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從來從來都沒有看見過這麼恐怖的南霧雲,他的臉上清清楚楚地寫著,擋我者死!
秦旭德根本來不及阻止,他的輕功遠不及南霧雲,落在了好幾丈之外。
突然,南霧雲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滿眼的腥紅轉而慢慢地沉澱下來。
很輕很輕,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了。
“夫君……阿雲……”
南霧雲霍地扔下刀,直接往倒在地上的人兒跑去,“語兒?語兒!”
“她失去意識了。”司徒素萍至今仍是膽顫心驚,剛剛的呼喚純屬是柳閨語潛意識的行為。
南霧雲眼裡染上深沉的痛楚,他竟然讓她……
沒有人關心南霧雲的心情,只要南霧雲不要隨意揮刀殺人就已經很好了,眼下最重要的柳閨語。
“大夫來了。”冉東的呼喊聲就像是黎明的曙光。
南霧雲不再多想,趕緊抱起她往廂房走去,司徒素萍狼狽地跟在身後。
唯有秦旭德緩步走到那對母女前面,看不見楚巧雲已經毀容的臉,也看不見楚姨的憤恨,只言:“若是妳們以後再出現在這裡,我就告訴楚老爺所有事情!”
司徒素萍跟秦旭德做了一個交易,由她來保護柳閨語,而她可以得到她想要的那批貨,可眼下司徒素萍早已忘記那個約定了,她是真心對柳閨語好的,把她當做好姐妹,所以她現在擔心得不得了。
“司徒小姐,妳先回去吧。”秦旭德勸道。
“可是……”
“不用擔心,一旦有了消息,我便會讓人傳消息給你。”
她確實不適宜待在這裡,司徒素萍點點頭,“好。”看了看緊關著的門,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房中,一名年歲半百的大夫替柳閨語止住了血,接著搭著脈搏,過了好一會兒,才對著一旁臉色死白的男人說道.。“夫人暫時沒有事了。”
“她怎麼會流這麼多血?”南霧雲的臉色蒼白如紙,好像他才是那個失血過多的人。
“夫人有小產的跡象,這段時間要小心照看,最好先讓夫人在床上躺上一個月左右,讓胎兒穩定下來。”大夫經驗豐富地囑咐道。
“是。”南霧雲一邊看著沉睡在榻上的小女人,一邊謹記大夫所言。
“派個人隨我去取藥吧。”大夫站起來,拿起沉重的藥箱,步履蹣跚。
“阿德。”南霧雲叫道。
“是,堡主,我去去就回。”秦旭德立刻隨著大夫出門去了,冉東還是盡職地守護在門口,等著南霧雲的吩咐。
“語兒,你一定要好起來,知道嗎,嗯?”南霧雲跪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握住她有些發涼的小手。
“不然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呀。”已經知道了擁有一個家的快樂,現在如果讓他失去了家,那麼他還有什麼意義活在這個世上!
上天不會這麼苛刻堡主的,他經歷過了這麼多……冉東站在門口,心裡暗暗道,也不由的學著娘們兒的行為,祈禱著堡主夫人快快醒過來。
夫人要是再不醒過來……冉東有些難受地聽著屋中低低的嗚咽聲,如怨如泣,繞樑三尺,不絕如縷。
柳閨語是在一陣陣奇怪的聲音中醒過來的,好像有人在抽泣,斷斷斷續續的,她的身體全身無力,小腹已經不疼了,可是她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努力睜開眼,在蒙朦朧朧中看見了他……南霧雲低著頭,肩膀劇烈地上下起伏著,原來聲音是他發出來的。
柳閨語張張嘴,卻發現自己乾澀的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努力試了幾次,如烏鴉般嘶啞的聲音:“阿雲。”
低著頭的男人沒有察覺,仍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
“夫君。”是她的聲音太輕嗎?
南霧雲突然抬起頭,宛若未聞,兩眼紅紅的,失神地望著前方,柳閨語突然感覺心好痛好痛,她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他該是虎虎生威的大男人,而不是像現在失魂一般。
柳閨語急紅了眼,一字一字地喊道:“南、霧、雲!”
他是低下了頭,凝視著她,可眼裡仍是一片空洞,她的心疼得更厲害了,連呼吸都開始急促。
“阿雲。”柳閨語喊得急切無力,可南霧雲卻仍是不變的模樣,可眼裡的憂鬱就如一層黑雲輕飄飄地漂浮在她的胸口,重重地壓著她喘不過氣。
“啪”的一聲,一個紅印留在了南霧雲的臉上,連在門口的冉東都嚇得趕緊探頭瞧瞧,深怕南霧雲想不通。
咦?堡主的臉上那一抹可疑的紅暈……
冉東臉色難看地大叫:“堡主,你做什麼往自己臉上打!”
那一巴掌不重不輕,卻還不夠回神,被冉東這麼一喊,就算一腳踏進棺材的人都要清醒過來了。
“冉東?”南霧雲這才撫撫自己的臉,他不記得自己有做自虐的行徑呀。
終於意識到榻上人的存在以後,南霧雲驚喜萬分地看向那已經清醒過來的女人,“語兒!”
“我剛剛叫你……咳咳,你……”
“別慌,先喝水。”南霧雲接過冉東遞來的水,小心翼翼地喂著她喝,一旁冉東終於知道這不過是虛驚一顫,才識相地離開。
鎮定地喝了幾口水,柳閨語覺得喉嚨舒服多了,“夫君……”她心疼地撫摸著他的臉,“對不住,夫君。”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南霧雲激動地搖著頭。
“夫君,我不該打你。”柳閨語內疚地低著頭。
“該打該打!”
“夫君……”
“語兒,是我不好!”
“……”
“原諒我。”
原諒他什麼?
“我以後一定會在你身邊,絕不會離開你!”
她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是什麼情況?”司徒素萍知道柳閨語身體沒大礙,趕緊帶上一堆補品趕到了南府,只是眼前的情景讓她啼笑皆非。
“從那日以後夫君就一直這樣。”柳閨語頗為為難地回答。
“像老母雞保護小雞那樣?”司徒素萍不敢置信地提高聲音,在感覺南霧雲若有若無的瞪視以後,立刻將聲音降低:“他是怎麼了?”
無語地看了看站在門外的南霧雲,柳閨語也不知道地搖搖頭,大夫交代她不準下床,她也真的沒有下床了。
而南霧雲更是貫徹了這一指令,吃喝拉撒睡都在這一張床上解決了,可是司徒素萍來探望她,他也不放心地走遠,在走廊上,用兩隻眼睛直盯著她瞧,柳閨語有意無意地回眸一下,他就趕緊轉頭,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聽大嘴巴冉東說,他將生意都丟給秦旭德了,讓秦旭德忙得昏天暗地,不見天光。
“那他有沒有跟你……”
“沒有,隻字未提,只有不斷地道歉。”柳閨語又抓到了他的眼神,這一次她乾脆就盯著他看,他也識相地看風景去了,不過兩隻耳朵可以與兔子比。
“那你有沒有……”追問?
“沒有。”
沒有?這下司徒素萍懵了,“為什麼?”
“我……”柳閨語捏了捏手,“我問不出口,每當我想問的時候,他的表情就變得猙獰可怕,可是這還好,最讓我受不了的是,他好像有千言萬語說不出口一樣的揪心。”
看著柳閨語一臉的坦然,司徒素萍有些不知所措,“那你想知道嗎?”
“想!”說不想才有鬼,誰能受得了自己的同床者,日日同眠,卻同床異夢,可是柳閨語卻不忍心逼他。
“那妳……我是知道一些,妳……”
“素萍,謝謝你,不過還是再過一段時間吧。”他們來日方長,不必急於一時。
“好吧。”不讓她說,她也好受了不少,畢竟她夾在中間,不經南大哥同意就說,肯定會被打個半死,可小語又是她的朋友,不說她又覺得對不起她了。
“不過……”柳閨語假裝生氣地看著她,“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你是公主?”還正好跟她的大姊的夫婿是同一脈。
“啊?你不知道嗎?”她驚訝地大喊,“秦旭德每天都這麼喊我呀!”
柳閨語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我以為他是開玩笑的。”哪個公主可以像她這樣子自由自在,還當上了一個女商人!
“好吧,是我的錯。”司徒素萍從善如流,趕緊認錯,免得好姐妹真的翻臉不見人。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柳閨語好奇地問。
“哎,說來話長啦。”
“沒事,我現在就是時間多。”
呀!她怎麼對南大哥就沒有這種好奇心呢?司徒素萍無所謂地聳聳肩,大方地公開皇室的秘密。
這一個下午,柳閨語靠在榻上,聽著司徒素萍的聲音,恍若置身在夢境一般,“原來是這麼浪漫。”
“浪漫你個頭啦,我那個皇帝老爹到最後還不是後宮佳麗三千嘛!”司徒素萍粗俗地罵道。
“真的好浪漫,你孃親肯定是愛慘了皇上。”柳閨語也不在意她的髒話。
“這是真的,要不是孃親堅持不許皇上只愛美人不要江山,那死老頭肯定不當皇上了。”
“這樣還不夠?”柳閨語這麼問。
“其實也不是不夠啦,只是太快了。”司徒素萍有些為難。
“嗯?”她不是很明白。
“就是那個死老頭在我孃親難產生下我以後,就又當起個風流倜儻的男人,左右逢源!”她說得咬牙切齒。
柳閨語莞爾,原來她在意的是這個,她循循善誘道:“可皇上心裡一定有一個位置留給你孃親,想想你現在,你不覺得皇上很是寵愛你嗎?”
被柳閨語這麼一說,司徒素萍立刻又神氣了,“那是,他敢對我不好!”
“呵呵。”柳閨語笑呵呵地看著她,眼裡突然也升起了一層憂慮,“可惜爹和娘走得太早,讓我連盡孝的機會都沒有。”
“你看你,他們雖然走了,可你起碼還有跟他們一起生活的記憶,可我……”是她不知足。
兩個人像是要爭吵起來一樣,互相瞪著對方,過了一會兒,雙雙笑出聲。
“真是的,又不是比賽誰比較可憐?”司徒素萍笑著說。
“呵呵。”柳閨語但笑不語。
兩人聰慧地一笑,不管以前怎麼樣,現在她們都很幸福。
柳閨語不由的又看了看“門神”,他正一頭霧水地看著她,想來是被她們之間莫名其妙的話給衝昏頭了,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容,他才摸摸頭,繼續看風景。
“看看你得意的,有了好歸宿就在我前面誇耀了。”司徒素萍存心取笑。
“哪有。”
兩人胡鬧了一會,“門神”終於進來,先是黑著臉說:“司徒素萍,你可以走了。”
司徒素萍指指自己的鼻子,看南霧雲還真點點頭,她對著柳閨語一攤手,好像在說,看,你還是比我幸福一些的。
柳閨語笑出了聲,接著南霧雲一臉的柔情地看著她,“語兒,你得好好休息一會兒。”
“可是我還不累。”柳閨語掙扎著。
“不行,大夫說要有充分的休息。”南霧雲將她按在床上,“不許動,聽話。”
於是,柳閨語聽話地躺在床上。
然後,他又用一張黑臉掃向“累到柳閨語的罪魁禍首”。
“還不走?”
堂堂七公主居然被一個人給掃地出門?真丟臉,可是看看好友幸福的模樣,她也只能認栽。
等到人走了以後,南霧雲將窗門都關好,才坐在榻上,看著她睜著眼睛,“怎麼還不休息?”
日休息,夜也休息,她已經休息夠了,“阿雲,我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