邊好像是失火……”
高翔將所發生的事說了,轉向楊掄奇道:“不,這裡至貴莊,腳程放些也得兩個時辰,來回不要一天也要半天、人太多,趕路諸多牽制、而且小弟還得等吳兄前來會合,說不定他已經有所發現呢?”
楊掄奇搖搖頭.笑道:“江南浪子吳兄很可能也會跟到此地來,或許會跟至源山砦。
老實說,諸位如果硬柱源山砦裡闖,很可能死傷慘重。得不償失,不如等敝莊主前來,以一二十名頂尖兒高手硬闖,必定大有所獲,在這附近守株待兔,不會有任何結果的。
也許到了敝莊之後,敝莊主已經獲得這附近的有力線索了。走吧?”
高翔仍不放心。堅持己見說:“大總管、小弟仍認為不宜打擾貴莊主……”
“你這是什麼話?這裡的事,已是本莊的事了,這些人是本莊的人殺的,盧舍雖是失火,但也可以算是本莊的人燒的,老弟難道認為龍尾山莊的人,就這樣撒手不管了?”
高翔也感到這件事確已將龍尾山莊捲入了,盛情難卻,只好略為讓步說:“說吧,大總管,這樣好了,小弟隨大總管前往謁見海公,其他的人留在此地找線索,如何?”
楊掄奇沉吟片刻,點頭道:“也好,那麼,咱們立即動身。”
“我也去。”小綠揚聲叫。
天罡真人與了了神尼也踏前一步,天是真人笑道:“十年前馮大俠尚未息隱江湖,貧道曾於淮安府有幸一贍馮大俠的丰采。一面之緣。十年難忘,願隨高施主前柱龍尾山莊,拜會馮大俠面致仰慕之忱。”
了了神尼也說:“馮大俠譽滿江瑚,貧尼往昔無緣識荊,認為是平生-大憾事.既然有此機會,貧尼願追隨高施主前往一行,足慰平生。”
高翔己對龍尾山莊生疑,確也不想獨自前往,只是不好開口請幾個人隨他一行,見有人願往,心中欣然,點頭笑道:“好,咱們四個人夠了。這裡請呂姑娘主持大局,在我末返回之前,切記不可擅自有所舉動。盧姑娘請派人與吳兄聯絡,叫他儘快前來聚會。”
楊掄奇只帶了兩位從人,帶了高翔四人匆匆走了。
呂芸主持大局,深感現任重大,便與龍尾山莊的人商量,最好離開龍坑祠附近,到赤山北麓歇息,以免附近的樹民前來查問。
龍尾山莊二十餘名高手的統領,是一位姓孫名濤的中年人,深表同意,等同伴們將屍體掩埋停當,方帶領著眾人繞至山北麓,再向前一指說:“前面便是九源山,此地距火場不遠,仍不宜逗留,咱們到九源山下休息。那兒可找到村鎮討茶水。”
眾人依言向九源山走。後面斷後的人突然大叫:“後面有人跟來,不像是村民。”
眾人左右一分,回身等候,藏身在路旁的草木中。呂芸心中一緊,心說:“希望是賊黨的另一批人,可惜高大哥不在。”
她接住趕到的斷後壯漢,這位仁兄是江南浪子的朋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有二三十人之多,來意不善。”
“看清了麼?”她問。
“沒有,遠在裡外呢?”
“會不會是吳爺?”
“絕對不是,都是些穿青色勁裝的人。”
呂芸舉手一揮、巫山三煞急躍而至。
“我們回去看看。”她說。
四女利用路側的草木障身,越野住回走。
孫濤也帶了四個人,繞出右側的矮林也越野而走。
這一帶草木繁茂,路倒是筆直,視界可遠及裡外,僅繞過前面小徑折向處,方可看到裡外情景。
小徑空蕩蕩,等得心中焦躁。久久仍毫無動靜。
她們失望地折回,責怪那位斷後的人活見鬼。那位仁兄一口咬定自己絕對不是眼花,確是看到了大批勁裝青衣人。
她們卻不知,赤山的東麓。便是來往句容溧陽的南北大道。
接近九源山,山下是一十字路。距十字路口尚有百十步,西面小徑向外,突然出現一位老和尚,腳下如行雲流水。步履輕靈。
老和尚在十字路口止步,舉目向她們這群急步而近的男女打量。
孫濤一馬當先而行,二十餘位龍尾山莊的高手魚貫通過十字路向前走。
老和尚站在路旁,逐一打量經過的人,神目似電,神色並不友好。
呂芸接近了路口,老和尚突然攔住去路:“阿彌陀佛,女施主請留步。”
走在後面的大煞盧碧突然驚駭地叫:“縹緲魔僧。”
“老前輩法安,請問老前輩有何指教?如果老前輩早些來,便可發現一些為非作歹的人了……”
華小綠到何處去了,這才是魔僧要問的主題,不讓她說完,出其不意地問:“高公子呢?”
“到龍尾山莊去了。”呂芸不假思索地答。
“何時回來?”魔僧緊迫地追問,不容對方有思索的餘暇。
“也許就在兩個時辰之內……”
“哦!好,好。”縹緲魔僧不動聲色地方,身形移動飄然北行,冉冉而去。
眾人一怔,大煞盧碧說:“這老魔有何用意?怪事。”
“可能是來找華姐姐的,他是華姐姐的師公。”呂芸信口答道。
孫濤的臉色仍末恢復平靜,向一名同伴惶然地說:“方兄,快在會弟兄們一聲,縹緲魔僧在這一帶現蹤。火速回避,以免惹上橫禍飛災,快!”
語音剛落,前面的密林中傳出一聲尖叫,不久奔出一名青衣人,向眾人奔來。
孫濤的臉色一變,急急迎上問:“荊兄.怎麼回事?”
荊兄臉色蒼白,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縹緲魔……魔僧……他……他……”
“他怎麼了?”
“他限……限令咱們離開,附……附近不……不許有……有人。”荊兄低聲猶有餘悸地說。
孫濤心中一寒、說:“你快去稟報,看羅管事有何指示,前面的人暫且遠撤半里外,候命行動,我立候迴音,快去。”
“是,兄弟這就走。”
荊兄急急走了,呂芸眾人也隨後跟到,呂芸問:“孫爺,怎麼回事?”
孫濤儘量放鬆情緒,沉著地說:“魔僧在前面行兇,這老魔委實可惡。”
“貴莊前面有人?”
“有,監視著源山砦的弟兄,他們已佈下天羅地網般的監視椿。”
“哦!貴莊來了不少人呢?”
“是的,來了不少人、可是末掌握源山砦的犯罪證據前,咱們不能不妄動胡來。走吧,咱們到前面的小村中歇腳,等侯莊主的消息。”
縹緲魔僧就在他們歇息處的北面山林中,監視他們的動靜。
四周的伏樁,一個個奉命悄然撤走。
時光飛逝,已是未牌時分。
老魔僧真有耐心,坐在林中不言不動入定,但他的注意力,卻分別放在南北兩面。
南面半里外是三家村,呂芸姑娘與龍尾山莊的高手在內歇息。北面的小徑,通向前面山腳下的小徑、小徑一分為二,左至九源山並通向句容縣城,右通茅山,遠處茅山群峰起伏。龍尾山莊的人如果趕來,必定從右面的小徑南下。
一個人影出現在岔路口。是個帶了劍的中年人,腳下甚快。向南急走。
魔僧坐在林中的一株大樹下,等來人走近,方整衣而起。陰森森地叫:“施主留步,過來一談,老衲有事請教。”
中年人一怔,站在路中向魔僧打量,並不接近,困惑地問:“老和尚,有何見教?”
“你過來。”
“老和尚有話快說,免誤在下的行程。”中年人不耐地說。
“老衲要你過來,有話問你。”
“你這和尚架子和口氣都大得很呢。”
“你不尊敬老衲麼?”
“在下為何要尊敬你?哼!你少臭美,在下不吃你那一套。”
中年人冷冷地說完。舉步便走。
“站住!”魔僧冷叱。
中年人一怔。說:“咦!你這老禿驢火氣倒不少呢。老禿驢,用這種倚老賣老狂傲老悖的態度對人,早晚會替自己招禍的。哼!你知道你在向誰說話麼?”
“你又知道你在向誰說話?老衲如此對你說話,已是看得起你小輩。夠客氣了。”
中年人勃然大怒,虎目上彪圓,沉下臉舉步入林,一面欺近一面叫道:“老禿驢,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縹緲魔僧用手屈著指頭陰森森地算道:“一、二、三,你已罵了老衲三聲老禿驢了。”
“老禿驢……”
“第四聲……”
“第四聲又怎麼樣?”
“老衲在盤算、該怎樣處治你。”
“哼!你……”
“不要哼!我縹緲魔僧雖不再多造殺孽,但處治的手法也許比將你化骨揚灰要痛苦得多,世間最痛苦的事,決不是死。”
中年人大駭,縹緲魔僧四個字,把他嚇了個膽裂魂飛,屁滾尿流,如見鬼魅般報頭便跑。
“你敢逃走?”魔僧叫。
中年人腿一軟。跑不動了,戰抖著扭頭砰然跪倒,臉色死地戰慄著叫:“老前輩請同抬貴手,晚輩該死,不知者不罪,晚輩向你老人家賠禮……”
說完,叩頭如搗蒜。
魔僧冷冷一笑,陰測側地說:“不要做叩頭蟲,站起來英雄些。”
“老前輩……”
“你從何處來?”
“從……從茅山來……”
“是不是從龍尾山莊來?”
“是……是的。”
“那姓高的小輩呢?”
“晚輩不……不知道,只知他已到……到了敝莊,晚輩是他到莊後不久,便……便動身離……離莊的,不知他……”
“你來做什麼?”
“來傳達莊……莊主的金諭。”
“說來聽聽。”
中年人打一冷戰,哭喪著臉說:“晚……晚輩不……不敢……”
縹緲魔僧咧嘴一笑,說:“你不說也罷,但你得留下一手一耳……”
“老前輩……”
“留下一手一耳,你死不了,只痛一下就過去了……”
“我說,我說。”中年人魂飛魄散地叫。
“老衲在聽。”
“莊主要在此地的人,助高翔進襲源山砦。”
“為何?”
“晚輩不確是不知道。”
縹緲魔僧點點頭,自語道:“看來,他該快回來了。”
“老前輩……”中年人惶然叫。
“你滾吧。”魔僧揮手叫。
中年人如奉綸旨,大喜過望、爬起便跑,像是勁矢離弦,快極。
縹緲魔僧等中年人去遠,仰天狂笑道:“朋友,偷聽了這許久,該夠了吧,還不出來亮亮你的尊容?難道要老衲請你出來麼?”
身後六七丈的一株大樹後,閃出渾身是白,獰猙可怖的白無常,挾了一根荊條,桀桀地怪笑道:“老魔僧果然名不虛傳,佩服佩服。”
縹緲魔僧似被怪笑聲所驚,徐徐轉身訝然道:“咦!你真的還在人間?”
“你以為我死了麼?”
“二十年音訊全無,不殆又為何不見?你這無常鬼不是個不甘於寂寞的人。”
“一言難盡,反正我無常鬼與閻王爺多少有些交情、他不好意思早早把我收回陰曹地府。老和尚,聽你的口氣,好像是知道在下的動靜呢?”
“不久前在武昌府,聽人說你在江湖重現鬼蹤,老衲將信將疑,不料你果然未死。
喂!你來這裡有何貴幹?這裡似乎沒有吸引你這無常鬼的事物哪!”
“在下來找一個人。”
“不會是高翔吧?”魔僧問,臉色微變。
“如果是他……”
“哼!你趁早給我走遠些。”
“什麼?你……”
“記住,老衲已警告過你了。”
白無常桀桀笑,笑完說:“你縹緲魔僧的那幾手絕活,並不比我白無常高明多少,何必吹大氣?當然在下不是為了高翔而來。”
“那你是為誰而來?”
“為了一個武林高手而來。”
“這裡並沒有武林高手,你不是白跑一趟了?”
“不見得,我要找的人,絕不會是沒沒無聞的小輩,在南京附近,有實力而名頭響亮的人……”
“句容有兩個人。”
“不錯,一是龍尾山莊的玉獅馮海,一是九源山砦的前黑道巨霸飛天鬼母郭大嫂公良竊娘。玉獅馮海在下尚未見過,郭大嫂明裡洗手,暗中坐地分贓,砦中龍蛇混雜,也許裡面有在下要我的人潛伏,因此在下來了。”
“等會兒可能你會看到他們兩名近鄰火併。”
“不錯,剛才那小輩已經說了。”
“你最好不要插手管老衲的事。”
白無常嘿嘿笑道:“老和尚,你知道高翔是誰的門人麼?”
“老衲不管他是誰的門人子弟……”
“四海潛龍年老糊塗,膽小怕事,但真要傷了他的弟子,你魔倡以老欺少吃不消得兜著走。”
“哼!老衲……”
“你也不要哼,在下是一番好意……”
“你把好意留著吧,四海潛龍最好能親來,老衲要親自向他討公道。”
“你討什麼公道?”
“他的門人誘拐老衲的徒孫,他如何向我交代?”
白無常仰天狂笑。
“你笑什麼?”魔僧不悅地問。
“笑什麼?當然是笑你。你那位徒孫,雖則也學會了你那手縹緲遁影術,但她的拳劍,卻不是你魔僧所傳的絕活,你只是個名義上的師公而已。那丫頭她偷跑在外,跟著高翔鬼混趕都趕不走。你說高翔誘拐你的徒孫,當著雙方師長尊親面前,小丫頭鋌身否認一切,看你的老臉往何處放……”
“你少給我花言巧語。”魔僧怒聲叫。
白無常擺擺手笑道:“好,算我沒說,好不好?走也,回頭見。”
說走便走,向北揚長而去。
縹緲魔僧呆立在原地,臉上的神色瞬息百變,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日影西斜,時光不早。
高翔偕同伴隨大總管揚掄奇前住龍尾山莊,一陣急趕,在午牌末未牌初,趕到了龍尾山莊。
龍尾山景物依舊,不同的是,花木經霜沾露,大部分已經調零。內莊牆頭所種的酸棗樹,露出銳利的長刺,令人望之心懍懍,人絕對鑽不過去的。
出莊相迎的仍然是馮孝,領著眾人到了內莊門,寒舍三童已和三名美麗的侍女恭迎。
全莊靜悄悄,內莊不見其他的人走動。主人在賓館迎客,身側侍立著兩位書童與兩位絕色少女。
天是真人見過大場面,曾經隨邵真人出入皇宮、看了莊中的排場,也有點動容。
高翔搶前一步,長揖施禮道:“再次打擾海公仙居,海公海涵.晚輩特來向海公請安。”
玉獅馮海呵呵笑,回了一禮笑道:“公子少禮,老朽愧不敢當。請升階。”
高翔笑道:“晚輩揩三位同伴前來謁見海公,請容晚輩替他們引見。”
天罡真人稽首行禮、笑道:“十年不見,施主在此納福,難,怪江湖上道消魔長,一代豪俠中年息隱,確是江湖一大不幸。”
玉獅呵呵笑,說:“道長笑話了,可知道長已獲其中三昧,道基精進可喜可賀。淮安一別,道長便返回仙源宮了麼?”
“不,貧道在京師稽留數載。方返回仙源宮參修。”
了了神尼也上前行禮,自報名號,雙方客氣一番。
小綠目灼灼地打量著這位威震江湖的一代豪俠,上前困惑地說:“晚輩姓華,名小綠。前輩原來如此年輕,委實令晚輩難以置信……”
“小綠、不可無禮。”高翔趕忙出聲阻止。
小綠笑道:“翔哥,我並非對海公不敬,而是……”
玉獅馮海趕忙接口笑道:“老弟臺不要責備華姑娘。其實老夫中年息隱,確也招致物議,很難獲得朋友們的諒解。進去談談,請。”
主人肅客入廳,數名小童上前送上女客用的拖鞋,替男客換靴。
主客就座,少女奉上香茗。楊掄奇簡要地將所發生的事稟明,方告退出廳走了。
高翔也將離開南京揖兇的經過概略地說出,同時也將江南浪子的遭遇加以說明。
玉獅馮海對江南浪子仍在人間的事,大惑不解,也深為不滿手下弟兄辦事的無能。
他解釋說自己並未見過江南浪子,這件錯誤他表示要追查,至少得查明那替死的假江南浪子的來歷,不然無法釋懷。
最後,主人答應立即至源山砦採取行動,留客人進食,自己告辭返回議事廳召集莊中主事人手商議。
食堂在賓館左後側、分為兩桌。了了神尼菇素自據一桌。天罡真人不忌葷,與高翔小綠共膳。
共有六位美麗的侍女侍候,四人不便交談。膳罷,小綠首先返回客廳,剛進廳門,劈面碰上兩位豔麗的少婦。右首那位小婦年約十七八,薄施脂粉,國色天香,右頰旁有一顆美人痣,眉目如畫,穿一身玉色衫裙,俏立庭間燦然盯著她微笑,風華絕代,美絕塵寰。
女孩子就見不得對方比自己美,小綠雖然極為出色,但並末盛裝打扮,還是個黃毛小丫頭,相比之下、自然是春蘭秋菊各擅其勝。
她有點火,柳眉一跳,撇撇嘴問:“你笑什麼?”
小婦一聲輕笑,反問道:“唷!小妹妹。笑也不行?”
“不行。”
“你這位客人真霸道。”
“哼!這裡有男客人,就是不準笑。”
“我不管男客人,我要見你。”
“見我?你是……”
“我是逸園四女之一,我姓卓,名燕。”
“哦!你要見我有何貴幹?”
卓燕柳腰微微款擺,已接近至八尺內,奇異的幽香四蕩,笑道:“聽說你的藝業極為高明,因此要想請你指教幾手絕學。”
“你……”
“小妹妹,我們到逸園去,愚姐是莊主的……”
“我不去。”
卓燕上前伸手相挽,笑道:“走吧!內莊極少外客,難得華妹不但人美……”小綠向側一閃,說:“請勿動手……”
卓燕一聲輕笑,纖手急探,閃電似的搭向她的肘部曲池,拇指反點對方的脈門。
兩人反應都快,同時左右飄出八尺外。
小綠一驚,訝然道:“咦!你也會摘星換鬥手法?”
卓燕一聲輕笑,再次疾衝而上,伸手直探胸懷。
小綠大怒,雖則對方也是女流,但探懷總不是滋味。她一聲叱喝,扭身一腳疾飛。
“小綠,不許放肆。”是高翔的叫聲。
白影飛逝,卓燕偕同伴從側門走了,廳中餘香沁鼻。
隨高翔入廳的天罡真人,不時掀動鼻翼猛嗅,自語道:“唔!真不簡單。唔!怪事。”
廳中只留下兩名侍女,都是俏麗的十六七歲的俏佳人。
四位客人有四種表情,廳堂一靜。
高翔劍眉深鎖,神色沉重,他被這熟悉的異香,勾起心中的不安。
天罡真人臉上掛著詫異迷惑的表情,不時低聲自語。
小綠則毫無機心地注視著卓燕退走的廂門,滿臉要找人出氣的神色,似乎因未能與對方一拼而感到遺憾,怒火未消大感不快。
了了神尼是唯一冷靜的旁觀者,神色平靜元動無衷,對剛才發生的事並不介意,兩位小姑娘彼此看不順眼動手相戲,平常得很。
四個人皆臉向外而立,彼此皆未留意對方的臉上神色變化。
高翔心事重重地走近小綠,頗表憂慮地問:“小妹,怎麼啦?”
小綠撇撇嘴,哼了一聲說:“這女人自稱是逸園四女之一,姓卓名燕,平白無故要找我較量,真是豈有此理。”
他籲出一口長氣,劍眉深鎖地說:“小妹,這裡是武林勝地,咱們在此作客,一切都得小心在意,不可任性.知道麼?”
小綠一怔,說:“咦!翔哥,你……”
“我怎麼啦?”
“你的神色太不尋常……”
“哦!是麼?”
“翔哥,你是否有點感到心情緊張?”
“可能,咱們得向主人告辭了。”
主人玉獅恰好偕同大總管與四位中年人入廳,首先含笑替雙方引見。四位中年人是莊中的莊田管事,地位相當高,過去曾經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白道英雄,隨同玉獅隱退出江湖,放下刀劍拿起鋤犁。他們本來就是農家子弟,因此對過去那些刀頭舔血亡命的生涯,沒有絲毫的留戀,但一旦有事,重新佩刀掛劍出無怨無尤。四人的姓名是天外流星周洪宇、追雲拿月吳綠、生死妙筆鄭金、鬼見愁王飛。
四位管事相當客氣,客套一番,主人話鋒一轉,轉上正題。
玉獅絲毫不激動,神色泰然地說:“源山砦與敝山莊相去不遠,說起來也算是近鄰,彼此之間是素無往來,他們在附近也從不為非作歹,因此三四年來,彼此相安無事,不相過問。目下既然他們涉嫌窩藏匪類,可能是南京盜寶案的主兇藏匿處所,也許該幫會的秘壇就建在砦內,馮某自然不能坐視,事實上馮某上次前住祖堂山緝兇,可說已經介入此事了。馮某這次準備前往源山砦,師出無名,一切尚須高老弟出面擔待,不知老弟臺有何高見?”
高翔並不知源山砦是否真的涉嫌,不由一怔,玉獅把重任往他身上推,大出他意料之外。他到底曾經過不少風浪,沉著地說“晚輩目下尚未掌握源山砦的罪證,當然不能公然興與該砦的人交涉,先禮後兵,見機行事,以免誤會滋生,也許主節與源山砦無關,未查請便貿然動手,晚輩認為並不妥當呢。”
“老弟臺顧慮周到,當然馮某也得慎重其事,一切聽由老弟作主。首先,馮某得將源山砦的底細交待明白。”
“海公知道他們的底細,這件事好辦了。”
“源山砦名義上的主人,是砦主陳仲先。事實的主人,卻是黑道中大名鼎鼎的飛天鬼母公良竊娘。公良竊娘嫁夫郭修,郭修是早年燕趙綠林巨霸的四大天王中,排行老大的混世魔王,因此人皆稱她為郭大嫂。”
楊掄奇淡淡一笑,接口道:“十年前,混世魔王被官兵圍困在艾山,手下三十六天罡死傷殆盡,他本人逃至歸雲峽中伏,被亂箭穿心死於非命。郭大嫂攜帶了大批金珠偕同十數位乃夫的死黨,南下覓地棲身,在江南闖了四五年,五年前方佔住源山砦隱身,明裡息隱暗中仍然控制住黑道群醜,但在附近從不惹事招非,因此敝莊也懶得過問,源山砦到底比敝莊落腳久些,算是此地的主人。”
天外流星周洪宇也接口道:“剛才在下曾經向莊主進言,如果由敝莊出面,難免被天下同道所笑,指咱們龍尾山莊乘人之危,有趁火打劫之嫌,因此以高老弟出面,名正言順比較妥當些。”
高翔不得不答應,點頭道:“晚輩理當出面,但必須等晚輩摸清他們的底細再說。”
“老弟臺的打算是……”玉獅問。
“這次他們從九江逃回的江湖遊神一群人,不逃至源山砦便罷,逃入便決難完全掩去形跡,晚輩已派人分途追蹤,相信他們將無所遁形。只要有一名要犯在源山砦內,咱們便可名正言順逮捕他們歸案了。”
玉獅不住點頭、笑道:“不錯,,若要人不如,除非己莫為、咱們會抓住他們的罪證的。老弟臺準備何時動身?”
“晚輩擬立即動身。”
“這個……”
“海公如果不便,可隨後趕來,反正急不在一時,晚輩還得先去做一些準備工夫。”
玉獅沉吟著說:“本莊的人手尚未召齊,事出倉卒,源山砦實力雄厚,必須謀而手動……”
“晚輩先走一步好了。”
“能不能再等一個時辰?”
“天色不早,晚輩得趕回去招呼同位呢,不宜多留,告辭。”高翔婉拒。
“也好,一個時辰後,馮某即率領敝莊的弟兄登程,咱們九源山見。”
一聲送客,雙方客氣地分手。主人送至內莊門。大總管楊掄奇與四管事,則客氣地送客人出莊。在莊門止步,楊掄奇信口道:“上次老弟臺前來敝莊,同來的有三個人……”
“彈指通神已死在南湖莊,金剛李虹總管已經見過了,他這次本來也想前來的。”
“還有一位好像……好像是武當的……”
“武當的門人居天成。”
“對,叫居天成。敝莊主與武當派的元老耆宿,頗有交情呢。居兄呢?為何……”
“唉!別提了,他在武昌的客棧相候,晚輩恰好不在店中,他被人午夜襲擊,下落不明。那次,咱們費盡心機擒獲的百劫人妖,被對方救走了,這是晚輩最大的一次失敗,十分遺憾。再過幾天如果仍然沒有居兄的消息,晚輩得派人前住武當傳信了。”他信口胡扯。
“老弟臺放心啦!武當弟子皆是出類拔萃的佳子弟,想必未遭毒手,他會逢凶化吉的。兄弟不送了,諸位先走一步,一個時辰後,兄弟便會隨莊主趕來的。好走。”
“請留步,晚輩先走一步,九源山見。”高翔客氣地說。
雙方客氣地告別,莊內傳出了三聲鐘鳴。
遠出三四里,了了神尼籲出一口長氣,苦笑道:“內莊倒是清雅,那座外莊卻是殺機隱伏,令人心中不安,這座龍尾山莊委實不等閒。”
天罡真入也說:“全莊點塵不驚,看房屋的章法格局,如果不是有人領入,誰也進不去,一代豪俠之家,果然名不虛傳。”
“道長知道內莊進出路的佈局麼?”高翔問。
天罡真人沉思片刻,審慎地說:“前一段好像是……是八門金鎖,後一段是九宮,到逸園精舍一段,則是正反五行。玉獅一代奇才,隱修遁世委實是江湖一大損失。”
“前一段是武侯八陣圖,而非八門金鎖。”高翔加以改正。
“哦!八陣圖貧道不懂。”
小綠笑道:“我翔哥胸羅萬有,他懂。”
她十分得意,高翔卻說:“你就會闖禍,萬一得罪了主人的心愛侍女,咱們恐怕難以脫身哩!這些江湖人,喜怒無常招惹不得.下次你得小心了。”
小綠哼了一聲,悻悻地說:“那個姓卓的什麼逸園四女,她憑什麼要向我遞爪子?
我可不怕她,下次我得鬥鬥她的摘星換鬥手法。”
高翔心中一動,起起了白無常的話,問道:“小綠,你說她也會你的摘星換鬥擒拿手法?”
“是呀。”
“沒看錯?”
“老天,我怎會看錯?”
“你的摘星換鬥手法,是縹緲魔僧教你的?”
“不,是我娘教我的。”
高翔一徵,問道:“伯母師承何人?她老人家傳了弟子?”
“我不知道,娘從來就沒說,也沒聽說她傳了弟子,我認為娘不可能傳給旁人。”
“那……卓燕是否與令堂有師門淵源?”
“我怎知道?”
說話間,已繞過了大茅峰,沿西行小徑急走。還有二十餘里,他們必須趕路,天色不早了。
天罡真人走在高翔身後,問道:“高施主,你打算怎樣向源山砦下手緝兇?”
高翔不假思索地說:“首先,得見到江南浪子吳兄再說,然後在下要設法捉一個活口,源山砦的一切底細便可摸清了。”
山區已盡,一條小徑沿小河南岸西南行,遠遠地,八源山在望。小河會合九源山的支流,流入赤山湖,湖水西南流匯合奏淮河的三源之一是茅山。
山嶺雖盡,但丘陵仍然甚多。九源山遠在十餘里外降下一處凋林四布,枯草萋萋的坡底,降下坡底便看不見山頭。一陣金風颳過,殘留在枝頭的枯草簌簌作響,耳力大受影響。
“吱利利……”前面突然傳來一聲鬼嘯,淒厲刺耳,令人聞之毛髮森立。
林中一聲厲啤,竄出兩頭豺狗,在前面百十步的坡中段小徑中,人立而起橡兩個鬼怪。
已經是未牌末申牌初,小徑中鬼影俱無,前不見村後不見店,膽小的人膽都會被嚇破。
天罡真人一怔,說:“邪門,可能這一帶往昔是亂葬岡,所以有豺狗在附近扒墳。”
了了神尼拂塵向前一指,訝然叫:“瞧,真是邪門,秋盡冬來,竟然在黃昏時分起霧,怎麼回事?”
高翔心中一震,低喝道:“諸位伏下,切記不可出面,如見到任何異象,切記不可大驚小怪互相驚擾。”
天罡真人也臉色在大變,懍然地說:“這一帶不乾淨,可能有妖魅鬼怪。”
小綠大驚,脫口叫:“老天!有鬼怪?這……”
女孩子誰不怕妖魅鬼怪?她臉都嚇白了。高翔將她向路旁的草叢中一摁,低聲道:
“可能是白蓮會的妖孽來了,不要怕,一切有我,一些幻術只要見怪不怪,不自亂心神,便不能為害。”
他命三人伏下,獨自站在路中舉目四顧。
前面的山坡確是霧氣蒸湧,那兩頭豺狗已經被灰霧罩住了。
向後看,百步外也是霧氣蒸騰。
兩側鬼聲四起,凋林中鬼影幢幢。
他從容地將袍快掖在腰帶上,沉著地向前舉步,先吞下了一顆避毒丹,防患於未然。
他在十餘步外停下,嚴陣以待。
一陣霧氣順風飄來.有點刺鼻。
一聲鬼嚎,草聲沙沙,隨霧衝來兩個高大的無常鬼,揮動著哭喪棒搶到。
四面八方鬼聲啾啾,妖魔鬼怪八方匯合。
他不慌不忙,沉喝道:“誰是會首?高某求見。”
兩個無常鬼已到了眼前,一白一黑,黑無常照例不開口,由白無常發話:“你死期己至、本使者奉命要勾你的魂。”
“且慢!”
“納命……”
他取出白玉符令,舉起叫:“諸位認識這塊符令麼?”
兩無常一怔,白無常舉杖一揮,已衝至二三十步外的無數鬼怪,同時止步。
白無常舉步走近、說:“讓我看看。”
他將符令伸出,兩面轉動讓對方驗看。
白無常吃了一驚,訝然問:“誰給你的?”
“天地神巫教主。”
白無常退了三步,跪下俯伏著說:“江南使者聽候令旨。”
他收回牌,叫道:“眾弟子速退出南京地境,應天府附近絕對不許逗留,退。”
“弟子遵命。”
“慢!誰叫你們出面攔截的?”
“稟教主,那是護壇太歲所差。”
“他現在何處?”
“即將到來。”
“好,你們速退。”
“遵命。”
白無常膝行而退,退出三丈外方一躍而起,發出一聲怪嘯,黑無常也左手一揮,擲出一顆紅色大珠,轟然一聲大震,綠光四濺。
霧氣不再續升,片刻便被風吹散,鬼怪紛紛退去。片刻間便形影俱消。
“屬下告辭。”白無常行禮說。
“不送了。”
“不敢當。”
兩無常剛起步,不遠處山坡上人影飛射,六個人勢如電射星飛,領先那人一身白衣,看得真切,赫然是那位白衣青年人,遠遠地便厲聲大叫。
“使者為何下令撤走?”
兩無常腳下一遲疑不決。
高翔哼了一聲,喝道:“兩位使者快退,交給我。”
“是。”兩無常同聲說,逕自走了。
白衣青年人腳下一緊,不久便到了切近,怒吼道:“姓高的,你弄什麼玄虛?”
他將玉符牌舉起,叱道:“護壇太歲,認得玉符令麼?”
護壇太歲先是一怔,接著臉色一沉,厲聲問:“你把教主怎樣了?”
“你應該知道。”他答。
“你說不說?”
“你該知道玉符令的權威。”
“教主下落不明,本太歲已不受玉符令的約束了。”護壇太歲恨聲說。
“你敢抗拒今旨。”
護壇太歲冷哼一聲,陰森森地說:“本太歲奉彌勒教南天總教主之命,派在神巫教主身邊的人、今天即使是神巫教主在此,也差遣不了本太歲,呔!”
聲落手出,一聲霹靂,異象倏生,驀地風聲起雲湧,電火流飛射。
高翔身形一晃,驀爾失蹤,無畏地鍥入重重霧影。
另五名青衣人,左右一分,各自行法。
火光霧影中,突傳出護壇使者厲叫,白影突出霧影。
草叢中綠影暴起,光華乍現,是小綠,她恰好截住了受傷而遁的護壇使者。
其實她並末看到真實的人,只看到一道白光,如不是她覺得白光逸走中會發厲叫有點古怪,她也不敢揮的打幻電神匕截擊。光華一閃,白虹中斷。
護壇使者不知草中有人突擊,冷不及心無法自救,血光崩現現出原形,一雙腳膝而折。
“哎……”他叫。
“哎……”他摔倒在地。
小綠大駭,是人哩,不假思索地補上一匕,無堅不摧的匕鋒劃過護壇太歲的腦門,她無意中除去了強敵。
這瞬間,八名蒙面人到了。
了了神尼唸了一聲佛號,一躍而出。
天罡真人長劍一揮,怒嘯著暴起。
不遠處,高翔已和五名青衣人展開了生死鬥。這五名青衣人是護壇太歲帶來的同伴,妖術無功只好掏出真本事硬工夫,舉劍向高翔圍攻。
五個人都是具有真才實學的人,高翔一時尚以難取得優勢,五人五方佔位,此進彼伏退互相策應,配合得天衣無縫,劍陣相當綿密極見功力。
小綠、了了神尼、天罡真人立即陷入八人圍攻的重圍,展開相當艱難的苦鬥,八個蒙面人無一庸手,八支長劍銳不可擋。
高翔心中百思莫解,護壇太歲怎知他要經過此地,先期設伏群起而攻?
“他一直就跟在我身後,是從湖廣跟來的。”這是他第一個念頭,也只有如此猜想,方能解釋這件事,決不是巧合,那是不可能的。
可惜小綠已殺了護壇太歲,問不出口供了。
他在五人圍攻下,逐漸打出了真火。起初,他並不想將這些人置於死地,沖天神巫份上,他必須留給對方一活路,可是,在對方全力迫攻之下,再不設法取勝,可能要糟,小綠那一面以三敵八,形勢大為不利,不能再拖了。
取勝的心念一起,他不再遲疑,手中劍揮出一重劍網,豪氣駿發,一聲沉叱,迫退了右側的兩支劍,乘勢疾衝而出,再大叫一聲,“錚錚”兩聲暴震,他震退了從兩側抄來截擊的兩個人身形如流光逸電,脫出重圍。
“錚”一聲大震,從背後跟來襲擊的人,被他大旋身封出一劍,將對方震飄八尺。
他完全脫出重圍。長劍一領,沉叱道:“護壇太歲已死,還不退去?”
五個人身形急動,重新合圍,五支劍指出,五個人的臉色冷厲,目中厲光閃閃。他一怔心說:“原來他們的神智己受到控制,身不由己了。”
一聲怪叫,五個人同時衝進。
他人化龍騰,從前面飛躍,“錚”一聲架住一把劍,在飛越對方頂門的剎那間,一腳踹在對方的天靈蓋上。
“砰!”倒了一個。一聲暴叱,他旋身取敵,接住了追來的兩個人,劍出“逐浪分波”招是實中帶虛,虛點實至,劍迫對方封招自保,左手已乘虛突襲,他用上了絕學。
人影乍合,閃電似的衝錯而過。
“砰嘭!”兩人幾乎同時摔倒在地。
五個人已倒了三個,倒下便昏迷不醒。小綠與天罡真人,已經退到了樹林。了了神尼受到兩個蒙面人的夾攻,但有驚無險。
高翔關心小綠的安危,猛拾頭不了小綠,心中大急,正待追入林中,後面末倒的兩個人,已經瘋狂地衝來,劍一上一下兇狠地遞到。
“呔!”他沉喝、招出“指天劃地”,“錚錚”兩聲震開襲來的兩支劍,抓住機會切入,劍虹分張。
“啊……”倒了一個。
“砰”一聲響,他一腳踢倒最後一個人。
人化狂風,他疾撲夾了了神尼的兩個蒙面人。
“扯活!”一名蒙面人駭然叫,一躍兩丈。
了了神尼纏住了一個,急叫:“高施主,快去接應華姑娘,她被四個惡賊引走了,去向西北。”
“啊”慘叫聲淒厲,老尼姑一拂袖打在一名蒙面人的胸門。
“我佛慈悲!”老尼姑愴然地說。
高翔已飛躍入林。向西北角狂奔。
林空寂寂,草深及肩,視線有限,找人談何容易?他沿草木倒偃的遺痕急追,遠出半里外,發現有一具蒙面人的屍體。看傷痕是背部裂開,一看便知道是用銳利鋒口所傷的。
糟了,出來便是處亂草坡,視力可及裡外,附近鬼影俱無。
不祥的陰影爬上了心頭、他驚駭地想:“糟!小綠落在他們手上了。”
不能亂追,亂草坡中留下不少走過的造痕,顯然白天這一帶經常有樵夫村民活動,不可能找到屬於小綠的蹤跡、他心中為難。
“找活口問線索。”他咬牙自語。
心中大亂,他急急回到現場,了了神尼急問:“高施主,華姑娘怎樣了?”
“不見了。”
“天罡道友……”
“不知道。”他煩燥地答,一把抓起一個青衣人,兇狠將對方雙上在橫枝上。
“高施主……”了了神尼不忍地叫。
他心中一震,突然嘆了口氣,自語道:“我不能用殘忍的手段迫供。”
他重新將人解下,把五個人弄醒。
五個青衣中年人久久方回覆清明,迷魂術消失了、眼中的兇光消退,換上了迷惑的眼神。
“你們是什麼人?”他強自鎮定地問。
一名中年人用手不住抹動臉面,反問道:“你又是誰?這是怎麼回事?”
他指指被了了神尼擊斃的蒙面人屍體說:“你們是隨這些人前來先的人,被在下制住了。”
了了神紀將斷了雙腳,脅肋曾被高翔刺中一劍的護壇太歲屍體拖過說:“問問他認識這人麼?”
青衣人一怔,說:“怎不認識?他是咱們的法主。”
“法主?”
“是總教主轉世彌勒的法主。”
“哦!你們是白蓮社的人。”
“這……”
他掏出玉符令牌問道:“認得這玉符牌麼?”
中年人大驚,跪下了,拜道:“弟子罪該萬死,教主恕罪。”
五個人全跪下了,臉無人色。
“你們何而來?如何來的?”他沉著問。
“弟子是天南總教主屬下的南京分壇弟子,日前總教主蒞臨南京,指示各壇執事,說是已和靈已會結盟,要各弟子隨時聽候差遣。前日晚間法主莊臨,命弟子召集壇內高手,要對付近來名震天下的高翔。今天來了一位靈已會的信差,要求法主帶人前來埋伏,本壇的人都來了。”
高翔收回令符,問道:“靈已會是些什麼人?”
“弟子不知道。”
“壇主知道麼?”
“壇主也不知道,只有三位護壇,曾經與靈已會的人協商過。”
“哦!你隨我來,我有話問你。”
他帶了中年人進入凋林深處,久久方重行回到原地,舉手一揮,命五弟子離開。
了了神紀憂形於色地問:“高施主,有著落麼?”
高翔臉上的神色仍然沉重,但隱現喜色,說:“晚輩已經向靈已會接近了一大步,不久當可水落石出了。”
“什麼叫靈已會?”
“就是那個神秘幫會。”
“他們不是叫……”
“他們對外有不少學惑世人的會名,但這次是真的了。他們戴面具,配金銀蛇令。
已屬蛇,蛇代表妖孽、黑暗、陰毒、不祥。哼!他們終於無所遁形了。”
“貧尼要知道華姑娘的下落……”
“白蓮社秘壇距此不遠,該秘壇就在靈已臺的西面五六里。華姑娘即使落在他們手中,也有驚無險。”
“為什麼?”
“晚輩也不知道原故,但事實確是如此,在湖廣晚輩便發覺此事,苦思莫解……咦!
天罡道長回來了,吉人天相,他好像有些輕傷。”
天罡真人大汗透衣,左外肩有血跡,勿回趕到說:“這些人無一庸手,貧道幾乎栽在他們手下了。咦!華姑娘呢?”
高翔指著蒙面人的屍體說:“八個蒙面人,都是靈已會的高手,自然極為高明。天色不早、咱們快趕回九源山。”
“咦!華姑娘……”
“暫且放下華姑娘的事,必須趕一步阻止一場血案發生。”
“你是說……”
“快走!到九源山再說。”
呂芸姑娘與龍尾山莊的人,在等候高翔返回。孫濤先後接到四次從山莊傳來的消息,信差來得十分秘密,呂芸根本不知山莊有信息傳來。
看看黃昏光臨,眾人等得心焦,金剛李虹更是不安,終於向呂芸暴躁地說:“呂姑娘,咱們不能在此地苦等了。”
“金剛,你的意思是……”
“很可能高兄弟路上出了紕漏,咱們必須趕到龍尾山莊去看看。”
“大概不會吧、高大哥有四個人,誰也攔不住他,他叫咱們在此地等,咱們怎可離開?”呂芸慎重地說。
“在此地等,也許誤了大事……”
山徑上突然出現一名青衣人,腳下甚快,在五六十步外便大叫道:“孫濤,高老弟與莊主不久可到,莊主傳下話,叫你們快到源山砦會合,快。”
孫濤一躍而起,走近呂芸說:“呂姑娘,走吧,到源山砦相候。”
呂芸已無暇分辨真假,眾人皆已等得七竅生煙、心情不安,能走動走動也是好的,便紛紛拾掇登程,向東北角的九源山急趕。
源山砦位於山東北角的一座小山頂端,山不高,頂部平坦,只有六七十戶人家,建了兩丈六尺高的寨牆,北面山下是溧陽至句容的大道,老遠地,便可看到寨門樓上飄揚著一面大黑旗,上面繡了一頭白色的猛虎圖案,他代表了砦主的綽號:白牙星君陳仲先。
寨門的大匾上,刻的金字是:源山砦。
寨牆外挖了三丈寬兩丈深的壕,因此寨牆事實上有五丈高任何人休想飛渡,要入砦必須經過寨門外唯一飛橋。
孫濤到了砦外一箭之地,發出一聲長嘯,在暮色中,四面八方裡外的樹林叢草間,出現了六七十名大漢,全是龍尾山莊的人。
這些人似乎早就在附近布了陣,有章有法地結隊走上了只生短枯草的山坡,直迫近至百步左右,方止步分開歇息。
共分為四撥人,把守住四周,監視著砦牆上的動靜,嚴陣以待。
孫濤偕同姑娘的人,直迫近至寨門外的山坡止步。
砦中鑼聲大作,飛橋吊起,交通斷絕。
呂芸大感困惑、向孫濤問:“孫爺、怎麼回事?你們準備攻砦?”
孫濤呵呵笑。坐下說:“不。只是先封他們的內外,等莊主前來發令,以免他們派人出去請救兵。”
“但……目下咱們尚未獲得他們的罪證……”
“姑娘請放心,這件事錯不了。”
“這……恐怕不太妥當……”
“瞧,他們不是做賊心虛了麼?”
寨門樓上,出現了勁裝人影,寨主大開,出來了三十餘名黑衣人飛橋開始向下放。
一名中年人叫道:“孫爺,他們要出來了。”
孫濤哼了一聲說:“他們不出來便罷了,來了咱們便可師出有名,怪不得咱們搶先出手了。”
呂芸大驚,急急地說:“孫爺,高公子末返之前,幸勿動手……”
“姑娘,咱們並未動手,對不對?對方如果先發制人,咱們總不能捱打吧?且迎上去看看。”
呂芸是騎虎難下,心中極感不安。孫濤已不由分說,領了二十餘名手下,向寨門迎去。她不得不惜同巫山三煞與江南浪子的弟兄人影跟在後面戒備。
源山砦的人並未一擁過橋,只在寨門外的橋頭列陣。片刻,一名黑髯拂胸的中年人,帶了兩名壯漢大踏步過橋,亮聲問:“是哪一路的朋友,為首的人答話。”
孫濤也帶了兩個人迎上,在丈外止步笑道:“是陳砦主仲先麼?在下孫濤,忝在近鄰,可是彼此少見,砦主萬安。”
“咦!你是……”
“在下是龍尾山莊的管事。”
“什麼?”陳仲先駭然叫。
“呵呵!陳砦主,別裝糊塗好不好?”
白牙星君陳仲先臉色鐵青,沉聲道:“陳某裝什麼棚塗?源山砦與龍尾山莊,彼此相距數十里,素無往來,本砦的人不敢高攀貴莊的俠義英雄,更末與貴莊有何過節。本砦的人,甚至忍氣吞聲從未越過大茅峰以東寸土之地。貴莊建莊三年來一向相安無事,既無田地接壤,也沒有生意上的利害衝突,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貴莊玉獅馮大俠息隱山莊納福,本砦的弟兄按規矩不也前住打擾,而今天閣下卻逞人包圍本砦,但不知有何見教?是本砦的人開罪了貴莊朋友麼?”
孫濤不為所動,仍然笑呵呵地問:“陳兄可知道南京盜寶案的扣麼?”
“知道。”
“知道敝莊主已捲入旋渦麼?”
“聽說過。”
“那就好。赤土龍坑祠旁的三家村,與貴莊砦有否往來?”
“不錯,在下與施家的施老有一面之緣。”
“一面之緣?不是砦主的手下?”
“笑話,在下只是曾在龍坑洞見過他一面而已。”
“不要否認了,陳兄。南京公子高翔,從湖廣追兇至龍坑祠,施家的人全部伏法,招出了你這們窩主,你就是南京盜寶案的主兇,神秘幫會的首領……”
“你……你在血口噴人……”陳仲先怒叫。
“這可不是我說的。”
“高翔目下在何處?”
“他不久將到。哦!陳兄,南京盜案,發生在慈姥山,知道麼?”
“知道,金陵三劍客的擒龍手身死慈姥山。”
“你知道兇手是誰麼?”
“不知道,只聽說過涉嫌人是高翔。”
“高公子已將兇手一一查明瞭,共有五個人,這五個人皆是盜寶主犯的手下匪黨,他們是百劫人妖陳魁,你老兄的本家。你們是親兄弟麼?”
“放屁!”
“先別生氣,與百劫人妖是兄弟並不丟人。第二個兇手是招魂使者葉君山,第三是九嶺玄魔張九洲,第四個是天香門的弟子凌雲燕蕭佩,最後是玉郎君範世昌。”
白虎星君的臉,突然變得蒼白,神色一緊。
孫濤虎目炯炯,將對方的神色變化看得一清二楚,但不動聲色,往下說:“招魂使者與九嶺玄魔都死了。百劫人妖被擒,在武昌卻又被人救走了。凌雲燕殆在天香門的門主白衣龍女手中。只有一個玉郎君最幸運,他逃過了高公子的追蹤。陳兄,你說吧,這些事你不能完全不知吧?百劫人妖你救到何處藏匿了?玉郎君是否躲在責砦?”
陳仲先冷汗外沁,厲聲道:“這一切在下一概不知,在下從不認識百劫人妖。”
“咦!令親飛天鬼母好像與百劫人妖……”
“見鬼,郭大嫂只見過那人妖一次……”
“一次也嫌太多了,玉郎君呢?”
“這……他……”
“呵呵!你大概要說他剛剛到貴砦打抽豐作客呢?”
“這……他確是中午途經敝砦的……”
“哈哈!陳兄,若要人不和在,除非己莫為,你結的幫會再秘密,也難逃天下人的耳目。你老兄居然在龍尾山莊建窟,未免太藐視咱們的莊主了。老兄、還來得及改邪歸正,把盜來的寶交出,敝莊主也許替你在高公子面前求情。現在,請領咱們入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