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者”將要在邙山現身奪寶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了洛陽城。
茶樓酒肆,沸沸揚揚,所有的江湖人物,都在談論這件事。
“復仇者”行事十分詭秘,這消息會傳開來,實在令人困惑。
這個恐怖人物的血腥行為,大家僅只是耳聞,誰也沒有見過他,誰也不知他的廬山真面目。
在南如劍會中,一劍搏殺會主“一柱擎天”黃鎮山的紫衣客,一度被認為是“復仇者”了。
但後來傳出的消息,說紫衣客只是他的手下人之一,並非他本人,於是,在忖測附會之下他便更神秘了。
死在“復仇者”手下的,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他被形容得成了神。
對這個消息最感震驚的是田宏武,據他的推測,極可能是“賣命老人”故意放出這空氣,想以群眾的力量來對付“復仇者”,以解“天不偷”之危。
這推測無從證實,他曾為這件事專訪“賣命老人”,但那邙山腳下的小屋,業已人去樓空,除了等待“復仇者”與“天不偷”的約會,別無他法。
意料中,這約會將掀起極大的風波。
四大堡的人不會錯過,將傾全力以赴。
“血秀才”當然也會到場。
有多少黑白兩道的人物被驚動,卻是無法估計。
在這種情況下,“復仇者”會現身麼?
口口口口口口
月盡夜,星光燦爛,沒有風,萬籟俱寂。
北邙鬼丘。
走火飛螢,魅影幢幢,不時隱現。
偌大一座邙山,範圍不小,誰也不知道“復仇者”準出現的地點?只有盲目地在等待著了。
時辰還只三更,要來的全來了。
真正的當事人會不會來呢?沒有人知道。
“復仇者”不會打著燈籠來,沒有人知道他的生形長相,也許,他就在你的近旁,或是出現在你的視線中的人影之一。
時間慢得像蝸牛爬牆,好不容易捱到了三更,什麼動靜也沒有。
但每一個人的心絃都扣緊了,人影不再浮動,每一個都揀了個白認為穩妥的地方伏候著。
表面上沉寂如死,但暗中卻醞釀著不可知的風暴。
當然,如果“復仇者”因為這意外的情況而改變了主意,風暴將會消失於無形。
田宏武也早到了場,隱伏在上次“復仇者”殺害“華山六友”的地點附近,情況會演變到如此複雜,是他始料不及的。
大概天下最好事的,莫過於武林人物了。
俗語說,人為財死,但武林人多好奇,而招致不測之禍,今晚到場的,除了極少數的幾個是有為而來外,絕大多數只是好事,難道還有人敢向“復仇者”分一杯羹麼?誰會有這一份的能耐?
別人不知道內情,但田宏武極是清楚,“復仇者”與“天不偷”的約會,原是極機密的,竟然會風傳洛陽一帶,這情況太過突兀,其中究竟有什麼文章,非要到事情過去之後,才能明白。
他最擔心的,是“復仇者”不肯在眾目睽睽之下現身。
驀地——
一聲淒厲的慘號,撕破了死寂的空氣。
在江湖人而言,殺人流血是司主見慣的事,不值得大驚小怪。
但今夜情形不同,尤其是在每一個人都潛心以待的情況下,這一聲慘號的意義便完全不同了。
人影從黑暗中出現,奔向發聲之處。
死寂的場面,頓時被攪動了,四方八面,都有人影在飄飛浮動。
田宏武當然也不例外,跟著雜亂的人影奔去。
在一座古墓前,傳出了吵雜的人聲,田宏武到時,現場已雲集了不下二十人之眾,地上,躺著一具屍體。
“看,是‘復仇者’下的手,喉結下的血洞……”
“呀!是‘聚英武館’的館主張大鵬,他怎會遭害的?”
“……”
“……”
七嘴八舌,議論紛紜。
田宏武力持冷靜,銳利的目光,慢慢掃過全場。
他發現了人群之中至少有五個以上是蒙著臉的,即使“復仇者”就在現場,也無法分辨。
人越聚越多,現場成了鼎沸之勢。
“復仇者”何以要殺害“聚英武館”的館主呢?
他希望能發現當事人“天不偷”,或是“賣命老人”,“影子人”等有關的人物,但一個也沒看到。
一聲驚呼,起至不遠的地方。
人群又起了波動,紛紛湧去。
一塊被雨水沖蝕的黃土坡地上,突然又橫陳了兩具屍體,死狀和前者一樣,喉結下的腔子口有個血洞,一男一女。
這兩人又是何時遇害的,根本不聞慘號之聲。
死者被認出來,是“風雲劍客”夫婦。
“復仇者”真的是個嗜殺的魔鬼?
他標榜復仇,但卻濫殺無辜,別人是不清楚,但田宏武可明白,他曾在古墓室中偷看過黑名單。
名單上根本沒有“華山六友”和“風雲劍客”夫婦的名字,雖然他不能把名單上的人名全背下來,但印象是有的,只要提起,便會知道是否榜上有名。
他後悔一時不察,被對方利用做劊子手。
悔,變成了恨,無比的恨,他發誓要揭穿“復仇者”的真面目。
一條人影,自遠遠的丘堆中衝起,一連兩閃消失了。
由於這一段沒有林木阻擋視線,所以看得極清楚,那不會是眼花的,田宏武心中一動,閃電般撲了去。
這人影,不單隻有田宏武一人發現,人群中也有人瞥見了,田宏武這一彈身,立刻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驚叫聲中,又是一窩蜂地跟著湧去。
在這草木皆兵的情況下,群眾都是盲目的,很少能保持冷靜。
重疊的荒丘間,赫然又是一具屍體。
田宏武首先到達,緊接著人群湧到。
雖然是月黑夜,但星光璀璨,練武的人,目力是超逾常人的,只見死者頸間仍在冒著鮮血,顯然是剛剛遇害。
最先遇害的“聚英武館”館主,曾發出慘號,後來的這兩位,卻是無聲無息,情況頗費人猜疑!
先後已有四人陳屍,會不會再有人遭殃?
在場的每一個人心裡都發了毛。
有人開了腔:“死的是誰?”
又有人答了話:“是……是關外來的!”
“關外來的?到底是什麼人?”
“是‘化身教’的高手!”
“閣下怎麼知道的?”
“區區曾聽見死者自報來歷。”
“啊!閣下在場?”
“區區正好藏身在附近。”
“那閣下看到‘復仇者’了?”
“不錯,看到了,是個蒙面人,他從一個江湖郎中模樣的老者手中接過一樣東西,說是……什麼圖來著?……”
“嗯!定是傳說中的寶藏圖,那江湖郎中是‘天不偷’無疑下。”
兩人的對話聲,被雜亂的聲流所掩蓋。
田宏武卻呆了,“天不偷”得到的半片頭骨圖,已經被“賣命老人”拍碎,據說那是真的,“天不偷”又以什麼東西應付“復仇者”呢?
被拍碎的頭骨,“賣命老人”認出是真的,後來“天不偷”也承認是真的。
這麼說來,“天不偷”今晚交與“復仇者”的,定是贗品了,是“賣命老人”出的花招麼?
如果將來“復仇者”認出是假的,“天不偷”一百個也活不了。
但不管真假,這只是實圖的一半,必須得到另一半,才算完璧,另一半到底落在誰的手中?
不用說,“復仇者”在得手之後離開了,方才所見的人影便是。
一場風暴,意外地就這麼消散了。
田宏武感到萬分的沮喪,約好必來的“悟因”和尚,也不見蹤影。
“復仇者”在這多高手伏伺之下,來去自如,一樣達到目的,行動猶如鬼魅,要想揭穿他的真面目,實在太難了。
喧嚷聲中,這些好事的江湖人物,陸續散去。
口口口口口口
田宏武坐在一個土丘上,腦海裡由於昏亂而成了空白。
邙山上又回覆了一個更次以前的死寂,像是什麼也不曾發生過,只是多了四具的屍體而已。
田宏武還無意離開,他覺得需要好好地想上一想,但卻什麼也沒想,昏昏沉沉地木然呆坐著。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沙沙聲音,把他從茫然中驚醒,抬眼望過去。
田宏武不由駭然大震,只見一個龐然怪物,正朝這邊移來,他立即手按劍把,做了戒備。
怪物漸移漸近,定睛仔細辨認,才鬆了口氣。
原來不是什麼怪物,是一個人身上負了兩個人,三個人結成一團,遠遠望去也可真是唬人!
那人在距他不遠之處,把背上的人放落,不是活人,是兩具屍體,一男一女,看來是遇害的“風雲劍客”夫婦。
田宏武下了土丘,朝那人迫近,一看,又是意外地一驚,這負屍的,赫然正是“賣命老人”。
“賣命老人”回過身來,衝著田宏武道:“來幫個忙!”聽口氣,他早已知道田宏武坐在這裡。
田宏武激動非凡,問題太多,一下子反而說不出話來。
“賣命老人”嘆了口氣道:“死的真冤枉!”
田宏武再向前兩步,按住激動的情緒,道:“前輩,這是做什麼?”
“賣命老人”道:“朋友慘遭意外,得盡一分心讓夫妻倆好好落土。”
田宏武掃了死者一眼,憤慨地道:“想不到‘復仇者’是個殺人狂!”
“賣命老人”搖搖頭,道:“你錯了,殺人的不是‘復仇者’!”
田宏武大感意外,栗聲道:“什麼,殺人的不是‘復仇者’?”
“賣命老人”斷然應迫:“不是!”
田宏武皺緊了眉頭道:“那殺人的是誰?”
“賣命老人”道:“冒牌貨!”
田宏武滿頭霧水,心念數轉之後,道:“何以見得是冒牌貨?”
“賣命老人”沉緩地道:“這是顯而易見的,第一,‘復仇者’志在得到那半片頭骨藏寶圖,他用不著製造混亂。第二,他與老偷兒的協定是極端的秘密,怎會無端傳揚了開去……”
田宏武插口道:“小可原先以為是前輩又在施展什麼妙計,故意宣揚這件事?”
“賣命老人”道:“老漢豈會做這種傻事,損人而又不利已。”
田宏武道:“那事是如何傳開來的呢?”
“賣命老人”道:“問題的癥結便在這裡了,對方故意冒充‘復仇者’,向‘天不偷’索取寶物,然後又放出了風聲,使得黑白兩道的人全知道這同事,但對方的目的是借刀殺人……”
田宏武“唔!”一聲道:“借誰之刀?殺的是何人?”
“賣命老人”道:“目前覬覦這東西的,已經知道的有‘血秀才’,‘閃電手’,‘木客魔母’夫妻。另外還有些什麼人物不得而知,這樣一來,這些人物的日標便指向‘復仇者’,對方便可因人成事!”
田宏武道:“前輩所稱的對方是指誰?”
“當然是與‘復仇者’敵對的人。”
“是指四大堡麼?”
“極有可能!”
“這只是前輩的臆測,對麼?”
“老漢並非憑空臆測,有根據的。”
“什麼根據?”
“老偷兒早已離開此地,人在數百里之外,再說,他也不會再有東西交與‘復仇者’。”
“但現場有人看到?”
“那是事先佈置好的!”
“老偷兒人呢?”
“你離開的當晚,他便動身到遠方去替老漢辦事去了。”
“時隔多日,也許他已迴轉,也許他被中途截回……”
“都不可能,他只有一條命,他不敢赴約的,而且老漢已安排好了,他目前不會現身江湖。再說,如果中途被截,事情便能解決了,還赴什麼約,孫猴子沒金箍棒,他拿什麼赴約!”
田宏武深深一想道:“難道對方不怕真相被戳穿?”
“賣命老人”道:“不會,‘天不偷’不現身則已,現身準被滅口,而對方的目的只是借別人之力,除去或迫使‘復仇者’現身,便於對付,並不在乎事實如何。”
田宏武緊迫著問道:“那冒充‘復仇者’的,不是‘復仇者’當場應予以顏色麼?”
打了個哈哈,“賣命老人”道:“冒充的人是誰?他根本沒現身,只是故布疑雲,在無形中造成了一個事實,死者都是先被毒殺,而後在喉嚨上刺了一刀,不信你可看看這兩具屍體。”
田宏武上前俯身一看“風雲劍客”夫婦的屍體,膚色已經發黑,果然是中毒而死的,但仍疑念不釋地道:“誰能擔保‘復仇者’不用毒?”
“賣命老人”道:“在‘風堡’時,你親眼看到過遭‘復仇者’殺害的人,功力高如朱堡主,也難逃一刀之厄,他用毒麼?”
田宏武心念一轉,道:“前輩似乎在為‘復仇者’辨護?”
“賣命老人”淡淡地道:“這只是據理推論而已!”
田宏武毫不放鬆地道:“難道不可以解釋為‘復仇者’製造了這場風波,別具用心麼?”
“賣命老人”目芒連閃,驚聲道:“聽口氣……少俠好像是站在與‘復仇者’敵對的一方?”
田宏武笑了笑,含混地應道:“這倒不是,小可也是據理而論。”
“賣命老人”吁了口氣,道:“好了,你先幫忙老漢料理一下死者的後事,事完後帶你看樣東西,你便會接受老漢的推斷了。”
口口口口-口口
天剛破曉,鬼丘裡的陰森氣氛逐漸消散。
田宏武隨著“賣命老人”來到山背的林子裡。
“賣命老人”扒開了一堆枯葉敗草,一具屍體,赫然呈現。
田宏武驚聲道:“這……怎麼回事?”
“賣命老人”嘻嘻一笑道:“別緊張,不是死人,只是被點了穴道!”
田宏武驚疑地道:“這是什麼人?”
“賣命老人”道:“這就是昨晚在人群中,說他親眼看到‘天不偷’把東西交與‘復仇者’的人,他將能證實老漢的推論是否正確。”
田宏武聲音帶激地道:“前輩倒是個有心人?”
“賣命老人”道:“當然,老漢與‘天不偷’有協定,哪能不管。”說完,朝那人身上戳了一指,又道:“朋友,起來說話!”
沒有反應,連動都不會動。
“賣命老人”口裡“咦!”了一聲,再次俯下身佔、仔細一看,頓足道:“死了,是被毒殺的!”
田宏武也看出死者面色迥異尋常,泛出了紫色。
“賣命老人”搖了搖頭,道:“這使人想不透,老漢制住他時,還好端端的一個活人,掩蓋的草一也沒動過,是如何中的毒呢?……”頓了頓,又道:“老漢明白了,對方的手段夠辣!他被利用傳出話之後,遭受滅口,這毒定是一種慢性毒藥,未被老漢制住之前,便已中毒了。”
田宏武不由打了個冷噤,道:“可不可以解釋為是‘復仇者’滅口?”
“賣命老人”睜大了眼道:“你不信那‘復仇者’是冒充的?”
田宏武道:“在事實真相未明之前,的確不太敢相信。”他心裡又想到了“悟因”和尚,彼此約好了,何以不見他現身?
以他的能耐,如果昨夜在場的話,說不定會有所發現,先後五個人被害,不能說一點形跡都不露?
“賣命老人”有些氣沮地道:“信也罷,不信也罷,事情完了,該走了!”
田宏武忽地想起一件事來,道:“前輩,是不是搬了家了?”
“賣命老人”道:“沒有呀,仍在老地方!”
田宏武道:“幾天前,晚輩拜訪時撲了個空……”
“賣命老人”道:“可能是碰巧有事出門!”
田宏武有意無意地道:“丁香姑娘呢?昨晚她也到場了麼?”
“賣命老人”唉了一聲道:“她最好事,還肯待在屋裡,喏!那不是她來了!”說著又道:“她年紀也老大不小的了,得給她找個婆家,有了管頭,她就不會野了!”
田宏武的心湖盪漾了一下,是下意識的,他舉目望去,也果然瞧見丁香正朝著這邊奔來。
顧盼間,丁香已經來到跟前了,她的大眼珠溜溜一轉,道:“田少俠,我猜你準會來!”田宏武笑了笑。丁香朝草葉中的屍體掃了一眼,道:“叔叔,怎麼回事?”
“賣命老人”道:“死了一個人,中毒死的,就這麼回事,你不回家,跑來做什麼?”
丁香噘起小嘴道:“叔叔,我不是三歲小孩子了,幹嗎管的這麼緊?別盡忙著收屍了,收不了這多的,您這裡埋不完,那邊又有了……”
“賣命老人”驚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丁香用手一指,道:“山那邊還有六具!”
田宏武栗聲道:“又是‘復仇者’的傑作?”
丁香道:“這倒不是,是‘血秀才’乾的好事!”
田宏武又是一震,道:“什麼?‘血秀才’,你看到了?”
丁香道:“人還在現場,下一個可能是‘閃電手’!”
田宏武劍眉一挑,道:“閃電手?”
丁香道:“不錯,那只有一隻手的,他正與‘血秀才’在鬥著。”
田宏武駭震不已,“閃電手”是個殘廢的人,竟敢與魔中之魔“血秀才”作對,這不是找死麼?連不可-世的“木客”“魔母”都不敢與之抗,“閃電手”憑的是什麼?心念之中,大聲道:“我去瞧瞧!”
他身形一起,朝丁香所指的方向奔去。
雙方的面色都有些灰敗。
如果再次交手,很可能是兩敗俱傷,但可以看出,“閃電手”的情況要嚴重些,他的傷勢比對手要重得多。
田宏武飛身閃射入場,口裡冷喝了…-聲:“住手!”
“血秀才”赤紅的雙目盯在田宏武面上,久久才開口道:“你是誰?”
以前與兩人接觸時,田宏武戴了面具,並非真面目,所以他們兩人都認不出是他,田宏武冷極地道:“迫魂劍!”
“血秀才”道:“你小子準備做什麼?”
田宏武道:“請閣下上路!”
“血秀才”臉上的肌肉拂動了數下,陰森森地道:“下次老夫必殺你!”說完,真的轉身便走。
這一著,又大出田宏武意料之外,望著“血秀才”蹣跚的背影,他意識到“血秀才”傷勢極重,只是勉強撐著沒倒下。
事實也真的是如此,“血秀才”的傷勢的確相當嚴重,若非為了保持盛名,他真的要倒下了。
他早聽說過“追魂劍”的大名,他自知在這種情形下無力應付,所以他走了,如果換在平時,他是不會把田宏武放在眼下的。
“閃電手”打了個踉蹌,差一點又跌坐回去,但他咬牙撐住了,吃力地開口道:“區區一向不接受別人的……”
田宏武冷哼一聲,打斷他的話頭,道:“在下不要你承情!”
“閃電手”道:“但你算是對區區援……”
田宏武口角一披,道:“芮丙吾,聽著,在下不讓你毀在‘血秀才’之手,並非人情,只是要親手殺你,明白了麼?”
“閃電手”向後退了一步,咬了咬牙,道:“什麼理由?”
田宏武冷酷地道:“因為你該死,這就是理由!”
“閃電手”臉孔一陣曲扭,栗聲道:“咱們之間,似乎沒有過節?”
田宏武道:“不教而誅謂之虐,坦白的告訴你,不久前用劍傷你的便是在下。”
“閃電手”驚震地道:“原來……是你,很好,這是你的好機會,因為區區受了傷,否則的話,你永遠沒有機會,拔劍吧!區區不會皺眉的。”
他表現得很有氣概,田宏武反而躊躇了,君子不趁人之危,此刻要殺“閃電手”,只是舉手之勞。
但這不是一個正派武土的行徑,可是,田宏武曾誓言要親手殺他,讓這機會平白過去不成?
想象中,“閃電手”的功力,絕對不足以與“血秀才”抗衡。
但今天他幾乎與他不分軒輊,這太奇怪了,難道他過去是深藏不露,見什麼人,用什麼功力麼?
以“閃電手”今天的表現,如等他的功力恢復,要收拾他便不容易了。
殘了臂,仍然如此,在沒有殘廢之前,該是什麼樣子。
一時之間,田宏武不知如何是好?
“閃電手”接著又道:“姓田的,怎麼,不敢拔劍?”
田宏武冷冷地道:“在下此刻要殺你,易如反掌……”頓了頓,又道:“芮丙吾,我警告你,以後不許再糾纏月娘!”
“閃電手”嘿嘿一笑道:“辦不到!”
田宏武劍眉一挑,道:“你為了月娘,濫殺無辜,殺人者人殺之,在下今天不殺你,遲早會有人要你的命,再說,月娘並不愛你,你以這種殘暴手段迫她就範,到底有什麼意思?”
“閃電手”咬著牙道:“這麼說,是你愛上了她?”
田宏武道:“在下不會愛上她。她也不會愛在下!”
“閃電手”哼了下鼻子,道:“區區的做法決不改變,凡與月娘親近的都要殺,所以,現在是你的機會,過了今天,你將後悔無及。”
田宏武冷哼了一聲道:“你是非要迫在下出手殺你不可?”
“閃電手”道:“你本來就是存心來殺人的,妄想要區區求饒麼?哈哈哈哈……”
微風颯然中,一條人影飄落現場。
田宏武轉目一看,不由心頭大震,來的竟然是“芙蓉女”聶小倩,她怎會一大早上邙山呢?
“芙蓉女”掃了田宏武一眼,臉上呈現出了驚異之色,似乎她也奇怪田宏武怎麼會在此地。
但她沒開口,徑自走到“閃電手”身邊,栗聲道:“丙吾哥,怎麼,你受傷了?”臉上充滿了關切之情。
這稱呼使田宏武大感困惑,他很清楚,“閃電手”愛的是月娘,並不愛她,而她卻偏偏傾心於“閃電手”,窮追不捨。
照“賣命老人”的說法。“閃電手”芮丙吾修習“元嬰功”,他是終生不能親近女色的。
這一點,“芙蓉女”不可能不知道,她為什麼還要痴愛著他呢?剛才這一聲稱呼,雙方似乎已經消除了隔閡……
“芙蓉女”面上又現出十分關切之情,接下去又道:“為什麼不等我來動手?”
“閃電手”笑笑道:“他也受傷不輕,冉假以時日,我有把握擊倒他。”
“芙蓉女”興奮地道:“成了?”
什麼成了?田宏武完全不懂.他只是奇怪“閃電手”的功力何以突然增強了這麼多,前後判若兩人?
“芙蓉女”這才把目光移向田宏武,道:“他怎麼回事?”
“閃電手”道:“他要殺我,專程來的!”
“什麼,殺你?”
“是呀!”
“格格格格……”
“這很妙?”
“的確很妙!”
兩人一唱一和,神情言語之間,顯得十分輕蔑。
田宏武心火直冒,殺機隨之熾燃起來,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姓芮的,方才‘血秀才’足有餘力要你的命.你不會否認吧?”
“閃電手”道:“不錯,區區承認.但區區拼上餘力,仍然可以反擊,區區死,他一樣走不了!”
“芙蓉女”生來愛笑,這種情況下,她依然笑得出來,而且還笑出了聲音,道:“怎麼,是他擊退了‘血秀才’?”
“閃電手”道:“說是嚇退吧!這是機會,因為‘血秀才’已無力交手,所以打了退堂鼓。”
田宏武又道:“在下方才沒立即下手殺你,是不屑於殺一個失去抵抗力的人。”
“閃電手”道:“你把自己說成了一個真武士,要區區感激稱麼?哈哈哈!”
田宏武冷沉地道:“在下現在已經改變了主意!”
“閃電手”道:“怎樣?”
田宏武目芒一閃,道:“殺你!”
“芙蓉女”接口道:“別臭美了,如果他不受傷,殺你只是舉手投足之勞,在你殺他之先,本姑娘先要殺你,替錦兒和本教死難弟子出口氣!”
“閃電手”是心機相當深沉而可怕的人物,上次在小店避雨,他能忍受地頭蛇陸羽掌擊而不還手,還假裝吐血。
此刻,他己趁著雙方說話的這個機會,急調真氣,本來慘白的臉色,已逐漸有了紅潤之色。
“芙蓉女”小嘴一披,又道:“田宏武,拔劍吧!否則你毫無機會,我要出手了!”
田宏武心裡多少有些忐忑,他記得數天前與她交手,神劍傷不了她,只把她的衣衫割裂。
一個女人能把橫練的工夫練到這種程度,的確是匪夷所思,當然,田宏武不敢太過託大了。
“嗆!”地一聲,田宏武拔劍在手。
就在他拔劍的剎那,“芙蓉女”雙袖交揮,如剪拂出。
她用的是“孤陰褫魄功”,曾以這一手對付“悟因”和尚。
田宏武橫劍上迎,使的是“投環飲刃”。
這一招的特點是以逸待勞,對方撲擊的越迅厲,越能發揮威力,他是有心要廢“芙蓉女”的雙手。
但,情況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芙蓉女”雙袖拂出,嬌軀反而向後一仰,這一來,田宏武的劍便差那麼一點,夠不上部位,要想變式,已經來不及了,陰風襲上身來,氣血立即受制,再也無法動彈。
不僅如此,一股陰寒之氣,朝心臟猛攻。
如果心臟被攻破,便將橫屍當場,他已意識到情況不妙,但憑著精湛的內功,竭力護住心臟。
他拼命忍住痛楚,儘量不顯示在面上。
“芙蓉女”有些錯愕.她的笑容收斂了,冷聲道:“真想不到你能接我的‘孤陰褫魄功’一擊不倒?”
其實,田宏武已將不能撐持,但他不敢表露出來,如果對方隨便加上一擊.他非喪命不可,能撐持多久呢?
倏地,他想到“悟因”和尚對她說過的話,劍仍橫著,故意從容道:“別忘了,這陰功你只能施展一次,不能連續施為,否則便不需在下出手了。”
這一開口說話,真氣一弛,心臟幾乎被攻破,趕緊又收懾防護。
一句話唬住了“芙蓉女”,她不敢再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