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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個遲緩而細弱的聲音,也能把仇恨從昏暈中驚醒過來。

    仇恨還沒睜眼前,但見他兩手緊抱著頭,一陣搖晃,一陣輕拍,似乎那激烈的旋轉仍在他腦中停留著般的。

    仇恨雙眼終於睜開了,他發現身在一個十分寬大的石洞之中,洞中燭光,亮如白晝,他慢慢的從那堆乾草上爬了起來。

    突然映現眼前的,哪裡是什麼燭光,竟是一堆堆閃亮的黃金,被一些發光的明珠,珊瑚射著,反映出一團團的金光。

    “哎呀!原來是個大寶藏!”仇恨禁不住叫了起來,心想“難怪紅花前輩不讓第二人進來,原來是為的這些寶藏,其實,他把我仇恨可看扁了,這些寶藏在我眼中,簡直如糞土,不是市儈的必需應用,碰了它都感到汙了我的手。”

    仇恨,他真是這麼個特性,他只匆匆一瞥,只這一堆堆的竟有三十餘堆之多,每堆用大竹籮來裝,也要裝個滿滿兩大籮,然而仇恨連多看兩眼都感到厭煩,可是洞中除了這一堆堆的金銀珠寶外,別的什麼也沒有。

    忽然“當”的一聲,仇恨身掛的金龍赤火劍,碰上了一塊玉石,看到劍,立即想起劍中映眼的一條血巾,連忙將劍拔出,從劍中仔細的將那條血巾緩緩抽出。

    此刻仇恨心情十分激動,這血巾將會告訴他殺害父母的仇家,雖說眼前他尚無能為力談及報仇,可是,他仍然感覺到憤怒,他顫抖著手,緩慢無力的將血巾攤開。

    可是隻開得一點點,仇恨即驚得雙眼駭睜,“嗖”的一聲全給打開,血巾上哪有什麼字,全是一灘灘的鮮血,模糊的看到幾個什麼“東、中、月下”等字,這一來,仇恨他雙手執著血巾,怔怔地站了半天,也沒復醒過來。

    約過了一個時辰之久,仇恨方從痴怔中甦醒,一切的希望都變成了泡影,仇人!仇人!這仇人到底是誰?

    激動了好半晌工夫,仇恨終於靜下來了,他擱下心頭一切,專心一意找尋出洞的路。

    仇恨在洞中轉了一圈,發覺該洞原來是個死洞,不覺大駭,駭尚未了,驀的耳中聽到“嗒嗒”的滴水聲,聲音微弱輕緩,不是仇恨仔細,根本難以聽到,不是仇恨如今內功精湛,已高達爐火純青境界,也聽不見。

    隨著“嗒嗒”水聲,仇恨來到一處較為平滑的洞壁前,發覺水聲來自洞壁的那一頭,仇恨這可傻眼了,洞壁光滑平整,毫無礙眼處,而也不知道這洞壁到底有多厚,可是奇就奇在這水聲怎會透過這洞壁傳到這裡來。

    想著想著,仇恨毫無意義的輕輕揮出一掌。

    “砰”的一聲巨響,回聲震耳欲聾,隨著一陣颯風當頭壓下,仇恨連忙晃身退後,又是“轟隆”一聲巨響,如天崩地裂般的,聲響刺耳震心,仇恨忙用掌按住雙耳,抱頭閃過一旁,因為他打了洞壁一掌,毫無反應,可是這一聲巨響,卻震得山洞不停地搖晃。

    這聲音盤繞在洞中,久久方散,仇恨閃眼一瞥,方才立身處,已落下一塊數千斤重的巨石,心中不禁暗叫僥倖。

    隨著抬眼往上一瞧,洞頂上依然還有一塊同樣大的巨石虛繫著,搖搖欲墜,這一塊再要落下,這個洞整個都將籠罩在雙石相撞的碎石勢力範圍之下,這將如何是好,他不願再去震落洞頂巨石,因為巨石後面未必有出路,何必冒這個險呢?

    沉思半響,繞過巨石,又回到那較為平坦的洞壁前,因為他如今不止要尋出路,而且口渴腹飢,洞中無時辰,看不見星光、日月,也就無法判別時間,可是腹中在“咕嚕”的唱歌,卻是忘懷不了的。

    倏然,他想起了身旁的金龍赤火劍,斷金斬玉,碎石如粉,他不禁猛打自己腦袋,暗罵自己蠢蛋。

    事實也難怪他,金龍赤火劍的功效,他只從恩師處得知,自到得他手上,今天還是第一次將它抽出,他又怎能記得起來。

    如今既然想起,哪還遲疑,但見金光一閃,金龍赤火劍已然出鞘,仇恨握劍,猛力往壁中戳入,“嚓”的一聲,石屑如雨,寶劍齊根而沒。

    一圈一攪,隨劍挖出一塊大石,然而洞壁還不知有多厚呢,這樣挖法,何時方能洞穿?

    如此一想,仇恨又不覺怔住了!

    仇恨毫無意義的用劍敲打著地上的山石,從山石不同的迴音中,驀然使他想起了一個方法,但見他用寶劍在洞壁上四處敲打,下面敲打完了,又飛身貼壁慢慢遊下,慢慢敲打,那些“咚咚”的迴音,使他的雙眉越皺越緊。

    只一瞬間,仇恨的雙眉忽然舒展開來,但見他金龍赤火劍突然往壁上一插一攪,隨劍而下的,是壁上的山石,隨石後來的,卻是淡淡的一點日光。

    仇恨這一陣狂喜,就如同沙漠中迷途的旅客,遇到了清泉綠草,象黑夜狂風怒濤中的小漁舟,看見了燈塔般的,只見他單掌附壁,寶劍連連圈攪,只眨眼工夫,已挖了個二尺來寬的洞口。

    仇恨穿出洞壁,還只道已然出了山腹外,卻原來仍在一間石室中,那白白的光亮發自系在洞頂的一顆夜明珠。

    為此,仇恨又涼了半截,還有半截沒涼的是,石室中有石桌、石凳,象是前人修真之所,既是修真之處,定必有出入之路,想及此心下略寬。

    首先,仇恨放眼找尋那“嗒嗒”之聲,因為他口渴不耐,在石室的一角上,終於被他找到了。

    那是從石壁上天然的生長著一條尺來長小如拇指的石乳,斜指地上,從石乳上流下來一滴滴的水,可是,水一滴到地面石上,立即消失無蹤,地上也沒有一點點被水滴穿成洞的痕跡。

    這時,仇恨他哪還有心情去思考這些,忙用手去盛那水滴,可是水滴入掌,仇恨渾身皆顫,縮手不迭。

    原來該水乃山陰洞腹之水,其涼無比,一滴入掌,砭骨寒心,仇恨哪裡承受得住,遂放眼打量找尋盛水之物。

    不錯,右桌上有個小小玉懷,連忙取過,用來盛水,只是水流甚緩,仇恨極其不耐,遂將玉杯擱放地上盛接。

    驀見地上沿根一帶,生長著一排排黑色的香蕈,一個個圓滾滾的,仇恨本已被興奮將腹飢忘了,這一見到香蕈,不覺飢腸轆轆,摘了一棵放在眼前看看、嗅嗅,始終不敢放到嘴裡去嘗試。

    他在武當山道觀裡住了十年,這些香蕈,他可吃得多了,可就沒吃過生的,終於忍不住腹中雷鳴,放膽擺在口中一試。

    不香不甜,淡淡的也沒怪味,吃了幾個也沒甚異樣感覺,於是一口氣吃了一個飽,喝了兩小杯冰心凝血的山水,精神煥發多了,至此他又慢慢地尋找出路。

    桌上一個雪白的玉石盒子,仇恨他早就看到了,可是他一點也沒稀罕的表現,然而當他行近桌前見到玉盒上面三個用藍寶石所鑲排成的三個碧光閃閃的藍字時,禁不住驚得懼然退了數步,靜氣凝神地聆聽著,似乎進入了一個極端危險的所在。

    約過了半個時辰之久,這其間除了他心中的跳聲,就是那“嗒嗒”的水聲,別無任何聲息。

    仇恨又再次惶恐地行近桌前,雙眼緊緊地凝視著白玉盒上的三個藍字,但卻不敢用手去碰它!

    這三個字是什麼呢?為什麼仇恨見了會如此驚駭呢?原來這三個字赫然是觸目驚魂的“武林帖”。

    這指揮著武林的無上信符“武林帖”,驟然出現在這百丈峰的洞腹之中,又怎能不使仇恨驚訝莫名呢?

    他曾親見恩師為了這“武林貼”長噓短嘆,愁眉深鎖,為了這“武林帖”日夜辛勤,廢寢忘食,他也知道,這次“武林帖”的執掌人是以毒馳譽武林,百毒門的掌門人百毒天君魏三省。

    誰會想到這“武林帖”竟會出現在此不見天日的洞腹之中,這指揮武林的無上信符“武林帖”,竟會默默無聲地躺睡在這洞中石桌之上。

    仇恨眼看著“武林帖”,他心胸如錢塘怒潮般的起伏澎湃著,他不敢輕易去碰它一下,百毒天君魏三省,以毒馳譽武林,他的周身衣物,均沒人敢輕碰一下,他所撫摸過的東西,就沒人敢再要,甚至於他所行過的路,均被人視為畏途,其毒之烈,霸道之勢可想而知。

    如今,他輕易的將“武林帖”擱放石室之中,誰知他鬧的什麼玄虛?玩的什麼把戲?仇恨他膽子天大,也不願以寶貴的生命來作兒戲。

    倏的,仇恨想起了方才飲用的冷水,所食的黑色香蕈,禁不住膽碎魂飛,冷汗直冒,連忙盤腿坐地,運氣行功,看看是否已然中毒。

    驀然,雙眼一陣昏花劇痛,“哎喲”一聲,仇恨“噗”地仰倒地上,熱淚撲簌簌地流爬了滿面。

    完了!完了!這一生一世,什麼大劍客、報血仇,雪師恨,一剎時均成了泡影!眼前只見一朵朵五色彩雲,在眼前飄呀飄的,隨著一片片的白雪,幻化成無數個仙女,飛呀飛的飛上了半空,都象在對仇恨作諷刺與譏誚。

    霎時,那些白雪也變了,變成殷紅一片,還在變,變成一灘灘的鮮血……

    血……

    血……

    仇恨再也無法容忍,一聲暴怒狂嘯,將周身內力,將胸中急怒氣憤,全化在這聲狂嘯之中。

    然而嘯聲未了一聲震天價的巨響,石室一陣激烈搖晃,將仇恨從哀愁中驚得縱起了身形,落在石床上。

    石室仍在搖晃,仇恨從室中地上縱到石床上,這是一種下意識的動作罷了。因為他意會到,這一聲巨響,與石室的震盪俱是那一塊搖搖欲墜的巨大山石,因他的一聲狂嘯而掉下來的。

    驚魂甫定之後,仇恨擦了擦眼角掛的淚珠,自他解事以來,他記得這還是他第一次掉淚。他恩師紫陽真人噩耗傳來,他沒哭,在他流浪的數月當中,多少孤寂失望襲擊他,他也沒哭,百丈峰頭,因他的遲疑害死了紅花前輩,差一點哭了,可是仍然沒哭,這一次他哭了,為他自己的生命。

    死有輕如鴻毛,重如泰山,要看怎麼死,死得值與不值,仇恨他並不畏死,他只覺得這樣死太沒價值,他要轟轟烈烈地幹一番,他要復仇,他要雪恨,對了!他還要到黃山去會一會英英姑娘,還要將“武林帖”奪到手上,抱著“武林帖”大笑而死!那樣才光榮,才值得……想到了“武林帖”,又不由自主的朝石桌玉盒看了一眼。

    倏的,他感到頭也不昏了,眼也不花了,室中較方才似乎明亮十倍,不覺大奇,揉了揉眼睛張開來,室中更亮,以為做夢,伸指一咬,痛得他差點叫出了聲,再次盤膝在石床上坐下行功,只一剎那即感五內調順,丹田氣足,又不覺狂喜淚流。

    暗自責怪道:“我的疑心也實在太重了!”

    可是,仇恨仍然坐在石床上,輕輕的用劍將那玉盒起,“武林帖”三個金字,赫然在目,字旁五彩繽紛地書寫著密密麻麻,各種形體不同的令字。

    仇恨仍然不敢用手去翻動,可是他又急不能耐地想看,看這裡面,到底是一些什麼東西。

    忽然被他想起了恩師在他幼年,交給他一雙銀筷時說的話:“銀筷可以測毒,假如銀筷夾了東西,銀筷突然變黑了,這東西就有毒,不能吃!”

    既然銀筷能測毒,洞腹中銀子多得是,連忙飄身鑽出洞去,方才洞中除一些象燭光的閃亮外,有些地方還是暗黑的,而這次仇恨卻能明察秋毫,他知道定是那涼水與香蕈的效力,人吃了能變成夜明眼,禁不住又回首朝那黑色香蕈一瞥,這一瞥又使他駭得一跳,那所剩的十幾朵香蕈就這一會工夫俱都軟倒在地,枯萎死了。

    分恨嘆息的搖了搖頭,隨著飄身下洞。

    兩塊巨石,壓倒壓壞了十數堆珍珠寶物,仇恨他為那枯萎的香蕈搖頭嘆息,卻沒有為這些珠寶而有所感懷,可見他的心胸是如何的豁達。

    仇恨在珠寶堆中翻來覆去的,除了一些大塊大塊的銀磚以外,就是一些女人用的釵簪之類,仇恨本恨女人,因此也不願持用女人的東西,可是如今沒法,事急從權,遂挑選了一支十分別致,鑲滿了一粒粒寶石的蝴蝶釵。

    當他直身站起時,忽的瞥見腳下一對拳頭大的玉獅子,十分悅目,拾起一看,正好是一對,質地透明光澈,毫無暇疵,且雕刻得神乎其神,威猛至極,仇恨握在掌中,看了又看,竟然愛不忍釋,隨往懷中一揣,飛身上洞。

    經蝴蝶釵探視下的玉盒與“武林帖”、毫無異狀,仇恨遂大膽的用手翻看,一頁頁的,仇恨越看越莫名其妙,除了一些人名外,其餘的仇恨根本無從理解,而這些人名,仇恨也似識似不識,又象聽過,又象是從沒聽過,直到薄薄的一本羊皮製的“武林帖”翻完了,仍然象未看前的莫測高深,禁不住昂頭沉思。

    閃眼見正對面的室壁上,刻畫著數十個小人,有站的,有坐的,有飛舞的,有橫臥的有劈掌的,也有刺劍的,總之,這些個小人都整齊地排列在一條橫線上。

    仇恨一見到這些小人,只道是什麼武林前輩、上古奇人留下的絕藝,心中狂喜,連忙從頭到尾,一個個的細心看過去……

    然而,也象那本“武林帖”般的,越看越莫名其妙,一個個的小人,看來排得整整齊齊的,但卻沒一個是連貫的。

    看了一遍又一遍,看了一次又一次,越看越糊塗,他不禁用手重重打了兩下頭,自語道:“仇恨哪!仇恨!別人都贊你聰明,自己也常常自驕聰明過人,你今天的聰明呢?你的聰明跑到哪裡去啦?”

    看了一會,又閉目沉思,一會又看,看後又想,他把幾個坐著的編號連起來,又將舞劍的編號連起,隨又將使掌的,揮拳的都編號連起來,可是越是這樣,越感到零亂不堪。

    五個疊坐的,十一個使劍的,七個揮拳的,十三個用掌的,只有一個用槍的,還有……還有那些零零碎碎的都是一個個的……。

    仇恨終於服輸地搖頭一聲嘆息,因為他腹中又開始飢餓了,他拾起那枯萎的香蕈,咬在嘴裡好象咬木渣似的,他也用冷水吞著吃了,同時他也感到十分疲睏,就在石床上睡下,他想:“今天太累了,讓我休息一會吧,休息夠了,我再鑽研,我總不能這樣平白無故的雙手將這大好的機緣推出門去。”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他醒了,那些個小人仍然活生生地飛舞在室壁之上,但卻象與仇恨無緣般的,仇恨為了腹中在唱歌,只得先找出路。

    這次倒並不怎麼困難,他從石床下透出的清新的空氣中,感覺到石床下是個出路,抬移開石床,確實有個洞,鑽下洞去,沒走多遠,又是一塊大石阻路。

    仇恨首先揮掌平胸一推,巨石紋風不動,逼得他將功力全部運在掌上,才將巨石推開了一條縫。

    剛擠身出洞,仇恨就明白了,這是山峰下的一個死洞。洞口就是一條溪流,他曾在該洞住過兩宵,所以非常熟悉。

    仇恨出得洞來,先不忙找吃的,卻縱身往峰頂縱去,因為這山峰已被毒火燒了個精光,要找吃的還得到另一個山上去。

    峰頂巨石依舊,但卻變成了黑色,象是塗刷了一層墨油船的,石旁卻沒有紅花前輩的屍體,仇恨在峰顛找了一遍,也沒有發現一點可疑處,只得悵然下峰,在別的山上採了些山果,打了只野兔,烤燒好了,才帶回百丈峰石室中。

    為了急於尋找仇人姓名,仇恨不願多費時間,因為如今他已沒有希望,他需要自己去發掘這個仇人,於是他開始一個個地記認這些零亂的招式,從第一個開始,他一個也不放過,直到最後一個為止,有動作的,他就全部照著學習。

    仇恨他確實聰明過人,沒到一個時辰,他就全部記熟了。他把“武林帖”揣在懷中,寶劍紮好……他又再次移開石床,鑽下洞去,在於洞前照樣將石床鋪好,然後走出大石堵塞的門,在洞外將巨石又推嚴密了,四處看看,將一些可疑之處都用碎石給掩蓋起來,方始出洞。

    就在這時忽然聽得洞外似有人聲,連忙停步,凝神靜聽。“二哥,你說看見那小子,可是真的?”

    “豐弟,你總是不相信我!不止我,兄弟們相處這些年,你就沒相信過誰。這脾性你不改,唉!”

    “二哥,誰說我不相信你,這是我的口頭語,改不掉,再加上我不會講話,樣子瘦小,你們都這麼說我,我該怎麼辦?”

    “豐弟,我也想到你或是口頭語,乾脆你就改這句話吧!以後千萬不準說。這小子我親眼看見他在對面山上升火,因為火我才看到他,可就是不知道是也不是,他的本事似乎還真不錯,但見他往這邊一縱就沒看到人了。”

    “四哥和五哥,不是也在找嗎?”

    “你沒見到他們繞到峰上去了嗎?”

    “我就奇怪他們為什麼往峰上跑。”

    這時,仇恨已見說話兩人,一個魁偉,一個瘦小,兩人手執著火把,盪到裡面來了,只要火把略略抬高半尺,仇恨就要被他們發現了。

    仇恨心想:“這些人不知道幹什麼的?聽他們口氣似乎找的是我,可不知道他們找我幹什麼?”

    仇恨彎身拾了兩塊石子,驀聽一聲厲喝:“什麼人?”聽聲音是那大塊頭叫的。

    仇恨心中一驚,暗忖:“好厲害,我只是小石子輕輕一碰,就被你發覺了,想必是個高手。”遂想隨手一抖。

    “嗖嗖”兩聲,火把應聲熄滅。

    大塊頭一聲吼叫:“好小子,原來你躲在這裡?”

    火把一熄,二人立即停止前進,並左右一分,背貼著洞壁而立。

    仇恨暗黑中雙眼仍然明如白晝,見二人眼中射著精光!但都沒發現他的藏身處,故意悶聲不響,又拋了一顆石子到另一個角落去。

    那瘦小個子,身子還真靈,剛聽到“咔嚓”的一聲,立即飛身前撲,一撲撲個空,連忙叫道:“二哥當心,這小子會邪法!”

    仇恨見二人似都如同瞎子般的,再不顧忌,哈哈的一聲長笑,但聽“劈劈啪啪”四響,清脆至極。

    “你二人,一人罵我一句小子,各賞兩記耳光,再罵再賞,絕不含糊。有種的就試試看。”

    仇恨自從百丈峰頭一個月的“內璞皈真”之術練下來,早已將那大青石上的功力與金龍赤火劍上的功力,吸收了個乾淨。

    這些日子來,仇恨雖然沒什應用,然而一旦無意中一伸手一投足,其身上蘊藏著那絕世的功力,自然而然已隨勢發出。

    這兄弟二人被仇恨這至速至勁的兩記耳光,當時就給打暈了過去。仇恨一叫,又把兩人飛出去半天的魂魄給收了回來,但聽那大塊頭說道:“豐弟,走!我們到洞外去!”隨著話聲,嘴角已淌流下紅紅的鮮血,二人哼也沒哼一聲就往外走。

    二人這情形,在仇恨夜明眼下,看得一清二楚,他萬料不到這輕輕的一耳光,竟會把他們給打暈了,雖明知自己身上武功極為偏激,他最恨別人罵他,如今駝背老人罵他是山洞裡鑽出來的猴兒精,就等於說他是個漢爹沒娘,象孫悟空從大石裡爆出來般的,哪能不氣。

    可是他卻忘記了自己一身檻樓及滿頭臉的沙土,看到駝背老人現身時的身手,與說話中氣之足,明明是一武林前輩,然而他卻不在乎,並不是自負不凡,而是他性情的偏激,忍受不了那胸中氣憤,但聽他喝道:“臭駝子,你神氣什麼,這裡沒你的事,給我滾開!”他學著大人的口吻,毫不客氣地斥責著。

    駝背老人自稱駝老哥,其實他已年近古稀,生性詼諧,但卻有一點,生就一個大駝背,腫起老高,卻不準人家叫他駝子,誰要罵他駝子,他就跟誰沒完。他也不要你命,他一直逗弄你,戲耍你,直到你向他磕頭求饒,發誓永不再叫他駝子為止。

    如今,一句“臭駝子”,罵得駝背老人火冒三丈,駝背老人年近古稀,仍未收徒,一身奇異武功,高不可仰,一見這猴兒精(他心裡叫仇恨猴兒精),機智過人,心頭就愛上了,正準備將這黑道五大煞星罵走,探問猴兒精身世,就算無法收徒,收個掛名弟子,他也高興,總不至於將這一身奇異武功帶到土裡面去。

    誰料,猴兒精一開口就觸犯了駝背老人的大忌,並且無禮至此,所謂愛之深,恨之切,雖然駝背老人火冒心頭,可是他的詼諧仍舊,只聽他說道:“小猴兒精,好大的口氣,你在說誰呀!說我駝老哥嗎?”

    “臭駝子,你敢罵我?”仇恨又是一聲暴叫,似乎就要衝前動手般的。

    駝背老人忽然擺手叫道:“慢著!慢著!你急什麼?我駝老哥尿急得緊,待我撒尿給你作面鏡子照照,或者給你洗洗……哎呀!真是猴兒性子,又急又躁……喂!小猴兒精……哎呀!怎麼說打就打,一點耐性也沒有。”

    “呼呼”又是兩掌,將駝背老人逼退尋丈。

    仇恨他已連揮六掌了,前四掌都被老人巧妙的避開了,最後兩掌,仇恨他是氣憤到了極點,在雙掌平推之際,左掌潛用陰柔之勁,在駝背老人不備之際,輕輕地按了出去,這一掌還真管用,一下子就將老人逼退尋丈。

    駝背老人被這一掌打得有點莫名其妙,不禁高聲叫道:“嘿!武當山那個老牛鼻子,教出你這麼個猴兒精,他死了也得打下十八層地獄,叫他後世收徒也別再收猴兒精!”

    駝背老人能有詼諧脾性,人也就夠刁鑽,他見仇恨武功甚高,卻沉不住氣,氣浮心躁,哪還能使全力,一句猴兒精罵得仇恨五內冒煙,他猴兒精就再也不離口了,左一句猴兒精,右一句猴兒精,仇恨猛撲,他就儘量趨避,最後看出仇恨武藝學自武當,遂連他師父也罵開了。

    仇恨終被氣得眼紅如噴火,一聽駝背老人辱及恩師,再也沉不住氣,“鏗鏘”一聲拔出“金龍赤火劍”怒喝道,“臭駝子,你再不停嘴,我立即叫你血濺當場!”

    這時五位煞星早就躲開了,當他們見到駝背老人時就心中直打鼓想開溜,隨聽仇恨不知禁忌,開口就觸犯了駝背老人的大忌,他們早就樂開了,這等於無形中給他們找來了一個大好幫手,他們只需在一旁觀戰,靜等收漁翁之利。

    駝背老人見仇恨拔劍恐嚇似的,哪裡肯吃這一套,不過駝背老人已三番兩次嚐到了仇恨陰柔掌力的滋味,怕他劍招上厲招更多,不敢空手接他,連忙從腰背後拔出一個粗大的鐵旱菸杆,叫道:“猴兒精,你的猴兒棒儘量耍吧!看看是否能奈我駝老哥!”

    仇恨一聲怒嘯,三不管振劍分心就刺,他知道,武當派的劍招,除了九官連環劍法尚可一使外,餘者較七絕劍法、三星伴月劍法都相去甚遠,對了不使駝背老人將來記恨武當派,所以一上手就施展開了七絕劍法。

    駝背老人抽出鐵旱菸杆,本就是防他劍招怪,但卻萬萬料不到會怪得出奇,怪得離譜,競走出了九宮連環劍法之外,在第一劍上就差點吃虧上當。

    明明看到他是振劍分心刺來,可是倏的金光四射,上下左右全散佈到了,若不是駝背老人鐵旱菸杆別出一家,應變得快,身上準被戳兩個透明窟窿,就這樣,駝背老人鐵旱菸杆也只格得三下,還有左邊一下漏了空,逼得退了兩步,驚得冷汗暗流。

    三招一過,駝背老人倏然一聲暴喝道:“臭小子,你是酸丁什麼人?快說!”

    仇恨見對方亦能認出七絕劍,並稱儒俠孔達為酸丁,掌中招式又變。

    三星伴月十二劍招,式式連貫,招招可通,從第一招到第十二招,隨便哪一招起,哪一招收都可以,仇恨在這百丈峰頭一月餘,早已練得純熟無比,一見駝背老人認出七絕劍,連忙就改使三星伴月十二絕招。

    這一來,駝背老人的口終於停了,可是心裡卻沒停,除了驚奇以外,他還在揣測,他想:“這猴兒精到底是出於哪家哪派呀?”

    駝背老人他常常自驕武功會百家,並曾說他自己的一套武功,沒人能點出它的來歷,若有人能點出他哪套武功出自哪家哪派,他就拜那人為師,終生追隨他、伺候他,這些個話,武林中人凡是識得他的都知道有這麼句話。

    如今,駝背老人開始對仇恨迷惘了,他揮舞著鐵旱菸杆,本是守多攻少,雖然他對仇恨的觸犯他的忌諱而惱怒,仍然沒盡出毒招傷他,可是,到了現在,他不得不施展他的怪異鐵旱菸汗招式了,因為他要迫出仇恨的真實看家本領。

    一個武林健者,他儘可說懂千招,會百家,然而在一個人的生死緊要關頭,他必會施展出本門的絕招救命,這在老於江湖的人,人人都知道,無須公認的一個法則。可是這法則要用在仇恨的身上,可就有點不對勁啦!

    因為仇恨這時,突然招式又變,右劍揮舞,左掌護衛,一招招都是斷續的,但卻奇猛無比,威勢絕倫,一招出手,必將駝背老人逼退,等老人再度撲前時,仇恨又是至狠至毒至厲的一招,又將老人逼退。

    如果老人故退又急進,定被仇恨用陰柔掌力將其震出劍幕之外,這樣又鬥了十數餘招,這期間駝背老人本待猛攻的,沒想反被一招招的逼得叫苦不迭。

    他又再度思忖仇恨那一招招的劍式,他也定了仇恨當初揣測時同一個路子,把這劍式一招招拼起,越拼越頭痛,也就越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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