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剛過,賀公主便被母親帶來的一個意外消息震驚了:父皇已經和朝中大臣議定把自己聘與大司馬尉遲迥的兒子尉遲佑公子為妻!賀公主似捱了一悶棍,呆在那裡半晌說不出話來。俄頃,她突然長跪在母親面前失聲痛哭起來!因滿腹心事無法明說,竟是越哭越痛,任憑母親怎麼問怎麼哄,始終說不出一個字來。
李娘娘甚是詫異:女兒長這麼大,除了陛下要她去突厥和親那次,還從未見她在自己面前如此痛哭過!就是那次突厥逼親之時,公主還敢拼死反抗,也能說出為何不肯嫁突厥太子的緣故。這次為何只是痛哭如此,卻說不出緣故來?娘娘一邊拉她起身,一邊勸慰道:“女兒快起來!女兒如此傷心所為何故?這次父皇不是把你遠嫁他國,而是三代王公、駙馬世家的尉遲府上。女兒自小與佑公子也曾相識,元宵節那天又見過他,無論學識相貌還是騎射武功樣樣過人。這樣的人物,女兒還看不上嗎?”因見公主仍舊悲咽不已,李娘娘更是驚愕不解了:“女兒,為了你,父皇又格外晉他為三品武職。將來效力朝廷,自然還有機會晉升。依娘看來,這門親事並無什麼不妥之處,我兒何故竟致煩痛如此?”末了,在李妃的細心盤問下,公主終於吞吞吐吐地說出了自己的心事。不料娘娘聞聽大驚失色:“天哪!這如何了得?你……你竟忘了你是大周公主了嗎?尉遲公子哪一點不比那個奶孃的兒子強啊?你竟敢……”“憑他是神仙聖人,女兒此生非周家不嫁!”“我兒莫非糊塗了不成?漫說你是堂堂的大周國公主了,就算一般皇族子女的婚嫁,也必得聽命朝廷的。就算沒有尉遲家,你父皇也自會把你嫁給別的家世顯赫、數代王公之家的子弟。哪裡會允許你嫁一介寒門子弟、宮中僕婦的兒子啊?!”娘娘又氣又急地流淚勸說公主。
“母親,翰成哥雖出身平民,卻是文功武衛過人之人。不僅諳知兵法、勇威過人,還建下大功,並曾救了我哥的性命!母親,像翰成哥這樣文韜武略過人、志向遠大的人,終究會成為國家棟梁之材的!女兒懇求母妃和皇兄成全。”公主哭道。
“女兒休得胡言亂語!此事誰也幫不了你,只怕還會被你連累。上次你拒婚不嫁,那是因為你父皇也捨不得你遠嫁大漠酷寒的塞北。這次你不嫁三代王公的尉遲家,卻去做一個僕婦的兒媳婦,漫說母親只是一個沒有家族靠山、自身難保的嬪妃了,就算母親是他國公主、大周皇后,就算是當今你皇祖奶奶,又能成全你嗎?”李妃心煩起來。
“母親是經過大坎坷過來的人,當知人生富貴榮華、貧賤生死統不過瞬息煙雲。他隨哥哥平西已立有大功,並兩次救助哥哥,醫治士兵,若父皇能按功論賞、賜爵加官,他便可與女兒比肩,有何不妥?再說,奶孃不是已為宮中五品掌衣女官了嗎?周將軍不是也為四品揚威將軍了嗎?情知女兒並不看重榮華享樂,難道連孩兒這唯一的心願竟也不肯成全嗎?”公主懇求道。
“女兒,你真是痴心妄想。就算他能憑武功做了大將軍、上大將軍甚至開府大將軍,又如何能與尉遲家、竇熾家、李柱國、隋國公那些世代王公之家相比?他們這些王公勳爵樹大根深,功高權重,各大王公家族之間又有著盤根錯節的姻親聯結。平時,就連你父皇也對他們禮讓三分的啊!”“母親,女兒不管什麼王公世家、柱國將軍,女兒就想和那農婦的兒子去過百姓的日子。如果母妃皇兄和父皇都不肯答應女兒,縱然這世上千百條生路都堵上了,總還有一條死路,只怕誰也攔不住的!”娘娘的臉色青白起來,咬著牙說:“我兒,這次你就是真的死了,你父皇也不會答應你嫁那奶孃之子的!今天是娘知道你這份心事。若是他人得知,只怕那周家兒子連今天晚上都活不過去了!”公主聽了母親的話,又驚又痛:“母親!女兒即使不能和他同生,也要和他同死……”公主丟下這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跑出了紫雲殿。
李妃見女兒竟這般死心,又氣又痛又憐。因怕公主出什麼事,急忙令兩位心腹悄悄跟著,有什麼異常舉動趕快來報。
議定尉遲公子與賀公主的婚事後,武帝令孝伯與寧蜀公商議嫁娶之事。
孰知,那尉遲公子連著兩番上奏,感激聖眷隆恩。然自己未曾為國家朝廷效犬馬之力,不願受領朝廷格外恩賜,奏請聖準自己建立武勳後正大光明地得以晉封。並奏請以三年為限,恩准他離京西戍蜀秦邊地,沙場建功後再迎娶公主。武帝心下讚歎尉遲公子的志氣,禁不住他兩番三次的上奏,便來到後宮與李妃商議此事。
李妃見尉遲公子奏請緩娶公主,便感到事情還有轉機,不覺鬆了一口氣:“陛下,公主年齡尚小,加上突厥逼親時撞傷,尚未平復,曾在臣妾面前透露眼下最恨婚嫁二字,臣妾暗裡還在擔心呢。眼下尉遲公子執意如此,公主若能留在宮裡療養兩年身心,倒正合了臣妾的私心了。”武帝聞言,當下便敕準了尉遲公子的奏請。只因掛念姑母大長公主乃年邁之人,子孫又多不在京城,便同時詔令尉遲迥、尉遲運父子二人還京,總理京師宿衛之職。
大長公主見聘定公主之後,佑兒仍舊執意還要離京,又見陛下特詔長子尉遲迥和孫子運兒還京,雖心下不樂,卻也沒有阻攔的理由了。
上元過後,武帝率部南巡,詔敕太子留守京師實習署理朝政。
太子在京中每日兢兢業業,不敢有半點的懈怠,而且每日早晚總要先過紫雲殿來問候母妃一番。
因為公主的緣故,李妃又詢問了一番有關周家兒子的情形。太子把周將軍從比武奪魁到跟隨自己出徵,從以少林藥方為大軍治病到以奇謀勝敵,細細地對母妃說了一番。
又感嘆道:“父皇對周將軍這人也很讚賞的,曾對兒臣說可惜他出身寒門。若為公侯子弟,必可成為朝廷國家的棟樑。”李妃暗自思量,若果然這樣的話,女兒倒也算是識人。又想,眼下若是太子在位,此事便有幾分指望。周將軍不僅人生得英武俊逸,又文韜武略過人,還是太子擢拔起來的親信。最要緊的是,作為女人她知道女人最看重的就是兩情相悅。雖說周將軍的母親是奶孃身份,但畢竟還是不同於一般宮人的,一冊詔書倒也可以晉封為夫人的。
可是眼下卻是根本行不通的!二十多年的夫妻,李妃太清楚陛下的性情和為人了,他無論如何也決不會允許女兒下嫁一個平民的兒子。一如掖宮後位虛設十幾年,他也不會冊封自己為後一樣。除非周將軍果然是一位曠世奇才,恐怕也得等到他屢建戰功、名震朝野之後,才有可能得到陛下的重視。
然而,自古就是一將功成萬骨枯,真正能身經百戰且功勳赫赫,最終能完好生還者又有幾人?即令周將軍果有神佛佑護,最終建下百戰奇功而不死不殘,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而公主眼下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又有什麼理由一直拖延下去呢?雖說尉遲公子自己提出三年內不談婚娶,短短的三年又能出什麼奇蹟?李妃只有再三地囑託太子:“皇兒,這十多年來,周將軍的母親對我算得上忠心耿耿第一人。沒有她,只怕你妹妹幾次都沒命了。如今她兒子陣前又救了你的性命,幾次立下大功,也當格外提攜的。再則,皇兒若能晉升幾位自己的心腹將帥,想來也更靠得住一些。”“母親說得有理。兒臣舊日重文輕武,吐谷渾一戰才吃了大虧,兒臣今後要在武功上建樹一番。父皇這次出巡前說過,欲再次舉兵平定叛服無常的吐谷渾,為來年一舉滅齊清除後患。兒臣曾向父皇請纓,求父皇准許兒臣能再次率兵西發。”“你父皇答應了嗎?”“父皇有些擔心,此番是孤軍作戰,父皇擔心皇兒萬一有什麼閃失。不過父皇倒是詢問了皇兒有何破敵之策。皇兒答說:與突厥之戰中,皇兒用心研磨,發覺對付他們這些西北善騎的遊牧部落,一是儘可能不用戰車,少用步兵,加強騎射;二是兵不厭詐,聲東擊西,誘敵入我彀中,再輔之以奇兵、飛兵方可制勝,且忌遠征久戰。”一段日子以來,一直為公主之事煩惱憂患的李妃,見太子的談吐舉止和文治武功果然比往日進益了,心下不覺欣慰,微笑道:“你父皇的意思呢?”“父皇南巡之前說,他回京後和朝臣們再商議一下。母親,戰前武將的升遷向有殊例。周將軍西進征討若再建奇功,皇兒再格外奏請父皇,便有望晉他為上品之職了。”李妃微微點頭。如此,事情雖很渺茫,畢竟也有些希望了。
自陛下準了尉遲公子奏請,李妃以為原有三年的日子可以從容打算時,倒也鬆了口氣。誰知,公主身邊的宮人突然跑來稟說:平素恁地活潑快活的公主,不知何故,近些日子突然吃齋唸佛起來,而且竟連綺羅也不穿、粉黛也不施了。娘娘的心不覺抽緊了——公主這般變化,只怕遲早會引起陛下的注意。
果不其然!武帝南巡迴朝後,因一直忙著朝廷之事,後宮兒女的事一向也並不大留心。直到前兩天他在紫雲殿的小花園遇到公主,見公主只穿了件素色布袍,滿頭青絲也只拿一根竹木髮簪綰著,以為女兒是回應了自己新近提出要後宮和臣民節儉一切用度,為來年全面伐齊積蓄一切財力的詔敕,因而在李妃面前刻意誇了一番李妃教導有方,公主知道體恤父皇母妃,懂得顧及國家朝廷。
李妃有些心驚了。怕女兒之事或可瞞得眼前一時,但陛下一旦知道真相後,不知怎樣暴怒,更不知會釀下怎樣的大禍。此事,李妃對一向信任的獨孤氏也不敢露出半點口風。
思度良久,覺得還是找奶孃秀月詢問一番。
看來,奶孃秀月對此事已有所察。因為李妃話尚未說透,奶孃秀月便驚得臉色青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全身發抖地連連叩頭乞罪:“娘娘,此事全是奴婢之責!奴婢任憑娘娘處置。如娘娘恩准,奴婢情願帶兒子躲到天涯海角沒人知道的地方去。只要對公主和娘娘有益,娘娘就是要奴婢去死,奴婢也心甘情願。”李妃見說,一面令她起身回話,一面嘆氣:“這些日子,我仔細想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此事也不能全怪你。事到如今,你也不要怕,怕也無用。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也知此事分量。陛下一旦聞知此事,你,我,太子和公主倒也罷了,只怕周公子將是首先罹禍的一個。為了眾人性命安危,你得設法勸說公主。勸她的話裡,不可給她什麼指望,也不能讓她絕望。至於如何說、如何做才最合適,你自己斟酌分寸吧,別的……我也來試一試吧。”奶孃秀月流淚叩拜,千恩萬謝地去了。
當著了一身褪色宮服的公主來到翰成面前時,翰成大吃一驚:發生了什麼大事?怎麼這才幾天未見,一個活潑潑的賀妹妹竟憔悴成了這樣兒?當賀公主把陛下已將她聘與尉遲公子、三年後迎娶之事說了一番時,翰成直如一個霹靂在頭頂炸響,眼前一黑,差點沒有摔在地上。
賀公主偎在翰成懷裡悲咽難抑:“翰成哥,咱們逃離大周,到江南陳國去好不好?要不咱回鄉下去,置一塊田、兩間屋,過耕織漁獵的日子也好。翰成哥,你快帶我走吧。”翰成終於令自己冷靜了下來。自己一介出身寒門的普通武將,與大周公主的這段兒女私情,本身就是非常之事。然而,眼下並未到山窮水盡的一天。他不想做東躲西藏的苟且之輩,更不想公主跟著自己過那種顛沛流離的亡命生涯。
他要汗馬取侯之後,堂堂正正地娶回公主,否則寧可離開她。
他掂掇著,那尉遲公子是個公侯之家的紈絝子弟,眼下也不過是因了父輩功勳才被朝廷晉賞了四品閒職,自己卻是靠陣前殺敵、建下奇功得來的揚威將軍!他尉遲公子尚且敢以三年為限誇下建功立業的海口,自己也是一介血性男兒,為何不敢與尉遲公子一決雌雄?想到此,一時更激起了他的男兒雄心:“賀妹妹,我在軍中向聞陛下雄圖大略,求賢若渴,是一個千古明君!我相信他絕不會只在意一個人的出身門第的。我不想做苟且之輩,更不想你跟我過顛宕日子,我要堂堂正正地把你娶回將軍府!我一定會比尉遲公子建下更大的豐功奇勳!那時,我會在覲見陛下時,當面請求陛下把你嫁給我,並敢請陛下無論是以詩詞歌賦、聖賢文章還是以劍馬武功、兵法謀略為題,與那尉遲公子決一高低。”公主聽了翰成的話,驀覺心內豁然一亮:父皇一向都是最疼愛自己的。上次突厥逼親,父皇為了自己不受委屈,不惜與突厥國反目開戰。而眼下正好尉遲公子自己提出以三年為限迎娶自己,這樣就為翰成哥的建功立業留下了時日,而且父皇是一向求賢若渴、愛才如命的。她還記得小時候父皇曾為她釋解曹操《短歌行》中“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諸句時,常常流露出對曹操雄懷天下、求賢若渴的敬重之情……想到這些,公主便覺得心下稍稍安定:翰成哥文經武緯過人,若能在三年內沙場建下奇功大勳,自然更會被父皇賞識。加之他原又是皇兄的心腹武將,再有母妃肯暗中成全,皇兄格外奏請提拔,遠大前程何愁無望?那時再奏明父皇,請父皇詔準自己從文武大臣中選擇一位功名卓著、文韜武略,為大周建有赫赫奇勳又是自己中意的夫婿,父皇有何理由一定不允?冰雪乍融,武帝與朝臣議定:由太子任此番征戰的前軍主管,滕王為左軍總管,王謙為右軍總管,左右二軍先行發兵吐谷渾。
太子聽從翰成的計策,上奏父皇請在大周境內招募八百騎術驍勇和善射者充實軍中。
三月上旬,左右二軍直接從益州發兵,太子的前軍從京悄悄西發。如此,直到大軍挺進吐谷渾境內時,敵國尚未獲悉軍情。
太子所率的這支兵馬穿越吐谷渾邊境後,仍舊不草檄露布也不下戰書。先由翰成親自帶領幾個會說當地土語、長相近似胡番的兵卒,化裝成販賣土貨布帛的商人和化緣的和尚,四處偵察吐谷渾主力駐紮地區的敵情。
幾天後,獲悉吐谷渾國王誇呂駐守伏埃城,城內外駐軍約一萬八千兵馬。另外,有一支主力駐紮於西傾山山陽一帶,約計有五六千人馬,由吐谷渾大將它婁屯率軍駐守。還有一支主力駐在積石山附近,約計四五千人馬,由吐谷渾大將洮王率守。
它婁屯和洮王所率的這兩支吐軍,常年蹲在大周邊地,不時入關侵擾劫掠大周牲口財物婦女人口。
眾將商定:為防敵兵增援,將大軍分為三路,同時擊敵。一路由太子和翰成率兵與西傾山的敵兵作戰;另一路由太子的叔父滕王、大將軍劉雄率領,直奔麥積山攔截敵軍援軍;第三路王謙總管率軍繞道截斷伏埃城的誇呂,使其不得增派援軍。
前軍輔帥翰成在偵察中,親手繪下了吐軍城外兩個主力大營周圍的地形圖。翰成發覺,西傾山一帶敵軍大營附近全是半人來高的黃枯白茅,敵軍習慣每天都在此自由放馬食草。
翰成回營後與太子商議:如今春日到來,風向多從東南吹向西北,正好可用火攻當先,然後輔之騎兵突然襲擊。先令敵軍軍心大亂後,在敵軍可能突圍的幾個路口輔以絆馬索、木蒺蔾和鐵蒺蔾攔截,最後令弓箭手掩護,步兵最後再一鼓衝入敵陣血刃殘兵。
是夜凌晨,太子與翰成分別率兩千精騎射手偷襲敵營。
臨近西傾山敵營時,為防止下風頭的敵營哨兵聽出動靜,翰成令士兵在馬蹄包上麻棉之類,悄悄包圍敵營後,突然以浸了火油的亂箭射向敵營四周的白茅叢。只見火煙嗶剝,風隨火勢頃刻便捲入敵營。
吐谷渾兵士果然個個驍勇善戰,衝出火海後仍舊拼死抵抗。
翰成衝入煙火未熄的敵陣,八尺長槍橫掃直搠如入無人之境。將威兵自勇,只聽一片人喊馬嘶和刀劍相撞聲,大周將士個個奮力衝殺。弓弩手則在外圍繼續以火箭射燒敵營帳篷和糧草。敵軍雖說兩倍於大周軍,卻因猝不及防已不成陣,此時或是自相踐踏,或有不及尋找兵器被周軍所傷,也有趁著黑暗溜出營地奔命的。
這時,吐谷渾大將它婁屯早已率領一幫人馬殺了過來,所過之處以一當十。翰成奮力急迎,兩人在馬背上惡戰良久,刀劍相撞聲驚心動魄。吐谷渾另一名叫鍾留王的大將,卻趁著它婁屯與翰成惡戰時,殺出一條血路朝西北伏埃城奔逃而去。
它婁屯果然勇武過人!不僅劍勢凌厲、劍法威猛,且身材魁偉,在馬背上看去竟高出翰成一尺。
翰成四兩撥千斤,幾次躲過它婁屯的鋒芒銳氣,以守代攻。待它婁屯連著幾十劍劈空、體力和氣勢都有所減弱時,翰成這才連連出劍。它婁屯迎了一陣,最終招架不及撥馬而逃。翰成緊追不捨,它婁屯突然反身甩出一對利鏢,翰成急閃身子,利鏢到底還是劃破了翰成的胸肋。
翰成立時就覺著胸前有些熱溼溼的了。
它婁屯此時逃走,太子一定不備。翰成忍痛拼死緊追不捨,可是他覺得傷口處灼熱如烤,料定飛鏢上一定蘸有毒液。他感到有些頭暈和噁心,但仍舊頑強追敵,始終和它婁屯有幾尺距離。最後,翰成瞅準機會,奮力把自己的青銅寶劍當作飛鏢一樣,狠狠地朝它婁屯後背擲去。只見它婁屯在馬背猛一個趔趄,一個跟頭便栽下馬去了。
翰成跳下馬,從它婁屯身上拔出自己的寶劍,開始覺得眼前亂冒金星。他拿寶劍撐在地上一手扶著,另一手抖著,將師父送給自己的輪迴救生丹嚥下一粒,又將少林止血散敷在傷口,撥馬重新衝回陣前。
吐谷渾兵眾見兩個主將一死一逃,大周將士頑強威勇,皆無心再戰,紛紛棄械投降或是趁亂逃奔。
鍾留王帶著逃兵一路往西約有四五里時,突然又遭到太子所率的伏兵。在絆馬索和鐵蒺蔾中,鍾留王的手下眾騎又連翻帶砸,死傷近百。此時,太子一聲令下,亂箭齊發,吐谷渾兵馬又死傷近半,餘下數百人紛紛乞求投降。鍾留王憑著蠻勇,邊殺邊突,帶傷而逃。另一支徑往北部逃去的數百敵眾,也被趙將軍佈下的伏兵盡數攔殺俘獲。
大軍休養了兩日,乘勢繼續西進,和王謙的右軍會師,直奔吐谷渾都城伏埃。
吐谷渾可汗誇呂先是驚聞駐紮在西傾山和積石山兩支主力皆被大周軍大敗的音訊,又聞聽太子正率三軍穿沙漠、渡青海一路直向伏埃城撲來的消息。因不知大周太子軍此番究竟有多少兵馬,不敢硬戰,留下不足一千的兵力守著城池,自己則帶著餘部星夜撤逃。
主帥出逃,吐谷渾守兵軍心已亂。當太子兵分數路大舉攻城時,伏埃城內守兵人心惶惶。他們知道大周軍糧草充足,士氣高昂,志在必得,僅僅守戰了半天,便主動打開城門乞降。
至此,太子從率騎離京西發,不足三個月便以大捷而結束了戰事。
太子一面令人先頭捷報飛送京城,隨後攜平西大軍,押著幾千俘兵,擊鼓奏樂,一路凱旋。