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其瑞追到大堂,但是顧湘的身影早已經無處可尋。那個人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受了這麼大的衝擊,肯定心緒混亂,不知道會跑去了哪裡。他必須和她好好談一談。
張其瑞掏出手機撥通了朱清的電話。
“顧湘?她今天不是放假嗎?”朱清看了看休息室,顧湘並沒有在裡面。
“顧湘回來過。”旁邊一個服務員說,“小安的男朋友進醫院了,她過來和她換了一下班。”
“她現在在哪?”
“好像應該給錢先生取午餐,不過她沒有取回來。我剛才碰到那家的保姆,也問我顧湘去哪裡了。”
朱清搖了搖頭,對著電話說:“張總,顧湘不在樓上……張總?”
張其瑞狠狠合上電話。他拉了拉領口,大步走出了酒店大堂。
外面人潮如織,好天氣加上附近商場的冬季打折吸引了無數年輕男女。張其瑞在人群裡慌張地尋找著顧湘。
那個紫灰色的身影在人群縫隙間一晃而過,張其瑞不由振奮,撥開路人朝她奔跑過去。
“顧湘——”
顧湘像是一隻聽到了風聲的兔子,驚恐地回過頭去。張其瑞焦急擔憂的面容出現在不遠之處,她略微鬆了口氣,卻沒有停下腳步。恰好這時路燈亮了,她拔腳匆匆朝馬路對面奔了過去。
“等一下!”張其瑞喊她,但是顧湘置若罔聞。他只好緊追過去。
顧湘慌忙逃竄,她的大腦裡一片空白,身體像是被操縱了一樣。高樓林立的城市,陌生的街道,來來往往的忙碌的人群,她在這個世界裡是如此地渺小,如此地和這裡格格不入。她覺得焦慮,又覺得害怕,但是她在心底又知道其實那一切都不是她的錯。
她只能選擇逃跑,因為她完全還沒有準備好。當她跪在地上為客人擦乾鞋子上的酒漬的時候,背後傳來的那個聲音幾乎一下就將她打入了地獄。
不能見他!不能讓他見到我!不能!
她奔跑著,像是被獵人追捕的小動物,慌張逃竄著,卻怎麼都找不到可以躲避的地方。
“顧湘——”張其瑞到底是男人,沒用多久的時間就趕上了她,“你等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顧湘隔著馬路回頭望了他一眼,悲傷且驚慌,眼裡還充滿了失望。她搖了搖頭,轉身繼續往前跑。
張其瑞拔腿就要追過去。一輛車響著喇叭從他身前擦過,司機大聲地用上海話罵著。張其瑞沒有這個耐心等待綠燈,他趁著車流稀少衝過了馬路,追了過去。
張其瑞再度失去了顧湘的蹤影。他深深呼吸,讓氣息平緩了下來。
河堤上游人很多,旅遊團的人操著各地口音,人們忙著歡笑和拍照,歡樂的氣氛氤氳在空氣之中。
張其瑞一直走,走到了堤壩僻靜的一處。
顧湘坐在長登上,微弓著背,低垂著頭。她盤起來的頭髮已經在奔跑中散了,披在肩上。張其瑞這才發現她的頭髮長長了不少,卻還是略微有點發黃。
他輕輕走了過去,站在顧湘身後。
冬日的太陽雖然和煦,但是溫度始終不高,江邊又有風,顧湘的背影些瑟瑟發抖。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先前發生的事對她刺激太大。
張其瑞乾脆利落地解開釦子,脫下衣服,搭在了顧湘的肩上。
顧湘身子瑟縮了一下,卻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張其瑞繞了過去,坐在她的身邊。
長久的沉默,似乎時間都凝固了起來,然後沉沉下墜。張其瑞覺得自己胃裡墜著的這塊東西,讓他覺得非常地不舒服。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做?
他以前也都有想過今天這種情況,畢竟這世界上沒有拆不破的謊言。但是那個時候他也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的好。因為在這個時候,道歉和懇求似乎並不能解決什麼問題。他始終不知道該怎麼去向顧湘解釋自己做這一切的動機。
是的,他不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顧湘終於開口,問了第一個問題,也是張其瑞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問題。
所以他選擇老實地回答:“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顧湘轉過頭來,深深地凝視著張其瑞的雙眼。她的眼睛裡那強烈的感情輕易地就懾住了他,讓他無法動彈,就像落如網中的一隻小蟲。
“你一直知道他的行蹤,你知道他們倆的事,是不是?”
張其瑞點了點頭,“是的,我知道。”
顧湘移開了視線。她苦笑著搖頭。
“你知道嗎?我真的弄不懂你!你在想什麼,你做事的目的是為了什麼,我都不知道。有時候,或者就在昨天,我都覺得我或許是瞭解你的,或許我們的關係是密切的。但是隨即就發生這麼一件事,告訴我,我全部都錯了。”
張其瑞長嘆,扶著額頭,低聲說:“對不起……”
“不要這麼說。”顧湘生硬地回絕,“你沒有對不起我。你給了我全新的,充滿希望的生活。我還應該感謝你才是。你知道嗎?雅各鼓勵我去考糕點師資格證呢。我正覺得我的人生在經歷了八年的偏離後,現在終於走上了正軌了。人生多美好啊,陽光多溫暖……”
“是嗎?”張其瑞抹了抹臉,彷彿想把臉上的窘迫抹去,“但是今天……”
“這就是你為什麼要給我放假嗎?”
張其瑞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顧湘苦笑了一下,“我該感激你的一片苦心嗎?”
“我知道這樣做並不光明正大。”
“為什麼?”顧湘很認真地再次問,“為什麼對我隱瞞?而且我想,你也對他們隱瞞了?”
張其瑞輕輕點頭,“我那時候覺得,即使將來你們重逢,我也不該是那個安排會見的中間人。”
“是嗎?”顧湘直視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在接我來上海前就知道了他們的事了?”
張其瑞沒有辦法否認。
“你知道……知道他們倆的事?”顧湘沒有辦法把那個確切的詞說出來,只好用含糊的語言代替。
張其瑞輕哼了一下,覺得長痛不如短痛,乾脆快刀斬亂麻,“他們訂婚了。”
顧湘閉上了眼。單薄的衣服完全無法阻擋周身的寒氣,她瑟縮著抱住自己,把腦袋埋進臂彎裡。
張其瑞解釋道:“我在林城見到你時,還不知道他們的事。我和劉靜雲也多年沒有聯繫了,朋友們幾乎都不知道他們倆走到了一起。不過,我說孫東平在找你,這並不是撒謊,他的確一直在找你。”
“找我做什麼?”顧湘抬起頭,滿臉譏諷,“送我喜帖不成?”
張其瑞皺起眉頭,他直覺地不喜歡她這麼怨憤的模樣。他花了很多精力才讓她從過去的負面情緒中走了出來,不想看著她又走進過激的憤世嫉俗中去。
顧湘也察覺自己這句話酸得猶如打翻了一屋子泡菜罈子。她自嘲一笑,搖了搖頭,“是啊,我鬧什麼情緒?當初是我主動推開他的。他繼續朝前走了,有了新的生活,我就應該接受這個現實。大家都有其無奈之處,沒有什麼可值得責備的。”
張其瑞想起以前一個女友也同他說過類似的一句話:有個作家說,成年人往往發覺沒有人可以責怪,因為人人都有他不得已之處。
顧湘的肩膀一直在顫抖,因為寒冷,還是因為悲傷?
張其瑞伸出手,摟住了她。顧湘稍微掙扎了一下,妥協了下來,任由他將自己攬了過去,讓她靠在肩上。
溫暖的氣息讓她顫抖的身體終於平復了下來,狂亂不安的心跳也慢慢趨向平穩。這個懷抱充滿了安慰和包容,也充滿了安全感。
“你知道詳細的情況嗎?”
張其瑞低頭看了看臂彎裡的人,斟酌了一下,說:“他們在英國相遇,又在同一所學校讀書。再詳細的,我也不清楚了。”
“也夠了。”顧湘說,她閉上眼睛,喃喃道:“我……我想過他可能已經有別的人了,我只是沒想到……是我推開他的,是我主動的,我要和他斷,我們是不可能的……可是,可我還是……”
張其瑞察覺到了她的變化。他低頭去看顧湘的臉,顧湘急忙把臉別開。
“別這樣。”張其瑞扣著她的肩,不讓她逃開,“你不用這樣。這沒什麼。我可以理解的……好了,已經沒事了。”
顧湘被他擁抱著,埋在他的懷裡,還可以清晰地聽到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張其瑞感覺懷裡的人很安靜,一動不動,也並沒有哭泣。就彷彿一隻傷得太深的小動物,已經筋疲力盡,無法動彈了,只貪戀著人類懷抱的一點溫暖而已。
他將她抱得更緊,雖然這個冬日的戶外,身穿單衣的他感覺到後背的寒冷,但是懷裡依舊是一團暖意。
張其瑞輕輕嘆氣,微微一笑。
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驚動了兩人。顧湘動了動,抬起頭來。眼睛和鼻子還是紅的,不過顯然已經鎮定了許多。
張其瑞衝她抱歉地笑了一下,從西裝口袋裡掏出電話。
領班在那頭忐忑不安地問:“張總,請問您在哪裡?新郎找不到你。”
“告訴他我在外面,很快就回來。”
電話一下被曾敬搶了過去,“喂,三哥,怎麼才吃一半你就不見了。還有四哥那個傢伙,也不見人影。我說你們這伴郎是怎麼當的……”
張其瑞啪地合上電話,眼神一下變得深邃。
他扭頭對顧湘說:“外面太冷了,我先送你回家。”
顧湘呆坐著沒動,彷彿一尊石像。
張其瑞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孫東平就站在前方不遠處的灌木旁邊,正望著顧湘。
孫東平本來梳理得整齊的頭髮被風吹的很凌亂,劉海搭在額前。他緊閉著唇,輪廓分明的臉上滿是陰翳神色,特別是那狠狠的眼神,那絲毫沒有掩飾的怒火,彷彿要吃人一般。
孫東平死死盯著顧湘,然後往前邁了一步。
顧湘一下子站了起來,像只聽到了槍聲的小鹿一樣,慌不擇路,連連後退。
她一個踉蹌,身體失去重心。張其瑞急忙一把將她拉住。
“別急。”
孫東平看到她差點跌倒,瞳孔猛地收縮,再也不猶豫,大步奔了過來。
顧湘一臉驚恐,嚇得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有搖頭。她的手緊緊拽著張其瑞的衣服,整個人往他的身後躲去。
張其瑞看著她那雙驚慌的眼睛,胸口一陣抽疼,張開手將她護住。
孫東平跑近了。他呼吸急促,嘴唇翕動,眼裡滿是急切的光芒。
“顧湘?”他呼喚著這個名字,“顧湘——”
顧湘極輕地嗚咽了一聲,縮在張其瑞的臂彎裡。她拽著他的衣領,埋著臉搖頭,彷彿拒絕承認那是她的名字。
他向前走一步,顧湘就後退一步,避他猶如避麻風。
孫東平就感覺一盆冷水澆在了頭上,讓他從頭冷到了腳。
“顧湘,是我啊!”急切地呼喚著她的名字,猛地衝過去一把抓住顧湘的胳膊。
顧湘像被電擊了一樣,全身都繃緊了,反應過來後使勁地甩著手。
“顧湘!你看看我!”孫東平抓著不放,“顧湘,你冷靜點——”
張其瑞扣住了他的手腕。那暗暗的力道和特殊的扣握方式讓孫東平的手一麻,不自覺鬆開了顧湘的手。
“別這樣,東平。”張其瑞低沉的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威脅,他將孫東平推了開去,“別逼她!”
孫東平猛地抬頭,兩人的視線碰撞在一處。
“別逼她。”張其瑞再重申了一次。他護著顧湘後退了幾步,孫東平這次沒有再追上來。
“沒事了。”張其瑞低頭柔聲安慰顧湘。
顧湘瑟縮著,側過頭去,視線和孫東平的接觸上,像被燙著了一樣立刻轉開。
“我……我想回家。”
“好的。”張其瑞點頭,“我叫出租送你回去。”
兩人下了河堤花園,匆匆攔了一輛出租車。
車裡開著暖氣,兩人凍僵了的肢體這才漸漸舒緩了下來。顧湘覺得自己都快成冰的臉也終於恢復了一點柔軟,至少,她終於做出一點表情了。
“謝謝。”顧湘說。
張其瑞輕輕搓著自己同樣凍僵了的手,“不用客氣。這下他該恨死我了。”
“因為你把我藏了起來?”顧湘訕笑了一下,“我是什麼?對付他的秘密武器?”
“他現在在氣頭上呢。”張其瑞想起來,又有點懊惱,“沒想到他跟過來了。”
“他其實心細又謹慎。”顧湘理智地說,“先前他就留意到了我,會跟在你身後追過來,其實也是很有可能的。以前讀書的時候就是這樣,並不是沒有長心眼,只是不去用而已。他就是……這樣隨性的人……”
張其瑞注視著顧湘蒼白的面孔,覺得剛才的那幕幾乎把她一半的魂魄都給抽沒了。
他握住了她的手,感覺那隻手經過了這麼久,還是這麼冰冷,又忍不住握得更緊了一點。
“他,已經不是那個隨性的人了,顧湘。”張其瑞一字一頓地說,雖然他知道這話裡的深刻含義會更加刺痛顧湘的心,“他已經變了。你也已經變了。我們都變了。不要緊,你會適應的。”
顧湘眼神空洞,視線轉向車窗外,“是的,八年了,猜測成了真,也就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想的了。我會適應的。我本來就不該去想的。我算什麼?沒有學歷,還殺過人,老大了還一事無成的。我還幻想什麼……”
張其瑞握著她的手,顧湘卻彷彿渾然不知的樣子。張其瑞幽幽嘆氣。出租車司機見慣了各式各樣的生離死別,對這幕也已經波瀾不驚。車平穩地奔馳在上海寬敞的街道上,兩邊高樓飛速後退的,似乎退到了過去一樣。
如果人生也可以這樣重新來過,倒回到過去,他們都會怎麼做?
張其瑞像個老頭子一樣再度嘆了一口氣。八年了。
當初他等著孫東平和他一起進高考考場,結果卻等來孫東平和顧湘被抓住的消息。顧湘跟著警察走了,孫東平嘶喊著,哭吼著,就像一隻受傷的野獸,嗓子都啞了,還在拼命地叫著。他和孫父用盡全身力氣才把他壓在地上,不讓他衝過去。這一轉眼,那麼多年都過去了。
把顧湘送到宿舍樓下的時候,顧湘已經很平靜了,看樣子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就是沒什麼精神,臉色發白,眼裡有種惶惶不安地悽楚神色,讓人看了格外心疼。
張其瑞叮囑她好好休息,然後看著她走進家門,聽到門落鎖的聲音,這才放心下樓。
他走出樓梯口,斜裡一個身影衝了過來,他被大力推到牆上。
張其瑞沒有抵抗,雖然對方動作粗暴,他的後背硌得有點疼。
孫東平瞪著他的眼睛發紅,像是有火在裡面燃燒,又像是隨時會流出血紅的眼淚出來一樣。張其瑞覺得,自從八年前那件事後,他還從來沒有見孫東平這麼悲傷過。那種哀痛和無奈,是一個男人所能表達的最深的傷心了。
可是他在傷心什麼?
成功的事業,美麗的未婚妻,就連老情人,如今也已經出獄了,過著正常的生活。
他還傷心什麼?
孫東平從齒縫裡擠出一句話:“我們需要談一談。”
“不能在這裡。”張其瑞抬眼瞟了瞟顧湘房間的窗戶。
孫東平收回了拽著他領帶的手,“我們找個地方。”
“跟我來吧。”張其瑞對這裡比孫東平熟。
孫東平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顯然還留在酒店的人對這兩個人的失蹤十分不放心,不斷電話查崗。
孫東平打開來一看,“靜雲”兩個字在屏幕上閃耀著,鈴聲還是男女合唱的歡樂歌聲:“昨天不要回頭,明天要到白首,今天你要嫁給我……”
他猛掛斷了電話,出了一身冷汗。
張其瑞冷眼看著。他猜得出來是誰打來的電話。
“你還是給她回一個吧。”張其瑞說,“雖然她不是那種胡思亂想的女人,但是她會擔心你的安全。”
孫東平十分不悅地掃了他一眼,“你倒了解她。”
張其瑞淡淡一笑,“應該沒有你瞭解。”
話音剛落,自己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孫東平忍不住“哈”地笑了一聲。
張其瑞掏出手機一看,又是曾敬打來的。他沒有接,還順手關了機。
兩個男人去了路口超市樓上的一茶一座。滿上海都是一茶一座,消費不高,最方便約會談話。兩人尋了一處角落,點上煙,一人點了一壺茶。
角落光線幽暗,卻恰好夠兩人看清彼此的臉。
張其瑞抽完了一根菸,開口說:“不是要和我談談的嗎?說吧。”
孫東平盯著玻璃茶壺裡漂浮著的茶葉,粗聲粗氣道:“把事情由來告訴我。”
張其瑞抿了一口茶,潤了潤喉嚨,“今年七月的時候,我去林城度假,碰到了她。她當時……在擺攤。”
孫東平夾著煙的手,抽了一下。
“我一時沒認出來。她那時候看上去很不好,雖然生活並不是很窘迫——賣旅遊品的收入並不是很低,但是她看著,就像是個生活完全沒有希望的人了。我離開林城的時候,托熟人照顧她的生意。你知道顧湘是個很要強的人,我不能施捨她。回了上海不久,我就見到了你和靜雲,知道了你們的事。”
“所以你回去找她了?”孫東平露出陰翳的表情來。
張其瑞從容平淡地掃了他一眼,“我不是個心眼狹小的壞人,東平。”他只在很嚴肅的時候才會叫孫東平的名字,而不是叫他老四。
“她曾經是你的女人,在你錦衣玉食、美人在懷的時候,她則在寒風中吃苦。你覺得我會一直忍心下去嗎?”
“那你怎麼不告訴我?”孫東平憤怒,他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緊緊咬著牙,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你知道我在找她!我找了她三年了!我發了瘋地在找她,你明明知道的!”
“那你三年前幹什麼去了?”張其瑞冰冷冷地一針見血。
孫東平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