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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獨門暗器

    “你承認了?”浪子三郎不理對方的反應。

    “我承認什麼?東方月華用吼的。

    “綁架石中龍。”

    “沒這因事,我也正在追查他的下落。”狠盯了浪子三郎—眼,沒好氣地又道:“你憑什麼客這檔事?”

    “當然有我非管不可的理由。”

    “什麼理由?”

    “你說出他的下醫學我再告訴你。”

    “如果我不說呢?”

    浪子三郎錯愕了—下。

    “你非說不可!”

    態度語氣都非常強硬,他是間一次對東方月華如此說話。

    “我偏不說,你能怎樣?”

    兩句話便到了決裂的邊緣,浪子三郎真不知如何是好。

    對她動武麼?這有違良心與道義。

    就此放棄麼?現實不許他這樣做,一時之間他怔住了。

    “我知道你很有本事!”東方月華鐵青著粉腮:“不過我告訴你,你殺了我,我也不會向你低頭。”

    “我會殺你麼?”浪子三郎苦笑。

    “那你兇什麼?”東方月華口氣鬆了睦。

    “我是情急,因為……我必須要知道石中龍的生死下落,這對我非常重要,坦白說,對浪子十三同樣重要。”

    東方月華的臉色—連數變。

    “我說過了,我不知道,我也極想知道,你為什麼不相信我的話?”

    “你真的不知道?”

    “要我發誓嗎?”

    “那倒不必,可是……誰會擄走—個事實上已經毫無作為的廢人呢?”

    浪子三郎眉峰已皺在—起。

    “你剛才說對十三公子也同樣重要?”

    “不錯!”

    “那我明白了,你們的目的在‘玄功解’。”

    “錯,完全錯了,我們根本不在乎什麼解。”

    “那究竟為了什麼?”

    “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不稀罕,不說拉倒!”東方月華披了披櫻桃小口,默然了片刻又道:“你為什麼不懷疑“誅心人’?還有那批行動詭異的秘密門戶中人?再有便是‘偷天指’殺害石家慶的兇手?我比他們更值得懷疑?”

    —連串問號,問得浪子三郎啞口無言,的確是如此,她說的很有道理,她列舉的這些對象都有可能,除了野心者外,還有暗中的仇家……

    “什麼人?”東方月華目光射向小翠隱身之處。

    “是我!”小翠只好大方地現身出來。

    “你……小翠的姐姐……你們倆原來……”

    “我們是在—道。”小翠步近。

    “你說……我們?”

    “對,這沒錯,我和三郎兩個人不說我們說什麼?怎麼,你覺得刺耳?其實……也沒什麼,我跟三郎只算普通朋友,聽三郎說你曾經親口說過考慮嫁給他,我不會跟你爭的。”

    小翠笑笑,她的容貌已變,但個性未改,想什麼便說什麼,不管別人是否受得了。

    浪子三郎想阻止也沒辦法。

    東方月華冷笑了一聲,側瞄了浪子三郎—眼。

    “柳文蘭,你喜歡浪子三郎就直接說好了,我不會跟你爭,所以你也不必讓,我當初說的只是一句玩笑話,不作準的,你可以當面問他,我說過要考驗合格才考慮這問題,他不合格。”

    “那太好了!”小翠抬了下手掌:“不過……”

    “不過什麼?”

    “你不是尖扁擔挑水,兩頭落空了麼?”

    “什麼意思?”東方月華粉腮驟寒。

    “我喜歡三郎,你愛的是浪子十三,可是十三公子鐵定愛我妹妹小翠,這不是兩頭落空麼?”

    小翠是笑著說。

    浪子三郎啼笑皆非。

    “柳文蘭,浪子十三還愛你妹妹?”

    “什麼叫還愛?他們本來就是一對,很早就是—對,雷打也打不開。”

    “小翠還好麼?”

    這句話問得很古怪。

    “很好,她已經回無劍山莊待嫁。”

    東方月華的粉腮變了又變,女人最不能忍受的便是這種事,所愛的不能遂願,比要她的命還要嚴重百倍。

    “哼,這筆帳我會跟浪了十三算!”

    “你憑什麼?”

    小翠得理不讓。

    “你沒資格問。”

    “笑話,小翠是我妹妹,她跟十三公子好是父母認事的,我為什麼沒資格問?”

    小翠一副篤定的樣子。

    東方月華的粉腮一片煞白。

    “柳文蘭,別得意太早。”

    “呵!難道你要用搶?”

    東方月華一咬牙,一瞪眼,雙掌緩緩立起。

    浪子三郎不由大急,他知道東方月華要準備施展“般若三式”,自己是不在乎,但小翠可能無法與這抗衡,如果小翠也使出“無劍之劍”,雙方必有—傷,而傷者可能就是小翠,他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身軀朝二女—橫,大聲道:“不能動手!”

    “你想管?”東方月華冷厲地喝問。

    “小浪女,都是自己人嘛,何必……”

    “誰跟你是自己人?”

    小翠一撇嘴。

    “三郎,你讓開,我不信邪,誰怕誰?”

    “小翠,哦!不,文蘭,別讓我為難。”

    東方月華已蓄足攻勢。

    “浪子三郎,你想代她死?”這句話夠狠。

    “小浪女,別……說得那麼難聽,怎麼……”

    “你不閃開我可要出手了。”

    “不動手不行麼?”

    “不行!”東方月華掌已隨聲劃出。

    “般若三式”又或稱“般若神功”,乃是“無緣師太”窮畢生精力所創,其中含蘊有佛門至高心法,玄奧絕倫,威力無匹,浪子三郎要不是在無緣庵外巧窺門徑,還真應付不了,現在,他當是遊刃有餘。

    “波!”勁氣四溢。

    浪子三郎硬承了—記,身軀紋風不動,這份能耐不但東方月華震驚莫名,小翠也為之駭然,在她的印象中,三郎的功力還高不到這種程度,是老小子調教的麼?當然她不知道浪子三郎融功創功這一段。

    事實上浪子三郎已經有了保守,他沒有實施反震,因為出手的並非敵人,否則的話,情況會更加駭人。

    東方月華呆住。

    浪子三郎朝小翠使了個眼色,要她忍耐,然後又目注東方月華。

    “小浪女?總該消氣了吧?”

    “你—定要代她出頭?”

    “唉!都是自己人嘛,何必呢?你不嫁給我沒關係,我這個人一向看得開,也有自知之明,我比不上浪子十三,不過,我奉勸你一句,浪子十三是人不是東西,東西可以用爭的,人得要看他自己的意願,你兩個為這翻臉不是毫無意義麼?到此為止算了。”

    “不行,我爭的是一口報導!”

    “哼!”小翠從鼻孔裡哼出了聲:“光你生氣,別人是死人?”妖軀—個斜彈,改變角度,避開了浪子三郎,立掌為刃,閃電劃出,她已展出了家傳絕招“無劍之劍”.在江湖中這是令人喪膽的殺手!

    東方月華也立即施展“般若三式”第二式,比第—式更具威力,如山暗勁使得周遭空氣浪湧雷鳴。

    浪子三郎錯步旋身,正夾在兩女之間,兩種震世的神功殺著同時襲擊上身,兩個女的發覺時已不及收勢。

    暴震裂空,回聲如一串奔雷。

    悶哼聲中,浪子三郎的身軀像繡球般拋上半空,然後像一支箭的巨鳥垂直下墜,重重摔落地面不動了。

    兩婦同時“啊!”出了聲,收手木立。

    浪子三郎呻吟了—聲,人還是沒動。

    “三郎!”小翠應叫一聲,上前單膝著地:“你……你要緊麼?”

    “大概,死……不了!”浪子三郎聲音微弱。

    小翠仰臉狠盯著東方月華.從牙縫裡進出聲音道:“三郎如果有什麼……不好的後果,找絕不饒你!”

    東方月華心裡已然反悔,但表面上她又不能認錯,咬咬牙道;“我們彼此,你不找我我也會找你!”

    說完,轉身疾掠而去。

    日頭已落盡,剩下西天—抹殘霞。

    “三郎,十三哥,你真的……不要緊?”小翠哽姻:

    “我……是不要緊!”浪子三郎手腳動了動。

    “讓找看—看你的傷……”小翠伸手檢視。

    “不必了!”浪子三郎扒開小翠的手。

    “可是……”

    “小翠、我……要是死了……”

    “不會,你不會死,不許你說……”小翠淚水盈睫。

    “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

    “那……我揹你回去,老小子一定能……”

    “你背得動……我麼?”

    “絕無問題!”

    個奇傳的身影出現在丈許之外,不知是何時來的,彷彿他原本就站在那裡,目芒有如兩道冷電。

    “用不著背了!”其聲震耳。

    “啊!”小翠驚叫抬頭:“你……什麼人?”

    “武林執法!”

    不速而至的赫然是秘密門戶執法“鬼雷”包金戈。

    “武林執法?原來你就是……”小翠起身。

    “小翠,你快走!”浪子三郎用極低的聲音說。

    “我不走!”

    小翠當然不會棄浪子三郎於不顧。

    “避遠一點,快!”

    “十三哥……”

    “我會對付他!”

    “別想騙我走,要死……死在一起。”

    “哈哈哈哈……”包金戈向前挪步,停在六尺之處:“小子,這是你命該絕,老夫要活活撕了你。”

    小翠退後兩步,立掌,準備出手。

    “不錯,還有美女陪著上路!”包金戈得意之極,在應家墳臺他有浪子三郎手下吃癟,這種機會千載難逢。

    “姓包的,別得意太早,你會有這種運道麼?”浪子三郎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不似剛才那般虛弱。

    小翠不禁有些狐疑,浪子三郎快速自療麼?這很有可能,剛才他要自己離遠一點,顯然有某種打算,自療需要的是時間,想到這裡,她便不急於出手保護他,只是仍全神戒備,必要時才出手。

    “小子,看樣子你不甘心認命?”

    “認命就不叫浪子三郎!”

    “不認命還是死定了!”包金戈握拳上揚。

    小翠大為緊張,浪子三郎真的有所打算麼?他已經沒有時間,如果事非所料,自己只好全力—搏,生死聽天。

    包金戈揮拳,放開……

    小翠嬌軀—挪。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浪子三郎的身軀像蚱蜢般躒彈起來。

    “隆!”聲—響,天搖地動,土石崩飛。

    同—時間,現場響起一聲悶哼。

    情勢在驟然這間完全改變,浪子三郎筆直地挺立著,“鬼雷”包金戈已退離原立足點—丈之多,虯髯染紅,點點滴滴。

    浪子三郎為了—擊奏功,“浪子神功”用了十成力。

    小翠木立了,這情況太出她意料之外。

    “坐下!”浪子三郎大喝一聲,又揮出—拳。

    “砰!”包金戈真的跌坐下去,口身又告溢出。

    浪子三郎直迫包金戈身前伸手可及之處,加戳—指。

    “小子,你……”話被血流阻住。

    “姓包的,現在你想自殺也已經辦不到,只留你—張嘴能動,咱們不多費口舌.好好回答問題,你只要有一句話含糊,我便廢了你身上—樣東西,先想清楚,願意五體不全還是從實回答我的問話。”

    “你小子……算什麼玩意?”

    “哈!姓包的,聽清楚,本人乃是‘天理人道流’的開山鼻祖,武林第二怪,江湖第一人浪子三郎!”

    “呸!”

    “啪!”—記巴掌落在包金戈右頰,數顆牙齒隨血水噴郵,毛臉登時高了一寸。

    “聽著,現在回答第一個問題,你們太上是誰?”

    “你……做夢!”

    小翠突地彈身上前,隔空點出一指。

    “啊!地一聲悽哼,包金戈翻倒地面,四肢一陣抽搐,開始翻滾扭動,象受傷的野獸般慘號起來。

    這一手是“無劍山莊”專門用以對付窮兇極惡之徒的絕活.叫做“搜魂指”,的確可以搜魂嚇魄,任你是—等—的暴徒惡客也禁受不起,被這指法點中的立即氣血逆行,五腑六腑有如被蟲咬蛇鑽但求速死,由於太過殘酷,所以莊主柳如風只傳子女不傳弟子,而且嚴格要求,若非對付極惡之徒絕不許用。

    包金戈抓地啃土,發出來的號聲已不象是人的聲音。

    浪子三郎不知道小翠有這一手,看得直皺眉。

    包金戈的功力已被浪子三郎所封,是以撕抓啃咬的結果是指斷肉靡。

    天色已昏暗下來。

    包金戈力竭聲啞,變成狂喘,但痛苦絲毫未減。

    “說是不說?”浪子三郎咬著牙問。

    “我……我說……我……”

    “小翠,解了他!…

    小翠又虛點—指。

    包金戈彷彿斷氣前的豬羊,喉頭裡發出“咕咕!”怪聲,好—會才平靜下來,象一堆爛泥般癱倒在地上。

    “說,太上是誰?”

    “是……是‘鬼秀才’!”

    浪子三郎像被暴雷轟頂般全身劇震,石家堡大公子石家慶死於“偷天指”,而“偷天指”傳說中是“鬼秀才”的獨門絕技,傳言他已死於當年八大門派掌門的聯手,想不到他還活著,算來已是百歲之人……

    “偷天追魂,換日奪魄,閻王好見,秀才難當。”

    小翠念出了當年江湖流傳為“鬼秀才”而作的歌謠。

    浪子三郎的情緒許久才平靜下來。

    “鬼秀才人在何處?”

    “呂梁山總舵!”

    “為何要跟天下第—家作對?”

    “為了……復仇!”

    “什麼?你再說—遍!”

    “為獨生子復仇!”

    “說詳細些!”

    “太上獨子……三十年前被石中龍所殺,還……霸佔了他的兒媳,”

    包金戈現在是有問必答,他受不了搜魂指。

    “啊!”浪子三郎又怔住,這可是想像不到的秘辛,久久才開口:“他的兒媳是誰?”

    “石二夫人!”

    “啊!”這一聲響“啊!”是浪子三郎和小翠同時衝出口的,這太驚人了,簡直可以說駭人聽聞,堂堂石二夫人是仇人之媳,誰敢相信?”

    這一來,許多難解之謎似乎露出了端倪,但也更加複雜迷離。

    浪子三郎現在無法去逐—分析。

    “特使是誰?”

    這是相當重要的關鍵,只要一打破,真相便明大半。

    “特使便是……”

    話只說出—半,突地身軀一挺,雙目暴睜,瞬即斷了氣。

    浪子三郎也是雙目暴睜,他是氣極怒極。

    小翠卻是驚“啊!”出聲。

    照情形判斷是被暗器狙殺滅門,因為包金戈已沒自決的能力。

    以兩人的能耐竟然被狙擊得手.實在是說不過去,狙擊者使用的是什麼暗器,竟然無聲無影?

    能在這種情況之下一擊成功,這出手的定然是個相當不賴的高手。

    包金戈身為執法,位份已相當不低,竟然—樣被殺滅口,這可以想見“鬼秀才”的統御手段是如何酷烈。

    月黑裡,又是土丘累累,要發現敵人很難。

    浪子三郎躡空而起,一連三旋,什麼也沒發現,只好落回原地。

    “發現什麼沒有?”小翠恨恨地問。

    “什麼也沒有?”

    “人是怎麼死的?”

    “十有九是暗器。”

    “暗器?不見人影……”小翠望了望包金戈的屍體,“如果是暗器,一定是很特殊的暗器,施發暗器的人—定也是此中能手,三郎,我是女人不方便,你仔細檢查一下,也許能找出線索,很有可能會碰上。”

    浪子三郎點點頭,動手檢查象仵作驗屍仔細。

    小翠掠上—個較高的墳堆警戒。

    約莫—刻光景,浪子三郎栗叫了一聲:“怎麼可能!”

    小翠掠回急問道:“發現什麼?”

    浪子三郎攤開手掌,掌心託著—個制線大的銅環,環上有個鈕子大的紅絨小球。

    小翠驚聲道:“這是什麼?”

    目光定定地望著浪子三郎的手心。

    浪子三郎簌簌直抖沒答話。

    小翠大感困惑,輕拍了浪子三郎—下。

    “三郎,你說話啊,這是什麼東西?”

    “這……這……”浪子三郎還是發抖。

    “這是什麼嘛,說呀!”小翠情急大叫。

    “都天令!”浪子三郎吃力地說了出來。

    “什麼?都天令?”小翠全身—震,栗叫出聲,連退了三步,大眼圓睜,直瞪著浪子三郎,久久才發出聲間道:“這就是天下第一家的家主‘武林千歲’石中龍震懾黑白兩道的暗器‘都天令’?你沒有……搞錯吧?”

    浪子三郎木然不答。

    “以前……我只是聽說過,今晚算開了眼界,可是……石中龍已經中風癱瘓,而且又傳出被人擄劫失蹤,這怎麼可能?”

    小翠喃喃自語。

    “晤!”浪子三郎似在呻吟。

    “神秘門戶是石家堡的死敵,殺人滅口目的是封嘴,而用的是‘都天令’,這……”

    小翠又自語。

    浪子三郎又是—聲呻吟。

    “三郎,為什麼‘都天令’不朝你或我而發?”小翠上前:“如果對人而發,你能避得過麼?”

    浪子三郎目芒陡地大盛,象電花迸放,十分可怕。

    “我會查個水落石出。”他終於開了口。

    “怎麼查法?”

    “我有我的路數,我先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你的意思是……”

    “這件事只能由我自己單獨去辦。”

    “那……我自己會回去,你去辦你的吧!”

    “不,我不放心!”

    小翠芳心深處湧起了一縷甜密。

    二更初起。

    二夫人玉鳳與月女在房間裡坐談。

    “二孃,您剛才說二叔……”月女柔聲問。

    “他在辦—件重要事,三天後才能回堡。”二夫人的神色不太自然。

    “不知辦什麼大事?”

    “捎信的沒說,我……也猜不到。”

    月女低了低頭,蛾眉微蹙,燈下,神態更為迷人。

    “二孃,會不會是他找到了爹的線索?”

    “唉!”二夫人深深嘆了口氣;“但願是如此,這些日子來我過的真不是人過的日子,都快急瘋了,這事太古怪,對方怎能進出密室?劫走了個殘廢了的老人目的何在?如果是復仇,怎麼不乾脆殺了……”話尾頓住。

    “二孃,依我看……對方可能準備挾人要脅。”

    “可是……為什麼這麼久不見下文?”

    “擄人者不知安的是什麼心?”月女搖搖頭:“二孃,恕我說句不怕您責備的話,自從家慶不明不白遭遇不幸之後,我就—直擔心可怕的事會接二連三地發生,難道說……堂堂‘天下第一家’就從此瓦解冰消麼?”

    “月女!”二夫人瞪大眼,寒芒畢射,但隨即又黯淡下去,輕輕嘆息了一聲:“這不怪你,有時我也……”

    我也什麼沒有下文,但可想而知與月女的感慨差不多。

    “二孃,我……一定要為家慶討公道,只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無從討起,對不對?”

    “是,到現在為止,我們不知道真正的敵人是誰,而已經現形的又敵我難分,到底他們是一路明分暗合,或者是本來就不同路數,各懷目的,最嚴重的是爹的失蹤,他老人家是天下第—家的象徵,目前這形象已經遭受破壞,如果不能挽回,重振聲威,那將是……名實俱亡,聽說以前大娘和一位小叔母子同遭不測……”

    “你聽誰說的?”二夫人聲色俱厲。

    “這……”月女垂下目光:“也不是聽誰刻意說的,只是……偶爾聽到—些片段,我把它連起來想。”

    “你說下去。”

    “爹因此痛不欲生,認為這是他當初開基創業所種的因,到了晚年,自責更深,所以才提早傳位給家慶……”

    “月女!”二夫人聲音趨緩和:“你是石家的媳婦,也是第二代的女主人,有些事當然不能瞞你,你想的沒錯,事實是如此!”

    “二孃!”月女抬起眼:“大娘母子安葬在……”

    “唉!慘就慘在屍骨無存。”

    月女瞪大杏眼,半晌說不出話。

    窗外暗中伏了條人影,距窗子約莫兩丈,是浪子三郎。

    照理,這麼遠的距離,是無法聽到房裡人談話的,除非是練成了天視地聽之術,浪子三郎卻聽了個—字不漏,他練就的“浪子神功”是揉合內外功的上乘,連帶使視力聽力也達到了超人之境,這種成就,百年難見一人,正應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句古話。

    這時,他感覺到不遠的地方來了人,沒有聲息,沒有影象,但他確實地感覺到,不但感覺到,還判出了方位。

    來者是誰?

    誰具備這麼高的功力?

    他轉頭,冷電般的目芒射向對方隱身的位置。

    “什麼人?”聲音極低,但以內功發出細而尖銳,指向定點,定點多外即使聽覺很靈敏也難聽到。

    “誅心人”幾乎是同樣的定向定點聲音。

    “是你閣下?”浪子三郎心頭一緊,“誅心人”真可謂陰魂不散,他總是在不意的情況下出現。

    “老夫有話要跟你談!”

    “此時此地不宜?!”

    “到後花園,老夫先去等你!”說完聲音頓杳。

    浪子三郎略作考慮之後,悄然離開。

    二夫和月女根本就沒發覺。

    後花園。

    花本深處。

    浪子三浪與“誅心人”面面相對。

    “閣下要跟在下談什麼””

    “浪子,開門見山地說,你對石家堡既不是尋仇報復,也不是為本無其事的‘玄功解’,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浪子三郎考慮了許久。

    “閣下對在下緊盯不放,目的又是什麼??

    “究明—個真相。”

    “什麼真相?”

    “你先回答老夫的問題。”話鋒略略—頓:“浪子,我們都在暗中摸索,都想發掘什麼卻又苦於找不著著手之點,如果爾虞我詐,只是在費時間,兜圈子,永遠得不到真相,不如坦誠相見,無論恩怨情仇,爽快作一了斷。”

    “有道理。”浪子三郎點點頭:“不過,首先要澄清—點,閣下的立場,是為了個人還是石家堡?”

    “二者都有,看事論事。”

    浪子三郎疾轉了—個念頭,反正憑自己的身手,絕不怕對方玩什麼花樣,敞開來談,也許真能發掘出事實真相。

    “好,我們就敞開來說,在下目的是要查明多年之前所發生的一樁離奇公案。”

    “什麼離奇公案?”

    “石夫人母子慘遭殺害的公案。”

    “誅心人”身軀陡的一震,目芒變成了銀線。

    “這公案……跟你有關?”

    “有!”很決斷的回答。

    “誅心人”凝視了浪子三郎許久。

    “關系何在?”

    “在下暫時保留!”

    “誅心人”又沉默了一會。

    “別人的家事為何由你來查?你以什麼理由干預?”

    “當然有我非查不可的理由,在下說過暫時保留。”

    “你是要查兇手還是……”

    “對,查出真兇,要他還出公道。”浪子三郎的目光變成了霜刃:“閣下與石中龍是至交,處處顯示在暗護石家堡,對此公案何以教在下?”

    “誅心人”無言。

    “石中龍何以會神秘失蹤??

    “誅心人”仍無言。

    “那現在應該由在下來請教了,閣下剛才說緊盯在下的目的是想究明—個真相,什麼真相?”

    浪子三郎以一種鋼鐵般的言態發問。

    “現在問題簡單了,老夫要究明你對石家堡所採取行動的目的和動機,你已經說出了重點,就是如此。”

    “究明瞭又怎樣?”

    “說過了,作適當的了斷。”

    浪子三郎咬咬牙。

    “你能代表石中龍作了斷?”

    “可以!”誅心人不假思索地回答。

    “包括人命債?”

    “不錯!”

    浪子三郎大為震撼,“誅心人”竟然要代石中龍了斷恩仇,居然包括人命債,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暗夜,看不見臉上的神色,但“誅心人”的目光是堅定的,這證明他說的絕不是假話,浪子三郎看得出來。

    想不到驕橫跋扈的石中龍居然會交到這種肝膽赤誠的朋友,敢於放言為朋友賣命,江湖上確不多見。

    “閣下堪稱義薄雲天‘”這句話不知是褒還是嘲諷。

    “盡本份而已!”

    “以閣下的能耐,難道查不出石中龍失蹤的原因?”

    “浪子,老夫已經承諾代他了斷,一個殘廢之人失蹤對你而言已經無關緊要,你還有什麼未竟之言?”

    “好,那請閣下答覆,石家有幾人會使‘都天令’?”

    語音沉凝而有力。

    “以老夫所知,此項絕技石中龍並未傳授任何人。”

    “確定?”

    “可以這麼說!”

    浪子三郎心念疾轉,把到口邊的話硬嚥了回去,因為還有另外—個同樣的問題必須查證,這是他今晚潛入石家堡的主要目的,既然湊巧碰上“誅心人”甘願承攬—切,這是極佳的查證機會,當然不能放過。

    “在下有個問題閣下務必要回答。”

    “你說!”

    “二夫人玉鳳是什麼出身來路?”

    “誅心人”像被蜂螯蛇噬般猛打一個戰顫,目芒連閃,好半晌才開口。

    “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別問為什麼,請回答。”

    “這……不清楚。”

    “好!話到此為止,既然閣下不願坦誠以見,再說什麼也是多餘,准此而淪,閣下所謂要代石中龍承擔一切恩怨根本不足信,到底居心何在閣下自心明白,在下不想猜測,今後行事各憑心意,最後—句話,凡是干預在下行動的,在下將視之為敵。”

    浪子三郎微顯激動,他倒不是用激將法,而是由衷之言,反正他已都有了頭緒。

    “誅心人”目光遊移不定,顯然他在急轉念頭。

    浪子三郎徐徐轉身,準備離去,他已經打好了主意,只要“誅心人”敢再幹預,他就絕不留情地出手。

    踏出了三步……

    “浪子,你稍待!”

    “怎麼?”浪子三郎止步,但沒回顧。

    “我們平心靜氣把話說清楚。”

    “閣下準備實話實說?”

    “嗯!”

    浪子三郎緩緩回過身來。

    “閣下請說,在下在聽!”

    “老夫先要知道你的出身來歷。”

    “在下不接受任何條件,閣下願就說,在下所保留的那份,必須要等到最後時刻才能公開,但也只限於特定的對象,如果閣下成為特定對象時,不勞動問在下自會主動奉告。”

    浪子三郎坦白的表明態度,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誅心人”的目芒又變為栗人的銀錢。

    浪子三郎地抬了抬手,低聲道:“有人來了。”

    他是憑超感覺感受出來的,就像發覺“誅心人”來時一樣。

    “誅心人”凝神默察了—陣才點頭道:“浪子,你的功力在老夫這上。”

    這是由衷的讚美,他經他早警覺。

    浪子三郎沒吭聲,專注於逐漸接近的人。

    人已到,不止一個,是三個,停在三丈外的花徑上。

    浪子三郎與“誅心人”停身的位置樹密葉茂,從枝隙可以清楚地看到對方而不虞被對方發現,以兩人的功力,三丈之隔根本不成其為距離,聽覺不會受阻。

    花徑透空,可以看出是一老二中年。

    “總管,準能碰上‘誅心人’麼?”中年之一問。

    “機會很大!”老的回答。

    浪子三郎與“誅心人”互望一眼。

    “誅心人”微頷首,表示對方是找他來的。

    浪子三郎卻是精神大振,這老者被稱作總管,照“陰陽童子”所提供的名單,老者便是“豐都客”官天霸,被江湖尊為暗器之聖,這對付秘密門戶各個擊破的好機會。

    他突然想到被滅口的執法包金戈,他是死於“都天令”,官天霸既是暗器之聖,對此道當然有獨到之處,模仿石中龍的“都天令”不無可能,何況還有得力內應……

    “請示總管……”另一中年開口:“如何行動?”

    “照特使的指點,你兩個立即進入監視位置。”

    “遵令!”二中年齊聲回答。

    “記住,發現‘誅心人’蹤跡時立即發出訊號,不可現身,以免平白犧牲,由本座親自對付,勿傷堡中武土!”

    “屬下遵命!”二中年分開,各朝一個方向走去。

    “誅心人”立即用手勢表示要浪子三郎去對付右邊的一個,他自己對付左邊一個,然後再回頭來對付官天霸。

    兩人悄然各撲目標。

    官天霸站在原地不動。

    氣氛變得十分詭譎。

    “啊!啊!”兩聲低沉的悶嗥從不同方向傳來。

    官天霸身軀一震,他已意識到發生了情況,正考慮採取行動,一條人影幽靈般飄現他的身前,是個蒙面人。

    “誅心人?”官天霸脫口叫出,目中綠芒立盛。

    “你們是特到此地來找老夫的?”

    “不錯!”

    “找老夫何為?”

    “除敵!”

    “哦!你是誰?什麼立場?”

    “這你就不必問……”

    突地,一個聲音接口道:“秘密門戶總管‘豐都客’官天霸,靠暗器起家的!”

    發話的是浪子三郎,他這麼說是提醒“誅心人”防範對方的暗器。

    “什麼人?”官天霸栗聲喝問。

    “嘻!是我,‘天理人道流’開山祖師浪子三郎。”

    隨說隨現出身來,站在花徑的另一端,與“誅心人”相對,把官天霸夾在中間。

    官天霸左右一掃,然後綠芒偏向浪子三郎。

    “原來你小子就是瞎跳胡蹦的浪子三郎,老小子應該也到了?”

    “他老人家才不屑跟你這等角色對手,我浪子三郎對付你已經是嫌過頭了,你那些破銅爛鐵要使就趕快抖出來,不然我一出手你可就沒機會表演了!”

    浪子三郎這幾句狂話足以把對方氣扁。

    “浪子,由老夫來對付他!”誅心入腳步一挪。

    “你閣下—邊涼著,留點精神,我們的話還沒談完。”

    言中之意很明顯,他怕“誅心人”應付不了官天霸的暗器,如果有失閃的話,未竟之言就無法談了。

    “嘿嘿嘿嘿……”官天霸怒極而笑:“一客不煩二主,你兩個乾脆齊上,省得本座多費手腳。”

    “哈!姓官的.你不怕風大閃了舌間?就憑你這點道行也敢狂吹大氣,在本祖爺面前,你這老王八不縮回殼裡去反而伸脖子.真的不知死活。”

    浪子三郎邊說邊上前欺身,他沒試過對方的暗器,但既能稱聖,當然是不同凡響的,口裡輕鬆,暗中已布起神罡護體,大話已說了,自不能吃癟丟人。

    “哈哈……”狂笑聲中.官天霸振臂旋身,無數星點朝兩端激射,如兩張網罩出,這是有形的,其中還有針芒—類無形的,控制了兩個不同空間,—個人能同時發射不同暗器,而且種類繁多,真的是驚世駭俗。

    “誅心人”連連圈拳發出勁波。

    浪子三郎只加強護身罡氣,原姿不動。

    漫天暗器零落消散。

    官天霸大為震驚,—老一少的功力超出他的想像。

    “啊哈!”浪子三郎怪笑了—聲,大步上前,口裡道:“姓官的、表演完畢.咱們現在來硬的.我要打碎你的烏龜殼。”

    最後一個字出口,正好到出手的距離,—掌直劈而出,極普通的招式,但卻蘊有最上乘的功力。

    官天霸左掌如刀下截,右手—記劈空掌。

    他這—著是極大的錯誤,他不知道“浪子神功”重功力而不重形式。

    浪子三郎直劈的手掌中途滯住,正好避過對方下截的左掌,但內力已在這滯之間發出,迎上對方的劈空掌,硬碰硬的接撞。

    “隆!”然一聲巨響,勁氣四溢,引起一連串“波!波!”的驚人裂空聲,官天霸踉蹌倒撞三、四步,正巧撞到“誅心人”身前。

    “誅心人”不知是保持君子之風,還是不掠浪子三郎之美,他沒有出手。

    官天霸剛剛穩住身形,浪子三郎在原地又推出一掌,身為總管,其身手當然不是等閒,他沒硬接,閃電般一個斜旋,彈射向側方花徑之外。

    浪子三郎的功力已達收放由心之境,一見官天霸閃避,立即消勢,否則隨這一掌的將是“誅心人”。

    “誅心人”的身軀突然晃了兩晃,—個倒挫,隨即反手朝胸勝利之間摸索檢視。

    浪子三郎目光一掃,便看出“誅心人”是中了暗器,登時殺機大熾。

    對付官天霸這種人物,絲毫不能大意,更不能稍留餘地,光憑外號“豐都客”都可想見其人之可怕。

    既然被封暗器之聖,施用暗器當然已達超凡之境,在任何情況之下都能展其特技,剛剛他是閃避正面一擊,居然也趁機傷人。

    “誅心人”似把什麼放入口中,又自點數處穴道,顯然他中的是淬毒暗器,官天霸蓄意要他的命。

    官天霸略略—窒之後,自知事不可為,身形再起……

    在浪子三郎面前玩“逃功”,簡直是班門弄斧,後起的身形標得更快、更高,而且斜掠截擊,角度距離俱致完美之境,令人歎為觀止。

    “波!”挾以—聲悶哼,官天霸墜落地面,但觸地即起,又告站直。

    浪子三郎下落之勢稍緩,足未沾地,五點寒星呈梅花形罩至,他意動功生,沒作任何動作,寒星被罡氣彈震散飛,人也落實地面,雙方相距儲備尺,又呈正面之勢。

    宮天霸肝膽俱寒。

    浪子三郎這下可認真了,非撩倒對方不可,冰聲道:“咱們現在玩真的!”

    聲未落,雙掌已經劃出。

    他這—擊是揉合了“般若三式”,老小子的新招和他自身原本的絕招而成的“浪子神功”,集玄奧奇詭凌厲渾厚之大成,第—次他以對方試手。

    閃無可閃,避無可避,官天霸只有奮力還擊,硬碰硬,沒有絲毫取巧偷機順勢的機會,以攻應攻。

    “砰!砰!”兩聲大響。

    浪子三郎收手後退—步,他太有把握了。

    管天霸身軀連晃,連哼聲都沒有,嘴已被噴冒的血沫封住,一對綠瞳碧芒暴漲,和著血沫道:“浪子三郎,你……已經……不是人……”

    浪子三郎道:“我也不是神。”

    目芒收斂,官天霸歪了下去,—聲長喘,寂然不動了。

    “誅心人”一步上前。

    “浪子,你的身手是百年來第一人!”

    “不敢當此謬讚,閣下剛才中了淬毒暗器?”

    “是的.不要緊了,暗器已取出,毒已被控制。”

    “閣下剛剛所表現的武者之風,在下佩服。”浪子三郎這句話是指“誅心人”在官天霸倒撞到他身前之際沒有趁機出手,否則管天霸早已倒下。

    “你我如果聯手,即使殺了十個管天霸傳出江湖去也是笑話。”這是實情,但也有很濃的自負意味,再進一步,彎腰伸手探官天霸的鼻息:“可惜沒留活口。”

    “沒太大的必要!”浪子三郎淡淡地說。

    “為什麼?”

    “對方已經精英盡出,正準備作最後的衝刺行動,用不著問什麼口供。”

    “唔!”誅心人點頭。

    “閣下沒有注意到一個情況?”

    “什麼情況?”

    “石家堡戒備森嚴,就是飛蛾地鼠也難遁形,此地鬧得天翻地覆,居然不見有什麼反應,這不是怪事麼?”

    “誅心人”目芒連閃。

    “難道……全堡已被對方控制?”

    “沒有,如果是,別的人早已出面。”

    “那是……什麼原因?”誅心人聲調已變。

    “全部形勢已在內奸掌握之中,三名死者的行動是釵串實行的,目的是對付你閣下,由於在下湊巧介入,在對方估算之外,後援不濟,而內奸方面根本無力策應,所以才形成現在的古怪局面。”

    “你……你說內奸?”

    “誅心人”幾乎是叫出口的,一反他平時的沉穩,顯見他內心的震撼是如何的大。

    “不錯,是內奸,身份地位極尊。”

    “莫非是……武士總教習?”

    “蔡雲還差了—截,不夠格興風作浪。”

    “那會是誰?”

    “我們要談的話還沒談完,此地已經不適宜,換個地方如何?”

    浪子三郎撇開了問話,很明白暗中已經有了耳目,的確不適宜談論機密大事。

    “好,到堡外去談!”誅心人立即同意。

    石家堡後。

    墳場邊緣的小樹林。

    浪子三郎與蒙面人開始繼續未完的話題。

    “浪子,你為何要問起石二夫人的出身來路?”

    “不是好奇,而是有非常重大的理由。”

    “誅心人”沉思了好半晌才沉重啟口。

    “浪子,目前我們彼此的心目中仍然是—個不解的謎,身份不明,企圖不白,但從長時間的觀察,是敵對的成份不大,老大過去也很愛賭,現在就放和你賭上一賭,輸贏在所不計。”

    “在下不愛賭,但碰到該賭之時,絕不吝嗇下注。”

    “很好,言歸正傳,石二夫人玉鳳是二十多年前在一次被惡徒欺凌之際巧為石中龍所救,那時,她是一個新婚不久的年輕寡婦,據她說,她是關外一家馬場保鏢的獨生女,在一次事變中父死夫亡,隻身入關謀求安身立命之所,遇救之後,苦苦哀求石堡主收容……大概情形就是如此,之後,她生了家輝。”

    浪子三郎心念一連幾轉。

    “石堡主後來有沒有查證過她的身世?”

    “這倒沒有!”話鋒一頓,又道:“浪子,聽口氣你似乎有什麼發現?”

    “對,很可怕的發現。”

    “可怕的發現?”誅心人的表態有如驚弓之鳥。

    “不錯,不但可怕,而且可以說是殘酷。”

    “說說看?”誅心人的聲音是悚慄的。

    “閣下知道‘鬼秀才’其人?”

    “知道,石大公子家慶就是……毀於‘鬼秀才’的獨門殺手‘偷天指’,為什麼……你要提到他?”

    浪子三郎又沉默片刻,因為這問題實在太嚴重了,這賭注下的太大,萬一對方並非如自己表面所判斷,後果就難以想像了,但有言在先,能出爾反爾麼?考慮的結果,只有照說,浪子三郎的形象不能破壞。

    “石二夫人玉鳳是‘鬼秀才’的兒媳!”

    “什麼?她……”誅心人陡地一個哆嗦,後退了一個大步。

    “她的丈夫死於石堡主之手!”浪子三郎又說了一句。

    “這……”

    “她忍辱偷生,屈顏事仇,是為了索債。”

    “不可能!”誅心人大叫:“不會有這種事。”

    “信不信在於閣下。”

    “誅心人”仰首向天,身軀抖個不停。

    浪子三郎大感訝異,即使是為友,也不必激動如此?

    一聲呻吟似的長喘,“誅心人”以正視浪子三郎,本來就相當駭人的目光,此刻變成了洞身穿骨的利刃。

    “浪子,你……聽誰說的?”

    “秘密門戶執法‘鬼雷’包金戈臨死的口供。”

    “啊!那……那……秘密門戶之主……”

    “鬼秀才,他們尊之為太上。”

    “不……可能!”這三個字是用哼的。

    “在下並未強迫閣下相信!”

    “你說的內應便是她?”

    “不錯!”

    “可是……現在的家主石家輝是她親生的兒子,不管怎麼樣,兒子總不能為了上一代的恩怨……自毀家業?”

    這話說的有理,浪子三郎一時無詞以對,但對二夫人玉鳳的看法並未動搖,他立即又想到了另外幾個問題……

    “閣下曾經兩次揭開蒙面特使的面目,心裡應該有數,他到底是誰?”

    “誅心人”不答。

    “包金戈在即將說出特使的身份時,突然被殺滅口,而致死的暗器是石中龍的獨門絕活‘都天令’!”

    浪子三郎又說了一句。

    “誅心人”隻身軀—震,仍沒開口。

    “很巧的是在下鍘在赤山岩重傷了蒙面特使,而秘密門戶派遺一名弟子裝駝背老人入堡暗晤二夫人,二夫人與大媳月女交談中家輝有要事外出,三天後才能回堡,更巧的是在下截獲的飛鴿傳書,是向呂梁山總壇太上稟報特使受重傷之事,這—說,閣下該明白了!”

    “誅心人”搖搖欲倒,但開了口。

    “你的意思是……母子同科,特使便是家輝?”

    “一點不錯,閣下第一次揭開他的面巾時便已知道,故而加以袒護,而後他加了一重麻貅面具以圖矇混,閣下相信了他的詭辯,說什麼喬裝引出真正敵人,現在事實已經證明,蒙面特使就是他本人。”

    “啊!天!這怎麼可能?”

    “閣下還要為石中龍承擔一切恩怨麼?”浪子三郎有力地問出。

    “決不更改!”

    “很好,言止於此了。”

    “浪子,你沒說你的目的和身份?”

    “到了斷之時自會奉告,在下目前得先對付秘密門戶,至於石家堡的家務事,以閣下的身份當知如何處理。”

    “那……我們……改日再見!”

    “還有一句話,務必要找回石中龍!”

    “會的,一定!”

    “那在下走了!”浪子三郎彈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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