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形,一直延續到第十六處暗哨……。
一路連串而來的驟變,已經將這處的暗哨驚動了,兩名百毒門的門徒匆忙獨出佩刀迎上,另一名霍的自身上拿出一隻泛光的銀色圓筒,用力往地上摔去……
冷冷一哼,仇恨驀地彈起,雙腿猛踏那攔截上來的兩名敵人,在雪亮的朴刀閃晃中,他的兩隻足尖已穿過刃與刃之間的微小空隙,準確無比地踢在兩名敵人的眉心,哀嗥一聲,在一陣“噹啷啷”朴刀掉墜聲中,那兩名大漢也一頭栽落走道之上。
同時,仇恨的目光一掃,已瞥及另一名大漢將圓筒摔向地上,他右掌飛快劈出,右腳閃電般地挑向那即將著地的圓筒,大蓬鮮血自那名百毒門徒的咽喉濺出,銀簡亦在仇恨的足尖挑踢之下撞落拐道,但是,就在仇恨有如一尊來自地獄魔鬼般緊接撲向第十七處樁卡時,銀筒的清脆撞擊聲便已被一個更大的爆裂聲所遮蓋,隨著這爆裂之聲,一片五顏六色的火焰驀地四射,更高高迸散空中,這片火焰的絢麗與奪目,就似正月裡施放的花炮。
在這片豔麗而明亮的火焰裡,仇恨與艾惠玫的身影已被映照得絲毫中露,無所遁形。
同時,也驚動了拐道下面的孔達眾人,他們跟著毫無阻礙的穿過一道一道拐道,直撲上來。
現在,隔著前面這道校卡尚有五六步距離,三名百毒門的徒眾猛然被前面的火焰映耀得一楞,其中一個已經看見仇恨捷如鷹隼撲來的影子。
這名百毒門徒嘴巴張了張,在恐懼中拼命吼了起來道:“奸細啊!奸細啊……”
“啊”字甫始出口,又一下子噎在他的喉間,這名百毒門徒雙手捂胸,滿臉痛苦地倒了下去,他的胸膛上,赫然浮現著一隻蝴蝶鏢。
當然,這是艾惠玫的傑作,另兩名大漢怪叫一聲,其中一個探手入懷急掏,唔!也掏出一枚與原先那名百毒門徒一式一樣的圓筒來。
仇恨一咬牙,手掌一揚倏偏,眼前的這個敵人連刀還沒來得急拔出,“砰”的一聲被震飛出去,仇恨的掌勢似來自虛無,幾乎在同一時刻,那名手執銀筒的仁兄也狂叫一聲,滿口的鮮血倒飛而出,他的銀筒也正好砸在他自己的腳背上。
於是,“砰”的一聲爆裂之響,五色擯紛的火焰已將這名百毒門徒裹卷於內,火星與煙霧環繞著他的身體,更以他的肉軀為中心往四周濺射,焦肉的氣息混融在刺鼻的磷硝味裡,還帶著“滋滋”的烤炙之聲。
沒有太多的機會給人欣賞這幅慘厲的畫面,這名裹於煙火中的百毒門徒已在一陣令人毛髮悚然的慘號聲中翻跌人拐道之內。
場面跟著整個轉變,一簌簌的五色煙火開始連串的,連接不斷的往天空爆射,絢麗的色彩縱橫滿布在沉黑的夜空中,仇恨恍若未見,繼續往上撲去,這時,下面的拐道里驀然傳來一陣巨大的“噗嗤”之聲,彷彿有千萬條光蛇飛-舞,整個拐道已在瞬息間燃燒起來,猛烈的火勢那麼迅速地蜿蜒而上,一直燃燒到這拐道的盡頭,火苗子帶著紅藍色的焰苗竄躍,窒人的熱度波浪般剎時自空氣中傳盪開去。
艾惠玫一提氣追上了仇恨,她急促地道:“哥,形跡暴露了!”
仇恨的身形倏斜驀起,就在這一偏一起之間,眼前的這兩名百毒門徒已悲號著分向兩邊摔出,剩下一名也被艾惠玫震翻。
仇恨冷漠地道:“一直闖上去。”
艾惠玫釣稈連揮,三丈外的三名百毒門徒哀號罄跌翻於地,他們飛越而過,眼前,在石脊上,已有二十名百毒門徒並排衝來。
仇恨暴叱一聲,霍的拋臂抖掌,於是,一彎半月形的,銀芒已呼嘯著旋斬出去,去勢是如此凌厲而快捷,以致只見銀芒突閃,衝來的百毒門徒眾已有十多人頭落屍橫,兵刃掉落之聲也宛如一下子推倒了一架瓷器櫃子般亂成一片。
適才仇恨發出的是一柄“銀月刀”,這種暗器使用手法本是“紅拂女”的“迴風折柳”手法,此次有感於百毒門人多勢眾,而且都是不講武林道義之徒,故才刻意打造了十二柄,以備隨時應用,這還是他出道以來第一次使用,想不到效果奇佳。
左手一揚一抓,出去的“銀月刀”又在迴旋中被仇恨捏住,他電射而去,留下殘餘的七八名敵人交給艾惠玫處理,熱血與嗥號摻和在一起,此時此地越覺淒厲。
前面,嗯!只有一處樁卡了,這道樁卡的上方卻被一堵顯然是人工砌造的石牆所阻,石牆之前,靜靜排立著數十名百毒門徒眾,在這些百毒門徒的右側方,卓立著六名壯漢,這六名壯漢雖然也是一式黑衣,卻在頸項上懸掛了一隻與巴掌大小的黑色蜘蛛飾物。
仇恨足尖一旋,毫未退意地衝上,口中叫道:“百毒門朋友,討債的來了。”
六名壯漢齊齊厲吼,分成六個不同方向包抄而上,六柄迥異的兵刃閃泛著寒光斬來,仇恨冷冷一笑,單膝突然沾地,手中的“銀月刀”“呼”的飛出,銀芒帶起一溜眩目豪光迴轉,快得令人瞳孔來不及攝印,而當“銀月刀”繞回他的手上,圍上來的六名百毒門徒已有四個滾倒地上,俱是被齊腿切斷雙足。
剩下的兩名不禁微微一楞,但卻僅是一剎,兩人的面孔極為顯明的猛然抽搐,又咬著牙衝了上來。
斜刺裡,群雄已經上來了,馮奇一馬當先,雙臂顫著奇妙的點線暴捲來敵,他冷森地道:“百毒門‘血魂堂’的朋友,帶著你們的血魂定吧。”
兩名百毒門徒悶聲不響,一柄鬼頭刀與一柄青刃單鉤,潑風驟雨般瘋狂地攻來。那邊,可扎欽漢與“儒俠”孔達已落入石牆下群敵之中,在對方揮動的兵刃刃口間縱橫攻拒,在這種當口,這兩個早年成名的角色,此刻象是互別苗頭,各自發揮出極大的威力,砸、掃、碰、撞,所至之處,所向披靡。
仇恨冷然抿抿嘴唇,雙臂一振,直向石牆之頂掠去,當他的雙腳剛剛踏上牆端,對面的黑暗中已驀然傳出一陣機關響聲,無數利矢,有如飛蝗群蜂般暴射而來,頓時,滿空冷芒閃眨,尖嘯破空,好不歹毒!
目光一掃,仇恨已覷準了角度位置,他人在石牆上一個跟斗栽了下去,而就在身軀跌落的同時,手上的“銀月刀”,已“呼”的一聲拖著一條銀閃閃的尾巴旋飛而出。
隔著地面尚有半尺,仇恨雙臂一抖猛伸,整個身體憑空折轉,利落已極的穩穩站立於兩丈之外,耳邊響著“鏗鏘”的金屬撞擊之聲,而這成串的撞擊聲卻包含在起落不息的慘吼哀號裡。
於是,他恰到好處地斜伸出了手,金色寒光一閃,銀月刀沾著淋漓的鮮血又回到他的手上。
在十丈之外,即是那幢以巨石砌造的大莊院了,這就是“九槐山莊”,百毒門第二號發令樞紐。
砌成這所莊院的巨石都是灰褐色的,每塊皆大如磨盤,高大的莊門泛著冷瑟的金屬光芒,是黃銅鑄成的,莊門前有著十級寬大的大麻石臺階,每級都在兩隻寬,十丈長,氣勢雄渾而豪壯。現在,除了門前的兩盞大紅燈籠還亮著外,原先莊院裡明燦輝煌的燈火已經完全熄滅,只見一片黑沉。
藉著門簷邊兩盞燈籠的亮光,仇恨看到門據上一塊巨大的紅底黑字匾額,匾額上有著四個斗大的篆體黑字:“九槐山莊。”
仇恨站著的地方,是山莊前面的一段斜坡,箭矢則來自也右手二十步左右的一道土堤之後,這時,仇恨急快的往土提那邊潛行過去,當他剛剛走出幾步,身後的黑暗裡,已傳出一個冷厲的聲音道:“刀不聞名,而使用的手法卻是‘迴風折柳’,你該是‘武林帖’得主仇恨了?”
霍的轉過身來,仇恨看見在後面五十尺之外有一個瘦削頎長的身影正站在一塊突起的山石上向他炯然注視,冷冷地一笑,道:“既然銀月刀無人能敵,朋友,為何不出手援救你的手下?”
那人重重地一哼,語聲毫無情感地道:“此番救不得他們,早晚也能索回這筆血債!”
仇恨眉梢子一揚,驀地大喝道:“就現在索取吧!”
手上的銀月刀驀然旋飛,帶著銳利的破空之聲暴斬而去,對方似是一震,微微側身,在他側身的當兒,一柄精瑩雪亮的長劍已閃電般戳點飛來的銀月刀。
經過只是眨眼的時間,長劍那麼準確地點在銀月刀的刃口上,而銀月刀“呼”的一轉,散發著冷醋的銀芒,似魔鬼的森森利齒,狠毒地直切問這人大腿。
驀地,朵朵光蓮浮掠,長劍在極小的幅度裡做著頻繁購砍截與敲切,於是,銀月刀又連連被擊出三次,終於“噹啷”一聲墜落地上。
彷彿來自那雲深不知處的幽冥雲霧之間,嗖嗖一聲響,又是兩柄銀月刀滴溜溜的打著轉子襲到,當那人發覺,銀月刀的銀芒已近得耀花了他的眼。
仍然沒有驚惶忙亂,這人大吼一聲,腳步飛快的在三尺方圓之內詭異的遊走閃晃,手中長劍抖灑出點點片片的芒影光彩,而這些綿綿密密的光影又重重交織連結在一起,銀月刀隼利的旋落狠斬,在連串的撞擊之聲中一次次被震開,而又一次次的在繞過一度的經緯的半弧中往回復切。
仇恨陰沉地道:“不錯,朋友,你有兩下子!”
每一個字自他口中吐出,一柄柄鍘刀般的彎月形銀月刀便似帶著血一般呼嘯著旋去,於是,銀芒閃閃,剎時充斥在天地之間,宛如灑遍了死亡的冷眼。
使著長劍的那人驀覺瞳仁中映入一片片暴烈的彩芒,九柄銀月刀已成不規則的形勢飄然而到,尖銳的風聲在空氣中迴盪號叫,纏合著燦閃的光華,摻揉著鋒利的刃口煞光,似一面網,一張燦爛的蒙屍布,一條寬闊的陰陽絲。
一聲宛若呻吟般的驚叫出自這瘦長的人物口中,他瘋狂般揮舞著那柄利劍,身形更在快速的躲閃躍騰,迸射的寒光似匹練般環繞著他的身軀上下翻飛,劍刃削割著空氣,而氣流彷彿被撕成片片,“嗤嗤”有聲地響著刺耳的裂帛之首,劍勢急疾麗猛快,每一劍與每一劍之間已毫無間隙,貿然一見,似是條條溜溜的光帶已凝結成幕,一個旋舞流閃不息的,透明晶瑩的光幕。
於是,十一柄半月形的銀月刀宛如十一個閃射著血紅仇焰的魔鬼,悽怖地嘯舞著輪番偏斬斜歐,自不同的角度,用迥異的刀口各端。而每在遭遇碰擊後又奇幻地翻拆重來,恰似在隱冥中有一個狂笑著的惡魔在操縱擺佈,顯得如此猙獰,如此狠厲,又如此血腥。
連串的金鐵撞擊之聲宛如正月裡的花炮密密響起,火星子迸濺四射,時間只是一剎,在銀閃閃的輝芒與金鍊絞會之下,“吭”的一聲悶哼,似窒息的人所發出的呻吟,那使長劍的角色打著轉子踉蹌歪出。十一柄銀月刀有三柄被他震落於地,但是,其他八柄那吸血的冤魄厲魂般那麼殘酷的深深切入他的軀體,長劍泛著冷光棄置於地,這瘦長的漢子已輕輕的倒在地上。
仇恨風一樣旋了上去,剎時拾起地上的銀月刀收好,走近了橫倒地上的人。老天!八柄銀月刀完全嵌入了他的身體,每柄僅只留著一彎脊緣在外,這人的整個面形早已極曲得走了原樣,口中流著點點的血絲,渾身上下全已被鮮血所浸透。他仰面躺著,四肢在不住地抽搐,瞳孔的光輝已在擴散,但是,他卻直楞楞地瞪視著微微俯望他的仇恨,嘴巴吃力地吸合……。
這人也是穿著一身黑衫,胸前也懸接著一隻黑蜘蛛,但與別人不同的,卻是這枚金屬蜘蛛的一對眼睛是用紅色寶石鑲嵌的。
當仇恨注意到這枚金屬蜘蛛裡的紅寶石,他已明白此人在百毒門的身份必然不同等閒,而不待他第二個意念浮起,眼裡已瞥見人影一晃,緊跟著一個悲切的口音號陶般響起道:“不好了……來人啊……七哥……七哥被對頭坑了!”
仇恨神色一凜,原來此人竟是“九槐山莊”十個頭子中坐第七把交椅的人物,他低下頭來,沉沉地道:“朋友,你死得冤,實在不該為百毒門賣命,但你卻是一條好漢!”
那人的面孔已呈死灰,他瞪著仇恨,喉頭一陣比一陣低沉地咕嚕著,終於,在一聲“咯咯”的痰音裡猛地身子一挺側過臉去。他的眼睛仍在大大地瞪著,卻已寂然不動,低微的光線下,仇恨有些徵仲地發現這人左邊面頰上有著一顆銅錢大小的青痣。
一陣悉萃的聲音驀地驚動了他,目光一閃,四周已有上百名黑衣大漢執著亮晃晃的朴刀圍近,每張面孔都是那麼冷漠,那麼生硬,更流露出無盡的仇恨與憤怒。
雙手急伸,仇恨已將地上屍體上的八柄銀月刀拔了回來。他合併一起握於左手,寒聲地道:“叫你們的頭領出來,畏縮並不能解決爭端,百毒門徒,不要讓你們的血白白地玷汙了‘九槐山莊’這四個字!”
仇恨的話尾尚未完全出唇,這百名大漢後方的遠處,已有三條人影翩若驚鴻般電掠而來,這三個人在飛躍之間,偶而可見兵刃的寒芒閃泛。
同一時間,那邊堵住來路的石牆上也起了一陣長嘯,同樣的是三條人影翻騰而上,略一張望,亦向仇恨這邊撲來。
明白又是一場血戰擺在面前,仇恨緩緩將染著血的銀月刀一柄柄插回腰際的皮扣內,自石牆上奔來的三人,是可扎欽漢,馮奇與“儒俠”孔達,三個人渾身染血,微微喘息著掠到仇恨的身側站住,老可扎大大吁了口氣,低促地道:“石脊上的百毒門徒全部殲滅,老夫三人都無恙,玫兒及其義父母帶著‘四雨點’已越過了所有暗卡拐道,正向這邊走來…………”
仇恨淡漠地道:“對方準備在這裡與我們膠著纏鬥,三位前輩先替我掠陣,我先掂掂百毒門的斤兩,等小玫他們上來再全面進攻。”
老可扎怔了怔,道:“娃兒,你是說,你一個人對付他們這麼多人……”
對面百毒門徒已在五丈之外停住,擺成一個扇形包圍形勢,而那遙遙掠來的三條人影瞬息間已到眼前,他們齊齊騰身躍過百毒門徒的頭頂落到前面,六隻眸子彷彿噴著火焰般怒視著仇恨等四人。
仇恨輕輕抿抿嘴唇,側首向可扎欽漢等三人道:“不用多久,情形就會比現在好得多。”
對面,黑衣群中的百毒門徒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但那三個為首者卻冷森而狠毒地盯著仇恨,甚至眼皮子也不眨一下。
於是,其中一個魁梧而粗壯的大漢往前跨上一步,暴烈地說:“小子,你狂夠了,老七是你做掉的麼?”
仇恨微微一笑,道:“假如我記憶不錯,你該是九槐山莊十個頭兒中位居第六的‘山熊’呂達?”
那大漢生著一對蛇眼,卻有個獅鼻海口,他憤怒地吼道:“是我在問你,老七可是死在你手上!”
仇恨哼了一聲,道:“是又如何?”
大漢的獅鼻猛地紅了,他粗暴的道:“你是誰?”
一甩衣袖,仇恨道:“武林末學——仇恨。”
“仇恨”兩個字象響起兩聲旱雷,呂達全身一晃,神色驟變地怪叫道:“好!仇恨,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他身旁那個削瘦而生著斑頂的中年人陰鷙的冷笑兩聲,道:“六哥,七哥屍骨未寒,莫非要等他僵直了才索回血債麼?”
另一個粗肥細眉的中年人雙目倏睜,叫道:“姓仇的,你來,我莫老九與你生死道上走一遭。”
冷冷掃視著眼前這三個人,仇恨鎮定地道:“不錯,九槐山莊的老六‘山熊’呂達、老八‘烏鷲’田齊、老九‘雙刃奪魂’莫松,很好,全來了。恕在下眼生,昔日未曾識荊,直到各位報出排行才能得知貴號大名!”
這時,原先黑沉沉的拐道,如今象焰龍一樣照亮,而且,隱隱傳來吶喊衝殺之聲,那右邊拐道也時而有爆炸的火彈煙硝閃現。
仇恨感到異常迷惑,這時會有誰事著人馬進攻,看情形,戰況還極為慘烈。
那大塊頭呂達沒有表情地朝他的兩位拜弟看了一眼,目光又落在屍橫地上的另一位夥伴身上,他緩緩地說道:“仇恨,九槐山莊與你有什麼過節,你卻上門尋釁?”
仇恨眉毛一皺,唇角抹起中絲微笑,道“呂達,你為什麼不說‘百毒門’與仇某有何過節呢?”
生著斑頂的“烏鷲”田齊怒“呸”一聲,大罵道:“放你媽的狗臭屁!”
呂達揮手阻住了田齊的怒罵,重重地道:“仇恨,值得麼?為了一個女人賣命?今夕你闖入九槐山莊傷人殘命,我們不會放你生還。現在不妨明白告訴你,艾惠玫那賤婢和展伯彥那一對老鬼也逃不過我們六哥和老大的迎頭痛擊,這點你應該很清楚。”
仇恨這時才明白拐道喊殺之聲,又何以後繼人員為什麼遲遲沒有跟上來。
他含蓄地一笑,道:“是麼?咱們不妨試試!”
喉中似野獸般“嗥”了一聲,呂達強忍住憤怒,似有所望地極快看了看天色,忽然獰惡地衝著仇恨笑了起來,他慢慢逼近,渾濁的道:“說得好,現在,我們就可以試試了!”
仇恨背過手朝身後的孔達三人急快地打了個手勢,就在他手收回的一剎那,他瘦削的身影已暴射而出,凌空一個翻轉,如刃的掌緣已切到呂達咽喉。
幾乎是同一動作,“山熊”呂達狂吼一聲,利落快極地滑步閃躍,固身之間,一條三尺長,鴨蛋粗細的銀棍已握在手中,狂風暴雨般攻向仇恨。
悄無聲息的,“烏鷲”田齊亦幽靈般掩上,抖手便劈至沈根背脊,兩肋項頸。
可扎欽漢鐵掌一揮,低促地道:“走!”
馮奇與他同一動作,翻身便撲向九槐山莊莊院。原來,他們在這瞬間已獲得協議,留下“儒俠”孔達替仇恨掠陣,他們兩人撲向莊院,藉以分散敵人主力集中。
但是,就在他們方才躍出尋丈之遙,四股掌風已驀地斜攔而至,從堵牆上翻下兩人,冷冷地道:“兩位耍上一陣再走吧!”
可扎欽漢一眼便瞧出,這兩位正是“攝魂”、“毒煞”,昔年“百毒門”的雙衛。當下不敢怠慢,呼轟連出九招十七式,迎向“攝魂”刁豹,馮奇的動作也不慢,正好迎上了“毒煞”尤彪。
四片掌影滾滾翻騰,有如湧天烏雲,咆哮的海濤。
那邊,仇恨使然左右搖晃,躲過了田齊的暗襲,左掌一閃驟出,飛快地斬向對方,右手同時幻成片片點點,神鬼莫測地劈迎正面攻來的呂達。
於是,三個人倏然躍開,仇恨冷冷一哼,“苦盡甘來”,中的絕式一招閃電般施出。
滿空飄舞著如刃的掌影,來去彷彿極西的掣電火光,自千里,自虛無斬至,卻在眨眼之間歸於無蹤,快得血淋淋的,狠得暴烈烈的。
“山熊”呂達以他成名江湖二十餘年的“追絮十六閃”身法配臺著他沉重的“亂鼎棍”做著最猛厲的攻擊,田齊一雙肉掌卸貫注了他苦練多年的“三陰功”在內,於周遭遊走側襲,雙方的拼鬥俱如流鴻掠空,一觸即過,瞬息間有毒式展現,眨眼間生死已過。
“儒俠”孔達身為八奇之首,早巳棄置兵刃不用,如今面對強敵,卻也取出一柄榴扇應用,別看這只是一柄紙與竹籠糊的扇子,較之任何一種利器都不遜色。現在,他已經和這位排行第九的“雙刃奪魂”莫松卯上了。
近百名黑衣大漢,在幾名頭目串領之下蜂湧圍上了仇恨與孔達。
雙掌一合猛分,再一合猛分,一招“苦盡甘來”前四式連續施出,宛如移山例海般分做不同的方向由掌勢中完全推出,在敵人厲吼閃退中,他一腳踢翻了一名摸上來的黑衣大漢,左掌自肋下穿出,另一名黑衣大漢亦滿口噴血地倒摔出去。
仇恨俯地竄出三尺,朗聲說道:“孔前輩,下手不要容情!”
說話中,碎鼎棍挾著勁風呼呼地砸向他的後腦,仇恨猛一弓身,反手抖出十九掌,再一招“千手閃”直劈田齊,虹電掠閃中,又有七名百毒門徒命喪當場。
孔達與莫松拼鬥,老實說,他雖是八奇之首,一身功力十分卓越,但他此刻對手卻是“九槐山莊”首要人物之一,“雙刃奪魂”的萬字在江湖上響噹噹的,提起來迎風晃出十里路,莫松與他俱是豁出平生所學做殊死之鬥,雖然孔達並不見得能在短時間內製服莫松,但莫松要想勝他卻是無望。
目前,莫松不敢稍有大意地纏著對方不放,仇恨覷得分明,但奮起神威攻擊他的兩個對手,卻也橫了心似的拼命纏戰,不但險招連連,更有豁出這條老命之概,而他們兩個人的把式較之莫松猶要強上三分,仇恨雖然身兼數家之長,藝高膽大,卻也並非能三五下子便可以收抬下他們,當然,除非絕式之外,而用絕式,往往都得冒上幾分險。
驀地一咬牙,仇恨長射而起,在空中一個倒射撲下,“烏鷲”田齊怪叫一聲,雙掌同時暴出十一次,陰冷的掌風帶著森森寒瑟悠悠捲去……。
沒有躲避,沒有迴轉,仇恨竟筆直朝田齊撲去,當掌風快要接近他的軀體,似空中的流雲,他“呼”的沿著風緣倒拆而下,一招“千手閃”接著一式“極目滄波”同時並出,掌刃如刀,閃電般罩向田齊。
心腔瘋狂地一跳,田齊慌不迭地往後急退,仇恨暴超追上,而這時,大吼著,“山熊”呂達的碎鼎棍之力,似劈山搗石的猛揮而來。
雙手倏然上揚,仇恨竟放棄了追撲田齊,霍的反彈而回,其動快得無可言喻,只見一團黑影驀地射來,呂達的碎鼎棍一經砸出,他已來不及收回勢子,情急之下,足尖暴旋,碎鼎棍同時猛然下挫。
然而,就在他的棍子剛剛反挫到一半的時候,仇恨的雙掌已閃電般連續七次劈上了他的胸腹,快得如若人們的意念迴轉,當呂達堅實的胸腹感到一陣沉悶而巨大的震動,仇恨早已隨他肋下翻躍出去。
面色在剎那間突地變為灰白,“山熊”呂達拿不穩樁的“蹬蹬瞪”退出五步,沒忍住喉頭的腥甜,一大口鮮血“哇”地噴了出來。
仇恨眼皮也不撩一下,足尖一沾地“刷”地飛出,在空中滴溜溜一轉身,一排浪湧的二十六掌連成一串,流瀉向正朝這邊撲來的田齊。
田齊怒罵一聲,倏還十九掌,身形卻被逼回,不待他再次有所動作,九槐山皮的那群大漢已驚恐地譁然響起:“六哥裁了……快來人哪!六哥躺下去了……”
“烏鷲”田齊似是被一聲霹靂轟在腦門上,他幾乎不敢相信的愣住了,而仇恨卻沒有愣住,冷冷一笑,他已突進敵人中宮,右掌一偏突翻,直攻對方頭顱。
掌影如冤魂的魅影一閃,田齊驚然一驚,慌忙曲腰低頭,雙掌橫起猝然而出。
仇恨右掌落空,五指一伸,掌沿又反砍而回,左掌亦自斜刺裡突然兜去,藉著變式換掌之際,他的身軀亦已側移出半尺有餘。
“咔嚓”一聲骨骼的破碎聲清晰揚起,田齊頰骨盡碎地在旁一斜,仇恨的右掌又回劈到他的後腦,但是,這卻使他側斜的身形往前一俯,在這情形之下,田齊的兩隻手掌竟還能彎曲如鉤,筆直抓向仇恨小腹。
仇恨雙肘一拐倏出,又將頻死的田齊撞飛,重重地摔落地上,而他自己濺著斑斑血跡的寶籃長衫上卻平自添上三道烏黑的指痕。
仇恨沒有絲毫猶豫,瘦削的身形貼在地面“呼”地打了一個橫轉,銀月刀翩然飛出一柄,燦然的流光甫觀,五雙人腳已與它的主人分了家。
與“懦俠”孔達激戰的“雙刃奪魂”莫松看得分明,一股熱血直衝他的腦際,紅著眼,他的雙刃刀繽紛如雲,片片繞舞,奮不顧身地步步逼向孔達,他招招走險,式式豁出去了老命。
孔這冷哼了一聲,手上描金擢扇呼轟翻點,迎了上去。
這邊,不消幾個回合,仇恨已虎入羊群般搏倒了近三十名黑衣大漢,悲號慘嗥連成了一片,熱血迸流濺灑,齜著的牙,瞪著的眼,顫抖的肢體,突突跳動的肚腸,活脫一幅地獄火煉之景。
仇恨一甩頭,雙臂平伸,回身撲向幾丈之外的“雙刃奪魂”,莫松目俏瞥見了仇恨的身影,不由驚心動魄,憂憤交集,手上一慢,驟見孔達扇柄一偏,莫松只覺眼前一花,“咔嚓”一聲,左臂齊肩而斷,莫松一聲慘叫,仰天栽倒地上。
孔達感喟地道:“這就是江湖生涯!”
走過來,用腳朝莫松身體撥動了一下,突見莫松便臥中的身體疾彈而起,雙刃刀一揮,這一招乃是一個人臨死之前最後一擊,劍式之快,力道之猛,實乃窮盡一個人全部真力而發,孔這萬料不到莫松斷臂之後還能忍痛裝死,摺扇來不及阻截,莫松那一刀已穿胸而過,他連叫都沒叫出聲,“撲通”倒了下去。
莫松一刀刺殺孔達,他自己也是油燈耗盡,往後一倒,他也跟著倒在地上。
仇恨一個滑步,衝入重圍,他單臂一滑猝斜,掌風擦過這五名大漢其中三人的咽喉,三股血箭驀標,另兩名大漢狂號一聲,朴刀脫手飛出,懼是胸骨盡碎地橫屍當地。
孔達臥著,咬緊牙關,呼吸粗濁,鼻翅兒在急劇地吸動,左手用力捂住胸前的傷口,而鮮血卻似泉水般自他五指縫中溢出。
仇恨半蹲下來,急遽地道:“前輩,孔前輩,你覺得如何?”
孔達嗆咳了兩聲,語音沙啞道:“這種感覺……我曾聽人說過……仇恨……只怕……不成……了……”
霍然轉首回視,九槐山莊方面這時早已亂成一團,人影東奔西掠,有幾個黑衣大漢正攙著莫松急往九槐山莊的方向行去……。
仇恨一把扛起孔達,厲聲大叫道:“莫松,你要償命……”
叫聲裡,他長射而起,雙腿在空中一展一挾,已落到那幾個黑衣大漢前面,攙扶著莫松的幾位大漢怪叫一聲,有兩個已揮起朴刀兇狠地戳來。
仇恨眼皮也沒有撩一下,右掌翻飛如電,兩名揮朴刀的黑衣大漢幾聲“砰砰”悶響中噴著滿口鮮血裁倒,而重傷後的“雙刃奪魂”莫松被震得飛了起來,在空中連連翻了好幾個滾,“砰”的一聲一頭撞在地上。
兩個灰衣大漢早已魂飛魄散,嚇得幾乎變成白痴似的呆呆站著,他們象是腿生了根,連逃走也挪不動兩雙腳了。
仇恨目光如同帶著血,那麼狠辣地瞪著兩個黑衣大漢,緩緩地說道:“你們自絕於此,現在!”
須知仇恨與孔達有著深厚的情感,他曾吸收了孔達的功力於己身,孔達已是退隱江湖的人了,他之所以介人這場紛爭,完全因仇恨的安危而由東海趕來,因此,對孔達的傷亡,他深深感到內疚。
猛的一機伶,兩個黑衣大漢象是大夢方醒,回過身來便想奔逃,仇恨冷叱一聲,抖手翻腕,“刷”地飛出一柄銀月刀,當那兩個大漢的悶嗥傳來,銀月刀已血淋淋的重又飛回他的手上。
仇恨沒有再遲疑,迅速奔到了那條土堤之後放下肩上的孔達,這時的儒俠早已奄奄一息,氣如遊絲了。
仇恨搓著手,語聲裡有著幾分顫抖道:“前輩……前輩……申、展兩位前輩即將上來了……你再挺一挺,他們身上備有最好的傷藥,那是‘朱膠’與‘草髓精’,朱膠能使刀劍傷口完好如初,草髓精可以失血長肌,前輩……前輩,你再振作一下!”
孔達悠悠睜開眼睛,慘白的面孔上浮起一抹痙攣似的微笑,他微弱地嗆咳了幾聲,低啞地道:“只……只怕不濟事了,仇娃兒……不用為我……我擔心……大半生……生的……鐵血生涯……換來今夕……之果……原也是……是意料中事……活……活到……我這年紀……並不算……算夭折……啊……”
仇恨悽然搖搖頭,低沉地道:“都是晚輩一人之過,前輩不是為了維護仇恨,也不會有今日,前輩,我……唉,我該死,叫我對伯駿弟如何說呢?”
孔達的身軀劇烈地抽搐了幾次,他瞪大了眼睛,而眼瞳的光輝卻已散亂而灰暗,這種情景,仇恨已見得太多,他知道:地上這個亦師、亦父、亦友的八奇之首,距著死去之限已是不遠了。
孔達喉頭“咯咯”響了起來,雙手緊緊抓住仇恨的雙手,他極曲著面孔,用力提起一口氣道:“瓦……瓦罐……難……難離……井………井……口……破……伯駿……這孩……孩子……就……就交……給……給你………啦!”
仇恨肯定地道:“伯駿弟我會善待他,前輩,就象對待我自己的親兄弟一樣。”
於是,孔達的身體猛地抖了一下,隨即整個癱了下去,寂然不動,那雙眼卻瞪得圓鼓鼓的,他沒有瞑目,而他又如何能瞑目啊?
仇恨默默地瞧著眼前的屍體,哀啕地將孔達抱了起來,置於一隱蔽之所,然後,他磕了三個響頭,恨聲道:“前輩,我將夷平九槐山莊為您報仇,血洗百毒門以告慰您在天之靈!”
說罷,他反身奔向九槐山莊。
以巨石砌就的院牆是顯得如此高大而堅厚,有一股盛氣凌人的意味,仇恨卻連正眼也未瞧一下,似一頭大鳥般翩然掠起,在空中微微一弓身,飄飄如一片落葉降於院牆之內。
他落腳的地方,是一塊鋪設著大青石的廣闊天井,亦是用巨石砌成的屋宇連綿建築於牆包圍之中,正面便是一所大廳,八面紫銅網形門落落大方地敞著,大廳內燈火通明,兩側的屋廊垂下十二盞擦得雪亮的銀燈,而此刻卻寂無一人,鑲著雲丹石的太師椅與桃花心木的小几散亂擺置著,正樑上為一方匾額,白色做底,沒有寫任何字樣,只有一隻黑色毒蜘蛛,仇恨不敢斷定這是否就是代表百毒門的標誌。
他緩步走上臺階,來到大廳裡,巡視了一陣,沒有什麼蛛絲馬跡可找,仇恨小心翼翼地沿著屋簷穿入後間,則是一處佈置清雅的花廳。
花廳有三扇門,一扇又通往後門,左右各一扇,想是出去到別幢屋舍的,考慮了一下,仇恨沒有繼續往裡進,轉向右面的小門行去。
右面接著一條曲折的迴廊,盡頭處是三排格式相同的石砌房屋,屋子裡俱是一片漆黑,毫無動靜。
仇恨足尖一點地面,電射出來,至回廓的一半,他身形猝側,已經越廊而出,一彈一翻便上了廊頂。
廊頂兩邊都有向內翻卷的鐵皮雨簷,寬窄正好容得一人橫臥,仇恨才向裡面一滾,耳中已聽到“錚”的一聲輕響,兩面的鐵皮雨簷竟然猛的向下合扣,這時,仇恨才發現達鐵皮雨簷的邊沿鋒利得與刀刃一般無二。
剎那間,仇恨用力往下一拍,整個身軀似滾桶般倏然彈了出來,而他剛剛重回廊頂,一片箭雨已恰到好處地暴射急落。
黑暗裡,仇恨看得出箭矢來處是迴廊相接的第一排石屋的窗口,他一個旋身竄了出去,拋肩揮手,一柄銀月刀猝射,準確無比地擊中了迴廊盡頭的一盞琉璃燈。
而在同時,一條黑色油布帶毒蛇似的飛出,恰到好處的在一片“嘩啦啦”的破碎聲中,“呼”的一叢火苗子散了開來,更摻著滾滾的黃菸絲光。
好好的吸了口氣,仇恨的雙臂疾振,人如一道流光般悄然拔升空中,他目光極力的往四周一掃,已斜斜飄上原來那幢巨大的屋頂上。
下面的磷火在燃燒瀰漫,藉著這陣陣火光映照,仇恨快捷地自屋頂上往前掠去,在快要奔至這幢巨房的邊緣時,唔。!他已看見兩對,四條人影在十丈之外的另座石屋頂上流閃如電般拼鬥不息。
隱約中,仇恨可以看出對面屋頂上格鬥的兩對,正是老可扎與馮奇,跟他們對手的,則是“攝魂”刁豹與“毒煞”尤彪。
仇恨方想縱身過去幫助,不由心頭一動地停了下來,是了!刁豹、尤彪是屬於百毒門總壇人物,莫不成在這短短的時間裡百毒門已派遣高手前來助拳?如果是這樣,又來了多少助拳的敵人?他們功力如何?現在又都隱藏在什麼地方呢?
其次是老可扎與馮奇,都是老一輩成名角色,如果自己貿然加入,極有可能傷害了兩老的自尊心。
略一沉思,極快的,有如一抹淡淡的虹,飄飄的掠了過去,隔著尚有七尺,高呼道:“馮前輩,孔大俠已罹難,務必速戰速決。”
話聲甫落,他的掌影已血刃一樣飛到了尤彪的頭上。
晚了一聲,“毒煞”尤彪猝然旋著讓了出去,馮奇雙掌上下交合又迅而收回,口中叫道:“仇恨,你說什麼?孔大俠,他怎麼了?”
話甫說完,尤彪左右晃揮,在晃揮中一掌反擊仇恨,另一掌直取馮奇,勁力雄渾凜烈,有如鐵錘巨杵。
“噗”的一笑,仇恨心裡不由覺得有氣,對方竟大刺刺的以一掌取他,而且分攻兩人。
馮奇冷喝著雙手同時劃出幾個小弧,而這幾個小弧又合成一個大圓,大圓中掌勢飛舞,彷彿有形的羅網反罩敵人。
仇恨微一滑步,沒有出聲,藥道人“苦盡甘來”八式隨手中的“南山採藥”已驀地使出,於是,對面的“毒煞”尤彪在雙重壓力之下已覺得情形不對,急快收手後撤中,袍角已“嚓”一聲被仇恨的手掌切掉。
仇恨如影隨形般緊跟而上,一口氣朝尤彪劈出三十七掌,雙腿急速地翻飛猛掃,掌勢宛如江河決堤滾滾不患,腿影似檑木重重浮沉上下,這一陣急攻猛打,已將尤彪逼到了屋頂的邊緣。
那邊,“攝魂”刁豹在頃刻之間,已從各種不同角度,向可扎欽漢拍出二十三掌。
出手之快,宛如二十三掌合為一次劈出,簡直不分先後。
可扎欽漢冷笑一聲,已在瞬息之間,提聚了他數十年修為的混元真氣,不閃不動,掌勢自胸前緩緩推出。
一片洶湧如濤的掌風,仿若一張雄渾深沉的網幕,呼嘯迎卷而上,與刁豹襲至的層層勁氣相觸。
“轟”然巨響中,又跟著起了一串密如爆珠的響聲與震響,四溢的勁風,竟將一旁觀戰的兩名九槐山莊手下跌出五尺之外。
可扎欽漢在側身避過刁豹飛來的一掌一腿之後,身形已在狂笑聲中霍然迴轉,他這次的迴轉,威力之巨,仿似海水倒灌,足使風虧變色。
可扎欽漢在急遽的迴旋中,已正反七次的將“斬掌”全部的威力發揮無遺,他在這有如電光石火的須輿之間,竟將“斬掌”十九式全然使絕。
在他早已分不清掌腿何出的快速招式中,“斬掌”最為凌厲的絕著“旋心動魂”,已候如巨浪排天洶湧而出。
可扎欽漢此時狀態,真象是多臂金剛一般,掌風腿影,配合著萬千勁氣,端的裂阻驚魂,威猛懾人。
於是,“攝魂”刁豹在這一閃擊之下已悶哼一聲,踉蹌退出六步,他身上所穿的黑袍,亦條條破碎,隨風飄舞。
可扎欽漢狂笑連連,宏聲道:“攝魂、毒煞,不過耳耳。刁豹,今日便是你飛昇極樂的日子。”
刁豹此刻胸口悶滯,五臟翻湧,全身都如刀削斜刺,那勉強提聚的一口先天真氣,若自己稍微提運真力,便會凝聚不注,更會促使血氣潰散倒流,全身抽搐而亡。
他面色在慘白中帶著暗灰,肌肉在微微痙攣,牙齒已將下唇咬出絲絲鮮血,刁豹正痛苦地徘徊在“死”與“辱”的邊緣上。
他目前的處境,在他身為百毒門高級頭領來說,是多麼悲憫與淒涼!
但是,刁豹在這種情形之下,除了自絕或被戮之外,還能再做什麼呢?
可扎欽漢緩緩逼近了,他唇角的那抹微笑,此刻是如此深沉與殘酷,今人有著一股不寒而慄的感覺。
他深沉地道:“刁豹,老夫是堂堂正正的與你公然交手,閣下便是魂歸陰冥,亦應心安理得,再無任何口實可借了!”
刁豹努力地勻一口真氣,半晌,他右手的食、中兩指,又轉變為赤紅腫脹,面孔也在剎那之間變為紫紅之色,紅得發亮、發光,這一次的力道,似乎比他適才運氣時更為厲烈。
馮奇脫口呼道:“雙無指!老可扎。”
可扎欽漢豁然長笑如雷,身形似鬼魅般在敵人身側快速閃掠,一個急旋中,厲聲叫道:“刁豹,閣下生死之時已到。”
“到”字尚未說完,他那“白蟒氣”彷彿怒海中的旋渦,帶起一陣驚魂動魄的刺耳聲,“呼”的自他掌心斜卷而出,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直撞刁豹。
原本強弩之末的刁豹,已因傷後強聚真力,導致肺腑破裂,八脈交錯,再加上老可扎一股白蟒氣的攻擊,此刻已是滿口鮮血狂噴,身體痛苦地收縮成一團癱欽在地上。
而這時,仇恨身形一翻倏轉,斗然之間,仇恨的藍衫幻成千百,似有千百個仇恨,從千百個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位置同時出手攻敵。
暴烈的掌風融合在呼嘯被空之聲裡,象吸血蝙蝠似的翩翩掌影,充滿了天地之間,充斥滿了任何細小空隙,它們彷彿帶著眼,發著聲,那麼殘酷而又準確無比的流瀉向尤彪。
於是,尤彪驚呼脫口,傾力躍進,躍進中,雙掌縱橫舞起,築成一片無形勁力之牆,企圖阻擋那來自四面八方,令人目眩神迷的攻擊。
一連串的震響密密傳來,其中幾乎沒有間歇,沒有段落,尤彪的身體有如一片樹葉,毫無控制之力被震飄下石室屋頂。
馮奇之所以能闖出“屠天萬嘯”的字號絕非幸致,他的“黑霹靂”掌乃是武林一絕,“八大雷”亦未曾通過對手,尤彪卻與他纏鬥了近兩百招,如今,仇恨前後只用了三招便收拾了尤彪,除了自嘆老邁,也深深體會到長江後浪推前浪的這句話。
可扎欽漢突然問道:“仇恨,你適才說孔大俠怎樣?”
仇恨將目睹之事說了一遍,可扎欽漢苦笑道:“莫松臨死一擊,這是誰也想不到,就是換了你我,也未必可以躲得過去!”言下不勝唏噓。
仇恨略一沉思,道:“兩位前輩請前往接應申、展兩位及惠玫他們,我們再經不起傷害了!”
可扎欽漢道:“仇娃兒,你呢?”
仇恨道:“我還要往裡面摸,今天我縱不能夷平九槐山莊,也要殺他個片甲不留,否則無以告慰孔前輩他在天之靈!”
可扎欽漢多少知道仇恨與孔這的微妙關係,也不知用什麼話來安慰,與馮奇相對默默無語。
仇恨轉過半個身子,道:“兩位前輩,現在咱們就分開行動吧!”
說著,仇恨縱身掠入黑暗之中,可扎欽漢與馮奇感嘆著,也朝另一個方向匆匆逸去。這片深沉的莊院四周一片寂靜,在寂靜裡,卻有著一股隱隱的,令人心顫的兇危。
仇恨身形不停地東奔西掠,目光尖銳地往周遭搜視,但是,除了靜默,除了黑暗,這座借大的莊院,幾乎已沒有任何生物存在。
來到一片看情形中日維護極好的小花園裡,簇簇的菊花種植在一灣清清的小池周側,一道曲折的小小拱橋橫過池面,連接著一座精巧的涼亭,好一陣,涼亭裡終於又響了一聲衣衫擦動的悉卒聲。
心頭一動,仇恨急忙伏下,目光炯然注視著前面那座巧致的涼亭,好一陣,一個腦袋小心翼翼地伸了出來,謹慎地往左右巡視……
雙足猛力在地下一蹬,兩臂倏振,仇恨去勢如極西的流電,幾乎在不是眨眼的時間裡,他已似魔鬼的魅影一樣來到了那顆伸出的腦袋之前。
這突來的變異,令那伸頭出來張望的仁兄嚇得怪叫一聲,尚不及有任何動作,仇恨已劈手將那人扯了出來,嗯!一身黑衣,滿臉橫肉,典型的惡胚。
“啊唷!”叫了一聲,手上的朴刀“噹啷”一聲掉在地上,仇恨五指如勾的緊扣著那人的領頸,陰森地道:“朋友,九槐山莊十個頭兒傷去大半,小角色們更是橫屍累累,奔逃一空,你已經沒有什麼指望了!”
那名黑衣人面孔脹得發紫,他窒息地“唔唔”掙扎著,嘴巴張得大大的,渾身不住地抖顫,仇恨鬆了一下五指,冷硬地道:“百毒門還有些什麼人物來了?”
這黑衣人大大地喘了口氣,囁嚼地道:“我……我不知道。”
仇恨目光如刃,寒氣森森地道:“現在,你死了也是白死,九槐山莊已經潰滅,沒有人再會讚揚你,記憶你,你死得就和一頭豬、一條狗似的沒有價值,放心,他們都已四散,不會有人尋你麻煩,而你告訴我,我給你一百兩紋銀為酬,嗯?”
這人滿臉上的橫肉扭動了一下,迷惑地瞪視著仇恨,仇恨冷冷地道:“如何?”
黑衣人在兩邊看了看,悄悄地道:“好吧!我告訴你,他們在涼亭下的密室裡……”
仇恨注視著他,道:“如何開啟進入密室之門?”
黑衣人略一猶豫地道:“將涼亭的石桌左右各轉三下,石桌即會自行移開,有石階自穴道通下,經過一條甬道,便是那間密室了。”
仇恨緊接著道:“都有些什麼人?”
這黑衣大漢嚥了口唾液,遲疑地道:“有……有‘冀南雙煞’老大‘鐵沙掌’劉松,老二‘赤沙掌’劉拍,四哥曹宣與五名大頭目……”
仇恨雙目中修有煞光隱現,卻微微一笑道:“好,你很坦誠,我現在就報答你。”
黑衣人的唇角浮起一抹詭譎的笑意,他伸出手來要接仇恨那一百兩紋銀,仇恨也確實自懷中掏出兩錠五十兩一個的銀元寶來,但是,當他剛剛要放在黑衣人手掌上時,卻忽然古怪地一笑,這一笑裡卻包含了完全與笑的本質迥異的冷厲,那黑衣人才覺得不妙,仇恨那兩錠銀元寶已嵌人了他的筋骨之中。
“哇”的一聲慘號,這名黑衣人痛得臉上全變了顏色,仇恨緊抓著他,冷冰冰地道:“告訴我實話,他們藏在何處?”
黑衣人痛得大汗淋漓,他齜著牙抖索著道:“我……我……已告………告訴過你………我……我講的……全……全是實……話!”
仇恨微微一笑,道:“但你有一點疏忽了,你不該得意得太早,那抹詭譎的笑意便告訴了我你在撒謊!”
那黑衣人哆嗦了一下,楞楞地呆在那裡幾乎連痛苦也忘記了,仇恨輕輕一按那兩錠嵌入他筋骨中的元寶,這黑衣人已殺豬似的嚎叫起來。
仇恨冷硬地道:“在哪裡?”
這名黑衣人痛得連聲音都變了,咬著牙根,語聲自齒縫中進出道:“確是………確是在……在石室之內………”
仇恨大喝一聲道:“胡說!”
順手一個大耳光摑在這黑衣人臉上,這大漢仰身翻倒,卻在爬起之前抓著他掉在地上的朴刀,貼著地面削向仇恨雙足。
這又是臨死前的一擊,與傷害孔達的一幕如出一撤。
那片刀光始才閃泛,仇恨的腳由地飛起,比對方揮刀來勢更快一步的踢在黑衣人的“太陽穴”上,將他整個人拋升在空中,又“嘩啦啦”的墜入水池裡面。
仇恨望著那浮沉的屍體,有些懊惱地跺了跺腳,但是,他卻在腳跺下的同時“呼”的轉過身來………
涼亭之內,不知何時已站著一個亦是全身黑衣,卻蓄有一把金髯的老人。
那老人緩緩地,沉靜地道:“讓老夫來告訴你他們藏身何處………”
仇恨冷厲地道:“你是誰?”
老人深沉而怪異地一笑,道:“晉如塵。”
仇恨重重一哼,道:“久仰了,老友,昔日大理第一兇人——‘鬼手百毒’,如今是九槐山莊的軍師,殺人放火的大善人!”“鬼手百毒”晉如塵毫不溫怒地一笑,道:“老夫看似慈悲,實則兇險,而你年紀輕輕,卻殺人如芥,心狠手辣,小友,你我並無分別!”
仇恨眯眯眼,淡漠地道:“兩兇相遇,便要分出生死了,是麼?”
晉如塵一捋銀鬚,鎮定如恆道:“如今血戰已經展開,你們要想善了亦不可能,而且,老六、老七、老八、老九鮮血未乾,完全染在你的雙手,這筆債,小友,你要用超出死它的代價來償還!”
仇恨拱拱手,道:“這正是我估量過你們報復的方法,老朋友,我們即將看到結果如何,當然,那是血淋浴時,只是不知流你們的血抑是不才我!”
晉如塵陰沉著臉,默默注視了仇恨好一會,冷冷地道:“小友,我們立刻就會再見。”
仇恨笑笑道:“那時,也就是見真章的時候了!”
晉如塵又看了仇恨一眼,倏然回身,幾乎在他回身的同時已消失了身影,但是,仇恨卻看到他方才站立之處的兩步左右,正有一種磁跨在緩緩封臺,哦!晉如塵已躍人地下的秘室中去了。
仇恨沉吟了片刻,轉身往外奔去,他急著要將這消息告訴可扎欽漢與馮奇,但是,他卻有一種隱隱的預感,老覺得九槐山莊方面情形不大正常,彷彿蘊藏了極大的陰謀與詭計。其一,為什麼九槐山莊的首領不完全現身應戰呢?他們必然知道力量不宜分散這個簡單道理。其二,他們將展、申兩位老人家及惠玫等扼守在十二拐道之間,呈現膠著狀態,而且,防衛也似乎很薄弱,這不是一向仔細精密的九槐山莊應有的作風。其三,百毒門對這塊據點,不可能漠視無睹,僅派“攝魄”習豹與“毒煞”尤彪兩人助拳?那麼,他們是否已於暗中準備起來?這樁疑雲,盤迥在仇恨腦中不散,他越想越覺事情不大樂觀,於是,他奔行的速度也就更快了!
縱身掠上一幢石屋之頂,這裡,已可望見那間仍然燈火通明,卻杳無人跡的大廳,更緊閉著的九槐山莊院大門。
仇恨微微轉了口氣,正待飛躍出去,一片喊殺之聲已飛快移近,挾著磺磷彈的爆裂與火光的煙霧裡,甚至還可以聽到隱約的號叫聲及兵刃撞擊聲。
方才,在莊院內還沒有聽到這些聲息,顯然是隔得並不算近,但是為何只在這片刻之間卻如此迅速的……不,如此簡易的攻了過來?這其中又有什麼玄虛?又有什麼枝節呢?
沒有再思慮下去,仇恨提住一口氣速起速落飛出九槐莊院,剛一落下院牆,老天,他已看見艾惠玫率領著四雨點自拐道及石牆上殺了過來,只有少數的九槐山莊所屬在奮力抵擋,黑暗裡,大批的黑衣人正向北方逸去。
在火光與煙硝之中,艾惠玫嬌小玲瓏的身影已奔了過來,她身後四雨點緊隨其後。
仇恨叫了一聲,趕忙迎了上去,艾惠玫面孔粉紅,身上羅衫血跡斑斑,這位昔日貴為百毒門的宮主微微喘息,秀髮蓬亂,身上也燒焦了好幾處,一見仇恨,她已高興地大叫道:“哥,我們已經攻上來了,你這邊情形如何?”
仇恨笑了笑,低聲道:“玫,為何你們攻撲得這麼快?”
艾惠玫微微一怔,隨即笑道:“不算快了,我折返山下通知姨父母開始攻擊,那些混帳東西守得好緊,個個都力拼不退,攻到一半我那八婢便全倒下了,連姨母也帶了傷,但他們大約自知不敵,在我們又攻上一段之後卻紛紛潰退,我們便勢如破竹,一直殺到這裡……”
頓了頓,接著道:“哥,稍等我們跟姨父會合,就直搗他們的老巢去吧?”
仇恨搖搖頭,道:“玫,我看情形不對,攻撲應該暫時停止。”
艾惠玫張大了眼睛,驚異地道:“暫停?好不容易殺到這裡,怎能就此罷手?”
仇恨沉靜地道:“玫,你聽我說,對方至今出現的僅是他們十個頭子中排在後面的幾人,最強的高手一個未見,百毒門的人也僅見習豹與尤彪,而且,九槐庭院裡一片沉寂,不見人跡,此情此景,一切都非佳兆……”
仇恨向四周匆匆一瞥,又道:“他們原先堅守,方才卻又忽然退走,於情於理實難解說,這其中若非有詐,便是另有詭謀!”
艾惠玫徵徵地聽著,自己想想也覺得有點不對,極快的,兩條人影如飛而來,前面的正是展伯彥,後面跟隨著鐵面婆婆申無痕。
展伯彥人還未到,已大聲吼到:“玫兒,你怎麼啦?在這等當頭怎麼停下來予敵喘息機會呢?”
艾惠玫尚未答話,仇恨已迎了上去,平靜地道:“姨父,是我要玫妹暫時停戰的!”
一眼看見仇恨,展伯彥將怒火硬行壓下,強顏一笑道:“仇恨,有什麼不對?”
仇恨簡要地將方才所述又講了一遍,他誠摯地道:“姨父,百毒門的陰毒狠辣是出了名的,他們萬萬不會就此退卻,一定有其他毒計待展,此刻情況未明,若貿然衝入九槐莊院,只怕中了他們的陰謀!”
展伯彥一拂長髯,不以為然地道:“此番只怕未見如此,老夫通過大風大浪多矣,這點陣仗老夫實不置於眼中,百毒門自玫兒反正後,屢遭痛擊,早已心膽俱碎,九槐山莊只不過是他們一個據點,縱有作為,不見得強到哪裡,方才一陣衝殺,他們傷亡累累,自是望風披靡,紛紛潰逃,此等良機,豈可失之吾等猶豫之中?還是以即時進襲為上上之策!”
仇恨暗暗嘆息一聲,低沉的道:“姨父,恨兒年輕識淺,自是難與姨父相提並論,但今日之戰,參與成員,與恨兒卻有切膚之病,孔前輩之死,我已痛悔終生難忘,若再有閃失,更使我難負其責,因此,尚望再三思慮!”
一側申無痕有些猶豫地道:“老伴,恨兒之言亦有道理,我看是要考慮考慮。”
展伯彥不悅地看了老伴一眼,冷冷地道:“遲疑不決為兵家大忌,老伴,如果你認為有所不妥,老伴,你跟玫兒他們打後援,由我先攻!”
申無痕神色一變,怒道:“展伯彥,夫妻本是同林鳥,我會棄你安危於不顧麼?你,你………你竟然對我說出這種話!”
展伯彥霍的轉過身去如飛而去,申無痕也急急跟著翻牆面過。
艾惠玫牽著仇恨的手,低低地道:“哥,姨父就是這個專行獨斷毛病,在家裡,對姨母百依百順,一旦進入搏鬥,那股子傲氣凌人,誰也本買帳。哥,唉!看在他一大把年紀及我的份上,不要記懷於心……”
仇恨淡漠地一笑,悠悠地道,“我心已盡,夫復何憾?”
在他說話中,一陣“吱唧唧”的金屬磨擦聲已傳了過來,九槐山莊的大門已經啟開,展、申兩人閃身而入。
艾惠玫微微苦笑說道:“哥,我們去吧!”
仇恨搶先掠出,低沉地道:“又怎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