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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會兒走到門邊瞧瞧,一會兒坐回椅上託著腮幫子沉思,韋絲絲此刻就像一頭被關在籠子裡面的獅子,片刻靜不下心來。

    這家人是什麼意思?他們就這麼把她擱著不聞不問嗎?還有,二小姐是不是也跟她一樣獲救了?她都沒事,二小姐一定也會安然無恙,可是,二小姐此刻又是身在何處?當然,二小姐不在雲門山莊,否則她也不會被誤認為是「君翡翠」,那二小姐到底上哪兒去了?

    不管怎麼說,她都已經表明自己不是君翡翠,他們究竟想如何處置她?對他們而言,送她回杭州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而且她這個人不貪心,也不會趁機向他們索討盤纏,他們有必要躲得不見人影嗎?說什麼派兩個丫頭伺候她,其實是在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她走到哪兒都寸步不離的跟在身後,他們到底在擔心什麼?

    煩死人了,誰來回答她一肚子的問題呢?

    「少夫人。」距離五步之處,小桃兒就停下腳步不敢再前進,雖然她和小燕兒都是少夫人的貼身丫頭,可是小燕兒的責任是保護少夫人的安危,而她則是負責少夫人的生活起居,所以跟少夫人周旋的差事自然落在她頭上。

    當然,她已經聽說少夫人是為了少莊主沒有親自迎親一事在鬧脾氣,並不是真的撞壞腦子,但她還是喜歡保持距離,免得少夫人有機會抓著她說個沒完沒了。

    白眼一翻,韋絲絲真的想一拳打醒這些冥頑不靈的人。勉強按捺住性子,堅持發揮她的奴性──再多的委屈也要咬牙吞下,「我說了,我不是什麼少夫人,-們叫我絲絲就可以了。」

    「可是……」

    「-是嫌絲絲這名字不好聽嗎?」說真格的,她也不太喜歡自個兒的名字,聽起來就是柔柔弱弱,一點骨氣也沒有……呃,她這個人好像是沒什麼骨氣,不過,至少是個有羞恥心的人,不是她的,她絕不會貪求。

    「不是……」

    「-用不著安慰我,我自個兒也渴望換個名字,可是又不想惹我爹難過。」爹說,她一生下來就對絲線特別著迷,於是取名叫「絲絲」,如今她的刺繡受到達官富商的喜愛,爹還自誇這名字取得貼切極了,她又怎麼好意思向他抱怨呢?

    搖著頭,小桃兒已經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了。

    「雖然名字不好聽,可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人怎麼可以忘本呢?」

    張著嘴,小桃兒壓根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靈活的水眸溜啊溜的轉了一下,韋絲絲笑嘻嘻的道:「我們來打個商量好嗎?」

    「嗄?」

    「我知道當奴婢的身不由己,-和小燕兒在大夥兒面前如何叫我都無所謂,可是私底下-們得叫我絲絲。」

    「呃,可是少莊主若是怪罪下來……」

    「有什麼事我來承擔,我絕對不會牽連-,這樣可以嗎?」

    「……是,少夫人……絲絲小姐。」

    「對了,小桃兒,我有一件事情想麻煩-,-可以帶我去見少莊主嗎?」想來想去,她覺得自己還是直接找他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比較好,畢竟二小姐要嫁的人是他,他應該會比任何人都關心即將成親的對象是誰。

    終於鬆了一口氣,小桃兒總算可以把沒機會說的事全盤說出,「我就是來告訴少夫人,少莊主想見少夫人。」

    少夫人、少夫人……真是的,她費了那麼多口舌,怎麼又轉回原點?算了,難得這家人總算想到她的存在,這事暫且擱到一旁,「雲褚昊為什麼要見我?」

    頓了一下,小桃兒覺得好迷惑的問:「少夫人不是也想見少莊主嗎?」

    「我想見他,當然是因為我有事找他,那他想見我又是為了什麼事?」

    「這……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小桃兒有一種不知所措的無力感,這個少夫人還真個小麻煩!

    這兒的丫頭怎麼一點都不機靈呢?「罷了,我還是自個兒問他好了。」

    「少夫人請跟我來。」

    又來了,這丫頭怎麼一點也不懂得變通呢!不管了,一旦真相大白,她就是苦苦哀求人家叫她一聲少夫人,她們還會嘲笑她痴心妄想呢!

    風采翩翩,笑容可掬──韋絲絲見到雲褚昊的那一-那,忽然心生一股釋然,他並非她想象中那種剽悍威猛的英雄豪傑,而是親切迷人的貴公子,可想而知,他絕對不是那種唯我獨尊、霸道蠻橫之人。

    「不知道少莊主見我有何指教?」她恭敬的行禮。

    唇角掠過似有似無的冷笑,雲褚昊的口氣好像她是個三歲的小娃兒,「-就是不肯承認自己是君翡翠嗎?」

    微蹙娥眉,她怎麼有一種被嘲弄的感覺?「我本來就不是君翡翠,怎麼可以硬說自己是君翡翠?冒名頂替太無恥了,我可幹不來。」

    「-是在怪我沒有親自到南京迎娶嗎?」

    「這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何必怪你?不過,我也沒聽二小姐對這件事有什麼埋怨。」二小姐說不定覺得很開心,否則她哪能交換身份?

    「-不認為玩這種把戲是很幼稚可笑的行為嗎?」

    「我沒有玩把戲啊!」

    優雅的笑容從他臉上淡去,他顯然沒有耐性陪她兜圈子了,「我不管-在鬧什麼脾氣,我只要-明白一件事,-再裝模作樣也無濟於事,對雲門山莊來說,-是君翡翠,過些日子我們就會拜堂成親。」

    他變臉,她也惱火了,「我真的不是君翡翠,你要我怎麼說才會相信?」

    「-若不是君翡翠,那又為何身著吉服?」

    「那是因為我們兩個交換身份……」她嘰哩呱啦道出事情的經過,這下子誤會全解開了,他總該認清楚狀況了唄!

    笑靨重回俊顏,可是任誰都瞧得出來他笑中有刺,「真沒想到,君二小姐也是個說書高手,不過,雖然-的故事編得有模有樣,卻難以取信於人。」

    「你不相信?」雖然他已經說得很明白,她還是想再求證一次,她又不是在賣藝討賞銀,幹啥編故事騙人?

    「我為何要相信-?」雲褚昊很客氣的反問。

    「呃……因為我說的是事實啊!」

    「是嗎?可惜的是,這會兒恐怕沒有人可以證明-說的是事實,除了-,所有的人都死在山賊的手中。」

    身子一顫,韋絲絲嚥了口口水,驚慌害怕的問:「你說什麼?」

    「因為-受了那麼大的驚嚇,原本是想過些日子再告訴-,杭州鏢局的救兵趕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若非有人撐著最後一口氣指示-的下落,-恐怕會變成狼群的食物。」

    不,二小姐不會有事的,像二小姐那麼好的人,老天爺怎麼可能對她如此殘酷?「那些人呢?他們在哪兒?」

    「人都死了,豈有不埋葬立碑的道理?」

    「那……二小姐,我是說,其中是不是有兩位姑娘?」

    「-以為故弄玄虛我就會信了-的故事嗎?就我所知,-應該只有一位陪嫁的丫頭,非常遺憾,她的屍首也在其中。」

    這麼說來,還有一個存活下來,她相信一定是二小姐,她知道小杏會拚死保護二小姐,可是二小姐上哪兒去了?二小姐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若非深陷困境,二小姐怎麼可能不來雲門山莊?

    「你聽好,我真的不是君翡翠,我只是『千繡閣』的一名繡女,我可以對天發誓,若是我有半句謊言,我會遭天打雷劈,死得面目全非!」她慎重的舉起手道。

    「我若是信了-的話,老天爺會笑我胡塗。」

    「你……你這個人怎麼如此冥頑不靈?」韋絲絲不曾這麼生氣過,這個少莊主到底有沒有腦子?試問,誰願意自貶身份?其實,她也很樂意在這兒吃香喝辣,最好連她的家人全都一起接過來這兒享福,可是,她不能這麼卑鄙無恥啊!

    「-還是別再胡言亂語了,否則我真要相信大夥兒說的話,-在摔下懸崖的同時也把腦子撞壞了。」

    有一瞬間,她腦子一片空白,眨了眨眼睛,她漸漸回過神來,她終於搞懂了,她們用那種怪里怪氣的表情看著她,還有她們急於逃離她,兩位丫頭甚至寸步不離的監視著她……原來這一切的起因全是──她們以為她的腦子撞壞了。

    「我們拜堂成親之前,-就安安份份的把身子養好,最好別再讓我聽見-裝瘋賣傻的言論,否則我會把-當成瘋子關在房裡。」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令人生氣的人?「你別太欺負人了,我沒有撞壞腦子,我也沒有裝瘋賣傻,我說的都是事實,你若是不相信我的話,你一定會後悔!」

    「若是-敢跟我作對,-也一定會後悔。」雲褚昊禮尚往來的奉送回去。

    「我瞧你文采風流,還以為你是個明理人,看樣子我錯了,你根本是個愚蠢無知的野蠻人!」她真是大錯特錯,錯得一塌糊塗,他根本是個唯我獨尊的蠻子!

    「-怎麼說都無妨,就是別再讓雲門山莊的人飽受驚嚇。」

    怒火染紅了雙頰,韋絲絲氣呼呼的瞪著他,真正飽受驚嚇的人應該是她唄!

    「往後的日子還很長,我希望-早早習慣雲門山莊的一切。」

    別開玩笑了,她的家人怎麼辦?雖然前去南京的時候,老爺給了她一筆豐厚的安家費,不過那些銀子頂多維持一年的吃用,往後的日子還是得靠她幫忙掙錢。還有,二小姐怎麼辦?憑她一己之力是找不到二小姐的,尋人的事非得仰賴雲門山莊不可,無論如何,她得想個法子逼雲褚昊跟她妥協。

    他已經說得那麼明白,那個丫頭絕對不敢再作怪了,可是,有時候姑娘家彆扭起來,沒有鬧到雞犬不寧,哪肯輕易說罷手?為能防患未然,他還是吩咐伺候她的丫頭們注意她的一言一行,天天都來向他報告。

    「她是不是老調重彈,又對-們不停的嚷嚷她不是君翡翠?」連續聽了兩天,雲褚昊已經認定她玩不出什麼新花樣,注意力還是兜著鳥籠裡面的綠繡眼打轉,-們啾啾唧咿的叫著,他彷佛聽見「君翡翠」不肯死心的說著那句話,他忍不住伸出手指逗著籠中的鳥兒。

    「少莊主,今兒個變了。」小桃兒的口氣好像天要塌下來了。

    「變了?」

    「少夫人今兒個靜悄悄的什麼話也不說。」

    靜悄悄的?這倒是稀奇,他的視線終於離開鳥兒,「這不是很好嗎?」

    「一開始是很好,可是一整天都不言不語,奴婢總覺得不太對勁。」

    「不會有事,她是故意裝模作樣想試探-們的反應。」成天說個不停的人突然悶不吭聲,這其中肯定有鬼,他倒是挺好奇她的小腦袋瓜裝了什麼玩意兒。

    「可是,奴婢真的很擔心,少夫人看起來像個傻子似的,無論我們怎麼叫她、逗她,她都不理我們。」

    「她不想說話,-們就別為難她,過兩天她就沉不住氣了。」

    「可是……」

    「放心,不會有事,還有,以後少夫人若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用不著再向我稟報。」手一甩,示意她退下,他又轉身逗弄籠中的鳥兒。

    片刻沉靜之後,雲褚昊最得力的左右手之一陸風充滿疑惑的問:「有一件事我實在想不明白,少夫人為何非要堅持她不是君家二小姐?」

    「姑娘家鬧起彆扭的時候,誰也搞不懂她們的心思。」

    「可是,又何苦跟大夥兒唱反調?這對少夫人毫無益處啊!」

    「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就是喜歡耍性子,她哪懂得深思熟慮計較得失?」在他的記憶中,君家兩位千金成天吵個不停,你來我往,比誰的嘴巴尖銳,比誰的氣焰凌人,她們從來沒想過自個兒的行為是否合宜。

    「我仔細觀察過少夫人,實在瞧不出來她是個喜歡耍性子的人。」

    「我也有同感。」童霄是雲褚昊另一位得力的左右手。

    終於停止逗鳥的動作,雲褚昊不以為意的轉身道:「日久見人心,你們慢慢的就會瞧出她的真面目。」

    沉吟片刻,陸風覺得此事絕非如此簡單,「就是耍性子,也要有個理由啊!」

    童霄深表同意的點頭附和,「就是啊,其實少莊主不妨直接找少夫人問清楚,她究竟想要什麼?省得丫頭們成天為她提心吊膽。」

    「我不是說了嗎?她就是想跟我鬧彆扭,理由很簡單──她不想嫁給我。」

    「這怎麼可能?」兩人同時驚呼。

    左邊眉峰微微上揚,他好笑的道:「你們以為每個姑娘都搶著要嫁給我嗎?」

    「若是有幸被選上了,哪個姑娘不願意嫁給雲門山莊的少莊主?」陸風覺得換個角度問比較適當。

    「這個姑娘正是君翡翠。」

    「君二小姐若是不想嫁給少莊主,又何必鳳冠霞帔的上花轎?」

    「這門親事豈容得了她作主?她是逼不得已,再加上遭受盜賊驚嚇,這會兒她當然要耍耍性子消消氣。」

    聽起來很有道理,可是──「少莊主怎麼會知道她不想嫁到雲門山莊?」

    「我自有根據。」他一直有個秘密藏在心裡,君翡翠因為不想嫁給他,曾經修了一封書信給他,這封信他至今還留著呢!

    「其實,少莊主若能多關心一下少夫人,相信少夫人很快就會氣消了。」童霄雖然長得粗獷高壯,可卻是個溫柔體貼的人,他在雲門山莊比陸風還受姑娘傾心。

    「我有不同的見解,還不如由著她,等到沒戲唱了,她自然會消氣。」他可沒興趣討好一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

    「就不知道氣消之前,莊裡會不會搞得烏煙瘴氣?」陸風一臉憂心忡忡,這位少夫人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真不知道她還會幹出什麼事。

    「我倒想看看她有多大的本事。」

    「既然少莊主認為此事無關緊要,屬下也沒有什麼好擔心。」

    「一個女娃兒想亂,也亂不出雲門山莊的大門,可是莊裡若出了內奸,那是會禍及千里,這件事你們要加緊腳步查個水落石出。」幾次押送官銀差一點被劫,他就懷疑莊裡出了內奸,然而他總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當中,萬萬沒想到,因為他的掉以輕心,迎親隊伍給了那些山賊報復的好機會。

    雲門山莊也因此失去了許多弟兄,他再也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一定要揪出躲在暗處的「家賊」,用那叛徒的血祭拜死去的弟兄們。

    「少莊主請放心,我和童霄正分頭暗中查探,一個調查莊內,一個調查莊外,也許很快就有眉目了。」

    「時候不早了,你們都去歇著了。」

    「是,少莊主。」

    一會兒後,書房恢復寧靜,可是雲褚昊的思緒卻不得平靜,看樣子,他的日子越來越熱鬧了。

    何謂積非成是?當別人都說是,即使不是這麼回事,也會變成這麼回事。

    「少夫人,有什麼不開心-就說出來,別悶不吭聲。」小桃兒實在沒辦法坐視不管,伺候好主子原本就是身為奴才的責任。

    不理她,韋絲絲依然靜悄悄的躲在自己的小天地裡面。

    「少夫人,-這麼悶悶不樂,小桃兒看了真的很難過,-何苦為難自己?我不是在替少莊主說話,若非莊裡出了一些事,少莊主不會沒親自前往南京迎親,-就別再怪少莊主了。」

    半晌,她終於抬起那雙充滿迷惑的眼眸,無比認真的瞅著小桃兒,「我真的是君翡翠嗎?」

    怔住了,小桃兒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反過來問她。

    「我記得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韋絲絲,怎麼會變成君翡翠呢?難道我真的把腦子撞壞了嗎?」韋絲絲看起來真的很苦惱。

    「呃……」這教她如何回答呢?

    用力拍打著腦袋瓜,韋絲絲想得頭疼得快要爆炸開來,「我怎麼會對君翡翠一點記憶也沒有?我真的把腦子撞壞了嗎?」

    嚇壞了的小桃兒慌張的道:「少夫人別急,-再慢慢的想一想,也許很快-就會想起來了。」

    「我想了,睜著眼睛的時候想,閉上眼睛的時候也想,無時無刻不在想,可是我知道韋絲絲從小到大的每一件事,就是不知道君翡翠的事,這是怎麼回事?」她長長的嘆了聲氣。

    「這……」小桃兒聽得頭昏腦脹,真的不知道如何替她解答。

    「我一定是把腦子撞壞了,否則我怎麼老想別人的事,就是想不起來自個兒的事?」韋絲絲突然又發瘋似的用拳頭打著腦袋瓜,「我的腦子究竟是哪兒出了差錯?」

    「少夫人,-冷靜點!」小桃兒膽戰心驚的撲過去抓住她的手。

    「小桃兒,我是不是瘋了?」她茫然無助的模樣教人看了心生憐惜。

    「少夫人別瞎說,少夫人不會有事,少莊主會為少夫人請最好的大夫。」

    像是受到什麼驚嚇似的推開小桃兒,她害怕的搖著頭,「我不要,我的腦子沒有撞壞了,我不要看大夫。」

    「好好好,不看大夫。」

    緩緩平靜下來,可是沒一會兒工夫,她又慌張的抓著小桃兒,「不行不行,我要看大夫,萬一我的腦子真的撞壞了怎麼辦?」

    「好好好,看大夫。」小桃兒覺得自己更需要大夫,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驀地,雙肩垂了下來,韋絲絲一臉深思的模樣,眉頭都打結了,「可是,我怎麼會是君翡翠呢?」

    一顆顆的冷汗佈滿額頭,小桃兒不能不懷疑眼前這語無倫次的少夫人發瘋了,「少夫人,-別再想了,我看-好像累了,-要不要先躺下來歇會兒?」

    「我看起來像累了嗎?」

    「是啊!」

    「……我是很累很累了。」她像縷遊魂似的從炕上飄了下來。

    小心翼翼伺候韋絲絲躺上床,小桃兒這才鬆了一口氣的「逃」了出去。

    房門一掩上,韋絲絲便笑咯咯的坐起身子,「可憐的小桃兒,她真的被我嚇壞了。」

    這樣對小桃兒好像有點過意不去,雖然小桃兒一直當她腦子不正常,可是伺候她的時候卻不存一絲絲輕蔑……

    「哎呀!這也不能怪我,這都是雲褚昊的錯,誰教他說本姑娘讓雲門山莊的人飽受驚嚇,我當然要好好表現一下,否則豈不是教他失望呢?」

    做了一個鬼臉,她眼珠子賊溜溜的一轉,「雲褚昊,你等著瞧,這只是開始,接下來我會讓更多人嚐嚐這種滋味,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妥協!」

    不到一天的光景,韋絲絲的語無倫次已經在下人之間掀起一場騷動,少夫人是不是瘋了?小桃兒一直琢磨著是否要將此事稟報少莊主,少夫人的舉止在她看來,恐怕病得很嚴重了,可是對少莊主來說,她可能太大驚小怪了,這該如何是好?

    就在小桃兒還拿不定主意的時候,雲褚昊已經聽到了紛紛擾擾的議論,他立刻傳喚小桃兒問清楚狀況。

    他很確定這是她在裝瘋賣傻,可是完全置之不理,又如何終止莊裡沸沸揚揚的耳語?不得已,他還是親自前來瞧瞧,終於明白大夥兒為何如此慌張,任誰看了眼前這種畫面都會覺得她腦子亂了,不過,他打心底不相信她。

    韋絲絲雙手支著下巴,很嚴肅的對著籠子裡面的小鳥說話,「我問你話,你怎麼都不回答我呢?他們是不是都在騙我?撞壞腦子的是他們,不是我對不對?」

    退下所有的下人,雲褚昊立刻換上冷漠的面孔,「裝瘋賣傻不嫌累嗎?」

    彷佛沒聽見似的,她繼續對著鳥兒喃喃自語,「我真的撞壞腦子嗎?我真的是君翡翠嗎?」

    「-非要搞得大夥兒不得安寧嗎?」

    她還是不理他,誰教他口氣這麼令人討厭。

    「-再繼續跟我裝聾作啞,我就把-關在這兒三天不準吃飯。」

    終於抬起眼眸注視他,她皮笑肉不笑的道:「少莊主,小女子無知,實在想不明白,我若不是撞壞腦子,又怎麼會從韋絲絲變成君翡翠?」

    左眉峰輕輕往上一挑,他語帶挑釁的反問:「我也想不明白,-為何不乾脆承認自個兒是君翡翠?」

    「我說你是當今的皇上,你願意承認嗎?」

    怔了一下,他唇角微微上揚,她的反應倒是挺機靈的嘛!

    白眼一翻,她老氣橫秋的道:「你又不是三歲小娃兒,難道還要我來教你嗎?我們做人要公道一點,你不願意承認自己是當今的皇上,本姑娘當然也可以不承認自己是君翡翠啊!」

    「-別以為耍耍嘴皮子就可以否認自己的身份。」

    「我是在跟你講道理。」

    「我沒聽見道理,倒是聽見了歪理。」

    這個傢伙真的很令人生氣!「我爹告訴過我一個故事,秦帝國二世的時候有個叫趙高的丞相,這傢伙指鹿為馬,本來我怎麼也不相信世上有這麼專擅的人,可是見到你之後,我終於相信了。」

    「我就是專擅,-若能認清楚狀況,安份守己過日子,這是再好不過。」

    「我很想安份守己過日子,可是你不讓我回家,我怎麼安份守己呢?」

    「-非要逼我把-當成瘋子關起來嗎?」

    「你就是把我關起來,我也不會收斂自己的行為,而且你欺負一個弱女子,這對於你的名聲也不好,不如,我們來打個商量,誰也別為難誰,你立刻派人找出君翡翠的下落,我就還給你們安靜的日子,怎麼樣?」

    「原來-想跟我談判。」這是雲褚昊第一次認真打量她,她遠遠超出他的記憶,那年他八歲,他隨著娘回南京省親,因此認識了君家兩位千金,親事是如何定下來的,他已經模糊不清了,腦海唯一留有的印象是,這對姊妹一碰面就吵嘴鬥氣,想想兩個小女娃彼此叫囂的場面,真是教人瞠目結舌。

    「我寧可說這是一筆買賣,我們互蒙其利,誰也不吃虧,如何?」韋絲絲討好的對他咧嘴笑。

    「買賣也好,談判也行,不過很可惜,我不跟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談生意,等-成了親,生了娃兒當了娘,我再考慮看看。」

    憤怒之火燒紅了雙頰,她受不了的咬牙切齒道:「雲褚昊,你別太欺負人了!」

    他很優雅的對著她咧嘴一笑,慢條斯理的說:「我就是欺負人,-又能如何?」

    「你……我能如何,你看著唄!」

    「-又想玩什麼把戲了?」

    「你又沒把我放在眼裡,何必擔心我玩什麼把戲?」

    「我是想勸-別白費工夫。」

    「白費工夫又如何?反正日子太無聊了,閒著也是閒著,我就當是替自個兒找樂趣嘛!」嘻!她尋釁似的對他咧嘴一笑,她這個人本來很識相,見風轉舵是她最擅長的本領,可是這一回她決定反了,要跟這個傢伙耗上!

    「我拭目以待,不過,若是教我逮到理由把-關起來,-可別怪我哦!」

    關起來就不可以作亂嗎?他也未免太小看她了,她這顆腦袋瓜最多的就是餿主意,她若不鬧得他棄甲投降,她的名字就倒過來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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