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劍舉步向武凌山走,驀地一聲驚叫。
斐劍忙轉身奔到叫聲處,大吃一驚東方霏雯已落人紫衣人掌握之中。
“紫衣人”是師們仇人,斐劍無時無刻不想索這筆血債。
“放手!”
“辨不到!”
“你敢動她一毫一髮,我把你挫骨揚灰!”
“你反正要殺我的,是吧?無論我殺她與否,這情況不會改變?”
斐劍心頭寒氣大冒,“紫衣人”難道已看出自己的本來面目?不然,他怎會如此說,要救東方霏雯脫出他的掌握,看來極難!
天空灰濛濛距天明已不遠了。
“紫衣人”凝重地開了口:
“東方霏雯,你如果想活,答應我一個條件!”
東方霏雯氣息奄奄,聲細如蚊的道:“什麼條件?”
“你發誓與斐劍那孩子永遠斷絕關係。”
斐劍心中一動,暗忖,“紫衣人”並未看出自己的本面目,他提這條件的目的是什麼?
嫉妒?抑是未忘情於東方霏雯?
東方霏雯淒厲的道:
“辦不到,我愛他,生平第一次我全心愛上一個人,誰也不能……
斐劍心絃一顫,她面對死亡的威脅,但仍堅守情志,這一份情志,這一份情,豈能辜負。
“紫衣人”目中殺光大盛,咬牙道:
“賤人,你想死?”
“你……下手吧!他會殺你為我報仇!”
“賤人,你知道你是在做什麼事!”
“我不管!”
“那我只好殺你了……”
“你會後悔!”
“總比讓你活著造自強!”
斐劍血脈彭張,幾乎捏碎劍把,在這種情況之下,他的確半籌莫辰,投鼠忌器,他無法出手,但又不能眼睜睜望著心上人受害……
萬般無奈之下,他決定孤注一擲。
東方霏雯中了“血衣娘子”的“飛甲破金”劇毒,必須及時救治,如果再耽延時間“紫衣人”不下手她也活不了。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把“魁星射鬥”指功,運到了極限,等侍機會……
“紫衣人”忽地一聲長嘆,道:
“我求你,你不能這樣做……”
東方霏雯眼珠一轉,道:
“你要我立誓?”
“不錯!”
“你先放開我!”
“紫衣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目光朝斐劍一瞟,道:“不行!”
東方霏雯咬了咬牙,道:
“不行拉倒,我生平從不求人,為什麼向你乞憐!”
“紫衣人”斷喝一聲道:
“你百死不足以償其辜,結束你罪惡的生命吧!”
就在“紫衣人”激動地向東方霏雯喝罵的電光石火之間,斐劍咬緊牙關,射出一縷洞金裂石的指風……
這一著可說險極,以“紫衣人”的身手,儘可在警覺之下,從容結束東方霏雯生命,斐劍指風再快,總不及他劍尖一送的便利。
但,事情常出人意料之外。
在斐劍射出指風的同時,那名僅存的絳衣婢女,突然發出一聲尖叫,這一聲尖叫,不便移轉了“紫衣人”的注意力,也掩蓋了指風破空的聲音。
“喲”
慘哼傳處,“紫衣人”鬆手踉蹌後退,東方霏雯“砰”突栽倒地面。
斐劍仗劍電撲面上,口裡暴喝一聲:
“納命來!”
一招“投鞭斷流”,揮了出去。
“紫衣人”仗劍迎擊。
“嗆!”劍刃交擊,爆出一片火花,同一時間,斐劍但覺眼前一花,兩根手指,距雙目不及一寸。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展“步虛蹈幻”步法,電劃開去。
紫影一閃,電飄而逝。
他驀地想起“紫衣人”這一招,是竊自“地皇”的“貫日穿月指”,專戳敵方雙目,“地皇”以數十寒暑之功,創出這一招,目的是想報“天皇”殘他雙目之仇,自己曾得“地皇”指示破解之法,倉促之間,竟沒有用上。
意念,僅只是那麼一瞬,紫影閃幌之間,他已彈身而起,銜尾疾追。
眼前林深樹密,視線不佳,瞬間便失“紫衣人”所蹤。
奔了一程,知道已無法追截,心中卻記著東方霏雯的安危,只好恨恨地折回寺前,到了原處,不由一呆,東方霏雯與絳衣婢女,已沒了蹤影。
他懊喪地任在當場,心中回味著適才“紫衣人”對東方霏雯所說話的第一句話,仔細分析,覺得“紫衣人”與東方霏雯之間,似乎有某種關係存在過,並不如東方霏雯當初所反駁的那樣單純。
但,他立即自我譬解,何必追究她的過去,只要彼此真心相愛就行了,現在是現在,過去已過去了。
只是,再一次讓血海仇人從手下走脫,實在心有未甘。
一片金黃,從林頂灑落,旭日初昇,林鳥爭鳴,沖淡了夜來的血腥恐怖。
驀地
一個極其耳熟的聲音道:“少俠慢走!”
斐劍聞聲止步,心中納罕自己業已易容改裝,什麼人稱自己少俠?回身一看,大感意外。來的,赫然是一無後老人”看來他已復原了,不由驚奇的道:
“前輩,您……”
“無後老人”乾咳了一聲,道:
“你大概很奇怪老夫會在此出現?”
“是的!”
“昨夜假‘血衣娘子’的笑聲,騙走你倆,帶老夫出外療傷的是‘贖罪人’!”
“是……贖罪人?”
“不錯,對方自稱‘贖罪人’,老夫其實僅聞聲未見其人!”
“他……為什麼要這樣神秘?”
“這就難以猜度了!”
斐劍心念疾轉,“贖罪人”假裝“血衣娘子”的笑聲,調虎離山,帶走“無後老人”顯然是有意迴避自己,為什麼呢?從種種跡象判斷,“贖罪人”不但對自己的一切瞭如指掌,而且似乎不離自己左右。這決非無因,但什麼原因呢?
“無後老人”接著又道:
“贖罪人有句話要老夫轉告……”
斐劍心中一動,道:
“什麼話?”
“要你替時不要向‘紫衣人’尋仇!”
“噢!這為什麼?”
“因為目前彼此目的一同!”
“目的相同?”
“是的,對當前武林劫運,他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斐劍冷冰冰的道:
“嘴衣人心黑手辣,行事卑鄙,也配談除魔衛道?”
“屠夫也有放下屠刀之日……”
“前輩是心感‘贖罪人’之德,而作此語?”
“少俠,你未免太低估老夫了,老夫只是複述‘贖罪人’的話。”
“晚輩謝失言之罪!”
“這倒不必,以這“金月盟”第四分壇為例,‘紫衣人’用計假‘血衣娘子’之手,毀了分壇,一方面消除彼方力量,另一方面替彼方樹一強敵……”
“這種作法,正道之士所不取!”
“少俠,老夫直言,你這是昧於成見!”
“要晚輩放棄帥門血仇麼?”
“不,那又是另一回事,‘紫衣人’當年搏殺你三位師伯,雖然他動機不正,但確實是憑真力決鬥,至於令師與今四師伯死於‘附骨神針’,這點他發誓否認,顯然在交手的當時,暗中另有人下手,至於下手的人,他已有幾分把握……?”
“他認為暗施‘附骨神針’的是誰?”
“在時機未成熟之前,他不似透露。”
“那這筆血債……”
“他說將來自有交代!”
斐劍暗忖,尹一凡曾傳他師父之命,聯合“紫衣人”以對付“金月盟”,“紫衣人”也曾自己說過假他時日,現在“無後老人”又帶來“贖罪人”的建議,三方面不謀而合,難道他們之間有某種默契?抑是彼此所想巧合?
當下冷冷的道:
“晚輩並非聖人,也是一介凡夫俗子?”
“無後老人”正色道:
“少俠,目前有志的同道,都視你為中流抵柱,望你力挽狂瀾斐劍不安的道:
“這未免把晚輩估得太高了!”
“不,少俠目前雖嫌閱歷不足,但武功方面,允稱正道第一人。”
“晚輩願盡綿薄,但不敢當此謬譽。”
“這無關宏旨,用不著深談了!”
“依晚輩這一說,目前有人在暗中圖謀對付‘金月盟’了?”
“不錯,正是如此!”
“贖罪人何不肯露面?”
“這……他說有難言的苦衷!”
“紫衣人為了一部‘天抵寶笈’,不惜殘害先師及師伯們,血洗‘三元幫’,殺‘鄂西大豪’,毀‘兩儀書生’夫婦……罪惡滔天,象這等人,也談除魔衛道,豈非是一種諷刺?”
“少俠說的不錯,但老夫說過屠夫也有放下屠刀之日。”
斐劍思索了片刻,才毅然道:
“晚輩答應暫時容忍!”
“好,老夫代武林蒼生,向少快致謝。”
“不敢當,前輩言重了!”
“有關那‘風頭金釵’的公案……”
斐劍“啊!”了一聲,長揖到地,惶恐的道:
“前輩因此而遭女魔毒手,晚輩惴惴難安,不德不言謝,晚輩當永銘肺腑。”
“她承認金釵是她的獨門利器,一共兩枚,一枚在她身邊,另一枚是她的女兒,‘百靈女孔映紅’所保有,晚輩身邊的兇器,不問可知是‘百靈女’那一枚,殺害先慈的兇手,當是‘百靈女孔映紅’無凝,據女魔的行動判斷,‘百靈女’業已失蹤,所以她才向前輩迫問金釵下落……”
“無後老人”沉吟著道:
“百靈女孔映紅……?”
斐劍急道:
“前輩莫非認識此女?”
“讓老夫想一想……”沉默了片刻之後,突地一拍手掌,道:“對,有這麼一個女子,老夫想起了,不過,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前輩說說看?”
“十五年前,有一個十餘歲的女子,到少林寺強索該派至寶‘大還丹’,連傷少林寺六十名高手,據少林弟子透露,那女子便是‘百靈女也紅’……”
“以後呢?”
“少林十大長老,和八大護法,擺開了羅漢陣,整整困了她三天三夜,才束手成擒,以十長老和八法的聲望地位,擺陣擒一女子,費三日夜之動,在當時武林中是一件膾炙人口的大事,在少林派本身來說,也是史無前例的!”
“百靈女被擒之後呢?”
“以後的下落就不得而知了!”
“依晚輩推測,‘百靈女’被擒之後,若非被殺,便是被囚禁……”
“嗯!很有可能!不過,令先堂遇害在十年前……”
“晚輩跑一趟少林,也許能尋出些線索。”
“如果‘百靈女’業已於十五年前被殺,她當然不會在數年之後殺人,如是被囚,她可能已脫困了。”
“前輩所言甚是,這謎底只消到少林寺使可揭曉。”
“你現在就去少林?”
“不,晚輩與尹一凡約晤武陵山下,必須先赴這約會!”
“有什麼事要辦?”
“昔年‘天竺八魔’之中的貌,貅,獅,象四魔,業已受封為‘金周盟’太上護法……”
“這點老夫知道!”
“其中‘貌魔’在武陵山中,以邪惡的方法訓練一批女子,叫‘陰風隊’……”
“陰風隊?這名稱倒別緻。”
“據說,這是選數十名稟賦奇佳的少女,以藥物使她們迷失本性,然後授以採戰之術,以美色引誘一般武林高手,吸取真元,以助功力速成,然後再授以邪功,如果讓對方練成,後果不堪設想。”
“竟有這樣的事,老夫也算上一份!”
“有前輩同行,好極了!”
“你這消息,可尹一凡那小子傳的?”
“是的!”
“嗯!這不會假,我們上路吧!”
這一天,過午不久,距武陵山區百餘里的施南城,來了一個白髮老者和一箇中年窮儒,他倆,正是“無後老人’與易容後的斐劍。
兩人本來打算直奔尹一凡的約會的地點馬家集,因為路上聽江湖人沸沸揚揚地傳著施南城大擺英雄擂的消息,所以特地趕了來。
在目前“金月盟”席捲各門派,誅除異已,人人自危的情勢下,居然還有人大擺其擂臺,內情就頗不簡單了。
進得城來,只見熙來熙往的,全是挺腰昂首的武要豪。
斐劍與“無後老人”,一個是白髮蒼蒼的老者,一個是中年窮儒,看來一點也不起眼,所以也未惹人注目。
兩人進了一家酒樓,叫了酒菜,淺斟低酌,在座酒客,談論的全是打擂臺的事.原來這“英雄擂”已進入第三日,兩人想了解全般情況,但酒客東一言,西一語,鬧哄哄的聽不出一個所以然。
恰好,一個小二過來搭訕道:
“兩位是剛到敝地?”
斐劍額了頷道:“不錯,剛到!”
“看擂臺?”
“嗯!”
“兩位來得好,今天可以大飽眼福,說真個的,我王四自出孃胎,從來沒有……”
“飽眼福,什麼意思?”
“哦!兩位不知道,今天台主要親自為得勝者披紅帶花……”
“這又有什麼稀罕了?”
小二擦了額頭上的汗珠,咧嘴一笑,道:
“臺主從開臺那天亮了一次相,從未露面,今夭聽說要親自為打擂勝者披紅帶花,這事已轟動了全城,兩位,那位是臺主呀!嘿!我看準是什麼天仙降世來的,是凡人,哪有這等美法,只要你看她一眼,準保靈魂兒飛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