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悄然而開,人影電射而出,劍光如電,看到劍光,劍氣已經及體。
兩大漢連一聲末叫出,便人頭落地。
他搜遍東院,在一間內房中,清除了四名負責看守地牢的人,而且取得了口供。知道葛宅目下除了一些供役的男女之外,高手們皆到村南的山區中,與來自上亭鎮的飛豹張傑作殊死搏鬥。
他放了心,重回地底囚室,找到刑室的一把巨斧,砍開了囚室的巨鎖,先救出牢中的範開平與另一名中年人,再救範雲深一夥可憐蟲。範開平受刑並不重,只是被泡在水牢中一天一夜,肌膚起皺變成蒼灰色,短期間無法行走。
文新並不知道範開平是誰,向範雲深等眾難友叫:“路障已經清除,大家打起精神,跟我出去。
範二爺,你叫他們快點出來,刑室中有趁手的刀槍棍棒斧頭之類,你們各取一件與他們拼了!”
他感到奇怪,除了範雲深之外,竟然沒有一個人走出囚房。
範雲深扶起乃侄的上身,急問:“你……你是開平?”
範開平欲哭無淚,慘然地額聲道:“二叔,二……叔……”
“我揹你出去。”範雲深咬牙說,立即將他背上。
文新死盯住囚室木無表情的人,急怒叫道:“你們怎麼啦?還不出來逃命?”
範雲深長嘆一聲,悽然地說:“他們如果逃命出去、家小豈不要遭殃?你無法勸服他們的,他們已經麻木了。”
“這一群愚蠢的可憐蟲。你們為何不為自己的生命奮鬥?你們即使不出去,同樣保不了家小。與其坐以待斃,為何不奮而求生?”文新憤然大叫。
十餘雙失神的眼睛,悽然無助地注視著他。沒有人移動,沒有人出聲說話。
他一咬牙,無可奈何地說:“我們走吧!即使是蒼天,也不助不肯自助的人。”
他領先出室,範雲深背了乃侄緊隨在後。
範開平知道葛家的地勢,在乃叔背上加以指引。從側院走偏門,總算平安地離開葛家。
回到范家,眾人立即準備行裝。範開平夫婦相見、恍如隔世,事急矣!無暇訴說悲愴情懷,匆匆作逃生打算。
範開平只是被水泡久了,坐在水中時間過長而致雙腿行動不便,經過文新用酒推拿,並服下一些活血藥物,已可勉強行動。夫婦倆本已抱定必死之念,沒有什麼顧忌,甘心情願與文新冒險逃生。
唯一可慮的是範西華姑娘,她不良於行,必須有人照顧,照顧的責任便落在文新和乃父範雲深身上,平時由文新揹帶,有警時則由範雲深負責。
凡事只要有一個有魄力的人領導,困難便可迎刃而解。
文新辦事能力極強,思慮通達有條不紊。
他向范家老少說明。此次逃生吉凶莫卜.必須抱定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心,方可闖出一條生路。
如果惡賊們追及,如非必要,不許與惡贓們交手拼命,一切依命行事,稍一大意便可能喪命,因此必須小心在意以免誤事。
仍由範開平領先,繞出村東向北行。出村走上北行的道中,已經是四更正末之間,距天亮還有一個更次。
眾人隨身只帶了一些金銀細軟和兩件換洗衣物,文新的腰間多了一個包裹,這是他的全部行李,他有能力帶走。
他穿的仍是青直裰,頭上挽發未帶巾。衣內腰際,扣了一條皮護腰,外面的腰帶上,斜插了一把連鞘長劍。背上,一條長巾背了範姑娘,領先而行無所畏懼。
走了五六里,通過第一節棧道,左面是絕壁,上插霄漢;右面是深壑,下沉百丈。
沿石崖打孔,插入兩丈長的巨木為路面,上鋪木板,外釘扶欄。
這段棧道全長約裡餘,中間一段約二三十丈,加建了遮蔽風雨的樓架,極像江南的橋閣,只是簡陋些而已。
彭珍生長在山區,走五六里本來不會有問題,可是心中驚惶恐懼,心情過度緊張,因此疲勞得也快,已經難以支持了。
範二嬸更糟,這一輩子大概從末走過這麼遠的路、而且又是夜間,既恐懼惡賊們追來。
復又被四周的獸吼鳥啼所驚,早已心驚膽跳神魂出竅,發軟的腿不聽話拒絕支撐軀體,如果沒有老伴在旁扶持,恐怕早已躺下了。
走在前面的文新不得不放慢腳步,知道這些人確是不支,不由心中暗暗叫苦,到了棧道中段,他只好止步,輕嘆一聲道:“天快亮了,咱們休息片刻再走。”
他迅速解下背上的範姑娘,把姑娘扶至壁根坐下,解下包裹放在一旁,銳利的眼神不住往回路察看。
其他的人皆癱軟在姑娘身旁。
範雲深半躺在壁根下,疲倦地問:“文賢侄,‘你看他們會不會追來?”?
“他們會追來的。”他泰然地答。
“蒼天庇佑!但願他們死在飛豹手中,便不會追趕我們了。”範雲深向黑暗的蒼穹喃喃祝禱。
文新淡淡一笑,抬頭仰天吸入一口氣,搖頭道:“天是靠不注的,冥冥中的事,誰知道呢?不過,他們會追來的。
飛豹雖然擁有不少武藝高強的人,但是葛天虹那惡賊的幾位更高強的長輩已經趕來相助,支持不了許久,敗局已定,無法迴天。”
“那……我們不是凶多吉少……”
“不一定,只要飛豹能支持到天亮,我們便有生路,那時,我有七成勝算。”
“你是說……”
“記得北面第二段棧道麼?那兒距此地約有六七里,那天來時我便留意了。”
“對,好像是飛鳳棧。”
範開平是在這一帶長大的人,當然知道,道:“二叔,飛鳳棧是第三段,前面一段叫鬼愁澗棧。”
文新點頭道:“不錯,是鬼愁澗棧。西面接連龍門山,千山鳥飛絕,萬里人蹤滅,要繞過前面攔截,最少也得三四天。東面好象是一條河……”
“是小西河。”範開平接口。
“好像無法飛渡。”文新頗有把握地說:“沿小西河迄北,三二十里全是懸崖絕壁。”
“東岸從沒有人走過,聽說那一帶蛇蟲猛獸很多。”範開平加以解釋。
文新笑道:“蛇蟲猛獸阻不住武林高手,但我敢斷言他們不會走那一帶浪費工夫。”
範雲深有點醒悟問道:“賢侄,你想在鬼愁澗棧與他們拼。”
“是的。告訴你,逃是下下之策,逃不掉的。這裡入秦只有一條路,他們可以一直追咱們到漢中。”
“到劍州咱們請官府保護。”範雲深咬牙說。
文新大笑,說:“保護,如何保護?派一個人伏路,出其不意殺出,或者用暗器行刺?
即使在大庭廣眾之間,殺三兩個人如同探囊職物,何況官府根本不可能派人護送咱們出境呢!”
範姑娘不住發抖,顫聲道:“文大哥,我們不是絕望了嗎?”
“末到絕望之時,切不可輕言絕望。走吧!如果咱們趕不到鬼愁澗棧,我就難以兼顧你們了!”文新泰然地說,口氣充滿堅強與自信。
日上三竿,他們看到了半里外的鬼愁澗棧。
西北面奇峰插天,山嶺雲霧燎繞,茫茫一片,群山俱起,望之令人目眩。
東南面百丈深淵的對岸,也是連峰豆岫高與天齊,一片山海氣魄渾雄。
棧道長約四里左右,通過峰半腰婉蜒向東北伸展,像一條長蛇時隱時沒,真是令人咋舌,簡直是出於鬼斧神工之手。
工程之艱鉅浩大,令人歎為觀止。
“快到了!”範開平疲倦而興奮地叫。
文新突然止步,迅速地解下範姑娘和包裹,急叫道:“振作起來,你們必須趕快到達棧道,爬你們也得爬到,快!”
“鏘!”劍鳴震耳,他的長劍出鞘。
範雲深背起了愛女,拖住乃妻,發狂般向前奔。
範開平也挽了搖搖欲倒的妻子,踉蹌而行。
這是一處陡坡,路寬僅丈餘,不易兩面包抄。後面百步左右,一群大漢正轉過山嘴來,勢如星跳丸擲。
文新仗劍徐退,臉色陰沉莊嚴,嘴角綻起一絲令人心悸的笑意,虎目中殺機怒湧。
近了,第一名中年大漢已接近至二十步內。
他劍尖徐升、止步叫:“咱們已放棄武連驛的產業,不要趕盡殺絕。”
中年大漢直迫近至兩丈內,舉手示意十二名爪牙止步。
一聲刀嘯,狹鋒長刀出鞘,厲聲道:“我料中了,果然是你,原來你小子是行家,難怪受到毒打水浸,只是口鼻出血而已。”
文新沉靜地淡笑,冷冷地說:“在下已盡了練武人的本份,忍到最後不可忍,才出手自保。已經夠了,閣下。”
“夠了?咱們的人豈能白死?”
“在下又豈能白白送命。”
“好,太爺先斃了你。”
“不要迫我、閣下。”他沉聲說。
“你真是範老二的管事?”
“無可奉告。”
“閣下真叫文新?”
“無可奉告。”
一聲怒嘯,中年大漢急衝而上.刀光一閃,“力劈華山”走中宮進招,如同電耀霆擊。
“錚!”劍虹飛射,“嗤”一聲,一無阻礙地刺入中年大漢的咽喉,快如電光一閃,毫無對方躲閃機會。
劍已見了血,血腥可令人發狂。
文新一聲長嘯,飛越尚未倒下的屍體.衝向仍在失驚的十二名爪牙,劍花疾吐,第二名大漢連刀也來不及撤出,心坎要害便出現一個血口。
後面十一個人大駭,一衝錯便死了兩個,那是不可能的事,但竟然發生了,被震撼得魂飛魄散,慌亂地撤兵刃自衛。
路太窄,活動不易。一比一已經不夠寬裕,二比一便只剩下直進直退的空間,硬碰硬全無迴旋餘地,鼠鬥於窟,力大者勝。
文新像一頭狂獅,無畏地長驅直入。手中劍以可怕的奇速進搏,快得令人目眩。
“錚錚!錚……”爆發出一陣刺耳的金鐵交鳴聲,如同連珠花炮同時爆炸。
一連串令人目眩的閃電,一鼓作氣排空切入刀光人影中.劍化龍蛇人如獅撲,所經處波開浪裂。
“砰噗”人體可怖地摔倒、滾翻、擲跌。
地下,一灘灘鮮血染透塵埃,觸目驚心。
“啊……”中劍者的慘號驚心動隗。
腿快的人回頭狂奔,死的恐怖令人激發生命的潛能,逃得比任何時候都快。
天字下充溢著死亡的氣息,死神已向這些人伸出接引之手。
最快只能逃出十餘步,便走完了生命的旅程。
最後一名爪牙終於中劍,慘叫著翻滾了十餘丈的坡底,十二個人,無一倖免,這一場近乎瘋狂的快速搏殺,像是狂風暴雨打殘花。
他拂動著鮮血染紅了的長劍,扭頭叫:“還不快走?快!”
原來,範雲深一家,只逃出二三十步外,便已支持不住。同時也擔心他的安危、所以倚在兩株柏樹上、恐懼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們看到他大發神威、看到他以秋風掃落葉似的聲勢誅殺群鬼,血肉橫飛的景象,把他們嚇僵了。
“我們快走!”範雲深驚怖地說。
文新徐徐後退,注視著遙遠處飛掠而來的三個灰袍人。
三個灰袍人來勢奇疾,像是御風飛行,袍袂飄飄,獵獵有聲,背後長劍的劍穗在身後飛舞。
只消一看對方的身法,他便知碰上高明的勁敵了,立即植劍於地,脫去外面的直裰,現出裡面穿的藏青色勁裝,和插有飛刀的皮護腰,順手將劍鞘佩上,左手先試試飛刀是否趁手,然後從容撥劍。
一腳將外衣踢下山坡,仍徐徐後退,等候強敵接近。
三個灰袍人通過屍堆,緩緩停步。
三人互相一打眼色,開始檢查屍體的致命創口。
文新已退出百步外,仍徐徐後撤,並末回身向敵,目送前面的范家老少進入棧道。
為首的灰袍人檢查完畢,向兩名同伴沉聲道:“致命創口上起眉心,下迄腹部,這人出劍似無章法,難以猜測他的劍路來歷,咱們得小心了。”
一名梳道髻髮根現灰的人哼了一聲說:“只要他出劍,兄弟便可看出他的師承來歷。”
最後一人留八字鬍,傲然地說:“即使他是武林一門之主,今天也難逃一死。兄弟對付他,兩位兄長負責擒捉姓範的一門老少。走!”
三人不再以輕功追趕,快步追逐,依然快極。
近了,三十步,二十步……
留八字鬍的人超越而前,大袍一拂,鳥爪似的枯手伸出袖口,一躍而上。
正待伸手抓出,文新書然轉身,沾血的長劍垂在腳尖前,虎目中神光閃耀,眼神像利刃般死盯著對方的臉上,一臉肅殺,肌肉像是凍結了。
冷靜、陰沉、鎮定,像個剛從墳墓裡爬出來的殭屍,更像一頭正伺機撲向獵物的大豹,渾身散發出陰冷危險的死亡氣息。足以令對方毛骨悚然心頭髮冷。
伸出抓人的手停住了,身形亦止。
這位仁兄先前的傲氣,被他的神色鎮住了。
另兩人跟到,不由自主地同時停步。留八字鬍的人見同伴到了,感到臉上無光,自己的失態定然已被同伴發覺了,不由怒火上衝。一聲怪叫,猛地虛空一抓。
相距不足一丈,手一伸於是拉近了三尺餘。一抓之下,無聲無息的勁氣破空而出,顯然驚怒之下,用了了歹毒的奇學。
文新長劍一拂,厲嘯驟發,像是劃過一道凝結的透明冰牆,異響刺耳。
抓來的勁道被劍氣所震散,但劍勢也出現阻礙的現象,雙方皆較上了內家真力,誰也未能取得優勢。
留八字鬍的人臉色一變,警覺地道:“好小子,居然能擊散老夫的鉤魂爪絕學,顯然你不是江湖道上的無名小輩。哼!你認時咱們巴山三聖麼?老夫神爪張定遠。小輩,亮出名號吧!”
文新不言不動,攝人的眼神緊吸住對方的目光。
神爪張定遠怒極,厲聲道,“小輩,沒有人敢在老夫面前如此狂傲不理會老夫的話,你是啞巴麼?”
他仍然不加理睬,兀立如同石人。
神爪張定遠羞怒交加,雙爪同時上提,吸口氣功行雙臂,須袍無風自動,作勢抓出。
為首的灰袍人緩步踱出,沉聲道:“老三,退!這小子的練氣術已臻爐火純青之境,已可以氣御劍了,不宜與他徒手相搏,讓愚兄來收拾他。”
聲落,手一抄,長劍入手,神爪張定遠無言退下,仍然憤怒末消。
文新仍屹立原地,劍尖前指蓄勁待發,但劍身所發的龍吟已經消失,握劍的手並未用勁。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明眼人已可看出,他御劍的勁道已可收發由心,劍未出勁道內斂,出時便發如雷霆。
可知他已作久斗的準備,已將這三位自稱巴山三聖的人列為勁敵。
灰袍人並未冒失地出劍進擊,陰森森地道:“老夫劍聖羅化,我有話問你。”
文新一無表情,任何人也嚇不倒他。
劍聖羅化長劍徐舉,往下說:“說出你的身份名號,也許咱們可以好好商量。”
文新恍若未聞,連眼皮也未眨動一下。
劍聖羅化怒火漸熾,冷笑道:“年輕人狂傲不是壞事,但也得看在何時何地。快亮出身份名號,老夫好指點你一條明路。”
文新不為所動,不理不睞。
劍聖無名火起,舉手一揮,冷冷地道:“兩位賢弟,你們兩位去把范家的人擒住,愚兄要好好教訓他。”
老二是神刀許奎,向老三神爪張定遠舉手示意,兩面一分。想繞過文新。
文新的創尖徐徐左右移動,劍身上龍吟又起。
“鏘……”名二老三一刀一劍,同時出鞘,已明白地表示要闖關,也表示兩人皆懷有戒心。
劍聖抓住機會,一聲冷叱,長劍招發“長虹經天”,放手搶攻。
“錚錚錚……”文新連封三劍,回敬一招“月落星沉”,猛攻下盤。
雙方皆不敢輕視對方,因此皆預見退步,雖則交手奇快絕倫,變化萬千,但誰也不放將招式使老,一沾即退,各退了兩步。
左面的神刀許奎不得不同時後退,雙方接觸。所發的劍氣太凌厲了,劍控制的空間也廣闊。而路又太窄,西面是百丈深淵、如果冒險衝過,難免有一方失手,可能送掉老命。
“他是武當弟子。”神刀許奎頗有把握地叫。
任何門派的劍術,攻守的基本招式大同小異。不同的是各有所謂絕招,列為該門的秘傳,非絕對可靠的衣缽傳人,決難獲其中神髓。
其實所謂絕招,大多數只能意會不可言傳,要在交手時的千變萬化瞬息之間,將對方引誘至死境而一擊成功,說來容易,把握機會卻難。
如何能成功地因勢利導,吸引對方自投陷阱,是極端困難的事,因此絕招並不能保證必定成功。
攻出一招“靈蛇吐信”,對方有無數閃避的方式,有無數拆招化解的手法,必須迫使或誘導對方使用某一招式化解,且用某一手法反擊,方可乘機使用某一絕招加以雷霆一擊,機會稍縱即逝,談何容易?
但如果事先已瞭解對方的劍路、習慣、長處等等,即使不用絕招,也可主宰全局,任何一招皆可制敵死命,任何一招皆可算是絕招。
劍聖羅化。號稱劍聖,必定是劍術通玄,熟知天下各門各派劍術之精髓,經驗豐富的名家。
他自以為了解武當的八卦劍術,不由心中狂喜,認為智珠在握,制勝有望了。
果然不錯,文新開始搶攻了,正是所預期的“亢龍有悔”。
這一招最具威力,但缺點也大,形之於外的是陽之極,陽極則陰生;內涵是盛極而反衰。
這一剛猛無比的狠招,志在必得,必定後繼無力,暴露弱點,正好是陰生的剎那間,予以致命的反擊。
正想用預期的“弱柳迎風”引“亢龍有悔”長驅直入,以便用“龍歸滄海”反刺文新的下盤。
而且正在使用“弱柳迎風”,劍上發出了引力,身形疾轉。
糟了!“亢龍有悔”招發一半,文新已突然變招,身形一轉,但見劍光流轉如電,反射八尺外。
不是武當的八卦劍,也不是四明武當旁支的太極劍,更不是金臺觀的乾坤兩儀劍。總之,那是可怕的致命一擊。甚至不像是劍術,倒像是拼命的刀法。
引力反而吸引了劍,威力倍增,自陷死境。劍聖身形一晃,驀地向側一栽。
上半個腦袋瓜齊耳被削飛,鮮血與腦漿齊流。
文新身形穩下,劍聖的屍體恰好倒地。他一無表情,冷冰冰的向前邁步。
神刀許奎驚得渾身發冷,臉色死灰。
神爪張定遠倒抽一口涼氣,腿在發抖,持劍的手抖得厲害,魂不守舍地張目結舌、如見鬼魅。
文新驀地一聲長嘯,身劍合一無限地衝刺而進。
神刀許奎首當其衝。揮刀急封,“錚”一聲暴響,火星飛濺。
神爪張定遠及時衝進合擊,劍發如江河決堤,急攻文新的右脅,極為霸道狂野。
“錚!”劍鳴暴起,文新及時震開刺來的一劍,劍虹突然折向,人影快得如同鬼魅幻形,劍氣森森,閃電似的射向左方的神刀許奎。
神刀許奎再次封招,一刀架出,卻慢了一剎那,劍尖已先一剎那到達他左胸脅。他“錚”一聲架開了劍,但已入體半寸的劍尖被震偏時,擴大了創口,裂開了條大縫。
“哎……”神刀許奎驚叫,本能地向後飛遲。
糟了,後面三四尺是百丈深淵,飛退的距離卻有八尺以上,等到發覺不對,身形已急劇下沉。
驚怖之下,百忙中以刀向崖壁全力插去,想利用鋼刀穩住下沉的身軀。
“啪!”刀身突然折斷。
“啊……”慘叫聲搖曳,神刀許奎像一塊大石,向百丈深淵疾沉而降。
同一瞬間,文新以暴雨狂風似的狂野劍術。以泰山壓頂山洪倒瀉的聲勢,把心膽俱裂的神爪張定遠,一步步迫得向山崖下的死角退。
雙劍交擊,震耳欲聾,雙方的劍皆以驚人的奇速糾纏,全憑經驗與本能進攻、封架、閃避,任何花招皆用不上了。
“錚錚錚……”每劍皆生死須臾,每一道閃光皆可致命。
一步一死亡,生死之間僅絲毫之差。
文新的劍以令人目眩的奇速,狂野地衝刺。勢如長江大河。令對方除了封架之外,毫無還手的機會,完全主宰了先機。
他不許對方有脫出糾纏喘息的機會,瘋狂的迫攻,顯示出他的潛力極為驚人,壓力隨時光的飛逝而逐漸增加,一步步迫使對方陷入死境。
神爪張定遠已退至壁根了,生死關頭已到,腳跟受阻便知大事去矣,死中求活人急智生,惶然叫道:“住手!我有口信傳給你!”
“錚!”清鳴震耳,劍被崩出偏門,背部已貼上崖壁,只有等死。
文新的劍長驅直入,劍尖抵在對方的心口上、冷冰冰地說:“說吧!我在聽。”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說話,嘴角泛起令對方心悸的冷酷怪笑。
神爪張定遠不怕刀劍的枯手,抓住了抵在心口上鋒利沾血的劍身,右手一鬆,丟掉了劍,臉色死灰地說:“在下橫行江湖半甲子,第一次看到具有如此兇猛凌厲劍術的人。”
“你想說廢話分我的神?”他問。
“不!廢話對我毫無好處,我的神爪抵抗不了你的劍,反而受到你的剋制,你隨時可以要我的命。”
“在下正有此打算。”
“你不想聽口信?”
文新陰沉地道:“我是一個江湖浪人,走遍天下沒有半個朋友,不會有我的朋友,是麼?”
“是葛少當家的口信。”
“你要我聽他的口信?”
“是的,他……”
“嗤”一聲怪響,神爪張定遠的胸口裂了一條縫,血如泉湧,原來抓劍的手五指俱斷。
“哎……”張定遠狂叫。
“嗤!”第二條裂縫出現。
劍光再閃,龍吟震耳。
神爪張定遠心膽俱裂,慌亂地用左手急護頭面。
“咔!”左小臂落地。
“且慢……”張定遠發狂般大叫。
劍尖直抵咽喉,文新陰森森地說:“你居然要在下聽葛天虹的口信,老兄,你看錯人了,我最討厭不自量力的人虛聲恐嚇,你知道麼?”神爪張定遠渾身發抖,恐懼地說:“你聽……聽我說,再殺我……”
“我不聽,但在下還不想殺你,有些話問你,答得好,你可以活。”
“你……你問什麼?”張定遠完全屈服了。
“十餘年前,大小羅天在池州大羅山建山門,聽說你巴山三聖曾投入大小羅天門下做走狗,可有其事。”
“冤枉!”神爪張定遠亟口呼冤,嘆口氣又道:“想當年,大小羅天在池州建山門,開始是警告咱們巴山三聖不可向西越界半步。
後來,門主無量佛派人前來,要求咱們替他辦了幾件小事而已,咱們還不配身列大小羅天門下呢!”
“你知道大小羅天山莊焚燬的內情麼?”
“聽說是被天人焚燬的,沒有人能知道內情。”
“目下大小羅天仍然有人住在東流縣嗎?”
“沒聽說過。大小羅天山莊失火焚燬,那是大失面子的事,他們不會再逗留了。”
“葛少當家肆虐武連驛,老當家的是誰?你的身份地位又如何?”
“這……”
“你不想活?在下成全你……”
“不,我說……”
“快說。”
“老當家是資州五龍幫的老大青龍顏群,咱們巴山三聖在五年前曾經加盟,在下的身份是五方使者,地位相當高。”
“哦!五龍幫在江湖道上名頭不小呢!但……為何跑到此地來建窟?這不是過界了麼?”
“資州的地盤,前年歲尾與長流縣火拼,被翻江鰲段豪段舵主佔去了,因此只好遠到這一帶三不管山區另創基業。”
文新收了劍,冷冷一笑道:“你替我傳口信,叫青龍顏群少作些孽,不要讓葛天虹公報私仇替貴幫招禍。
再就是不要派人追來趕盡殺絕,與在下交手的人,決無僥倖可言,在下為了保全自己,殺人是絕不會手軟的。你走吧!”
“閣下可否留下名號?”
“不必了。”
“這……在下如何向當家的交代。”
“那是你的事。”
“這……”
“你如果不趁在下轉念之前滾蛋,恐怕永遠也沒有機會離開了。”文新冷酷地說。
神爪張定遠打一冷戰,握住斷臂傷口狼狽而遁。
文新把屍體撥下深淵,收劍向棧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