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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掌燈時分,城裡的大街上家家店面內外皆點上了明亮的燈,街道兩旁少了白天擺攤的小販,更顯寬廣和整齊。

    趙清兒帶著南宮靖,找了家乾淨又順眼的小客棧投宿,因為不知到達幕阜山需要多久的時間,為減少開支,她只要了一間上房,反正和他同床也習慣了。

    兩人輪流洗過舒服的熱水澡後,就在房裡等晚飯送過來。

    閒極之時,趙清兒忍不住再次向他探問:“你到底要用什麼方法幫我報仇?現在應該可以告訴我了吧。”

    坐在斜對角的南宮靖凝著她,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對她道出他的方法,遲疑再三之後決定還是暫且保密,遂想開口轉移話題。

    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並傳來店小二清朗的嗓音:“兩位公子爺,小人送晚飯來了。”

    南宮靖忙起身過去開門。

    店小二進房將飯菜擺上桌。“兩位公子爺請慢用。”話落隨即退了出去。

    南宮靖送走他關上門,並在門邊靜立片刻,直至確定腳步聲已漸遠之後,才返身回來。

    趙清兒不知他在做什麼,遂起身走向他。“怎麼了嗎?”

    “沒什麼,出門在外小心為上策。”

    說完,南宮靖從懷中掏出一個紫色小瓷瓶,拔開瓶塞,倒出兩顆如綠豆般大的綠色小藥丸,遞一顆予她。

    趙清兒伸手接來小藥丸。“要做什麼?”

    “這藥可解百毒,尤其是迷魂散、蒙汗藥之類的,尤其有效。”南宮靖將手中的藥丸投進口中吞下。“這藥有三天的藥效,每隔三天吃一顆就可以了。”

    江湖多險惡,趙清兒不是不知,只是沒能設想得如此周到,一聽說這小藥丸有如此神奇的功效,也忙將它投進口中吞下。

    同時間,她不免也暗感奇怪。南宮靖不是說他甚少出門與外界接觸嗎?但為何獨獨對這江湖門道特別清楚?他會不會是什麼江湖奇人的傻徒弟啊?

    心念微轉,她小心地探問:“喂,你師父叫什麼名字啊?”

    不知怎地,南宮靖眸中突現一片冰冷,凝著她反問:“你問這個要做什麼?”

    第一次,他的神情和語氣透著無可掩藏的防備,趙清兒既驚訝也忐忑,更有著強烈的好奇心,眼眸一轉,露出最真誠的甜美笑容。“你別誤會,我只想既然我們都成為夫妻了,你的師父也就是我的師父,我這個做人家徒媳的,應該也要知道師父他老人家的大名呀,你說對不對?”

    南宮靖見她似無其它用意,想了想遂點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好吧,我就告訴你師父的名字,師父複姓司徒,司徒。”

    司徒-?沒聽過這號人物。趙清兒心裡有點失望,但仍綻開燦然的甜笑。“好,我記住了師父他老人家的大名了。”話落微頓,“不過說來也真巧,你和你師父都是複姓耶,他收你為徒也是一種奇緣。”

    南宮靖卻是搖搖頭。“不是的,我是師父在山溝裡撿到的棄嬰,據師父說當時的我活像一個皮包骨的小乾屍,包著一條又破又舊的被單,只差一口氣就得再重新投胎了。師父救了我之後,治好了我的先天怪病,因為我身上並無任何的信物,所以師父就把創派祖師爺的姓給我用,為我取名靖字,期冀能在祖師爺的護佑下平安長大。”

    皮包骨的小乾屍?!趙清兒不覺在腦海中幻想著小乾屍的模樣,回眸瞥見他那美得令人驚豔的絕世容貌時,不禁心想:他師父到底是怎麼養育徒兒的?這麼厲害!

    正當她冥想出神之際,南宮靖卻已開口招呼道:“我們吃飯吧,我餓了。”

    “好……好啊,吃飯了。”趙清兒回神,便和他一起入座用餐。

    吃過晚飯後,南宮靖坐在靠牆的椅上,掏出一本隨身攜帶的小冊子,開始翻閱了起來。

    趙清兒坐在一旁看著他,那是在“迷霧谷”時,他每晚必會翻看的一本書;那書冊好像是用一種像紙又像絹的東西做成的,書冊不厚,但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不知內容是什麼。

    南宮靖看得很用心,也看得很慢,往往良久才翻動一頁。

    趙清兒只覺得無聊得快要睡著了,微轉眸,見房間甚為寬敞,不由心想,何不練練拳法?在“迷霧谷”的那半個月,頭幾天為了保命,日夜都躲在南宮靖的床上;後幾天則當起了從天而落的烏龜仙子;成了“少君夫人”之後,當然更不能洩露會武功的事。

    思畢,她起身過去挪開大圓桌,這樣就空出一塊空間了。

    南宮靖注視著她,問道:“你要做什麼?”

    “練拳法呀。”趙清兒紮緊褲管,擺出架勢,“好久都沒練了,以前我每晚必定練一遍的。”說完,她便凝神靜心,提氣施展拳法,打出“六合擎天”的第一式。

    南宮靖看了之後,便問:“你是‘六合門’的弟子呀?”

    正欲打出第二式的趙清兒聞言,陡然心驚不已,立刻停手收招。他竟然只憑一式拳法就可看出她的師承為何派,不禁驚問:“你怎麼知道的?”

    南宮靖露出個高深莫測的微笑。“只要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門派,我都識得他們的武功招式。”

    趙清兒好訝異!他明明就說過不會武功,但怎麼又識得各派的武學呢?開始覺得他有那麼一點點神秘的感覺了,可是又一直探問不出他的來歷,思罷不覺嘆了口氣。“其實我和你一樣,我和爹親都只是‘六合門’中旁支中的旁支,所以武功頂多也只是比所謂的三腳貓好一些而已。”

    哪知,南宮靖卻一點頭接口說:“說得沒錯,‘六合門’在江湖武林中也剛好稱得上有頭有臉而已。”

    趙清兒沒想到他不但沒有安慰,反而還批評起她的師承,氣得惱羞成怒,口不擇言地回諷:“那你家的‘迷霧谷’又算什麼?我看除了仙霞嶺的山樵、獵戶外,根本沒人知道你們屬哪棵蔥。”

    南宮靖先是一楞,接著便開懷大笑了起來,“對,你說得沒錯,江湖上的確沒人知道我們‘迷霧谷’是哪棵蔥。”

    他的笑法和語氣一點都不像是自嘲,反倒像是笑她孤陋寡聞,氣得趙清兒忍不住使起姑娘家的小性子,氣沖沖地把圓桌搬回原位,“我不練了!要睡覺了,你也趕快來睡吧。”

    南宮靖斂起笑聲,弄不懂她究竟在生什麼氣,不過她既然說想睡覺,那就睡吧。

    他合上書冊貼身藏好,起身過去閂上房門,接著從懷裡掏出個東西,轉首看看位置,就開始掛了起來。

    趙清兒抖開被子,將枕頭擺放適當位置,回頭想招呼他之時,卻看見他好像在掛東西,可是又看不見有什麼東西,乍看之下頗像腦子不正常的人比手劃腳一般。

    “你在做什麼?”

    “設機關。”

    “什麼機關?”

    “讓闖入者一進來就無法活著走出去的機關。”

    趙清兒不覺秀眉微皺,走上前近看,只見一條似蛛絲般的細線在燈火下閃爍著微微的銀光,不覺奇聲問:“這是什麼?”

    “天蠶絲。”

    趙清兒不由驚咦一聲。依稀記得爹親在世之時,對她講述些江湖奇聞時,就曾提過“天蠶絲”之名,描述其絲之細宛如蛛絲,但其韌性之堅堪比鋼,遂忍不住伸手輕觸,果然能感受到一股堅韌的反彈之力。

    南宮靖在門前和窗邊綁好天蠶絲之後,從懷中掏出兩管約莫拇指粗的黑色管子。

    趙清兒見了就問:“那是什麼?”

    “三步追魂針。”

    聽起來有那麼一點點危險的感覺,趙清兒秀眉一皺。“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南宮靖未答,手指在管子底端一按,五根藍湛湛又細又長的針,從管頭探了出來,“只要被這針射中,保證走不出三步。”末了還加問一句:“你要不要先試試看?不過我沒帶解藥出來。”

    開……開玩笑!她有幾條命拿來試這玩意呀。趙清兒不自覺後退一大步,連迭搖頭,“不……不用了,我相信它就是這麼的厲害。”

    南宮靖看著她又說:“雖然我沒帶解藥,不過你剛剛服下的解毒丹,大概可解它一半的毒性,再來你只要忍受一個時辰萬針扎心的痛苦就行了。”

    瞧他說得輕描淡寫,但趙清兒卻覺心口隱隱作痛了起來,而同時也有種意外的體認:這傢伙看似良善無害,但事實上卻是危險得很,猜不准他身上還藏有多少可怕得足以要人命的東西。

    南宮靖把黑色管子分別放好,走向床邊準備就寢,回頭看見她還站在桌邊發呆,遂招呼道:“你不是要睡覺了?”

    趙清兒回神看著那黑色的管子,慢慢地朝床邊走來,總感覺那毒針似虎視眈眈地對準著她。

    “喂,如果明早店小二闖了進來,該怎麼辦?”

    “所以你要早一點醒來,好叫醒我起來收起機關。”

    南宮靖轉身去將油燈捻小些,返身回來見她猶佇立床邊,不禁問道:“你不是要睡覺了,怎麼不上床?”

    “你睡裡面,當然要讓你先上床啊。”

    “為什麼?在谷中的時候,不都是你睡裡面嗎?”

    “出門在外不一樣,雖然我的武功很三腳貓,但好歹也比你反應機靈,萬一要是有人闖進來……”

    “那就只有死路一條。”南宮靖語氣突然轉為強硬:“我叫你睡裡面就快點給我上去,聽見沒?”

    雖然他的語氣和表情不像是生氣的樣子,但隱隱之中卻有種教人不由心生畏懼的凜然,趙清兒只好乖乖聽話,脫了鞋上床,在內側躺下睡好。

    南宮靖動手解開床帳的繫繩,邊叨唸著:“每晚睡覺都會滾來滾去的人,要不是有我擋著,你老早就滾到床底下去了,要是睡迷糊了爬起來往門那邊走去,肯定會挨毒針的,雖然你已不用擔心會被毒死,但那萬針扎心的痛苦,會讓你一輩子都忘不了。”

    原來要她睡裡頭,和-嗦這一長串,是因為擔心她睡迷糊了會誤觸機關而挨毒針,趙清兒不覺芳心暗喜,語帶撒嬌地說:“你亂說,人家那有滾來滾去!”

    南宮靖上床躺下睡好。“還說沒有!每早醒來都發現你滾到我身邊緊挨著。”

    “這……”趙清兒不覺俏臉染酡,輕咬下唇,怎能道明睡夢中,總會不由自主靠上去汲取散發自他身上的溫暖。

    南宮靖見她說不出辯駁的話,就說:“我沒說錯吧?”

    “好啦、好啦,算你沒說錯啦!”趙清兒眼眸一轉,暗生一個大膽的想法,挪身過去緊挨著他身畔。“這樣好了,我先滾到你身邊讓你擋著,可以嗎?”

    “這樣當然最好。”南宮靖伸手拉來被子替她蓋好,仍忍不住再次叮嚀:“不要半夜爬起來溜下床哦,很危險的。”

    “知道了。”

    他的關心和叮嚀讓趙清兒心裡好樂,傾頭過去輕輕靠著他的肩,閉上眼,嘴角揚起一抹滿足的笑意。

    南宮靖偏頭看她一眼,心中竟有一絲奇妙的感覺,但這奇妙的感覺是從何而來,他完全無法理解。

    約莫一刻鐘,原本已入睡的趙清兒偷偷地睜開眼睛,確定他已入睡,便悄悄爬起俯凝著他漂亮的臉龐;雖然弄不清楚不曾對她有過一絲一毫逾越行為的他,是因為謹守君子之禮不欺暗室,還是個不解風情的木頭人,抑或因出門在外不想造成她的困擾,但對她的關心和呵護,仍讓她心裡感到甜蜜與暖意。

    凝看著,趙清兒情不自禁低頭在他唇上輕輕印上一個吻,懷著對他一點點的愛意,輕偎在他身畔安然入睡。

    百花樓裡,鶯燕嗲聲嬌語,脂粉氣息和醇酒的芬芳,混合成一種令所有男人都為之迷醉的醺然。

    老鴇領著數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在門口招呼前來尋花問柳的男客。

    門前,兩個錦衣少年仰看著那寫著斗大字體“百花樓”的牌匾。好一會,左邊略高的少年點點頭,兩人便相偕走了進來。兩人都是少見的翩翩少年,尤其是眉心有顆紅痣的白衣少年,更是舉世罕見的美男子。

    而右邊略矮的少年亦是個俊品人物,只是那雙汪汪大眼,讓他多了幾許嫵媚,少了軒昂之氣。

    老鴇閱人無數,一眼就可看出那風采絕俗,就算是天仙下凡也不遑多讓的少年,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子漢;至於右邊的美少年,卻是個道道地地的“西貝”貨呢。不過她也不點破,只要客人捧上銀子,管他是男是女,生意照做。

    所謂“老鴇愛銀,姐兒愛俏”,百花樓裡的鶯鶯燕燕,接待過多少自認風流才子的男人,雖然也見過不少俊品人物,但如此俊美無儔的,還是開樓以來第一個呢,所以姑娘們全看得雙目發直,不自覺吞嚥著口水,更忘了要上前招呼客人了。

    南宮靖站在廳堂口,看著偌大的大廳,不管是樓上還是樓下,每張桌子所坐的男人身邊都靠坐著二到三個女人,不是喝酒就是摟摟抱抱。

    他不覺眉頭一皺。“不是叫百花樓嗎?為什麼一朵花也沒看見?”

    上前正欲招呼貴客的老鴇,聞言微楞,但旋即笑著說:“有有有!我們這裡有好多好美的花兒,公子爺請裡邊坐!”

    南宮靖不為所動,總覺得這個地方和想像中的大不相同,想起師侄曾提過的“花葵”,就說:“我想看看花葵。”

    “花魁,這……”老鴇不覺仔細打量起他來了。這少年美是美矣,但口袋裡的銀子是不是夠多呢?

    從小在城鎮長大的趙清兒,見多了人情世故,怎會不知老鴇的遲疑代表著什麼意思。雖然私心裡極不甘心讓她的美相公與那煙花女子春風一度,但答應過他的事,卻也不願食言而肥,遂從袖袋裡抽出一張銀票。“這是一百兩,夠讓我們見‘花魁’了吧?”

    老鴇見到銀票,眸光一亮,立刻堆滿笑容。“這當然沒問題!我立刻要她打扮、打扮出來見客。”話落伸手欲接拿銀票。

    趙清兒比她更快,將銀票又收回袖袋裡。“見著了談妥了才給錢。”

    “呃……”老鴇沒想到她是如此的懂門道,遂笑著直點頭。“當然、當然。”話落,轉身對一個正在為客人添酒的小廝吆喝:“阿貴,你去叫蕊玉準備見客了。”

    此話一出,立刻讓所有的目光全投向這邊,陪客的姑娘們這才看見了南宮靖和趙清兒的存在,更不自覺地對兩人投以愛慕的眼神,男客們則投以嫉妒的目光。

    老鴇引領著兩人走向特別設置的雅座,邊向姑娘們吆喝:“這兩位公子喜歡花,是花兒的統統過來!”

    這一吆喝,立刻就有七、八個正在陪客的姑娘紛紛起身離座,蓮步快移朝雅座過來,誰都想和這個美公子交情一下。

    “我是蓮花,我是桃花,我是梅花……芙蓉……朱槿……海棠……”

    南宮靖聽著眼前個個濃妝豔抹的女子自報“花名”,不由眉頭一皺!難道這就是師侄他們所說的“百花”?不覺似自喃語般:“真花比較漂亮。”語畢轉眸看向剛才自報是“海棠”的女子。“我家的小海棠比較可愛。”

    鶯燕們初時以為他是諷刺她們不夠漂亮,待聽見後面那句話,紛紛抬袖掩口,個個笑得花枝亂顫,都覺得這位美公子說話太風趣了,就連老鴇也給逗笑了,只有趙清兒沒笑,因為她知道他說的全是真心話。

    一會兒,小廝送來兩壺好酒,穿著嫣紅羅衫的芙蓉,機靈地拿過酒壺,一屁股就坐到南宮靖身畔欲替他倒酒。“公子,這是陳年花雕酒,我……”

    南宮靖不等她說完便截口說:“我不喝酒。”

    芙蓉不由楞了。

    身著白衫的梅花,見狀立刻端來小廝托盤上的茶碗,硬將芙蓉給擠開,嬌笑嗲聲地說:“來,公子請喝茶。”話落,更湊上小俏鼻朝他身上用力一嗅,有種獨特的氣息呢,像是混合著各類青草的芳香味,應是未經人事的“童子雞”吧,她想拔得頭籌。

    南宮靖不懂這些女人怎麼個個都往他身邊鑽,接過茶碗掀蓋啜了口,眉頭深深皺起。“好難喝的茶。”

    又來了!依然不改其“深閨大少爺”的本色,走到哪挑剔到哪,趙清兒只得佯裝聽若未聞。

    所有圍在他身邊的鶯燕們,笑容全都為一之僵!老鴇更是嘴角微微抽搐著。開樓賣色以來,第一次碰到這種客人,一楞過後笑容又堆滿面,忙解釋說:“裡面的小丫頭剛買來,笨手笨腳的,請公子爺多多包含,我馬上叫他們重泡。”話落朝小廝使個眼色。

    小廝會意,立刻轉身去準備上等的好茶。

    這時,又有兩個女子巴到南宮靖身邊,嬌笑連連,“公子,您說話好有趣哦,小女子們是第一次碰到像您這麼風趣的人呢。”

    “是呀、是呀。”

    “風趣?”南宮靖不甚理解地反問:“風趣是什麼?”

    鶯燕們不知他是真不懂還是為了討好她們,不過這位翩翩美公子是遠看很美近看更美,尤其是那吹彈可破、白裡透紅的肌膚,好似熟透的蜜桃般,令人想咬一口呢。

    有人挨不到南宮靖身邊,索性就繞到他身後替他捏肩、捶背了起來,一會兒之後更是大膽地探手入衣,開始揉捏他的胸膛。

    趙清兒被擠離得遠遠的,她見這群鶯燕全巴在他身邊,就像是蒼蠅見了屎般,呃……應該說是像蜜蜂見了蜜般,死纏不放,甚至還做出不雅的動作,她是愈看愈氣,最後索性轉過頭去,來個眼不見不氣。

    南宮靖只覺得這些女人愈來愈不像話了,要說話不好好坐著,盡往他身上倒,一雙雙畫藍塗綠的眼睛不停地對他眨呀眨,一張張塗著血紅的嘴巴盡往他臉上湊上來,讓他不自覺往後仰想躲開,還有原是捏肩、捶背的手,不知何時竟開始解開他的衣釦,甚至探手進衣內,在他的胸膛揉呀捏地。

    這些女人到底想要對他做什麼?突地一陣噁心和厭惡感湧上心頭,濃烈的脂粉氣息讓他感到難受,一條溼滑的東西沾上了他的頰側,一轉眸就看見一雙似要把他給吞噬的恐怖眼神,而探進衣裡的手更是捏弄著他的……

    從小到大,南宮靖何曾碰過這等恐怖的事,嚇得他又怕又氣,一揮手撥開緊黏在身邊的女子。“你們幹什麼?!統統走開!”

    他話聲方落,隨之而起的是一片痛呼聲。

    “我的舌頭……”

    “……我的眼睛……”

    “……我的嘴巴……”

    “……我的手……”

    趙清兒聽見痛呼聲轉首察看,只見適才黏貼在南宮靖身邊的女人們,有人掩口、有人掩頭、有人甩手,邊哀叫邊退開。

    老鴇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看見南宮靖揮開她們而已,而“百花樓”裡的其他人,聽見痛叫聲亦紛紛轉首朝這邊望來。

    南宮靖霍然站起,過去拉起趙清兒,“我們走!”話落,便怒氣衝衝地往外走。

    “喂,兩位公子,你們還沒……”老鴇本想叫住兩人,要他們給賞錢再走,可是她手下的鶯燕們又痛叫個不停,也只好算了,回頭詢問一個離她最近的姑娘:“你是怎麼了?”

    女子放下掩口的手,露出一張涕淚縱橫的臉,足把老鴇嚇得後退好幾步,也把端茶前來的小廝給嚇得手上的茶碗墜地破碎,只見女子一條舌頭腫得像條牛舌,還活像吊死鬼般伸得老長縮不回去。

    老鴇回神後忙問:“你怎麼會這樣?”

    女子只是流淚搖頭,又腫又脹的舌頭讓她無法說話。

    老鴇見狀只好詢問其他姑娘:“喂、喂!你們又是怎麼了?快給我看看!”

    姑娘們紛紛放下掩面的衣袖,這一現臉,看得老鴇嚇白了一張老臉,小廝嚇得七魂掉了四魂。

    有人鼻子腫得像豬鼻子,有人一雙唇腫得像兩條臘腸橫黏在臉上,有人眼睛腫得像雞蛋,有人雙手腫得像大錘。

    老鴇搞不清為何會發生這種邪門事,見姑娘又哀叫又痛哭的,忙回頭喚醒嚇呆了的小廝趕快去街上請大夫。

    趙清兒雖被南宮靖拉著朝門口走去,但臨出大門前仍不免好奇地回頭望了一眼;這一眼也正好看見那些鶯燕們的恐怖模樣,不免也嚇了一大跳。

    南宮靖拉著趙清兒匆匆離開百花樓,走出好一段路才停下來。

    趙清兒本想開口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不意,南宮靖卻拉起袖子開始用力擦臉,邊擦邊罵:“噁心透了!竟像狗一樣用舌頭舔我的臉,太可惡了!還有人親我的嘴,要不是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一定讓她們死無全屍,全化成一攤血水!”

    他那兀自發狠的自語,卻令趙清兒膽顫心驚不已,因為昨晚她就偷偷親了他一下,待見他把臉頰都擦紅了一片,不禁心疼地拉下他的手。“別再擦了,已經很乾淨了。看,擦得那麼用力,都快破皮了。”

    南宮靖聽了她的柔聲勸語,這才停止擦臉的動作,亦覺得臉頰有片灼熱感。

    趙清兒這時更發現他胸前衣衫不整,不禁驚問:“你的衣服怎麼這樣?她們到底做了什麼?真是的!”說話間伸手幫他把衣裳理好,扣上襟扣。

    “她們……她們……”南宮靖想起剛才被偷摸的事,一張俊臉迅速發燙了起來。

    趙清兒見他又氣又羞的樣子,大概猜得出發生了什麼事。

    最後,南宮靖緊握拳頭,恨聲說:“他們那三個……不,一群該死的混蛋,看我回去之後怎麼算這筆帳,給我等著瞧!”

    憑他一個不會武功的文弱書生,要怎麼找那三個武功高強的師侄算帳呢?把他們叫到面前臭罵一頓嗎?趙清兒實在想不出他會有更好的算帳方式,見他猶怒不可抑的模樣,忙抬手順撫他心口。“好了,彆氣了,氣壞了身子不值得,我帶你去喝碗涼茶消消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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