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野目光掃視之下,卻不見人影。
上官鳳驚疑地道:
“莫非是‘無雙堡’的人暗中尾隨,這可就壞了事了?”
東方野大喝,道:
“什麼人鬼鬼祟祟,光天化日,見不得人麼”
話聲甫落,一條人影從樹後轉了出來,是一個三十出頭的藍衣人,生得白淨面皮,細瘦伶仃,一看就知是個陰險人物。
上官鳳粉腮一變,低聲道:
“他叫‘白日鼠徐生’,是田三的幫閒,專出鬼主意,必是盯蹤我來的!”
那叫“白日鼠徐生”的藍衣人,行雲流水般走近前來,鼠目射出兩縷寒芒,先朝東方野一掃,然後轉向上官鳳,雙手抱拳一揖,賊禿嘻嘻地笑了笑,道:
“上官姑娘,好興致?”
上官鳳寒著臉道:
“徐生,你這算什麼意思?”
“白日鼠徐生”口裡“嘖!”了一聲,道:
“姑娘對徐某人如此不客氣麼?”
“咱們河井不相犯,什麼客氣不客氣……”
“喲!怪徐某打擾了姑娘的好事?”
上官鳳鉚眉一豎,怒聲道:
“你再敢出言無狀,姑娘我可不客氣了!”
“白日鼠徐生”再次掃了東方野一眼,陰陰地道:
“姑娘是個痴情女子,令人羨慕。”
東方野心中怒火直冒,但他考慮到上官鳳的立場,強捺作住性子,只冷眼旁觀,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
上官鳳冷厲地道:
“徐生,你盯蹤我?”
“姑娘誤會了,巧遇而已!”
“哼!乾脆說出你的來意吧?”
“在下是為了姑娘好才現身的……”
“什麼為我好?”
“姑娘忘了一件事……”
“我忘了一件事……”
“田三公子失蹤,是赴姑娘的約會,當然,在下不敢說這是預謀,這檔子事也只在下人一人知道……”
上官粉腮大變,栗聲道:
“徐生,說話當心些,家父是堡主的多年下屬。”
“白日鼠徐生”鼠目連閃,詭秘地一笑道:
“當然,若非如此,姑娘的關係大了。”
“你倒底準備怎麼樣?”
“請姑娘說出三公子當日被劫持的實情。”
“他落入‘虛無客石中利’之手,就是如此!”
“如果三公子不赴約會嗎?”
“人無法未卜先知。”
“姑娘事先不知情?”
“你在問姑娘我的口供麼?”
“在下說過是為姑娘好。”
“盛情心領了!”
“上官姑娘,如果堡主知道三公子被劫的當晚是赴你的約會……”
“怎樣?”
“恐怕事情不簡單。”
上官鳳粉腮泛青,咬牙道:
“徐生,你在威脅我?”
“白日鼠徐生”皮笑肉不笑地道:
“沒這回事,正如姑娘所說,令尊在堡中也是有地位的人,在下怎敢,不過在下與三公子情誼極深,自不能袖手,照說,姑娘已是田家的人……”
“放屁,誰應承了這婚事?”
“令尊!”
“那只是時間問題!”
“姑娘我不答應,怎樣?”
“因為他?”說著目光轉向東方野。
上官鳳咬牙切齒地道:
“是又怎樣?”
“白日鼠徐生”冷笑了一聲,道;
“那姑娘便錯了,田公子文武兼資,人才出眾,而且是天下第一高手之子,門高戶大,難道還不如一個不知生父是誰的馬僮!”
東方野再也忍耐不住了,一瞪眼,眸中抖露出一片殺芒,沉聲道:
“徐生,你在找死?”
“白日鼠徐生”獰笑一聲,道:
“小子,本人現身的目的就是要除掉你。”
東方野殺機立現,怒極反笑道:
“徐生,你今天算死定了!”
上官鳳連退數步,緊咬著下唇,片言不發。
“白日鼠徐生”偏頭向上官鳳道:
“毀了他,姑娘便可心無旁人了。”
東方野“嗆!”的一聲,拔出了“松紋古定劍”,沉聲道:
“拔劍自衛。”
“白日鼠徐生”驚怔地退了一步,隨又輕蔑地道:
“小子,你算什麼東西”
東方野冰聲道:
“比你的骨頭要重些!”
“哈哈哈哈……”
“拔劍!”
“姓徐的,我一劍便可宰了你!”
上官鳳想說什麼,但開了口又閉上,嬌軀再向後挪了兩步,緊張地盯住徐生,粉腮在不停地變化。
東方野掉頭道:
“鳳妹,我非殺他不可!”
說完,又回頭瞪住“白日鼠徐生”。
“白日鼠徐生”緩緩拔出長劍,在手中一抖,劍尖幻出了八朵劍花。
上官鳳不知為什麼,見“白日鼠徐生”拔劍在手,反而舒了一口氣。
東方野向前一欺身,厲聲道:
“本人要出手了!”
“白日鼠徐生”不屑地道:
“別大呼小叫的,急著投胎也不爭分秒!”
東方野身具百年以上功力,“秘魔門”的武功也十分厲辣奇詭,但他對“白日鼠徐生”的根底完全陌生,剛才說一劍可以宰了他是氣話,其實心裡並沒有絕對把握,但話已出口,不能更改,當著上官鳳,可不能丟人,立即運足十二成功力於劍身,大喝一聲道:
“看劍!”
“松紋古定劍”挾雷霆萬鈞之感,罩向“白日鼠徐生”。
兩道劍光,如靈蛇交纏,發出一陣震耳的金鐵交鳴,劍光暴斂,慘號隨而發,人影霍地分開!
上官鳳粉腮泛了白。
“砰!”然一聲,“白日鼠徐生”撒手扔劍栽了下去。
上官鳳以手撫心,激動地叫了一聲,道:
“野哥,你……沒事?”
東方野點了點頭,心裡浮現上了一縷溫馨,這種關切,是發自芳心深處啊!
“白日鼠徐生”在地扭動,口裡含糊不清地道:
“小子,我……低估了你……”
“閃開!”
上官鳳厲叫一聲,人已閃到五丈外的樹後,東方野聞聲知警,幾乎是發自本能地彈出五六丈遠,只見“白日鼠徐生”抬手擲出一個黑球。
“轟!”然一聲巨響,沙石紛飛,煙硝刺鼻。
東方野心神皆顫,脫口叫了——聲,道:
“轟天雷!”
上官鳳從樹後轉身出來,餘悸猶存的道:
“野哥,若非徐生氣力不濟無法擲遠,我倆之中必有一人喪生!”
“白日鼠徐生”這一擲不過丈來遠,自已被炸得屍體不全。
東方野由“轟天雷”想到了那冒充“魔轎”的女人,對方從暗算那巫山絕谷內的老道起,到與白芸香發生衝突,所使用的,都是“轟天雷”,不知雙方之間,是否有淵願?一般說來,江湖中能供這東西的並不多見。
心念之中,挪步靠近上官鳳道:
“鳳妹,你知道徐生的底細嗎?”
“我說過他是田三的幫閒,專門替他出鬼主意,無惡不作……”
“我是問他的出身來歷?”
“這我不太清楚,只知他還有個母親,一起住在堡中,他母親帶著他改嫁堡中總教頭‘黑鷹黃西川’,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東方野中一動,道:
“他有個母親?”
“是的!”
“他怎會用‘轟天雷’!”
“這是他後父‘黑鷹黃西川’的看家本領!”
“哦!”
“野哥怎知這叫‘轟天雷’?”
“我見有人使用過!”
“什麼樣的人?”
“一個女人,冒充‘魔轎’!”
上官鳳駭異地道,
“想不到竟然有人敢於冒充‘魔轎’……”
東方野緊感著眉頭,道:
“我在想,那冒充‘魔轎’的人,是與‘黑魔黃西川’有淵源?”
上官鳳搖了搖頭.道:
“這無從推測,天下能使用火藥的,當不只黃西川一人!”
東方野想了想,道:
“鳳妹,我們不宜在此逗留,如果‘無雙堡’發現徐生之死有你在場,麻煩便大了,我看,你早早回城吧?”
上官鳳粉腮突起泛起一抹悲悽之色,幽幽地說:
“你要走了?”
“是的,我不能不走!”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相見?”
東方野心內湧起了…-陣莫明的悲哀,明天,會遭遇什麼,誰能預料呢,但他是男子漢,是一名武士,他不能顯得太脆弱,當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
“不會太久,我從白帝城回頭,必然要見你!”
“我是說……你回門報到之後,能沒事麼?”
東方野心頭一沉,這是一個難題,誰知道答案是什麼,由於要先替“張鐵嘴”辦事,勢必誤了門主的限令,後果是難說的。
“風妹,你放心,我想……不會有什麼嚴重的事情發生。”
“你……也沒有把握,是嗎?”
東方野不願她芳心悽苦,寬慰地道:
“有把握的!”
上官鳳螓首微微一點,道:
“但願如此!”
“對於,鳳妹,你說‘張鐵嘴’送信封是為了要救人性命,救誰?”
“這……這……他不要我別告訴你。”
“那就算了!”
“不,我要告訴你……”
東方野微一搖頭,道:
“鳳妹,這不好,你不能對人家食言,我並非一定要知道。”
上官鳳淡淡一笑道:
“野哥,這件事我不能隱忍,說出來便有個選擇。”
“噢!那是什麼?”
“你知道‘張鐵嘴’要救的人是誰?”
“誰?”
“雲龍劍客盧日升!”
東方野聞言之下,心頭陡然大震,栗聲道:
“是他!”
“你很吃驚吧?”
“是的……出乎我意料之外。”
“所以我說出來,你能有所選擇。”
東方野一時變得惶然無主,“雲龍劍客盧日升”是本門之敵,傷在“武殿”洪殿主手下,而自己此去是為了要救門中仇家,豈非大逆不道?自己當初未能達成任務,落得個背叛之名,現在卻又要救他,天下事的變化,真是不可思議。
事實非常明顯,“雲龍劍客”是傷於毒,而白帝城那怪老人是“毒道”高手,“張鐵嘴”請自己送信,無疑的是求解藥。
“雲龍劍客”不但對自己劍下留了情,也包庇了上官鳳。
“張鐵嘴”對自己則有救命之恩。
就事論事,這封信非送不可。
怎麼辦呢?如果此事洩露,門主說什麼也不會放過自己。
左思右想,考慮了半響,決定不顧一切後果,先償人情,於是,毅然地說:
“把信給我!”
上官鳳期期地道:
“你考慮好了?”
“大丈夫恩怨分明,這事非辦不可!”
“決心了”
“當然!”
上官鳳從懷中掏出一封未緘口的羊皮紙書簡遞與東方野,道:
“野哥,盼你平安往返,早去早回!”
東方野接過來藏好,深情地注視著她道:
“風妹,你早早回去吧,再見了!”
上官鳳“嚶嚀!”一聲,撲入東方野懷中,東方野輕舒猿臂,緊摟著她的嬌軀,軟軀抱滿懷,多情獨我情何限!陣陣幽香,沁入鼻孔,柔軟的青絲,輕輕拂刺著下頷一股異樣的熱流,流遍全身,他感到一種從未經歷過的飄然。
彼此的呼吸,隨著心跳而急促起來。
這一刻,似已遺世獨立,沉醉在另一個美妙的世界中。
熱浪襲擊著全身,東方野覺得有些暈眩,一種本能的衝動,使他無法自持。
上官鳳粉腮呈一片酡紅,嬌軀似已癱瘓了,軟綿綿地倚在臂彎裡,嬌喘吁吁,吐氣如蘭,雙眸緊閉……
東方野低下頭,抽出一隻手,托起香腮,四片口唇,緊密地結哈在一起。
如火如荼的熱情,開始氾濫。
此刻,從使天塌地陷,也無法分開這一對痴情男女。
接下去,將發生什麼事?
無邊春意,蕩瀾在這荒郊野外。
突地,東方野的目光無意中觸及“白日鼠徐生”殘缺不全的屍體,頓然警煞覺,滿臉綺念,雲散煙消,此時此地,豈能作兒女之纏綿,當下收斂心神,輕輕一推如醉如痴的上官鳳,柔聲道:
“鳳妹,該走了!”
上官鳳嬌羞不勝地睜開眼來,似嗔似怨地道:
“你急著要離開我?”
東方野在她的粉腮上親了親,道:
“鳳妹,怕有人暗中撞見,我走了,你必須留在城中,後果豈堪設想?”
上官鳳站直嬌軀,紅著臉道:
“那我走了,你身上有盤纏麼?”
“有,足夠!”
“回程時,你不必進城,我每天出城溜馬!”
“好!”
上官鳳萬分不捨地一步一回頭,從樹上解下坐騎,登鞍馳離。
東方野悵然若有所失地望著她的背影消失,才收拾起迷亂的情意,奔回旅店,付了店帳,帶著簡單的行囊,即刻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