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上筆記型電腦,夏閻皓整個人癱在沙發上,原本,他是想帶工作回家忙好分散心思,在還沒找到小優的下落之前,他什麼也不想去做,想東想西的只會讓自己更亂,可是,他根本沒有心情工作,不管他如何嘗試,他腦海總是掠過那個畫面——她挽著別的男人定進飯店。
現在,他說不出來自己到底是愛她,還是恨她?愛?恨?是的,他愛她,愛到會因為痛而恨,恨不得她眼他一樣體會到相同的痛……
門鈴聲響,他有氣無力的站起身,這麼晚了會是誰?
打開門,瞧見李瑋洋笑容燦爛的向他招手,他沒好氣的道:「我還以為是哪個不識相的傢伙,三更半夜跑來這裡打擾。」
「無事不登三寶殿。」
「什麼事?」
「你這個主人太不夠意思了,不先請客人喝杯飲料嗎?我不挑,隨便什麼飲料都可以。」李瑋洋逕自定到沙發坐下。
「我這裡只有白開水。」自從小優離開以後,冰箱就不再有新鮮的食物,而之前的早進了他肚子。
一聲慘叫,李瑋洋不敢相信的大叫,「不會吧!」
「將就點。」送上白開水,他挑了一旁的單人沙發坐下。
「算了算了,下次我會記得自備飲料。」搖了搖頭,他從公文包取出一個牛皮紙袋,「我是專門送這個來。」
「這是什麼?」夏閻皓好奇的挑了挑眉。
「這是我送給你的結婚禮物。」
「我現在還沒有結婚的打算。」
「我不能提早送嗎?你打開來看看,這是你最想要的東西。」
一震,他顫抖的打開牛皮紙袋,抽出裡面的資料——韓紀優的調查報告。
「這份資料是我請徵信社弄來的,不過你要謝謝我妹妹,如果不是她肯透露韓紀優的身分,我也沒辦法這麼快就找到她的下落。」
看著資料,他仔仔細細的讀著她的一切,他終於知道她舉手投足的優雅貴氣從何而來。不過,既然韓家對她的管教非常嚴格,為何同意她「離家出走」一個月?
「喂!我可提醒你,你不要直接殺到人家家裡抓人哦!」瞧他緊抿著雙唇,神情異常凝重,李瑋洋真擔心他會失去理智。
「我會做出這麼可笑的舉動嗎?」他嗤之以鼻的冷笑。
「我看你……情緒不太穩定,誰知道你會幹出什麼事。」什麼情緒不太穩定,這傢伙根本是瀕臨抓狂邊緣。
「我不是那種沒有頭腦的笨蛋。」這一次,他要她按照他的遊戲規矩來玩,他不會讓她有任何機會脫身,當然不能隨隨便便出手。
「你有什麼打算?」
「我應該有什麼打算?」
「這我怎麼知道?」李瑋洋小心翼翼、儘可能不著痕跡的打探,「我又不曉得你準備把人家擺在什麼位置,是正牌夫人,還是地下夫人?」
「我自有主張,你別管。」
「你答應過要滿足我的好奇心。」這小子想賴帳嗎?
「我沒忘,可是不包括我對她的計畫。」
撇了撇嘴,他像個討不到糖吃的小孩,「可是,我更想知道你對她的計畫。」
「你不懂靜觀其變的人生哲學嗎?」
「不懂。」他就不相信他少爺會有這樣的耐性,「我是受人託付,瑋婷說不準你欺負她的好朋友。」
「我和她之間的恩怨,我們自己會了結,用不著你們瞎操心。」
「瑋婷會出賣自己的好朋友來幫你,是因為她相信你可以帶給韓紀優幸福,我真的不希望她的用心良苦白費。」
「她的心意我記住了。」
「還有,我這麼幫你?相信你不會令我失望。」
懶懶的瞥了他一眼,夏閻皓涼颼颼的道:「我不知道你的標準。」
「我……算了算了,又不是關係到我的幸福,我幹麼窮緊張?」
揮了一下手中的資料,他真心誠意的說:「謝了。」
「用不著跟我客氣,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聽到你們的好消息。」不然,他家那個妹妹會剝了他一層皮,搞不懂,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將資料收進牛皮紙袋,他似笑非笑的斜睨著好友變得有些黯淡的神采,「你別老盯著我打轉,你自己呢?你的愛情進展得如何?」
「我……正在努力當中。」可是他的聲音聽起來好象快陣亡了。
「看樣子,你的愛情也不太順利。」夏閻皓終於露出今天第一個笑容。
「誰說我的愛情不順利,只是要步入結婚禮堂還有一段距離。」越說越沮喪,李瑋洋一直以為自己會娶個賢妻良母,沒想到卻遇上一個獨立能幹的現代女性,從美國追回臺灣,以為人家會感動得下嫁給他,誰知道人家視婚姻為墳墓,嗚……這句話不是男人的專利嗎?
「好好加油,我會送你一份厚禮。」
「你也好好加油。」
「我會的。」視線再度落在手上的牛皮紙袋,夏閻皓縮手握成拳頭,他終於找到她了,他真想立刻看到她震驚的表情。
用過晚餐,韓家人習慣移至大廳左方的圓形陽臺享用飯後水果,大部分的時間他們都靜靜的不說話,今晚也是一樣。
往常,韓紀優總會在十分鐘之內解決水果,她不喜歡這種沉悶的氣氛,寧願待在自己的房間工作或是看書,可是也不知道怎麼了,今天她老覺得心神不寧,好象有什麼事情要發生,這種感覺從早上睜開眼睛就一直徘徊下去,弄得十分鐘都過去了,面前的水果還是滿滿的一盤。
「小優,這個禮拜六你把時間空下來,」韓夫人突然出聲道。
以前,她什麼都不會問,反正媽說什麼,她點頭就對了,可是很奇怪,這一刻她就是不想當應聲蟲,「媽有什麼事?」
「你陪我去飯店參加一個飯局?」
「什麼飯局?」她頓覺背脊發涼。
顯然不喜歡女兒的態度,韓夫人下悅的蹙著眉,不過,眼前不宜發作,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待辦,「我幫你安排相親。」
「相親?」這原本不值得大驚小怪,她的婚姻一定是在這種狀況下完成,可是來得太突然了。
「老婆,這是怎麼回事?」韓老爺很少過問老婆的決定,這是他疼愛老婆的方式,因為他知道老婆為了跟上這個家庭的腳步一直很辛苫,無論她做什麼事,她都是用心良苦。
「我們小優太出色了,夏氏集團總裁夫人非常喜歡她,想挑她當媳婦。」韓夫人說得沾沾自喜,她的女兒會如此出色,她可是最大的功臣。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我在時尚服裝展遇到她、她看過小優,主動跟我提起相親的事。」
想不透,他大感不解,「我記得夏夫人的孩子都結婚了。」
「她還有個浪蕩子,長年住在國外,少有人知道她這個最寶貝的兒子。」
「你怎麼會答應她?」老婆對女兒嚴格,對未來的女婿也是如此。
「我能不賣給她面子嗎?」
「可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當然不希望我的女婿是個不成材的浪蕩子,可是相親而已,沒必要看得這麼嚴重吧!」
「萬一對方看上小優呢?」他對自己的女兒可是深具信心。
「你放心,這幾天我會再去打聽清楚,也許這位夏少爺不像我們所想的那麼不成材。」
「你知道這是在冒險嗎?」
「我……我也是為小優著想,小優都二十五了,我們應該為她的未來打算。」
「那你也應該先清楚對方是否值得託付終身。」
「你以為每個人都有機會當夏氏集團總裁的媳婦嗎?」
「我以為小優的幸福比什麼都重要。」
「難道我就不關心小優的幸福嗎?」這是韓夫人第一次讓委屈寫在臉上,她很清楚女兒最需要的是什麼——一個可以當她靠山的夫家,將來,她在韓氏集團的地位就不會受到動搖,就這一點,還有誰比臺灣數一數二的大財團夏氏集團來得適合?
他當然明白妻子的感受,可是此事他必須有所堅持,「一個不成材的浪蕩子能夠給小優幸福嗎?」
「所以,我會去調查對方的底細,不好,我的女兒就不嫁給他。」
「如果對方真的看上小優,我怕你也拒絕不了。」他豈會看不出妻子的心眼。
「這……」
長這麼大,這是韓紀優第一次看到父母為她起爭執,她的心情不像一般看到父母吵架的小孩,她沒有難過,反而覺得安慰。
「爸、媽,我想相親也不是什麼壞事。」真是的,相親又不代表結婚,有必要為這點小事僵持不下嗎?
韓夫人終於鬆了一口氣,「小優答應了,你應該沒意見了吧!」
「小優,你真的願意嗎?」
「爸,不過是相親,就當多認識…個朋友吧!」
「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回以一笑,韓紀優再度把目光-回桌上的水果,不過是相親,她用不著看得太緊張了,可是,她的心情好象籠罩在…片陰霾當中,這種悶悶不樂的感覺令她相當不安,原因從何而來?
這是一個玩笑嗎?她的相親對象竟然是……夏閻皓?!夏氏集團……她早該聯想到不是嗎?其實,好友警告她的時候,她就應該有所警覺提防,如今也不會這麼慌張失措,像個做壞事被逮到的小孩。說起來,還是怪自己有眼無珠,完全沒想到他的家世背景不亞於她。
除了微笑,韓紀優不知道如何面對這頓飯局,終於送走兩方的母親,她已經笑僵了臉,全身虛脫得快要癱在地上。
「你好象不高興見到我;」夏閭皓冷笑的瞅著她蒼白的臉色。
緩了一口氣,她極力穩住自己起伏波動的情緒,「為什麼是你?」
「不是我,你希望是誰?」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點了點頭,他當然明白她想要表達的意思,「你以為我只是個小角色,怎麼知道自己會犯了那麼大的胡塗,你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我從來沒把你看成小角色,我只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她確實有眼不識泰山,而現在她比較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這個相親是你一手安排的嗎?」
「這也要你配合啊!」
「你想幹什麼?」
傾身向前,他的笑容裡盡是得意,「你害怕了嗎?」
「我不懂,我為什麼要害怕?」
手一攤,他樂於幫她解釋,「你很明白,你玩弄我,我不會善罷甘休。」
「我……不是這樣子,我是……」這該怎麼說呢?
「怎麼不說了?我倒想聽聽你的藉口。」他的口氣好象這是一種恩惠。
「你擺明要定我的罪,我何必白費唇舌?」
「我看你是無法自圓其說。」
「你……算了,我想,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了,如果你覺得我對下起你,我在這裡向你道歉,你就看在過去的份上原諒我吧!」她隨即拿起皮包準備走人,可是還來不及站起身,他就抓住她的手。
「想逃是不是?」
「我逃得了嗎?我只是覺得沒必要再浪費時間。」
「可是,我還不打算結束,我還有話跟你說,不過,我們到樓上說,我訂了房間,我們曾經在那裡纏綿了一夜,你應該還記得吧?」
「你……我不會跟你上去。」如果他真的有話跟她說,犯得著轉移陣地嗎?而且還特地挑……這明擺著他是有備而來,他一定是在打什麼鬼主意。
「你會跟我上去。」他傲慢的揚起眉,好象在告訴她,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從來沒有人可以阻止得了他。
瞪著他,她想堅決的反駁,可是不知道怎麼了,話到了嘴邊又咽下。
「別拖拖拉拉,你知道我沒耐性,走吧!」
算了,誰教她有愧於他,她遷就他一次,那也是理所當然。
上了樓,房門一關,他就把她壓制在門板上,什麼話也不說,專注的凝視她。
「你究竟想怎麼樣?」他的目光令她心跳加速。
他的手落向她的髮髻,抽出綰住頭髮的髮簪,她的頭髮立刻熱情奔放的披散而下,他把髮簪往後一扔,「我不喜歡你把頭髮盤起來,看起來規規炬矩,又沉悶又不可愛。」
「這才是真正的韓紀優。」她驕傲的揚起下巴。
「是嗎?」手指輕輕滑過柔軟的唇瓣,他的語氣有著窺探的意圖,「我還以為你找到另外…個更能滿足你胃口的金主,沒想到你竟然是韓氏集團總裁的掌上明珠,身分和我原先以為的相差得還真是懸殊。」
臉色微微一變,他的質疑令她深受傷害,「你以為我會離開是為了……你就是這麼看我的嗎?」
夏閻皓冷笑的挑起眉,「你在意我怎麼看你嗎?」
「我……」她當然在意,可是她沒有資格說這種話,她放縱自己享受一段墮落的日子,她以為結束了就會成為過去,事實不然,她愛上他,她無法心安理得將他當成生命的過客。
「如果你在意,你就不會狠心離開。」拳頭憤怒的擊向門板,她應該知道她多麼令他痛心,她怎麼可以在離開他之後,立刻投入另外一個人的懷抱。
「我……」她真的傷他很重嗎?她好想說些話安慰他,可是她能彌補什麼?當時她可以選擇把自己的難處告訴他,她卻沒這麼做,這不就註定了今天的局面嗎?
「這一次,我會讓你付出昂貴的代價。」
嚥了口口水,韓紀優無肋的道:「你想怎麼樣?」
「別那麼心急,」撫著她的臉,他存心讓她提心吊膽過日子,「等著看,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你別故弄玄虛,有什麼話……」
「我們的談話結束了,我現在想做的是另外一件事。」眼神轉為深沉,手指輕輕纏起烏亮的髮絲湊近鼻前,他迷戀的吸了一口氣,「好香!」
全身輕顫、她太清楚他充滿慾望的眼神,她害怕,她根本逃不開,「你不可以這麼做……」
鬆開手上的髮絲,夏合皓俯身靠向她的耳邊,沙啞的聲音充滿了權威,「你還不瞭解我嗎?我想要的沒有人可以阻止得了我。」
「你沒有權利……」
「你可以反抗啊!」不過他得意的笑容清楚的告訴她,她抗拒不了他,他太熟悉她的身體,知道如何挑起她的慾望,她沒得選擇,只能為他瘋狂,這是他們相屬最好的證據。
嘆了聲氣,韓紀優閉上眼睛,既然她已經無處可逃了,又何必閃躲?其實,她也想念他的懷抱,他充滿陽剛的氣息將她緊緊包圍,她愛他……
「你是惡魔。」他猛然吻住她的嘴,他好想念她身上的味道,他好想她熱情的吟哦……一切一切,她終於又回到他的懷抱。
站在落地鏡的前面,韓紀優輕輕的觸摸身上歡愛的痕跡,即使過了一天,這些印記還是清晰得好象剛剛才留下來的,他昨天真的很粗魯很瘋狂,一次又一次的要她,當她以為結束了,他又有新的花樣。
閉上眼睛,他的唇舌、他的手指彷彿還在她身上逗留下去,她的身體在顫抖,他總是輕而易舉的挑起她的慾望,讓她深陷情慾爬不出來。
「叩叩!」房門上傳來輕輕的敲叩聲。
慌亂的睜開眼睛,她匆匆的扣好睡衣,再拿起睡袍披上,走過去開門。
「媽!」
難怪她會驚訝,韓夫人很少踏進女兒的房間,最重要的是她不曾私下找女兒談話,也許是除了那些禮儀規矩,母女之間沒什麼共同的話題。
「你睡了嗎?」
「還沒,我準備看份報表再睡覺。」側過身子,韓紀優方便母親走進臥房。
「你的房間怎麼那麼亂?」韓夫人不悅的看著散落床上的衣物。
「我在挑選明天上班的衣服。」她在想哪一、件衣服可以遮住身上的吻痕。
走到床前,韓夫人仔細打量了一遍,她指著其中一件顏色不會花稍也不會暗沉的套裝,「明天穿這件,其它的待會兒記得收拾整齊。」
「我知道。」
轉身走到沙發坐下,韓夫人神情非常嚴肅,「過來坐下,我有事跟你討論。」
莫名的不安躍上心頭,韓紀優戰戰兢兢的走過去坐下。
「小優,你覺得夏家少爺怎麼樣?」
「他……還不錯。」這樣的回答應該可以吧!
「媽也覺得他很不錯,你再挑也不見得找得到比他更好的對象。」
手指揪住睡衣,她嚥了口口水,儘可能穩住自己,不要對母親的話過度解讀,「媽,八字都還沒有一撇,你想太遠了。」
喜色浮上臉龐,韓夫人正式導入主題,「我就是來跟你討論婚事。」
「婚事?」
「夏家少爺很喜歡你,他已經挑好日子,希望儘快把你娶進門。」
心一驚,她慌得舌頭都打結了,「這……媽,我們昨天晚上才見面,結婚……我想太草率了……我覺得……最好再考慮一下。」
「你們門當戶對,他喜歡你,你也覺得他不錯,還用得著再考慮嗎?小優,你應該知道生在這種家庭,你是沒辦法替自己的婚姻作主。」
「我知道,可是我想我們可以再多相處一段時間。」如果不是教養太好了,她現在肯定急得抓頭髮。
「結婚以後你們多得是時間相處。」
「媽,結婚是很慎重的事。」
「就是因為把你的婚姻看得很重要,媽才會同意把你嫁給他,你必須知道,這門親事我們沒得挑剔,不論是家世背景,或是儀表能力,他都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上上之選。」
「可是,你那天不是這麼說,你不是嫌他是個不成材的浪蕩子嗎?」
「那天是那天,當時我對他不瞭解,現在不一樣,人家可是夏氏集團的財務總長,聽說表現非常優異出色;而且他也答應以後會在事業上好好協助你,你的壓力就可以減輕了。」
「媽……」
「你今天怎麼意見這麼多?」韓夫人忍不住頭痛的揉著太陽穴。
「我是想先跟爸爸商量一下……」
「你爸會答應這件婚事,他會明白我的苦心。」
是啊,父親當然會站在母親那邊,她何必多此一舉。「我知道了。」
「你早點休息,過幾天夏家少爺會過來接你去試婚紗。」
終於得到寧靜了,韓紀優卻一刻也靜不下來,在房裡走過來又走過去,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招,她真的一點準備也沒有,才一相親就談婚事……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