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修羅”神秘地一笑,道:
“小弟賈明!”
“什麼,假名?”
“西貝賈,日月明。”
“啊!賈兄!”
“仁兄呢?”
“東方野!”
“素衣修羅”深深一揖,道:
“東方兄義伸援手,小弟感激不盡。”
“那裡話,適逢其會而已,論功力仁兄足可應付而有餘,只是對方聯手合擊,配以劍陣,才令仁兄受意外之挫。”
“說起來小弟不如兄臺,對奇門術數一竅不通……”
“學有專精,雕蟲小計而已。”
“素衣修羅”目光一垂,似在思索什麼,突地正視東方野道:
“東方兄何以號稱‘青衣修羅’?”
這話近於輕蔑,東方野頗感不快,反問道:
“賈兄的‘素衣修羅’之號,又系何來?”
“闖出來的!”
“嗯!小弟變來。”
“但……前未之聞?”
東方野不悅地道:
“那是小弟名頭不夠響亮!”
“素衣修羅”一笑道:
“東方兄莫怪,小弟一向是直言慣了的。”
東方野淡淡一笑道:
“那裡話,何怪之有!”
“東方兄貴庚?”
“二十!”
“哦,小弟痴長一歲,二十一了!”
“那賈兄當兄字之稱無愧了……”
“這……我叨長一歲,要稱你賢弟了?”
“該當的!”
“賢弟風標令人一見即生仰慕之心……”
“不及賈兄於萬一,過譽了。”
“賢弟太謙,不知賢弟可肯屈交我這個朋友?”
東方野內心確有結交之意,當下長身一揖道:
“實所願也,不敢請耳!”
賈明朗聲一笑,還了一揖,喜之不勝地道:
“萍水論交,人生一大快事,啊!賢弟,我有句不知進退的話……”“請講?”
“你我外號僅一字之差,不期而遇,實是三生有緣,何不結為金蘭之好?”
東方野欣然道:
“兄如不棄,小弟樂於應命。”
賈明喜得拍手道:
“禮不可廢,我們今天一拜?”
“可是……沒有香燭?”
“誠則靈,我們不妨效學古人撮土為香……”
“好遵命!”
賈明一把抓住東方野的手,雙雙就地跪了下去,東方野只覺賈明的手溫軟細膩,有如女子,這感受,他曾從上官鳳經驗過,心想,誰能料到似這等斯文的少年公子,會是名震江湖的“素衣修羅”呢?
心念之間,賈明鬆了手,開口道誠:
“宣誓弟子賈明,今與東方野結為異姓手足,有福享,有難同當,不願同年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永相廝守,終生不渝,皇天后土,實所共鑑。”
永相廝守,終生不渝兩句,使東方野幾乎笑出聲來,這象是男女私定終身,但對方語出至誠,他忍住了,接著,也依樣照葫蘆,照說一遍。
兩人再拜而起,賈明滿面愁然地道:
“不是愚兄過慮,世事滄桑,很難預測……”
“大哥認為小弟是那等無德的人麼嗎?”
“哦!不,愚兄失言了。”
不知不覺之間,天色已昏暗了,一輪明月,至山顛升起,照得林內一片斑爛。
“大哥,回小弟下處,我們杯酒談心為何?”
“賢弟投宿何處?”
“城廂小店!”
“走吧!”
東方野前導,回到小店,兩人一進門,店內上下人等的目光全直了,這等標緻的少年,競走到一處。東方野吩咐店家準備酒準備酒菜,然後與賈明進入房中。
“賢弟為何投宿這樣的小店?”
“城裡不便!”
“對了,賢弟此來‘武林城’是為了什麼?”
“訪友!”
“紅顏知己?”
東方野一楞神,期期地道:
“大哥怎說……”
賈明一笑道:
“以賢弟這等風標,還少得了美人垂青麼,哈哈!”
“小弟要找的是個江湖異人!”
“誰?”
“他叫‘張鐵嘴’,大哥有個耳聞否?”
“哦!我知道,那個江湖賣卜的。”
“對了,大哥知道他的行蹤麼?”
“他可能已不在人世!”
東方野大驚失色,栗聲道:
“發生了什麼事?”
“大約半年前吧,我見他被‘無雙堡’的高手圍攻……”
“結果呢?”
“我有事離開了,沒看到結局。”
“這……必須向‘無雙堡’的人查證!”
“容易,我連夜進城,只須向宋一葦查問便可……”
“此刻他們可能在搜查我兩的下落呢?”
“那更妙,隨便抓一個人要他招供就成了。”
談話之間,店家送了一桌酒菜到房中.兩人推杯換盞,談得十分投機。
“大哥那裡人氏?”
“南陽,賢弟呢?”
“我,不瞞大哥,小弟如斷梗飄萍,自幼與家母相依為命,兩年前母子分離,至今尚無家母的下落。”
“令堂也是武林人?”
“可以說是的。”
“她的尊諱?”
“宋婉君,大哥日後行走江湖,請代為留意,小弟乳名小野……”
“好,我一定留意,賢弟身手卓絕,不知藝出何門?”
“這個……小弟年前偶得奇遇……”
賈明心思剔透,見東方野答話吞吐,知他必有隱衷,遂不再追問下去。
就在此刻,一個小二探首入房,道:
“那位公子叫小野?”
東方野心中一動,忙起身道:
“什麼事?”
“公子名諱是小野麼?”
“不錯!”
“有人送信與公子!”說著,把一個紙卷,雙手遞上。
“送信的人呢?”
“走了!”說完,躬身退了出去。
東方野懷著激奇的心情,打開紙張卷,上面只幾個潦草的字跡:
“五里林中見,歐駝子。”
看完之後,如獲至寶,想不到歐駝子會主動找上自己,看到歐駝子,一切謎底當可揭曉。俊面頓時綻開了笑容。
“賢弟,何事如此高興?”
“哦!小弟正想找的人自動找上門……”
“紅顏知己?”
“大哥總愛開玩笑,請看!”說著,把字柬攤在桌上。
賈明掃了一眼,道:
“歐駝子何許人?”
“一位風塵奇人,與‘張鐵嘴’是同路人。”
“你算踐約?”
“當然,這事十分重要,大哥屈駕在此小候,待弟回頭,我們再談如何?”
“你現在就要去?”
“是的!”
“好,我等你,不過別耽得太久……”
“一定,一定,失禮了,大哥多喝幾杯悶酒吧!”
說完,理了理衣衫,緊緊了劍,然後作別出店。五里外林中,當是指以前與“張鐵嘴”上官鳳等見面之後,他毫不猶豫地展開身法奔去。
五里路,轉眼即到。
林空,月光照耀下,一條倍掬的影子,不用問也知是誰了。
“歐老前悲麼?”
“不錯。”
東方野,趨近前去,深施一禮,道:
“老前輩別來無恙?”
歐駝子嘿嘿一笑道:
“還好,沒死,你小子一年來到什麼地方遊魂,怎地毫無蹤影?”
東方野苦苦一笑,道:
“雲足苦頭,差點沒命,但也得了奇緣。”
“哦!什麼奇緣?”
“巧獲前人秘笈。”
“嗯!老夫早就看出你福緣深厚,必非凡物,那匹馬呢?”
“寄頓在友人家,不知老前輩相召有何指示?”
“你到城中找過‘張鐵嘴’!”
“是,不知張前輩行蹤何處?”
“他是憑嘴吃四方的,誰知他的準去處。”
“聽說……他在城中出了事?”
“那是很久的事了。”
“張前輩平安?”
“沒事,他託老夫謝謝你求來之藥。”
“對了,還有那‘雲龍劍客’怎的也沒有下落?”
“飯碗砸了,走路。”
“為什麼?”
“張鐵嘴敗了行藏,一窩子全砸了!”
“盧日升不是‘無雙堡’派在城裡的執法統領麼?”
“他並非‘無雙堡’出身,僅憑身手獲得那位置。”
“哦!歐老前輩瞭解城中的情況麼?”
“指何而言?”
“悅院來客棧上官若望父女何以失了蹤?”
“老夫正為此要你來。”
東方野心頭一震,迫不及待地道:
“上官父女平安麼?”
“別急,聽老夫說,你曾經殺了一叫‘白日鼠徐生’的人?”
“是的,就在此地。”
“事情便出在這裡,那小子知道田三失蹤事與上官鳳那少妮子有關,這事,他早就告訴過他的母親,他的屍體被發現後,事情便露發了……”
“如何露發的?”
“上官若望被指為吃裡扒外,叛堡賣門,父女雙雙被困於‘無雙堡’。”
東方野大為激憤,咬牙道:
“田三失蹤,乃‘虛無客石中利’所為……”
“這老夫知道。”
“不知此事為何了結?”
“田三被擄作人質,目的要交換‘乾坤真人’,目前,田三仍在‘虛無客’手中。”
“乾坤真人沒下落?”
“只是‘無雙堡主’不肯交出而已。”
“歐老前輩可知‘虛無客石中利’不擇手段要找‘乾坤真人’的原因?”
“為了查證一件武林史上空前的大陰謀……”
“什麼大陰謀”
就在此時,不遠處的林中,突地傳來了一陣喝斥,接著是全力搏擊。
歐駝子眉毛一揚,道:
“什麼人在交手?”
東方野道:“晚輩去察看一下……”
歐駝子搖手道:
“不必,我們不如暫時隱起,談正事要緊!”
一聲聲深宏暴喝,遙遙破空傳來:
“素衣修羅,你今夜算死定了!”
東方野一聲“素衣修羅”四個字,登時心頭劇震,大叫一聲:
“歐老前輩請稍待……”
待字將音未落,人已如閃電般朝發聲後掠去。
“轟!”然一聲巨響,地動山搖,在這荒野靜夜,分外驚人。
東方野暗道一聲:“不好!”雙目看出了火花,加速馳去,遠遠只見林中人影幢幢,一個宏亮的聲音道:
“他已受了重傷,決逃不遠,你們分頭追趕,見面就下手。”
東方野心如亂麻,他不知賈明何以來到這裡,本約好在店中相候的,聽說他已負了重傷,不知傷成什麼樣子,在“轟天雷”之下,必然傷得很慘。
人影散亂,不知誰是主兇?
現在已無法追截,必須先尋天拜兄賈明,他在重傷之下被對方截住,後果不堪設想,但難的是不知他逃走的方向?
東方野惶然疾掠,難在對方追截的人影中,樹深林密,又是暗夜,他身法又快逾鬼魅,是以不被對方發覺。
盲目奔了一程,突聽一聲喊嚷;“在這裡了!”
東方野循聲撲了過去,果見白影幌漾……
“循此方向追去,他決逃不掉。”
四五條人影,疾閃而去。
東方野近前一看,那白影赫然是半幅衣襟,掛在樹叢中,斑斑血跡,一眼就可看清,這證明拜兄賈明的確是受了重傷,一股殺機,衝胸而起,急循方才那幾名武士追趕的方向馳去。
眨眼工夫,便已迫及。
“站住!”
東方野大喝一聲,截在頭裡,“松紋古定劍”隨著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