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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妒海畸情,由愛生恨

    歐陽仿父女與黃坤在入林之後,便伏匿下來。

    古凌風猛追不捨,他已看出這人影正是“地獄客”西門濤,險遭活埋慘死的這筆債他是非討不可。

    “沙!”西門濤反手擲出一把天狼釘。

    古凌風急閃,他不怕毒,這是本能上的反應行為。

    就只這麼一停滯,西門濤失去了蹤影。

    樹深林密,天光不透,動的目標一旦脱出視線而靜止下來,便再難發現。

    古凌風也靜止不動,用耳朵代替眼睛,只要對方發出任何聲響,便可循聲判位,但足足耗了一盞熱茶的工夫,死寂如常,什麼聲息都沒有。

    對方是逃遠了還是存心比賽耐力?

    他不想久耗下去,三個自己人中了敵人詭計而迷失了本性,他們下一步的遭遇難以逆料,無疑地他們是在敵人控制之中,入林追敵之時,曾聽到現場傳出慘號之聲,這狀況非瞭解不可。

    心念之中,他準備退出……

    身後突然傳來極微極微的枝葉拂動聲。

    現在沒有風,很顯然是有人潛進碰觸到枝葉而發出的聲音,絕對的靜,加上古凌風鋭敏的聽覺,才感覺出來。

    聲音更近,估計已到了身後丈許之處。

    他靜立不動,劍把抓得很緊,功力提聚到十成。

    “古大哥!”一個輕輕的呼喚。

    古凌風心頭一震,他聽出身後的人是小玉,這聲呼喚聽起來很正常,莫非又是敵人的鬼計?他緩緩回過身去,戒備並未稍懈,目光望去,一個熟悉的女人身影站在丈外的樹幹邊,面目雖然模糊難辨,但是小玉沒有錯。

    “小玉!”古凌風也低喚一聲。

    “我有話要告訴你。”

    “唔!”古凌風戒備着上前兩步,距離拉近到八尺。

    “古大哥,剛才對不起。”

    “怎麼回事?”

    古凌風目不稍瞬,預防小玉會有什麼突然的行動,同時也警惕着另一方面,因為歐陽仿和黃坤不見現身。

    “將機就計,不得不然。”小玉也走近兩步,這一來,雙方的距離變成了伸手可及,可以彼此感覺到對方的呼吸。

    “什麼將機就計?”

    “一時説不清楚,一句話,我們沒事!”

    “我想知道大概。”

    古凌風的警覺性極強,他怕掉入陷阱,剛才在小屋後面的惡鬥,使他餘悸猶存。

    “你想知道什麼你就問。”

    “你們是被藥物迷失了本性?”

    “是的,但那是假裝的,你應該覺察得出來,我們沒有施出全力,黃叔的萬能鐵手也沒發揮特殊的妙用。”

    “你們陪‘地獄客’西門濤喝酒,為什麼?”

    “我們要裝作已經被控制。”

    “西門濤會用毒?”

    “不會,他只能使淬毒暗器,別的不會。”

    “那是誰控制了你們?”

    “百靈會的人。”

    “怎麼知道的?”

    “有人向我們示警,從街上買回來的菜裏被人下了毒,那毒可以使人失去自主,同時贈送了我們解藥,我們先服下解藥再吃毒菜,假作已經中毒,西門濤比你早到半刻,他一來便對我們發號施令,證明了我們對他已經完全服從。”

    “告警的是誰?”

    “你認識的,‘鸚鵡夫人’的侍從若嬋。”

    “啊!”古凌風現在才釋去了心中的疑慮,道:“小玉,照你這麼説,‘百靈會’是要借西門濤的手對付我們?”

    “借刀殺人,一點不錯!”

    “西門濤已經跟‘百靈會’的人搭上了線?”

    “是的,他們藉着西門濤急切的報仇心理而加以利用,他們不出面,只暗中支援,那批埋伏的暗器手便是‘百靈會’弟子,已經全軍盡沒,下手的我想是‘鸚鵡夫人’這方面的人,現在明白了麼?”

    “明白了!歐大叔和黃護衞呢?”

    “我來見你,爹和黃叔在暗中警戒。”

    “歐大叔有什麼打算?”

    “兩個方向,一個是查明三神偷的生死下落,另一個是全力逮到卜芸娘,究明‘百靈會’不擇手段插手這樁公案的動機和目的,卜芸娘是本案的關鍵人物,因為在山裏假扮宋三娘表演投巖的便是她。”

    古凌風大為震撼,想不到“桃花女”華豔秋掌握的王牌便是卜芸娘,她一再以此要挾自己跟她合作,現在底牌已經掀開,她口中的女子已不再神秘。

    “怎知假扮宋三孃的是卜芸娘?”

    “一個姓金的老駝子和爹接觸過,他透露的。”

    古凌風的心絃又是一陣震顫,想不到文夫人的管家金駝子竟然找上了歐陽仿,事情又牽扯到“仙女”文素心的身上,她們的企圖又是什麼?

    文素心曾説過她與“鸚鵡夫人”並不熟識,而她們的目標似乎是一樣。“鸚鵡夫人”從自己手裏要去了“玉牒精微”和“毒經”之後便不再與自己聯絡,其中蹊蹺何在?

    “老駝子可曾提説他的來路?”

    “沒有,只説是同路人,他在供給線索之前,曾向爹提出秘密條件,爹已經答應了他,什麼條件我不知道。”

    説到條件,古凌風不由想起自己在山中為了救治醉蝦,也曾欠“鸚鵡夫人”一個條件,要在必要時才提出,是否由於雙方建立了關係而自動取消?

    “古大哥!”小玉的聲音突然變冷道:“你現在跟‘桃花女’是否重敍舊情?”酸溜溜的問題,妒情溢於言表。

    “小玉,不會有這樣的事。”古凌風苦苦一笑,他很明白小玉對自己的心意,也許是彼此無緣,他無法接納。

    “真的不會?”

    小玉追問一句。

    “我不會騙你!”

    “這樣就好!”

    “……”

    古凌風默然,他不知該説什麼。

    “我真替你擔心!”

    小玉又冷冰冰地吐出一句。

    “替我擔心,為什麼?”

    “如果你跟華豔秋重敍舊情……算了,我何必饒舌多嘴,你已經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一切有主見,不再是我記憶中的古大哥!”

    頓了頓又道:“爹説得對,男女間的事全憑一個緣字,勉強不來的。”

    “小玉……”

    古凌風本想説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啓齒,怨懟之詞有如芒刺紮在他的心上,在他的觀念上,自己是江湖人,玩命的殺手,而小玉是官家小姐,兩人不適合在一起,如果接受她的感情就等於害她,她應該有一個門當户對的歸宿,在他自己而言,這作法很正確,現在小玉的幾句話使他的觀念起了動搖。

    “古大哥,不必作任何解釋,我不是心胸狹窄的女子,一切都看得很開,小時候你帶我玩過,在我的記憶裏你一直是我的大哥哥,讓我保留這一份美好的記憶吧,只當我們沒有重逢……”説到這裏聲調已變,她住了口。

    她真的看得很開麼?太難説了,在男女之間的感情上,再豁達的女人也難看開,説歸説,事實可能並非如此。

    古凌風真想像小時候一樣抱住她,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但他不敢這樣做,如果她一切都不在乎,效果便會相反,他忽然覺得自己很自私,自私得近於卑鄙,他壓根就沒對她生過情愫,自己的想法只是自求心安的遁辭。

    她不值得愛麼?

    她不堪跟自己匹配麼?

    都不是,最正確的答案是起於當初童年的記憶,對她是一種純真的兄妹之情,忽略了她已經長大,後來發覺到這一點,又恪於不願害她的想法而壓抑了情苗,現在由於“仙女”文素心的介入,想接納她的情已不可能。

    “小玉,我該……怎麼説?”古凌風期期地啓口。

    “什麼都不要説,只當我什麼也沒有説。”

    “小玉,我……只是……想……”

    “古大哥,你一向沒有口吃的毛病,現在卻期期艾艾,何必呢?你説不出口,我代你説,一句話,你不喜歡我。我配不上你這鼎鼎大名的人物,你喜歡的不是像我這種保守固執的女人,對不對?”

    説完,閃身離去。

    “小玉!”

    古凌風叫喚了一聲,急急追去。

    保守固執四個字激起了他內心的迴響,他有一種衝動,像小玉這種女人,才是真正的賢妻良母,過去的想法也許是矯枉過正,難道自己一輩子浪蕩江湖,永不放下這口劍?

    追了很長一段,小玉無影無蹤,已到了林子邊緣,視線穿過稀疏的樹叢,依稀可見那間沉在夜幕中的小屋。

    略作躊躇,他走向小屋,這是下意識的行為,明知小玉現在不可能回小屋,但他還是走了去,心情紊亂已極。

    接近籬笆,他看到那些暗器手的屍體,心裏想,狙殺暗器手的,多半是“鸚鵡夫人”或是她的手下。越過圍籬,進入小屋,在屋裏搜視了一遍,證實沒人,然後拉條凳子靠牆坐下,他判斷歐陽仿他們一定會回頭探視這邊的情況。

    屋裏是漆黑的,他坐着靜想——

    小玉説,老駝子曾經來找過他爹,雙方訂了密約,密約的內容是什麼?

    老駝子是“仙女”方面的人,他來見歐陽仿定有特殊目的,是否“仙女”也介入了這樁“神通寶玉”的大竊案中?

    事實顯示極有可能,山裏的三座怪墳照醉蝦的判斷埋的是三大神偷,而“仙女”文素心又曾傳柬警告不許查探三怪冢的隱秘,這就足以説明了。

    今晚的陰謀事件,“鸚鵡夫人”的侍婢若嬋事先曾提出警告,印證“鸚鵡夫人”説過目標一致,目的不同這兩句話,表明了雙方站在同一條線上,但“仙女”文素心之介入,其目的又是什麼呢?

    “地獄客”西門濤現在算是華豔秋的人,他與“百靈會”

    勾結而展開了積極的報仇行動,這一點華豔秋知情麼?

    在談到男女間感情的問題上,小玉曾説過“我真替你擔心”這句話,當時不怎麼在意未加深究,現在想起來絕非無的放矢,一定有其含意,這暗示了什麼?

    小玉一往情深,自己的作法是否太傷了她的心?想到了這點,稍見平復的心情又凌亂起來,頭腦呈現昏脹。

    正當他惶然無主之際,一聲女人的嬌喝倏告傳來。

    “別走!”聲音是發自大門方向。

    他霍地起身衝了出去。

    濃濃的夜色中,一大一小兩條人影正追逐而去,他立即展開身法銜尾疾追,先後三條人影,彷彿是三縷淡煙。

    速度差不多是同樣快,要縮短距離頗不容易。

    眼前到了古廟,兩條人影從廟側轉向廟後。

    古凌風徑直入廟,越屋直線兜截,當他飄縱到最後一層屋脊時一大一小兩條人影已在廟後偏右側的空地上對峙。

    小的人影是一個短裝少女,大的赫然是“地獄客”西門濤,雖然夜暗視線不明,但那身詭異裝束一眼可辨。

    古凌風登時血行加速,但他是冷靜慣了的人,並不急於現身,退到屋頂的反斜面,矮下身,以鶴行之勢向右側方疾行,到這列長房的屋脊盡頭處,伏了下來,這位置已經到了空地的邊緣,朝下俯瞰,一切動靜盡收眼底。

    “原來你不是……”

    西門濤先開口。

    “我不是什麼?”

    “你不是我要殺的人。”

    “哦!你閣下要殺的是誰?”

    “你不必知道!”

    “很不巧,我偏偏就知道了,你閣下要殺的是那叫小玉的姑娘,對是不對?”

    古凌風心頭一震,從聲音他認出這短裝少女正是“鸚鵡夫人”侍婢之一的若嬋,也就是向小玉他們示警的人,西門濤錯把她當成了小玉,故意引到這裏來。

    “你怎麼會知道?”

    “還知道你閣下是鼎鼎大名的‘西門三煞’之首‘地獄客’西門濤,要為兩個橫死的弟弟復仇,沒錯吧?”

    西門濤顯然十分震驚,沉默了片刻才陰陰開口。

    “你是什麼人?”

    “沒告訴閣下的必要。”

    “跟小玉那賤丫頭是一路的?”

    “那你閣下便錯了,根本不是。”

    “你不説出來,就會後悔。”

    “噢!為什麼?”

    “趁你現在還能開口,就趕快報上來,免被誤殺。”

    “誤殺,殺誰呀?”

    “你,碰上‘地獄客’就等於在閻王殿掛了號。”

    “好大的口氣,聽清楚,你閣下叫‘地獄客’,姑娘我叫‘天堂女’,天堂與地獄有別,閻老五絕不敢收。”

    “天堂女?”

    “對!”

    “沒聽説過你丫頭這一號人物?”

    “現在不是聽説了麼?”

    古凌風心裏暗笑,想不到若嬋對自己説話時一本正經,對西門濤卻如此刁鑽。

    聽口氣她對目前所有的情況似乎瞭如指掌,“鸚鵡夫人”

    有這樣的手下,的確難得,她既敢對西門濤如此説話,諒來是有所恃的。

    “嘿嘿嘿嘿!”西門濤冷笑了一聲,陰森森地道:“臭丫頭,找死也不是如此找法,就算活得不耐煩,總還有許多解脱之道,你偏偏選上了這條路,要不要我告訴你這條路是怎麼個走法?”

    “很有意思,説説看?”

    若嬋毫不在乎的樣子。

    “先廢掉你的武功,再帶你暢遊温柔之鄉,然後以特殊手法,使你變成日夜貪歡的春女,送進又髒又臭的乞丐窩,供叫化子們消遣,只要兩天,你就會精竭元盡而上路,就是這個走法,你認為有意思麼?”

    古凌風在暗中殺機大熾,這是天理不容的邪惡手段,也只有像西門濤這等人物才想得出來,一百個該殺。

    “哈哈哈哈!”若嬋不怒反笑,行所無事地道:“的確有意思,也真虧你閣下有這份才情,辦得到嗎?”

    “馬上可以兑現!”

    “可惜你沒時間了!”

    “什麼意思?”

    “因為給你送催命符的人已經恭候多時。”

    凡屬陰險人物,疑心也特別重,若嬋這麼一説,“地獄客”

    西門濤立即遊目四顧,他意識到對方必有所憑仗。

    古凌風心中卻是一動,略一思索,隨即明白過來,若嬋所説送催命符的所指就是自己,因為她的目光正朝脊角望來,道理很簡單,自己進小屋之時,她伏伺在屋前,定然已經發現自己,在被西門濤引走之後,她判斷自己會尾隨而至,而現在她的位置是正對這邊,西門濤卻是背向,自己在屋頂移位,稜線透空,當然很容易被她發現。

    西門濤遊掃無所見,立即轉對若嬋。

    “對本人來這一手,未免太幼稚了。”

    “那你閣下就等着看吧!”

    西門濤向前挪步,迫向若嬋。

    古凌風一長身形像飛絮般飄了下去,落地無聲,但卻帶動了空氣,西門濤何等人物,立即警覺,霍地回身。

    雙方照面,西門濤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是你!”

    “不錯!”

    西門濤突地揚手,一蓬黑星罩向古凌風。

    古凌風的劍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出鞘振成扇形,“叮叮!”聲中,天狼毒釘全吸附在劍身之上,再一抖,毒釘簌簌掉地,這一手功夫着實驚人。

    若嬋脆生生地叫了一聲:“好功夫!”

    古凌風原姿不動,立劍當胸。

    西門濤緩緩拔劍來,做出起手之勢。

    “古凌風,你真是命大!”

    “命不大誰來收拾你?”

    “先問你一句話,上次你是如何出坑的?”

    “你不必知道,反正不會再有下次。”

    “很難説!”

    “這將是你最後開口的機會。”

    古凌風已蓄足了勢,他要以向不輕用的絕招殺手來對付這江湖之梟。

    “古凌風,你兩次殘我手足,此仇不共戴天,如不把你碎屍萬段,難消我心頭之恨,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辰。”

    最後一個字餘音未歇,手中劍已以駭電奔雷之勢攻出。

    古凌風振臂翻腕,直立的劍以極其詭異的角度刺出,快,快得無與倫比,不是格架,而是百分之百的攻勢。

    西門濤的攻招到了三分之二時,突然停滯,人向後電退-步,古凌風的劍在他胸前三寸之處劃過夠不上部位。

    時間、部位、距離、動向是快劍制敵不可或缺的四個要素,古凌風當然不會失誤,意料不到的是對方會在中途撤招後退,使極有把握的一擊落了空,以西門濤搶攻的態勢而言,應該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古凌風正待變勢……

    令人難信的意外情況又告發生,矢志報仇的西門濤突然轉身電奔而去,他是怯敵而遁麼?

    根本就不像。

    古凌風怔得一怔,彈起身……

    “古公子!”

    若嬋急叫了一聲。

    古凌風以為若嬋發生了意外,硬生生把彈起的身形迫回地面,一看,若嬋平安無事,心火不由冒了起來。

    “怎麼回事?”

    “不必急着追,他逃不出-百步遠。”

    “這……什麼意思?”

    “他會在前面躺着等我們,走,你看了就知道。”

    古凌風與若嬋並肩朝西門濤遁逃的方向走去,走了一程,估計已走了兩百步,任什麼動靜都沒有,夜色深沉,樹影如魅,空氣一片死寂,古凌風止了步。

    “姑娘,不止-百步了吧?”

    “這……古怪?”若嬋左右顧盼,又側耳聽索,道:“照説他應該倒在地上痛苦呻吟,怎會不見影子,除非……”

    “除非什麼?”

    “太不可能。”

    “你到底在説些什麼?”

    “我在與他相對之時,已經暗中動了手腳……”

    “施毒?”

    “唔,只要他一動真氣,毒性就會發作,他發劍攻擊,突然半途撤招後退,證明毒性已被引發,此毒一發,不出百步非倒地不可,而且會產生穿腸裂心的痛苦,絕不可能無聲無息,這可的確是怪事?”

    “如果姑娘不出聲阻止在下追殺,便不致有此失。”

    “他不可能自解此毒……”

    “可是人失蹤了?”

    就在此刻,一個嬌脆的女人聲音接話道:“他已經被人救走了,這樣也好!”

    一條人影從樹叢之後幽然出現,赫然是面蒙綠紗的“鸚鵡夫人”。

    “夫人!”古凌風抱拳。

    “夫人!”若嬋福了一福。

    “救他的就是那黑袍蒙面客。”鸚鵡夫人淡淡地説。

    “黑袍蒙面客?”古凌風脱口驚叫道:“他就是我們追尋的目標,夫人竟然放過了他,這是為什麼?”

    “古公子,時機未到!”

    “夫人要等的是什麼樣的時機?”

    “古公子,他是我們共同的目標沒錯,但現在情況變了,我們要對付的是-個門派而不是一個人,他不一定是主要對象,也許他身後還有操縱他的人,那才是真正的目標,輕舉妄動便是打草驚蛇,如果蛇受驚而藏匿,我們的行動將更困難,目前最佳的良策是緊迫盯人,層層剝筍,時機成熟,-舉奏功,這便是我放過對方的理由。”

    “嗯!”古凌風點點頭,“鸚鵡夫人”説的不無道理,他無法反駁,要是對方停止活動,的確會增加困難,道:“夫人説的也是。”

    “若嬋,記住,從現在起我們鬥智不鬥力。”

    “是!”

    “你尾隨下去,怎麼做你應該知道?”

    “是的,夫人!”

    “快去!”

    若嬋彈身掠去。

    古凌風卻不明白了,人已走了多時,若嬋如何尾隨?

    “鸚鵡夫人”行事較之“仙女”文素心她們還要神秘。

    “夫人,在下有件事請教?”

    “你説!”

    “夫人對‘仙女’熟悉麼?”

    “現在熟悉了!”輕聲一笑又道:“為什麼提起她?”

    “在下發覺她與夫人的目標似乎也一致?”

    “對,我們已經聯手合作。”

    “啊!”古凌風大為意外,記得在山裏文素心説過,與“鸚鵡夫人”只是知道而沒有接觸,想不到雙方竟然會聯手合作,而且目標-致,心念之中道:“在下可以請問夫人與‘仙女’的共同目標是什麼嗎?”

    “目前還不能告訴你,對了,你對她情有獨鍾?”

    “這……在下不否認!”

    古凌風坦然承認。

    “她喜歡你麼?”

    “不知道!”

    “你會除去巫山不是雲。”

    古凌風心絃-顫,她為什麼老是要追問這男女之私的問題?

    第-次是在紫荊關的客棧裏,還提到華豔秋。

    “恕在下不便作答。”

    “唔!你是否還記得欠我一個條件?”她轉了話題。

    “當然不會忘記!”

    古凌風心裏起了忐忑,難道她現在就要提出條件?她會提出什麼樣的條件?

    “很好,我現在要你履行條件。”

    當初在紫荊關外的蒼龍巖,為了救治醉蝦,他答應她一個不當場提出條件的條件,但雙方言明,不違背天理國法武道,除此之外,不論任何條件,古凌風必須接受,現在雙方已經合作,諒來她不會提出太苛刻的條件。

    “夫人請説。”

    “你明白大丈夫一言九鼎的意義?”

    “明白。”

    “你不至於毀約?”

    “當然!”聽對方的口氣古凌風不禁有些惶惑。

    “那你聽着,在大事了斷之後,我倆就成婚!”

    像一記悶棍敲在頭頂上,古凌風連退三步,一陣昏天黑地,木住了。成婚,這算什麼條件?女人會對男人直接提出這種條件?她的真面目到現在還是一個謎,既稱夫人,當然是結過婚的,那她是個寡婦,跟一個寡婦成親,這算什麼?

    “怎麼,你不答應?”

    鸚鵡夫人的聲音變冷。

    “夫人,這……”

    古凌風説不出話來。

    “你剛説過明白大丈夫一言九鼎的意義?”

    “可是……夫人,終身大事非同兒戲……”古凌風打了個踉蹌。

    “這是條件!”

    “能不能……提別的……任何條件?”

    “不能,我一向説-不二。”

    古凌風像掉在冰窖裏,從頭直涼到腳心,這種條件能答應麼?絕對不能。能食言毀約麼?答案也是絕對不能。他後悔當初作了這無理而荒唐的承諾,但後悔已遲,該怎麼辦?腦海裏嗡嗡響成一片。

    “鸚鵡夫人”盈盈上步。

    “你準備毀約,食言背信?”

    “不!”這個字古凌風説得很痛苦。

    “那你是答應了?”

    “不!”古凌風大聲叫出來,是無奈的抗議。

    “那你準備怎麼辦?”

    “在下終生不娶,作為對夫人的補償。”古凌風的牙齒幾乎咬碎,每一個字都有千鈞之重,精神已瀕臨崩潰。

    “這是你親口説的?”她像是接受了。

    “不錯!”

    “好,我答應!”

    古凌風轉身狂奔而去,靈魂似乎已脱離了軀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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