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魔門主”淒厲地大叫道:
“沒有,誰說過去了,我要找東方遠算帳,找餘蘭英算帳,我要……殺人!”
這語氣,表現出這被棄的女人心中的恨與憤,聽來令人不寒而慄。
東方野愕住了,他陡想起當初在武陵山下主寺,“一戒和尚”說母親叫餘蘭英,而大母也說餘蘭英,但母親不是分明叫宋婉君嗎?
倒被這場面驚呆了。
“餘蘭英是誰?”
“秘魔門主”怒聲道:
“你不知道你孃的名字麼?”
東方野回顧“一戒和尚”道:
“老前輩,怎麼回事?”
“一戒和尚”也頗顯激動地道:
“那是你母的化名,當時老衲不曾對你說明,怕的……反正你總會明白。”
言中之意,當然是說當時如洩露了宋婉君的真名,在“秘魔門”報復之下,可能會株連很多人,這一點東方野是聽得出來的。
“秘魔門主”大叫道:
“她不叫餘蘭英叫什麼?”
東方野坦然道:
“娘叫宋婉君!”
“她現在何處?”
“與野兒的外公一起。”
“你外公是誰?”
“獨手醫聖!”
“呀!”
“秘魔門主”似感到十分意外地驚呼出聲。
“魔轎使者”喃喃地道:
“實在想不到!”
“秘魔門主”戟指“一戒和尚”道:
“一戒,長言短敘,一句話,你交不交出來?”
東方野故意問道:
“老前輩,交什麼出來?”
“一戒和尚”頓足道:
“說什麼‘石猿公’的奇珍異寶,我和尚根本不知情呀!”
東方野“哦!”了一聲,道:
“這個,我知道!”
“秘魔門主”寒聲道:
“你知道什麼?”
“石猿公的藏珍圖!”
“你怎知道?”
“野兒便是得主!”
“你想為和尚開脫麼?”
“事實如此!”
“可是真的?”
東方野知道沒再隱瞞的必要,說明了免得雙方動干戈,於是他把目擊群豪奪寶,“石猿公”負傷,臨死贈雙梁布鞋,後無意中發現“藏珍圖”等經過,說了一遍,聽經大家驚奇不已。
“秘魔門主”不放鬆地道:
“圖呢!”
“已無用了!”
“為什麼?”
“野兒這一身本領,便是得之‘藏珍圖’,而藏珍的地點,便在總壇水牢之下,那日被囚水牢,水底雷鳴浪湧,翻落水中,自份必死,卻不道奇緣湊巧……”
“竟有這等事!”
“一戒和尚”點頭道: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這種機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現在沒我和尚的事了?”
說完,自顧自地轉身進入茅蘆,關上了門。
東方野目注“秘魔門主”道:
“大母還有什麼訓誨?”
“別如此稱呼我!”
“不管您應不應承,野兒是依禮而行,非叫不可!”
“你以為這一叫我便放過你?”
東方野不由心中有氣,但仍不慍不火地道:
“野兒不存這僥倖之心!”
“秘魔門主”重重地哼了一聲,道:
“說出東方遠的下落!”
“大母苦苦……”
“少廢話,說?”
“大母不必再追查父親的下落了!”
“什麼意思?”
“他……早已不在人世!”
“魔轎使者”面色陡變,“呀!”地尖叫一聲。
“秘魔門”主連退數步,身形搖搖欲倒,淒厲地大叫道:
“他死了?”
“是的,大母在武陵山天主寺所見的那土,便是父親……埋骨之所!”說到這裡,鼻頭一酸,滴下了傷心之淚,接著又道:“一戒長輩便是父親的善後人。”
“你……你……何不早……說出來?”
“野兒最近才知道大母的身份!”
“哈哈哈哈……”
“秘魔門主”縱聲狂笑聲來,笑聲淒厲,如巔峽猿啼,午夜狼鳴那不是笑,是哭,比哭更悲的哭,令人聽了摧肝斷腸。
“魔轎使者”悽聲道:
“門主,請多保重!”
“秘魔門主”收斂了笑聲,喃喃地道:
“死了,死了,他竟然死了,我……好恨啊!”說著,一把攫落蒙面紫紗。
東方野不由心頭一顫,母親說的不錯,大母長得很醜,但還醜不到不正視的程度,只見她淚痕斑剝,面目淒厲,顯然傷心到了極點。
“秘魔門主”手指自己的臉,咬牙道:
“他……他……嫌我醜,害我……一生!”
東方野是第一次見到她的真面目,他直覺地感到她雖醜沒有邪惡之氣,當下顫聲道:
“大母,父親不是這意思!”
“秘魔門主”聲色俱厲地道:
“你怎知他不是這意思?”
東方野倒吸了一口涼氣,道:“是娘告訴我的!”
“告訴你什麼?”
“當時娘與父親的結合是偶然的,那年父親在關洛道上,誅‘關外九魔’,不幸重傷,為我娘及外公路過碰上,帶回家中治療,整整一百天才復原,這當中,全由我娘侍候,事實上……”
“於是你娘愛上了他?”
“沒有,乃是憑外公之命,當時父親不說,誰也不知道他已有了大母……”
“說下去?”
“後來,外公知道了底蘊,一怒而把爹及娘逐出家門,十餘年不相往來……”
“以後呢?”
“娘生下我之後,因為父親一心要角逐天下第一高手,娘苦勸不聽,攜我出走,直到如今,母子以盡無數苦難,娘現在還不知道爹的死訊,說遭遇之慘,娘並不亞於大母,也許就有過之……”
“你很會說話?”
“這完全是事實,據娘說,爹當初之所以如此,並非嫌大母人才……差,而是為了恨惡‘秘魔門’的作風!”
“他為什麼不直接了當地說?”
“這……這野兒不得而知!”
“秘魔門主”似為東方野這一席話所動,但面上的恨意仍濃,一字一頓地道:
“我到死還是恨他!”
這,東方野無話可說,因為他是小輩,岔開話題道:
“大母還有什麼吩咐?”
“你爹是如何死的?”
“當年一招敗於‘無雙堡主田慕嵩’……”
“這我知道!”
東方野心念電轉,“乾坤真人”這一節,還是暫時不說為上,自己決心獨力完成復仇之舉以盡人子之心,也不枉於所遇的奇緣,當下黯然道:
“傷重不治而死!”
“田慕嵩有此功力能會使你爹一招不治?”
“這……野兒正全力查證內情!”
“不必查,我找田老狗算帳”
東方野心頭一震,道:
“大娘,且先別打草驚蛇?”
“為什麼?”
“此中另有內情,容野兒先查證!”
“什麼內情?”
“這個……目前野兒正全力追緝一個人,如抓到此人,真相周可大白!”
“此人是誰?”
東方野不由大感窘困,這樣追問下去,豈不底蘊盡洩,大母-插手,事情便扎手了,當下硬起頭皮道:
“請寬恕目前不便提及此人!”
“什麼意思?”
“為了行動能順利展開避免證據湮滅!”
“秘魔門主”楞楞地盯著東方野的臉,面色在不停地變換,表情複雜極了,可能,她在追憶過去,可能,他要從東方野身上看出東方遠的影子,也可能……
她雖尊為門主,她是個棄婦,一個不幸的薄命女子。
她愛東方遠,但東方遠在她心中種植了恨。
東方野幼逢坷坎,雖說年紀不大,但這些他是深深瞭解的,他悲自己母子的命運,但也同情大母的遭逢。
子不言父之過,父親業已作古,他不願朝這方面去想。
“魔轎使者”以低黯的聲音道:
“門主,時辰不早,我們該走了?”
東方野猛省自己是追“藍衣秀士”來的,錯認指標來到這裡,值得慶幸的是替“一戒和尚”解了圍,否則後果相當可怕,現在,自已應該繼續去追嫌“藍衣秀士”,別讓那老毒物漏網。
心念之間,朝“秘魔門主”道:
“大母,我先走一步?”
“秘魔門主”怔怔地望著東方野沒有任何表示,不知她在想些什麼?
東方野大感為難不得轉向茅蘆道:
“老前輩,晚輩告辭了!”
屋中傳出“一戒和尚”的聲音道:
“小子,你到屋裡來!”
東方野心中一動,望了“秘魔門主”一眼,舉步走向茅蘆……
“秘魔門主”突地開口道:
“慢著!”
東方野一怔神,回過身來,道:
“大母有何吩咐?”
“我要走了,有幾句話問你!”
“野兒恭聆!”
“以後你會常到本門總壇走動嗎?”
“這是理所當然的!”
“你……告訴娘,我……喜歡她來與我同住!”
東方野心中大受感動,畢竟親情不泯,而大母的轉變,更出意料之外。
“野兒一定轉達大母盛意!”
“你現今有何的打算?”
“父親之死,顯有內幕,真相大白之後,為父報仇。”
“別忘了通知我?”
“是的,還有……”
“還有什麼?”
“野兒早已矢志,要毀去‘血榜’?”
“什麼?毀去‘血榜’?”
“是的!”
“你不怕成為眾矢之的?”
“不在乎!”
“有志氣,不過……”
“大母的意思是……”
“毀‘血榜’容易,但要使江湖同道心服卻難。”
“這點,野兒有打算的。”
“秘魔門主”突地變得很平和地道:
“小野,一切都過去了,我與你娘,同不幸的女人,我……不恨她,這是命運,告訴她,我是真心!”
東方野眸子有些溼潤了,恭敬地應了一聲:
“是!”
“秘魔門主”揮了揮手,道:
“瘋和尚找你,必有話說,你去吧!”
“是!”
東方野應了一聲,轉身舉步,直入茅屋。
屋內陳設十分簡陋,可說空無一物,“一戒和尚”盤膝坐在一張竹榻之上,東方野行下禮去,道:
“晚輩先為大母等攪擾清修致歉疚之意!”
“不必!”
“老前輩相召有何指示?”
“一戒和尚”裂嘴笑了笑,道:
“把你這些年的遭遇,說與我和尚聽聽!”
東方野簡要的把所經厲的事,說了一遍。
“一戒和尚”大點其頭道:
“你父當含笑九泉了!”
“只是對老前輩盛情愧無以報?”
“哈哈哈哈,別對我方外之人說這種話,出家人只相信一個‘緣’字,你尚未找到‘乾坤真人’麼?”
東方野恨恨地道:
“晚輩此番入巫山,便是為了找他,一時大意,被他逃脫。”
“一戒和尚”拍了拍毛頭,道: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只爭遲早而已,他逃不了的!”
“是的!”
“你何不把此事告知‘魔轎’?”
“晚輩準備自己一人去了斷。”
“嗯!其志可嘉,你剛才說你要毀‘血榜’?”
“是的!”
“如何毀法?”
“循正當手段毀之!”
“正當手段……我和尚知道,但恐有人不答應!”
東方野大驚失色,栗聲道:
“誰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